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人
2022-09-21编译思羽
编译 思羽
我整理一箱子准备捐给慈善商店的图书时,找到了这张照片。照片被塞在一本硬皮封面的数据书里,这类书如今几乎见不着。这是一张光泽相片纸上印出的照片,8英寸宽,10英寸长,是技能娴熟的职业摄影师拍摄的,过去系里会请摄影师来拍照。在这张黑白照片里,三排人穿着干净得让人起疑心的实验服,或坐或站,摆出正儿八经的姿势。我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更加仔细地查看照片。我看见年轻时的自己藏在第二排中,站在海伦旁边,海伦又站在戴夫身旁,顿时感觉到光阴的逝去。我们那时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坚信我们了解一切,并准备改变世界。
我一度猜想我们确实改变了一些事——然而研究仅仅变成一条有意思的死胡同。我看了照片的背面,见到上面记的年份正是我们初次在《自然》上发文的那一年,所以或许这是一张用于宣传的新闻图片。我记起那时本地报纸上的大字标题“实验室研究员追踪时间裂隙”,对着自己笑了笑。这个标题显示出,记者丝毫不明白我们真正的建树。我看着一排排的男女,开始给一张张面孔安上姓名,我对每一张面孔都施展这种高超记忆力,只有一个例外:那是一名成熟女性,黑色的头发刚开始变得灰白,大概是快50岁的年纪。我扫描照片,将图像放大投影在挂墙幕布上,这样的解析度足以让我分辨出她佩戴的工牌。所以,她是一名访问研究人员,但她来自哪儿呢?
我将扫描图像用电邮发给海伦和戴夫(两人至今依然在一起工作),提醒他俩我们曾经是多么年轻,并问他们是否认得出这位神秘同事。最后,我提出我们一起吃顿午餐——他俩都答应了,敲定在火车站旁的新餐厅见面。用餐的间隙,我拿出照片,问他们有没有记起什么。戴夫将脑门上仅剩的头发往后撩,直摇脑袋,“我有点认出这张脸,但想不起她的名字。抱歉……”海伦摆出冷冰冰的中立表情,“科学中一位隐形的女子。多么不同寻常……”
“她是朱莉娅,”海伦继续说,“朱莉娅·费尔南德斯,我记得是这名字。她仅仅在实验室里待了一个月左右。她的英语有点蹩脚,而且她不怎么合群——但她教给我一些精彩的西班牙语粗口……”海伦再次看了下照片,“不过她对于理论的东西有些很棒的想法,她提出的不少修正想法都被用上了。事实上,回头看的话,我觉得她类似于催化剂……”
戴夫缓缓点头,“是的,现在你提起后,我也稍微记起来,她和斯皮克有过纠纷。斯皮克不喜欢别人告诉他,他的传感器阵列代码一团糟——虽然她写的模块让程序的效率提高了一个数量级。实际上,我想知道,我们是否见识到她的作用。若是没有她,我们不会发现粒状性。我想知道,她后来怎么了?”
但那时候,主菜端上了桌,我们丧失了进一步讨论的时机。之后,我在度过一个欢乐的下午后,坐公交车回到家,我立刻搜索起她的信息。大概是难以避免的事,对于“朱莉娅·费尔南德斯”的搜索给出许多可能的匹配结果,犹如汪洋大海一般——于是我放弃搜索姓名,用实验室合影照片进行图像搜索。唯一的结果是那一年的实验室年度报告,但里面仅仅给出主任和资深管理团队的姓名。
我一边煮咖啡,一边想到另一个可能。我剪下图片里朱莉娅的脑袋和肩膀,放到一个空白的背景里。然后,我再次运行图像搜索,得到另一个匹配结果。而这个匹配结果使得我一下子愣住,伸手拿来一些比咖啡更强劲的东西。
戴夫和海伦似乎都对我这么快再度邀请聚会的做法感到困惑,但他们还是现身,我在他们面前摆上啤酒和零食。
“怎么了?你装神秘装够了吧?”海伦问道,满意地尝了口她的印度淡色艾尔啤酒。
我点点头。“是的,我觉得我也许找到了她——朱莉娅。”我将平板电脑推到桌子对面,他们看着平板上的两张图像,然后交换了眼神。
“呃,一定是同一个人——只消看一下眼睛。”戴夫说道,“但……在另一张图像里,她肯定年轻了20岁,或者更多。你在哪儿发现这张图像的?”
我伸出手,滑动屏幕,弄出一张机构联络的网页。“伙计们,见一下朱莉娅·费尔南德斯——目前是新墨西哥州准自然事件研究所的一名研究生,22岁,她的个人介绍中列明她专攻‘时间异常’……”
之后三人沉默了半晌,海伦喝了一大口啤酒。“所以,”她平静地说道,“这位就是将近40年前访问我们实验室的女子?那时的她比现在的她年纪大了兴许20岁?那次访问中,她助推了我们寻找‘时间风暴’的研究项目,然后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或许,我们的研究终究不是一条死胡同。
戴夫紧张地笑道:“也许我们应该给年轻的朱莉娅寄一份我们的论文原稿?那也许正是她要走上正确道路、获得她将发现的理论所需要的东西。”
海伦皱起眉头,“稍等一下。假如我们没那么做呢?假如年轻的朱莉娅始终没看到论文,那会如何?她依然能穿越时空来找我们吗?我们的时间线会不会变化,结果论文始终没能写出来?”
我喝了口酒,回答道:“恐怕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你的意思是……”
“是的,今天早上我把论文寄给了她。”
资料来源 N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