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五四运动中的地质青年

焦奇

中国地质图书馆，北京，100083

内容提要：通过分析五四运动的相关研究成果和研究部分地质青年的史料，介绍地质青年在五四运动中的作为，展现地质青年爱国报国的风貌，提出新时代地质青年应不忘历史，学习习总书记有关青年的讲话精神，在新时代的地质工作中弘扬五四精神和地质先辈精神，融入地质工作实践，推进地质事业转型发展。

2022年是中国地质学会成立100周年，也是中国共青团成立100周年，在特殊的年份里，探寻五四运动中地质青年的身影，触摸那段红色岁月里地质人的一抹印记，是必要且有意义的。伟大的事业由无数平凡人的青春和热血铸就，正如地质人的青春年华从来都是与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紧密相连。百年前的爱国民主运动中，地质青年学生积极参加，表达心声，为推动社会进步起到了积极作用。

1919年初，中国外交在巴黎和会上失败，消息传来，举国震怒，群情激愤。以学生为先导的五四爱国运动就如火山爆发一般地开始了(图1)。五四运动过程中，青年学生集会示威，提出“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会上签字”等爱国口号，游行中队伍移至曹宅，痛打了章宗祥，火烧了赵家楼，掀开五四运动的序幕。随后军警镇压，逮捕学生。各界人士给予关注和支持，抗议逮捕学生，进而发展为全国性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抗议活动(王岚,2021)。

图1 五四运动期间，在天安门前集会的学生

五四运动是一次彻底的不妥协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和新文化运动，标志着中国历史开始了一个新纪元，成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这场爱国运动推动了中国历史进程，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更广泛传播，造就了一批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作了思想上、干部上的准备。同时让中国人民重拾了文化自信(邹琪,2020)。

1 地质青年在五四运动中的贡献

1919年的中国，地质事业刚刚起步。1916年农商部地质研究所唯一一届的十多位毕业生进入成立不久的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工作，之后由北京大学培养造就地质人才的工作(农商部地质调查所, 1927)。五四运动的发生，也得到了地质界尤其是地质青年学生的关注和响应。

1.1 巴黎和会期间的丁文江

1918年底，梁启超欧游计划成功，以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顾问及记者的身份赶赴欧洲，与各国著名人士联络进行会外活动。并以个人名义，对战后的欧洲做一个详细的考察。在同行人员中，梁启超邀请时任农商部地质调查所所长的丁文江(1887～1936)作为科学顾问和翻译(焦奇等，2017)。在旅法期间，梁启超有演讲时，多由丁文江担任翻译，旅行之余，丁文江又教梁启超学习英文，并多次深谈。梁启超一行在会外做了大量的工作，呼吁参与巴黎和会的美、英、法等国的代表，支持中国收回德国窃取的在山东权益的主张，为争取中国的权益作了最后的努力(图2)。丁文江在巴黎致莫理循的信中对英国在巴黎和会上支持日本的态度是反对的(宋广波，2008)。尽管中国的代表和会外的民间力量尽力争取权益，但左右不了列强的势力。从中深切体会到“弱国无外交”道理。之后丁文江离开梁启超欧游团队，只身到美国漫游，游历期间，邀请到著名的古生物学教授葛利普到中国工作。

图2 1919年，丁文江(后排左二)与梁启超、蒋百里等人参加巴黎和会期间留影

1.2 五四运动中的地质青年身影

北京大学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首发先声。各大城市的学生响应，从参与者看主要是青年学生，后期游行、工人罢工参与者有棉纱厂、出版界、电车、船厂、铁路等工人以及商人(杨琥，2020)。目前暂无资料显示有矿业界工人参与，可能与运动主要在城市有关。

1919年5月4日，北京13所学校(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北京工业专门学校、北京农业专门学校、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北京铁路管理学校、中国大学、汇文中学、民国大学、朝阳大学、北京警官学校、北京税务学校)的学生参与了集会和游行活动(何洪，2014)。其实根据参加的同学所在的学校来看，虽然主要以在京学校为主，但位于天津的北洋大学也参与其中。据查证，当时高校设置地质相关专业寥寥无几，北京大学设有地质学系，北洋大学设有采矿系。当天逮捕的学生代表32人中有两人为与地质相关专业的学生：北京大学的牟正非、北洋大学的何作霖。根据有限的资料，参与五四运动的部分地质青年信息如下。

