北京荣宝现当代艺术顾问林松：现当代艺术市场中的学术性与商业性

采访、撰文：张敏

本页艾轩《圣山》布面油画 2009 年190×220cm成交价：RMB 2300 万元

2022 年恰逢荣宝斋350 周年庆典，依托于老字号荣宝斋，北京荣宝已经深耕拍卖市场28 年。7 月22 日至7 月24 日，北京荣宝2022 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在北京嘉里大酒店开启，获得了业内外广泛的关注与支持。此次春拍虽然受到疫情不小的影响，但市场热情不减，最终信息显示，荣宝此次春拍成交额达9.8 亿元，总成交率为77.63%，表现可谓相当稳健，为今年春拍市场创造了积极有利氛围，凝聚了市场信心。

近现代书画一直以来都是北京荣宝的核心板块，不过，此次现当代艺术板块同样人气旺盛，全新起航的北京荣宝2022 春拍“现当代艺术”专场总成交2.2 亿元，勇攀新高。可以看到，荣宝现当代艺术板块以可买性和精致性为主打，力求走高品质、高标准的专业化路线，以艺术史为基础对拍品进行了深度地挖掘，斩获一众热衷喜爱现当代的行家，也进一步将藏家拓展到年轻化群体。基于此，本刊邀请到了北京荣宝现当代艺术总监林松，请他来谈一谈，北京荣宝在调整现当代艺术板块时遇到的机遇和挑战。

本页周碧初《井冈山》73×100cm 1977 年作成交价：RMB 345 万元

因为荣宝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在近现代书画领域聚焦和发力，虽然之前现当代板块零星拍过几场，但没有形成规模和持续性，所以这次借着荣宝斋350 周年纪念的活动背景，我们想要在保证荣宝传统优势项目的基础上继续发力，在现当代市场领域也占有一席之地。关注市场的人都知道，现当代艺术目前在迅速成长，交易活跃，成交额增加、参与人数增加，使它成为一个新的增长板块。实际上这不是一个突然的转变，如果我们将目光聚焦在海外，例如苏富比、佳士得在现当代拍卖上是占有绝对优势的，成交额基本可以占到总成交额的百分之七十至八十。这种现象的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个人认为，其一是它基于国际艺术市场的发展与趋势，其二是新鲜购买力量和新兴力量的介入。因为这种变化，我们可以看到各个拍卖公司都在增加和扩展这个板块。

对页张大千 《天女散花》成交价：RMB 345 万元

从目前颁布的今年上半年的业绩来看，很多公司都创了新高，苏富比甚至明确表示，新兴藏家的介入改变了拍品的风格。根据他们公布的数据来看，今年新兴藏家的占比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八；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藏家人数达到百分之三十三，这就意味着有大概三分之一量的新客户增加，他们全部是市场的新人。目前活跃的年轻藏家和行家很多具有国际背景、留学经历，包括他们看博物馆、画廊、博览会都有很便利的条件，且他们的知识体系和兴趣点都在现当代艺术上，所以他们比较能够接受与自己同频共振的作品。除了藏家群体，据我个人观察，还有很多传统领域内的一些行家和藏家转投现当代部分。传统和近现代书画领域相对来说门槛比较高，不仅是鉴赏能力方面，还关乎财力支撑，面对千万甚至过亿的尖货、稀缺的精品，大多数人只能望而兴叹，所以传统和近现代书画市场已经算分化很明晰了。相对应的，几十万几百万能够在现当代市场里买到一些成长型艺术家的代表作，与此同时还不存在真假的问题。我们都知道，真伪问题无论在传统书画还是古董领域，都是要面临的巨大考验，而在现当代市场里，就基本不存在这种风险性。

无论是价格的上升还是购买人群的增大，现当代艺术作品在市场上的接受度逐步提高是很鲜明的现象。我觉得最关键的是中国经历了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发展，把西方一百年的艺术形式都重演了一遍，这是有案可查、有迹可循的。发展过程也就是学习、探索、碰撞和寻找自己的过程。现在很多当代艺术的经典已经是天价了，例如方力钧、刘炜在此次春拍中的表现，还有像张晓刚、曾梵志的作品已经是藏家必须要争夺的对象，这些殿堂级的当代艺术家把参考体系树立起来了。参考体系的形成是对美术史的一个阶段认证，通过拍卖的形式把它完成，再进入到美术馆、博物馆中，这是相对来说较为完备的当代艺术收藏过程。

对页吴冠中《高粱溪流》木板油画 61×46 cm 1974 年成交价：RMB 1437.5 万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变化，就是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这些年轻艺术家在市场上屡创天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前辈们的代表性作品大多已经进入美术馆和机构，不再流通，不流通就存在没货源的问题，这个时候市场对这些更为年轻的艺术家就会特别关注。有了价格距离差，这些年轻艺术家就还会有很大程度的空间，此后他们也会逐渐成为市场的主流，总的来说，年轻的艺术家尤其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名单很值得期待。

