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展格局下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影响

□宋勇超 张佳讯 周广亮

一、引言

积极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大力培育消费需求，增加有效投资，既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要求，也是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动选择。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FDI”）有利于连通海内外市场，为国内消费者提供更加多样化的产品选择，有利于推动消费升级，激发国内大循环发展潜能；同时FDI 也是中国参与国际大循环的中坚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明确提出要“健全完善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全面提高对外开放水平，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这表明稳外贸稳外资仍将是长期任务。在新发展阶段，使FDI 质量提升与扩大内需同向同行，对于构建新发展格局，尤其是推进扩大内需战略，具有重要意义。

FDI 质量是指外商投资给东道国带来的收益或外部性，主要体现在FDI 对东道国经济社会发展产生的潜在和实际效应，包括对东道国产业结构、技术水平、出口等方面的影响。从微观层面来看，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满足消费者多元化、个性化需求，同时跨国公司带来的竞争压力有利于增强国内企业活力；从中观层面来看，FDI 的优势与我国重点发展的新产业、新业态、新基建、新消费等高度契合，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推动产业和消费升级；从宏观层面来看，FDI 是国际大循环的中坚力量，扩大内需是国内大循环的战略基点，二者良性互动有利于构建新发展格局。与以往研究相比，本文的创新点在于：首先，从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视角，探讨FDI 质量与扩大内需的关系，拓展了FDI 质量的研究视角；其次，将FDI 质量提升带来的收入分配效应、挤入效应、质量升级效应，纳入一个分析框架，利用逻辑推演与数理模型，分析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影响效应，深化了相关理论研究；再次，从技术水平、出口拉动、盈利能力等多个方面，对FDI 质量进行客观评价，丰富了FDI 质量的内涵。

二、文献综述

（一）国际大循环与扩大内需

国际大循环主要是指通过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推动外向型经济发展。立足内需参与国际大循环不仅是经济全球化的一般性经验，也形成了理论共识，内需规模对国际贸易与投资的影响非常显著。如果国际大循环脱离内需，就会切断本土企业基于国内需求构建高层次国际竞争优势的路径，如Porter（1990）所言，国际化战略并未降低国内市场重要性。若将内需置于一旁而一味朝着出口导向发展，就将限制本国经济发展。更有学者进一步指出，发展中国家实施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会形成对外需的过度依赖，限制国内市场的发展，国际大循环可能会抑制内需经济的发展，而国内需求是一国参与国际大循环竞争优势的根本性来源。

（二）国内大循环与FDI

国内大循环涉及生产、分配、交换、消费诸多环节，FDI 在其中具有重要影响，主要包括以下方面：（1）经济增长效应。FDI 有助于缓解东道国资本短缺，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推动东道国经济增长，经济增长效应受到东道国贸易政策、人力资本存量、FDI 质量特征、双向FDI 协调等因素的影响。（2）技术溢出效应。FDI 通过产业关联效应提升了东道国技术水平与企业创新能力，东道国研发投入、外贸依存度、金融发展水平等因素制约着FDI 技术溢出效应。由于外资来源不同，也有学者认为FDI 技术溢出效应并不明显，甚至阻碍东道国技术进步。（3）收入分配效应。由于FDI 会使熟练劳动力收入提高，但对非熟练劳动力需求下降，而且FDI 带来的技术进步有偏向资本的趋势，从而FDI 拉大收入差距；也有学者认为开放经济将导致要素价格趋于均等，在就业效应、技术效应、工资竞争效应等的综合作用下，FDI 缩小了收入差距。

（三）FDI 与扩大内需

直接研究FDI 对扩大内需影响的文献尚不多见，但从不同侧面展开了研究。（1）FDI 与消费需求。外资企业倾向于在内需规模较大的地区进行生产，以充分利用规模经济，同时庞大的内需市场有利于吸引高质量FDI，研发出更加适合东道国市场需求的新产品和新技术，FDI 提升了东道国产品质量，在满足国内多元化、个性化需求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对东道国居民消费增长有显著的正向作用。（2）FDI 与投资需求。一方面，FDI 通过示范效应、关联效应促进东道国企业增加投资；另一方面，FDI 具有的技术优势和享有的优惠政策，会挤出一些效率相对较低的国内资本，潜在市场规模、金融发展、地方政府引资竞争等因素都会影响FDI 挤入挤出效应。