高君宇(1896～1925)(图3)，1919～1922年在地质学系学习。他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58人之一(王树人，2021)，也是目前查到的学习地质专业最早的中共党员。1919年5月4日学生爱国游行时，高君宇是组织和参加的骨干之一，和许德珩等十几个学生冲进曹宅、火烧赵家楼，痛打签订卖国条约的官员章宗祥，演出了五四运动壮丽的一幕。随后，他代表北大学生参加了市学联的领导工作。1920年10月，李大钊在北京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之一——北京共产主义小组，高君宇是首批成员之一。1921年9月，中共地方委员会成立，高君宇是主要负责人之一，1922年被选为中共第二届党中央执行委员。他还是社会主义青年团(即共青团前身)的创始人之一。1920年11月，北京地区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北大成立，他当选为书记。1922年，他当选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并兼任北京团地委书记。1925年不幸因病英年早逝，高君宇一生虽然短暂，但为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革命的历史篇章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于洸，2009)。

图3 高君宇

杨钟健(1897～1979)，中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1919～1923年在北京大学地质学系学习，1928年入农矿部地质调查所工作，主持周口店发掘工作，曾任中国地质学会第十三届(1936年度)、第十四届(1937年度)理事会理事长。1938年2月，在中国地质学会第十四届年会上，他结合时局，宣读题目为《我们应有的忏悔和努力》的理事长演说辞，向地质界同人呼吁“当尽非常时期一个国民应尽的责任”，充满了爱国激情(杨钟健，1938)。1948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195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五四爱国民主运动中，他积极投身到群众运动中，到天安门参加游行，参加火烧赵家楼，痛打卖国贼。回校后知道有32名同学被捕，他加入演讲队到街上发表激昂的讲演。他还积极参加社团活动。1919年6月，杨钟健作为北方学生代表之一，赴上海出席全国学生代表大会，6月16日，中国学联成立，1923年2月杨钟健作为北大学生会代表，赴上海参加全国学联的领导工作。

1921年10月，杨钟健与赵国宾及在京的陕西同学创办进步刊物《共进》(半月刊)。1922年10月10日又正式成立进步团体“共进社”，杨钟健与赵国宾在该刊上发表多篇针砭时弊的文章，时称“杨龙赵虎”。

他还与高君宇于1920年8～9月间加入少年中国学会(此会是“五四”时期一个著名的新文化团体，由李大钊等7人于1918年发起，毛泽东、李大钊、邓中夏、恽代英、张闻天均为会员)，杨钟健于1921年7月至1923年7月担任两届执行部主任(于洸，2009)，在此期间，因填补少年中国学会志愿书，曾与毛泽东有一次书信来往(图4)，五四之前，在北大二人便有过接触(杨钟健，1983)。

图4 1921年，毛泽东同志给杨钟健先生的信(手迹)

北大学习期间，杨钟健在参与许多爱国进步活动外，还积极参加学术活动，于1920年发起组织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地质学术团体——北京大学地质研究会(北京大学地质研究会,1921)，这在中国地质学界具有标志性意义并起一定历史作用。

侯德封(1900～1980)、田奇王隽(1899～1975)、张席禔(1898～1966)、王恭睦(1899～1960)与杨钟健(图5)，同为1919～1923年地质学系同班学生，五四时期参加游行。1922年，由于是学生身份，5人即为中国地质学会会友(佚名，1922)，后都为会员。侯德封于1928年入农矿部地质调查所工作，1955年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地球化学、铀矿地质和第四纪地质的开拓者和奠基人。田奇王隽对中国泥盆纪地层古生物作了精湛研究，被人誉为“田泥盆”，1955年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张席禔，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家、地质教育家，在欧洲留学期间，专门研究古象及其咀嚼器的功能，开中国化石功能形态学研究之先声。王恭睦在五四运动后期曾被逮捕，入狱月余(杨型麟，1992)。

