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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魔》宛如瞌睡虫

2022-09-24苏打

新民周刊 2022年34期
关键词:法器观感原著

苏打

睡眠这件事在形态上非常接近死亡,区别无非是眼睛一闭一睁和一闭不睁。

看剧又见尼尔·盖曼。上一次他的作品被改编成剧集还是几年前的《美国众神》,如果不算跟特里·普拉切特合著之一度热到烫手的《好兆头》。近年来改编剧的进度非常玄妙,往往越是原著尚未完结的,剧情推进越迅速;已经尊为经典的,铺展反而缓慢。《睡魔》(Sandman)原作向称宏大,可惜我并没有读完。就读过的部分看来,剧集改编主要集中在原作开头。

睡眠这件事在形态上非常接近死亡,区别无非是眼睛一闭一睁和一闭不睁。也许是因为这样,掌管睡眠的神灵能力阈值可大可小。在剧集里,死亡(Death)即是主人公梦(Dream)的姐姐,此外还有若干名字同样以字母D开头的兄弟姐妹。《睡魔》的英文标题Sandman,本是英语故事里往眼睛上撒沙子令人睡着的精灵。“撒沙子”这个设置总让我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跟老神仙“猜枚赢耍子”得来的瞌睡虫:同样是捏在手里的小东西,一抛一丢,就能让凡人在神力作用下昏然入睡,暂时丧失了理智、记忆和行动力。《睡魔》借用了sandman的名号,而设定更加精细——不仅能使人入睡,还让人进入梦的国度,抵达Dream管辖的广袤领土。如同剧集开篇旁白所言,人生有一半都是在梦境中度过的。在梦境中,世界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剧情也就有了巨大的腾挪空间。

《睡魔》原著漫画哥特风格强烈,树影月色里渡鸦翻飞,瘦削的男主角长发迎风神色冷漠,封面更是黑白配深直削刻大剪影,颓廢诡异的调调各项拉满。剧集抓住原作的鲜明外壳,添上促狭的英国小幽默调和,观感虽说不上华丽,倒也称得起圆润平顺,外表大致对得起网飞的高昂制作费用。

剧集比较突出的问题是剧情走向莫名其妙。前半部分大致是男主人公从受困、脱困到收集法器大报仇,典型的《基督山伯爵》式复仇路子,按理非常容易出彩。然而这部分的推进过于缓慢,波澜不惊。观众只见主人公升天入地,旅游一般打卡一样,就依次集齐了沙袋、宝石和面具。这些法器的失落足以令原本无比宏伟的梦境之国崩塌,可见其意义之重大;收回法器的情节却如虎头蛇尾,毫无悬念可言,特别容易让人看到困。到剧集后半,突然打散成互不相连的各条支线,观感一变而成为单元剧,前半截的主线戛然而止,猝不及防,又给人当胸一锤的憋闷感。二心不定导致风格摇摆,观众看完不由生出一丝“你到底是要怎么着”的困惑。

《睡魔》是一部可看的剧集,但是不足够有趣。风评纷纷说原著是最难改编的漫画,除了放大言以博关注的因素之外,也因为漫画本来就故事性偏弱而抒情性更强。剧集男主人公的选角颇有争议,这类以“玩深沉”为主要特征的忧郁角色诠释难度很大,颜值也起不到太多的加分作用。在平面媒体上,因为有绘画的支持,诗意浪漫地体现人物是相对容易的,轮到真人版往往会力不从心。除非演员能凭借个人魅力给角色添上一些原本没有的落拓或浪荡气质,就像强尼·德普带给《加勒比海盗》系列中杰克船长的那样。戏剧的特殊之处,在于抒情性要扎根于坚实情节之上,稳健的叙事不可或缺,很难做到像绘画或音乐一样“开口见喉咙”。如果《睡魔》能在原有哥特风格上有所突破,或者在剧情上更整齐些,在资金到位的一众奇幻剧之中,观感排位还能上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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