可以看出，以往研究直接或间接探讨了FDI 质量与内需之间的关联，但关于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影响路径的研究多从某一侧面开展独立解释，缺乏系统整合，需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理论框架进行系统解释。现有研究缺乏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异质性影响效应分析，并且主要关注点仍在FDI“数量”上，而对FDI“质量”影响内需却关注不够。事实上，稳定的FDI 不仅能为国内市场引入资金，更重要的是能引进先进技术、经营理念等，这对满足国内多元化、个性化需求具有重要作用。本文深入研究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影响机制，探索高质量利用FDI 扩大内需的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及现实意义。

三、理论模型

（一）FDI 质量对内需的影响分析

本文构建了一个包含代表性家庭、本土企业、外资企业的动态一般均衡模型。家庭通过提供劳动获得报酬，并在产品市场购买最终品满足消费需求，最终品来自本土企业或外资企业。本土企业与外资企业均为Cobb-Douglas 生产函数，在东道国雇佣劳动力，按照利润最大化原则开展生产。实际FDI（K）为名义FDI（K）与FDI 质量（m）的乘积，即K=K*m。模型具体设定如下：

1.代表性家庭

借鉴Farmer（1997）实际经济周期模型（RBC）中的效用函数，代表性家庭的效用水平既来自商品消费也来自对货币的持有，其效用函数及预算约束条件分别为：

其中：C、C分别代表t 时期本土企业与外资企业提供的消费品数量消费，K代表t 时期的资金供给数量；r为t 期的利率水平，p、p分别代表t 时期本土企业与外资企业的商品价格，y代表t 时期的收入，为保证边际效用递减，参数a、e、d 均在（0，1）的取值范围内。构建拉格朗日函数：

由效用最大化条件可得消费者产品需求数量、资金供给数量为：

2.代表性本土企业

本土企业生产函数和利润函数分别可以表示为：

其中：A 代表技术水平，K代表本土企业t 时期的资本需求数量，L代表本土企业t 时期的劳动力需求数量，α、β 分别为内资企业资本、劳动力的产出弹性。企业按照利润最大化原则开展生产，t 时期其资本需求函数和产品供给函数分别为：

3.代表性外资企业

同理，本文代表性外资企业的实际资本需求函数和产品供给函数分别为：

其中，θ、μ 分别为外资企业资本、劳动力的产出弹性。

4.一般均衡分析

（1）均衡时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的资金需求由市场均衡条件可得，稳定时，代表性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的资金需求分别为：

可知，均衡时本土企业的资本需求取决于上一期外资企业资金规模、内外资企业生产技术水平、消费者边际消费倾向，且和消费者的储蓄倾向、初期外资企业资金规模、利率水平成正比；外资企业的资本需求同样取决于上一期外资企业资金规模、内外资企业生产技术水平、消费者边际消费倾向，同时和外资企业的资本产出弹性系数、消费者对外资产品的边际效用弹性系数、消费者的储蓄倾向成正比。

（2）均衡时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员工的收入水平

典型性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的收入水平分别为

由此可知，均衡时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职工的收入水平和初期的资金规模成正比，同时本土企业职工的收入水平正比于消费者对本土产品的边际效用弹性系数、本土企业的劳动产出弹性系数；而外资企业职工的收入水平正比于消费者对外资产品的边际效用弹性系数、外资企业的劳动产出弹性系数。

（3）均衡时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的产出水平

典型性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的产出分别为：

由此可知，均衡时本土及外资企业的产出水平分别取决于上一期非均衡时本土及外资企业资金规模、企业生产技术参数，所不同的是，两者的比例取决于消费者在两种产品之间的消费权衡，即a 和e，当消费者倾向于消费本土企业产品时，本土企业的产出在全部产出中的比重则会上升，外资企业亦是如此。

将K=K*m 代入（17）（18），并将国内需求对FDI 质量（m）求导数可得：

（二）FDI 质量对国内需求的影响机制

前文分析了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整体效应，接下来本文从收入分配效应、消费升级效应、挤入效应等三个方面，研究FDI 质量对内需的影响机制。