图5 1934年，左起杨钟健、田奇王隽、张席禔、侯德封四人合影

赵国宾(1899～1934)(图6)，1919～1923年在北京大学采矿冶金学门学习，1924年加入中国地质学会(佚名，1935)。毕业后投身实业并在矿产资源考察、矿产勘探开发及经营方面有诸多贡献(张军孝，2001)。五四爱国运动爆发后，他与杨钟健等北大陕西籍学生积极参加了天安门游行示威和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的爱国斗争。在北大时期，积极参加各种进步社团和学术活动(杨钟健，1983)。

图6 赵国宾

图7 钱声骏

图8 王绍文

钱声骏(1895～1956)与王绍文(1886～1936)(图7、8)于1917～1920年在地质学系学习，1920年同入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工作，中国地质学会创立会员(佚名，1922)。五四时期二人参加游行。钱声骏加入三人宣传小组向市民演讲，抵制日货，被军警拘捕，在北大二院马神庙关了三天(张尔平，2009)。1923～1937、1946～1956任地质图书馆负责人或馆长。

牟正非(1893～1977)(图9)，原名振飞，于1920年北大采矿冶金门毕业后任北大地质学系助教。五四运动爆发时，尽管他正面临毕业，还是义无反顾地全过程参与这场爱国行动。当天下午即被捕。5月7日，牟正非被营救出狱，蔡元培校长和一批师生在校园迎接，场面异常感人(浙江省党史学习教育领导小组办公室, 2022)。

图9 王恭睦(左)和牟正非(右)

图10何作霖

何作霖(1900～1967)(图10)，1918年中学毕业后考入北洋大学采矿系，1919年积极投身五四运动。五四当天参加游行，冲进赵家楼，痛打卖国贼，与牟正非同时被捕。失败后，转入北京大学地质学系，1926年毕业。1931年加入中国地质学会(佚名，1935)。矿物学家岩石学家，我国近代矿物学和岩组学奠基人之一，中国白云鄂博矿床稀土矿物的发现者，1955年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

孙越崎(1893～1995)(图11)，1916年考入北洋大学矿冶科，是中国现代能源工业的创办人和奠基人之一，被尊称为“工矿泰斗”。五四运动爆发后，身为北洋大学学生会会长，满怀激情，积极参与发动组织天津学生罢课游行，声援北京学生。五四运动后，转入北京大学学习(佚名, 2019)。1935年加入中国地质学会(佚名，1935)。

图11 孙越崎

五四运动中，青年学生起到了思想的引领作用、队伍的主力军作用和革命实践的主导力量作用。参与其中的地质前辈们，用行动充分展现了地质青年在民主革命运动中的热血风采，反映他们社会意识和国家责任意识的觉醒。

2 五四精神在新时代地质工作中的传承发展

青年一代是国家建设的重要力量，是民族复兴的希望所在，肩负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大责任。纵观中国地质事业百年历程，一代代地质青年的命运，与中国地质事业发展历程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他们竭力合作，勇担地质工作支撑服务救国、兴国、富国、强国的历史重任，走过了一条艰难曲折而又波澜壮阔的成长之路。中国地质事业的历史也是地质工作者传承和发展优秀地质文化的历史。地质前辈们给我们留下宝贵的财富——塑造的精神和取得的成果，无不凝聚着他们的心血汗水。作为青年后辈作为中国的未来，必须充分认识到五四运动的重要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传承好五四精神，继承好地质前辈们的精神，用实际行动诠释“责任、创新、合作、奉献、清廉”的新时代地质文化。

