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业化条件下的职业教育——中西部中职的办学逻辑与未来出路
2022-10-09
去工业化条件下的职业教育—中西部中职的办学逻辑与未来出路
尹秋玲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生
本文节选自《文化纵横》2022年8月刊
我国产业的发展与劳动力的流动并不均衡,经济发展的东—中—西区域差异格局形塑了产业发展与劳动力流动的差异化匹配样态。东部地区是机械化、自动化、智能化、信息化前端产业的集中地和产业转型升级重点区域。中西部地区则因产业基础相对薄弱,就业机会相对较少,工资相对较低,而成为劳动力的输出地。即便东部发达地区向中西部地区转移产业的“雁阵”模型已初步形成,但劳动力从中西部向东部刚性流动的趋势依然不变。
职业教育的定位是培养具有较高技术技能水平的产业工人,这决定了校企合作和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不二选择。然而,产教融合的前提是要有一定规模的产教集聚,即一定基础的产业资源和职业教育资源的集聚,这是因为:一、产业基础决定就业出路。若本地产业基础薄弱,工业集聚不明显,经济机会和空间有限,很可能导致职校生就业难与职校招生难。二、产教要素对接方便。三、校企容易实现互利共赢。学校能够快速捕捉到企业的用人需求并及时做出回应,还可以借助校内的资源和设施为企业提供一定便利,比如依托学校场地和师资为企业职工提供培训,由此实现学校教育效益和企业经济效益的共赢。所以企业资源集聚对中职发展至关重要,正如一位校长所言:“一个职校校长的背后要有一群企业家!”
从国家发展的整体战略角度出发,我国职业教育要解决两个最为迫切的实际问题:一是产业转型升级。以职业教育提升劳动力素质,以劳动力质量—而非劳动力数量、土地、资本—为核心要素推动产业转型升级,避免掉入中等收入陷阱。二是满足农民家庭的教育需求,特别是通过技能教育实现向上流动的朴素发展愿望。职校生大都来自农村,有典型的底层倾向,职业教育本质上是一个经济问题和社会问题,大力推动职业教育发展是我国的一项发展战略,而非简单的教育发展政策。
具体到中西部地区的中职发展,我们必须首先认识到,中西部地区县中职的技能教育难有实效。虽然国家在不断通过土地指标跨区交易、财政转移支付等方式推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东部沿海地区也在不断通过“腾龙换鸟”推动产业升级转移,但区域经济发展的东—中—西格局基本形成,中西部县城未来工业发展的空间相当有限,即便承接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往往也是偏劳动密集型的低端产业,这样的产业需要的勞动力是去技能化的。劳动力往东部发达地区流动的趋势不会改变,中西部地区未来依然会是主要的劳动力输出地。从此角度出发,中西部中职应遵从全国劳动力市场的流动规律和产业经济发展规律,为全国劳动力市场和产业发展供给人才,而非以满足本地需求为主。
许纪霖:新一代年轻人依然有自己的人性展现
本文为2022年3月8日许纪霖教授在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讲座的讲稿
原刊于《上海文化》(文化研究版)2022年8月刊
此处重点想要分析的是第三代人即“90后”与“00后”这一代人。所谓“Z世代”指的就是从1995年到2009年出生的一批人,他们出生于中国崛起的时代,是世俗时代与网络时代的产物。代际更替速度加快的最重要因素是不断迭代更新的媒体。他们所接受的资讯密度太大,使他们处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密集到了让人无从选择的程度。而在抖音、快手、微信视频号等各种短视频形式出现以后,知识愈发信息化和碎片化,知识不再是整体性的系统存在,同时信息的即视感和图像化又使人类的抽象符号思考能力不断退化。
这一代人更习惯于秉持一种马克斯·韦伯所说的工具理性态度,看起来他们很善于像经济理性人一样为了实现小目标而生活,合理地追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精确地计算如何通过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综合下来的话,“90后”一代的生存方式可以称之为“小目标式的生存”,他们非常理性化地将人生理解为由一连串小目标所组成,一步一步走向终点—这个终点是什么?显然不一定是我们这代人所熟悉的“诗与远方”。
我认为“90后”一代已经找到了自己独特的“诗与远方”,那就是网络所建构的虚拟世界。所谓的“神性”乃是对现实世界的超越性,老一代人的超越世界是一个各种美好价值都得以圆满实现的乌托邦,但是新一代年轻人的“诗与远方”,则是在虚拟世界之中去实现自己的“神性”。
人是需要乌托邦的,没有乌托邦就很难有生存的勇气,上流社会的富豪赌博,下层民众热衷于买彩票,都是为自己营造一种乌托邦的期待感。我将其称为“神性的替代物”。虚拟世界虽然没有神,却替代了神,提供了一个你愿意去想象的空间。元宇宙出现以后,虚拟和真实这两个世界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亦真亦幻。不知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自己变成了蝴蝶?人的内在都是有缺陷的,但是每个人都会追求自身的完美性,既然虚拟世界让你得到某种既虚幻又真实的补偿、满足和升华,那么这个虚拟世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就不断在实现着另一个超越的自我。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体制的变迁—基于1949-2020年省级纪委书记群体的考察
向杨 湖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教授
本文节选自《江汉论坛》2022年第2期
纪委书记是党的纪律检查机关的核心职位。而在纪委书记任职的相关制度中,纪委书记的提名、任命和管理制度又是重中之重。为了从人事制度角度系统地刻画党的纪律检查体制的变迁,本文收集整理了1949—2020年(截止到7月)各省(包括直辖市、自治区)历任纪委书记的人事资料。
可以看出,在1992年党的十四大之前,均未出现过省级纪委书记跨区域任职和跨层级任职的情况,即省级纪委书记原地任职的比例是100%。之后,省级纪委书记原地任职的比例不断下降,目前已接近为零,而跨区域任职和跨层级任职的比例则逐渐上升,尤其是跨层级任职的比例上升最快,“空降”目前已成为省级纪委书记最主要的来源。这反映了省级纪律检查机关的双重领导体制,逐渐从偏重受同级党委的领导向偏重受上级纪委的领导的方向转变。省级纪委书记跨区域任职现象比跨层级任职现象更早出现,且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省级纪委书记跨区域任职的比例都要大于跨层级任职的比例,但在2012年党的十八大之后两者的相对次序则发生了逆转,这既反映出中央对省级纪委书记职位加强了控制和影响,也彰显了该职位在省域反腐败中的作用日益重要。
相比于流入职位,省级纪委书记流出职位的分布更为多元和稳定,不仅包括党委和政府系统,还包括人大、政协、法检、群团等系统。这表明省级纪委书记的出口较广,但是由于省级纪委书记的行政级别为副省级,导致官员进入这一职位之后在省级层面晋升的空间已极为有限(除了平调之外,就只有省级党委书记、省级政府正职、省级人大主任和省级政协主席四个职位可供晋升),因而虽然官员卸任省级纪委书记后能够进入的系统领域更多,但是能够进入的与此前级别相当甚至更高的职位数却更少了。我们还发现,自2012年以来,官员卸任省级纪委书记后,除了同级转岗(即担任相同级别的党委其他职务)和退居二线(如进入人大和政协)之外,进入中央有关职位的比例明显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