1.收入分配效应

FDI 质量从不同渠道影响居民收入分配，一方面，FDI 质量提升意味着外资企业生产效率提高，为避免人员流动导致技术泄漏等，外资企业会支付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的工资，进而带动外资企业就业人员平均工资的提高。另一方面，FDI 质量提升还将产生显著的技术溢出效应，提高内资企业的生产效率，带动内资企业的平均工资水平上升。因此，FDI 质量提升会对居民收入差距带来影响。本文以内外资企业员工收入之差作为收入差距的替代变量，将收入差距对FDI 质量求导可得：

由此可知，当αβ-eμ＜0 时，FDI 质量提升会缩小国内收入差距，中等收入群体扩大将带动社会边际消费倾向提高，导致内需扩大；而当αβ-eμ＞0 时，FDI 质量提升会扩大国内收入差距，从而减少内需。

2.消费升级效应

FDI 有利于联通海内外市场，为国内消费者提供更加多样化的产品选择。同时，FDI 质量提升还将对东道国产品质量产生溢出效应，有助于东道国企业获得质量优势，推动消费升级。本文将资本密集度作为消费升级的替代变量，原因在于资本密集度提高意味着采用较多机器设备生产差异化产品，产品生命周期越短，更新换代速度就越快，这些都有利于产品质量升级，进而推动消费升级。将资本密集度对FDI 质量求偏导可得：

可知，FDI 质量提升促进了国内资本密集度的增加，有利于推动消费升级，从而扩大内需。

3.挤入效应

FDI 质量提升能够提高内资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内资企业可将节省的成本用于投资；同时FDI 质量提升加剧了东道国市场竞争，迫使内资企业通过技术革新、设备升级等途径提升自身生产效率，以增强自身竞争力，由此带来国内投资的增加。在市场均衡条件下，可知：

上式对FDI 质量求导可得：

因此本文预期，FDI 质量提升将对国内投资产生挤入效应，有利于国内投资数量的增加。

四、模型设定及变量说明

（一）模型设定

为实证检验FDI 质量对内需的影响，本文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dom 为内需，qfdi 为FDI 质量，i 和t 分别代表省（自治区、直辖市）与年份，control 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城镇化水平（urb）、金融发展水平（fin）、人口密度（pop）、人口增长率（growth）等，ε为随机误差项。

（二）变量说明

1.内需

内需的主要核算方法包括：（1）以支出法中国内生产总值核算为依据，将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视为内需；（2）以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为依据，将投资、消费视为内需；（3）以国际贸易理论和垂直化分工为依据，将消费、投资的国内增加值视为内需。综合考虑中国经济实际与数据可得性，本文中内需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最终消费支出与资本形成总额构成，然后平减为2002 年不变价格并取对数，相关数据来自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统计年鉴。

2.FDI 质量

由于FDI 对东道国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因此需从多个维度来评价FDI 质量。本文借鉴孙玮等（2011）、胡雪萍和许佩（2020）评价FDI 质量的方法，从FDI 平均规模、本地化程度、经济拉动作用等六个维度构建FDI 质量评价体系，见表1。

表1 FDI 质量评价指标体系

然后采用面板数据熵权法计算各指标权重，以避免主观赋值可能带来的误差。通过加权得到各省（自治区、直辖市）FDI 质量指数，该指数界于0～1 之间，该指数越大，表明FDI 质量越高；反之，则表明FDI 质量相对较低。

3.其他变量

本文还核算了其他变量：（1）资本密集度（kl），采用资本存量与劳动力人数之比进行衡量，资本存量采用永续盘存法进行测算；（2）收入差距（gini），将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基尼系数分组加权，得到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总体居民收入基尼系数；（3）投资支出（inv），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固定资产投资支出；（4）城镇化水平（urb），采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进行衡量；（5）金融发展水平（fin），采用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之和与地区GDP 之比作为代理变量；（6）人口密度（pop），以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口与区域面积的比值表示。