2.1 了解历史，学习习总书记有关五四精神重要论述

中国共产党是五四精神的忠实传承者。为了使青年继承和发扬五四运动的光荣传统，1939年，陕甘宁边区西北青年救国联合会规定5月4日为中国青年节。1949年12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正式规定：5月4日为中国青年节。五四运动所倡导的“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精神仍然被当代年轻人所推崇。党的十八大以来，从2013到2022年历次青年节期间，习近平总书记都会对五四精神专门作出重要论述(唐后乐，2021)，并寄语广大青年。如2019年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中国青年提出6点要求，深情寄语当代青年。2022年5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100周年大会时发表了重要讲话，“新时代的中国青年，生逢其时、重任在肩，施展才干的舞台无比广阔，实现梦想的前景无比光明” 强调“青年又如初升的朝阳，不断积聚着能量，总有一刻会把光和热洒满大地。党和国家的希望寄托在青年身上”(习近平, 2022)。此外，习近平总书记还在多个场合对青年提出期望和要求。在这些重要讲话与寄语中，习近平总书记以马克思主义史学观为理论导向，立足新时代的历史方位，深刻洞察国内外形势，着眼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后继有人的战略高度，从理想信念、爱国情怀、追求真理、强化担当、砥砺奋斗、立德铸魂等维度，对新时代中国青年提出了殷切期望，这为理解和把握新时代五四精神的价值内涵和时代要求提供了根本遵循。深入研究习近平总书记对五四精神的重要论述，对于鼓舞、激励和引领新时代中国青年继承五四传统、发挥青年先锋队作用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2.2 赓续和发扬五四精神，融入地质事业具体实践

五四精神是激励中国代代青年奋发图强的精神丰碑。新时代传承和发扬五四精神，从爱国到强国、从进步到改革、从民主到法治、从科学到创新(吕云涛，2020)，弘扬爱国主义，坚定文化自信，丰富五四精神的时代内涵，同时，传承李四光精神、“三光荣”传统，不断涵养和践行新时代地质文化，加强新时代地质文化理论研究，丰富和深化其内涵，将五四精神融入到地质事业实践中去，打造地质领域文化自信的标志，为促进地质调查改革发展贡献智慧和力量。激励广大地质青年干部立足本职岗位，积极投身于地质调查事业改革发展，踏着地质先辈的足迹，共同推进新时代地质调查工作的服务方向、指导理论、发展动力“三个转变”，勇做走在时代前列的先锋者，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力前行。

2.3 谨记当代青年的初心使命，履行一名地质人的责任担当

中国青年一代的初心和使命是在实现中国梦的过程中牢记职责担当，不忘家国初心，以行动把初心与使命写在平凡的岗位上。当下，是中国科技事业最为繁荣的时期，青年地质人要用实际行动响应号召，把成果写在祖国的大地上(杨文采等，2019)。要坚定理想信念，脚踏中华大地，发奋努力学习，弘扬学术民主、学术争鸣优良作风，勇于创新创造，促进中国地质科学的迅速发展(任纪舜等，2004)。要继续谋深谋实地质工作的重要抓手，做一个新时代地质文化的传承者、宣传者、践行者、推进者。在生动的地质工作实践中增长才干，提升干事创业的能力和水平。在立足本职的创新创造中不断积累经验、取得成果，做地质调查事业改革发展的开拓者。在逆境中矢志奋斗，在困境中锤炼意志，搭好自己的青春舞台，用青春谱写新时代地质事业的华章。

3 结语

迄今，中国地质事业发展、五四运动爆发、中国地质学会和中国共青团成立都已逾百年，系统梳理回顾地质青年在五四运动中的作为，不仅填补了此项空白，也是重温历史，不忘初心。百年地质事业见证了近代中国革命史，见证了中国由弱到强的发展历程，奋斗而为的地质青年始终与时代同呼吸，与祖国共命运，在中国波澜壮阔的发展史中留下了耀眼的光辉。

不屈的历史和伟大的五四精神依然在新征程上鼓舞着新时代地质青年沿着百年辉煌的足迹勇往向前，在地质事业领域里孕育出灿烂的文化之花。

致谢：感谢中国地质调查局地学文献中心刘宏、陈俊岚副研究员，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杨丽娟博士，江苏省地质学会詹庚申秘书长在收集和查阅资料过程中提供的大力帮助；感谢审稿专家为完善本文提出的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