我个人是做画廊出身的，所以非常了解一级市场的效应，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年轻艺术家作品是已经经过画廊实践，有了市场基础且逐步为藏家所接受之后，才进入拍卖的二级市场被加以放大的，可以说他们是用了来来回回十几年的时间成长，然后成为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市场上的主力选手。对画廊来说，以前它在整个市场中的话语权非常微弱，现在由于艺术家的成长、艺术家价格记录的出现，印证了画廊推荐的正确性。稀缺性的大作品上了拍卖，会正向带动市场方向，所以我觉得一级、二级市场的良性互动至关重要，它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价格拉升，而是说它能呈现给更多的客户和藏家这样重量级的作品，实现对艺术家和作品的初步认可，为之后获得更大的市场、更好的市场成绩制造先声。像这一季，有四十多位年轻艺术家创造了新记录，特别是一些艺术家的代表作、巨幅作品都拍下了很高的价格。

本页罗中立《何处是归家》布面油画 79×65cm 1988 年成交价：RMB 172.5 万元

本页何家英《邀凉图》111×70cm成交价：RMB 356.5 万元

受疫情影响今年上半年的拍卖我们准备地很匆忙，但总体拍得不错，超过了预期。因为和藏家、朋友的信任度比较高，得到了很多支持，另外就是荣宝确实给了我们很多便利条件，一切都按我们的思路来，列出了整体的拍卖结构。这个结构是遵循美术史的一个结构，以写实主义名家的作品作为基础，然后延伸至与学院派、与写实主义同步的当代作品。但是因为时间紧以及无法方便地、广泛地去外地拿货的原因，导致我们想呈现的几个比较亮眼的板块没有更好地呈现出来，最终聚焦到了具象和写实这一部分。虽然写实绘画有部分藏家的支持，但对我们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挑战，因为在当代艺术多样化的今天，艺术市场的热点不在写实，写实已经边缘化了。不过换个角度来说，我觉得市场风格的变化也不完全是潮流性的，一些在美术史上发生过重要影响的名家，他的水准还是一直在的，虽然价格不像以前那么贵，但还是有对应的学术和市场价值。其次就是，从徐悲鸿等开创的学院派到伤痕美术以及具有当代观念的具象写实，中国现当代艺术史的发展过程中很多时候是用具象来表达的，而不是表面化地理解为风格过时和艺术性降低了。另外要梳理当代艺术史的脉络，我们应该溯源到当代艺术的发端，为部分没有出现在市场上但实际发生过影响的艺术家来正名，像冯国东老师的作品，他的作品应该卖多少钱？没有人知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样的艺术家价值挖掘出来。

本页朱德群 《仰望莫及》195×130cm 1995 年作成交价：RMB 2012.5 万元

拍卖是公开市场，所以它能够很好地为藏家和感兴趣的人提供了解市场动向和艺术家情况的一个参考。但拍卖有它的特殊性，很多上拍的作品都是稀缺作品，单价也比较贵，因此我们可以在参考拍卖信息的同时、在自己个人喜好的前提下、在预算情况内多看看，多做比较，多深入一级市场。一级市场的画廊主要工作是孵化艺术家，很多艺术家和画廊都有起码三五年的合作期限，尤其是画廊自己签约代理的艺术家，一般在这个时间段内会好好为艺术家做一些工作，这种行为其实也某种程度上保证了这个艺术家在市场上的基本行情。还有就是可以多看看博览会，博览会就像画廊之间的擂台赛，它会集中将自己的好作品拿出来，一是为了展示，二是为了寻找新客户，通过博览会能够看到画廊的近况以及艺术家的实力。了解画廊或许不能保证一定能在这其中赚多少钱，但起码在几年之内，甚至更长远来讲，我们能从中看到艺术家的成长、成名与市场之间明晰的供求关系。

其一是前面谈到的，我希望能从头开始把现当代板块的基础打好，作为一级、二级市场里的“老人”，虽然有些资源和想法，最终还是希望能通过拍卖这样一个大的市场来践行和验证自己的判断；其二拍卖行业不仅仅比的是到底谁卖的价高，这里面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整合画廊、藏家甚至机构的资源来做一些有益于中国美术发展的事情，包括我们目前跟荣宝想合作做当代艺术空间的想法，都是配套的。每个拍卖公司都应该有它的长远布局以及与之相关的点与点之间的深度互动。荣宝斋有350 年的老字号品牌优势，品牌意味着什么？意味有传统，有信任度，这是很大的优势，还有就是荣宝在业界已经有众多客户和资源的积累，大家也愿意把传统与当代进行融合、联手、碰撞，我相信这个过程里会有出乎意料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