本文选取2003—2019 年全国30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未包括西藏和港澳台）的数据作为样本，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统计年鉴等。表2 汇报了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五、回归结果及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满足国内多元化、个性化需求，推动消费升级；同时高质量利用外资有利于推动国内产业升级，故预期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扩大内需。基准模型回归结果如表3 所示，回归过程均控制了省（自治区、直辖市）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并依次加入了城镇化率（urb）、金融发展水平（fin）、人口密度（pop）、人口增长率（growth）等控制变量，FDI 质量（qfdi）的系数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且回归结果十分稳健，这表明FDI 质量对内需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结合前文的理论分析，FDI 质量提升产生收入分配效应，中等收入群体扩大带来社会边际消费倾向提高；同时FDI 质量提升有助于带动消费升级，以及对内资产生挤入效应，上述效应从不同途径扩大了我国内需。

表3 FDI 质量对内需的影响

（二）稳健性检验

前文已证实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具有积极影响，但为避免数据选取与处理上的偏差可能对回归结果产生的影响，本文采用改变解释变量测度方法、控制潜在遗漏变量、变换回归方法等进行稳健性检验。

1.改变解释变量测度方法

本文结论是否成立取决于FDI 质量测算方法是否合理，前文在测算该指标时采用了面板数据熵值法，为保证结果稳健，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法重新测算该指标，然后以内需为被解释变量重新进行回归，结果见表4 第（1）（2）列。具体来说，与基准回归结果相比，以因子分析法测算的FDI 质量回归系数相对较小，但其回归结果仍然显著为正，并未改变FDI 质量提升有助于扩大内需的基本结论，本文回归结果稳健可靠。

2.控制潜在遗漏变量

为缓解可能存在的遗漏变量问题，我们在基准回归基础上，进一步加入更多控制变量。包括：出口额（exp），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出口额度；产业结构（ind），以第二产业GDP 占各省（自治区、直辖市）GDP 的比重作为代理变量。表4 第（3）列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相近，进一步控制潜在遗漏变量未影响本文基本结论。

3.采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

内需的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往期内需水平对当期内需具有较强影响，同时遗漏变量问题以及自变量和因变量的双向因果关系将导致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采用动态面板GMM 进行估计。具体地，引入因变量的滞后项，利用内生变量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进行模型估计，结果见表4 第（4）列。可以看出，Arellano-Band 自相关检验不能拒绝原假设，显示估计方程误差项无二阶自相关；Hansen 检验不能拒绝原假设，因此工具变量是有效的，动态面板回归结果显示FDI 质量对内需仍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表4 稳健性检验

六、进一步探讨：FDI 质量对内需的影响机制

由前文基准回归结果可知，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作用，那么其内在机制是什么？基于本文第三部分的数理推导结果，以下将从收入分配效应、消费升级效应、挤入效应三个方面进行探讨，揭示FDI 质量影响内需的内在机理。

（一）收入分配效应

以收入差距（gini）为因变量，FDI 质量为自变量，依次加入产业结构（ind）、城镇化水平（urb）、经济发展水平(pgdp)、投资比重（il）、贸易开放程度（open）等控制变量进行回归，以检验FDI 质量提升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回归过程控制了省（自治区、直辖市）与年份固定效应，结果见表5。可以看出，在依次加入一系列控制变量后，FDI 质量（qfdi）系数符号均显著为负，说明FDI 质量提升降低了基尼系数，即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缩小收入差距。FDI 质量提升不仅增加了当地的投资资金，同时还带来了先进技术、增加就业岗位，提高了本土企业吸收学习外来先进技术的能力，提高了当地经济开放程度，推动了当地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而对缩小收入差距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

表5 收入分配效应

（二）消费升级效应

由于消费升级难以衡量，本文以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资本密集度作为替代变量，原因在于资本密集度提高意味着采用较多机器设备生产差异化产品，使得产品生命周期变短、更新换代速度更快，这些都有利于产品质量升级，进而推动消费升级，因此本文以资本密集度作为消费升级的替代变量。

以资本密集度（kl）为因变量，FDI 质量（qfdi）为自变量，加入物质资本存量（tpc）、产业集聚度(kgini)、贸易开放程度(open)、投资比重（il）等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回归过程均控制了省（自治区、直辖市）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结果如表6 所示。FDI 质量（qfdi）系数符号显著为正，且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后该系数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回归结果十分稳健。这说明FDI 质量的提高有利于推动产品质量提升，扩大我国内需，FDI 质量提升的消费升级效应得到验证。

为保证结果稳健，本文还以居民消费水平指数（pl）为因变量进行了回归，结果见表6 第（3）（4）列。可以看出，FDI 质量系数符号同样显著为正，且在模型中依次加入城镇化率（urb）、人力资本存量（edu）、人口密度（pop）等控制变量之后，FDI 质量（qfdi）的系数符号未发生改变，回归结果稳健可靠。这说明FDI 企业有利于联通海内外市场，为国内消费者提供更加多样化的产品选择，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推动居民消费水平提高。

表6 消费升级效应

（三）挤入效应

以固定资产投资（inv）为因变量，FDI 质量（qfdi）为自变量，加入金融发展水平（fin）、经济发展水平（pgdp）、贸易开放程度(open)等控制变量进行回归，以检验FDI 质量提升产生的挤入效应。其中金融发展水平（fin）采用各地区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占地区GDP 的比重来衡量；经济发展水平（pgdp）为各省（自治区、直辖市）GDP 与总人口的比值；贸易开放程度（open）采用出口总额与GDP 的比值作为代理变量。

挤入效应的回归结果见表7，回归过程中均控制了省（自治区、直辖市）和年份。由此可以看出，在分别加入一系列控制变量后，FDI 质量对国内固定资产投资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FDI 质量提升对国内投资有显著的挤入效应，这与前文数理推导结果相一致。内资企业经过多年发展，已显著缩小了与跨国公司先进技术水平之间的差距，FDI 质量提升能够提升内资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内资企业可将节省的成本用于投资。同时，FDI 质量提升加剧了东道国市场竞争，迫使内资企业通过技术革新、设备升级等途径提升自身生产效率，以增强自身竞争力，由此带来国内投资的增加。

表7 挤入效应

七、研究结论和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研究以新发展格局为背景，研究FDI 质量对扩大内需的影响机制及效应。首先构建了FDI 质量对内需影响的理论模型，然后利用2003—2019 年中国30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未包括西藏和港澳台）的面板数据对理论模型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整体上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扩大内需，在考虑内生性及进行各种稳健性检验后结论依然成立。进一步进行的影响机制检验发现：FDI 质量提升缩小了居民收入差距，中等收入群体扩大带来内需的增加；FDI 质量提升产生了挤入效应，各地区固定资产投资额有所增加；FDI 质量提升带动资本密集度的提高，有利于推动消费升级。

（二）政策建议

在高水平开放和高质量发展新阶段，我国应当注重外部循环质量，并通过高水平外部循环促进高质量国内循环。因此，各级政府部门不能仅注重引资数量，更应注重引资质量，打通阻碍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制度性壁垒，建立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机制。

1.因地制宜，发挥FDI 质量提升的收入分配效应。由于内外资企业生产效率不同，FDI 质量提升将产生明显的收入分配效应，因此在引进FDI 时不能脱离实际，应当充分考虑当地的发展水平，有效利用外资技术溢出，通过模仿、学习跨国公司先进技术，以最短时间、最低成本提升本地区技术水平。内资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有利于居民平均收入水平的提高，实现扩大内需的目的。

2.科学筹划，促进FDI 质量提升对内资的挤入效应。带动能力强、技术含量高、集聚效应明显是高质量FDI 的重要特征，FDI 质量提升有利于推动国内企业自主创新，带动内需体系不断升级。引资过程中不能仅注重数量，还要将重点放在调整FDI 结构上，鼓励和允许FDI 进入急需发展的行业，禁止和限制FDI 进入产能过剩的行业，充分发挥FDI 质量提升对前后向关联产业的挤入效应。

3.顺应形势，推动FDI 质量提升的消费升级效应。跨国公司有利于连通海内外市场，为国内消费者提供更加多样化的产品选择，其优势与我国重点发展的新产业、新业态、新基建、新消费等高度契合。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加强内外资企业之间的联系，提升FDI 质量，更好地满足国内多元化、个性化需求，推动消费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