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研究
——基于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2022-09-21简冠群李嘉慧
简冠群,李嘉慧
(甘肃政法大学经济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引言
乡村振兴是实现社会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由于中国地理空间结构上的广袤复杂,造成长期以来中国乡土社会的诸多结构性差异,随着城市工业革命的兴起,农村地区在经济发展上逐步沦为附庸,游离在社会发展体系的边缘。如何有效解决现今在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存在的城乡“二元对立”的结构性问题,是当前国家全力推进乡村振兴战略部署实施的缘由之一。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团结带领人民创造美好生活、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但相对贫困的现实依旧存在,在已脱贫的地区中仍存在着产业基础脆弱、就业不够稳定等问题。发展产业是实现脱贫的根本之策,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加快推动乡村全面振兴,发展壮大特色产业至关重要。
然而,乡村振兴作为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社会各界的积极参与。作为一类拥有多种资源的社会主体,企业参与精准扶贫与乡村振兴建设现已逐渐成为其在中国情境下履行社会责任的新型方式。引导利用企业以自身实力去帮助广大农村地区实现产业发展与乡村振兴就是将农村地区重新置于社会发展体系、城市反哺农村这一乡村振兴战略基本思路的具体表现。通过总结以往企业参与扶贫的经验,发现企业积极响应党和当地政府的号召,将自身现有资源投资到了投资收益较低的农村地区,企业社会资本在其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基于此,本文将“社会资本”概念纳入上市公司的扶贫行为研究中,并进一步分析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系统阐述企业参与乡村振兴的影响机制,从而为乡村振兴与社会资本的实证研究提供新的理论视角和现实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企业参与精准扶贫与乡村振兴
当前是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重要交汇时期。脱贫攻坚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本要求,而乡村振兴则是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重大举措,乡村振兴相较于精准扶贫力度更大、宽度更广。推进乡村振兴战略需要社会多主体、多力量、多机制的介入与协调,“社会参与”是乡村振兴的关键(黄祖辉,2018)[1],企业在其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企业主动履行社会责任,投入扶贫资金(张琦,2011)[2],能够有力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当然,乡村振兴为企业带来的政策机遇和市场机遇也是不可估量的。企业抓住机遇,寻找“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两大战略衔接的有效路径,将企业参与乡村振兴的“外力”转化为“内力”,与乡村振兴融为一体,对于实现乡村振兴与企业自身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张琦,2020)[3]。
企业是营利性组织,各项经济活动都遵循营利原则,在我国企业融资约束问题广泛存在的大环境下,企业还能将紧张的资金投入精准扶贫项目中去,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部分企业想通过社会责任的履行,加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二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有助于提高企业声誉,赢得消费者和投资者的好感,可作为企业重要的外部融资工具,降低信息不对称问题(王善平,2020)[4]。同时,精准扶贫与企业绩效具有双向促进效应(张曾连,2020)[5],公司业绩越好,规模越大,越容易发生精准扶贫行为(杜世风,2019)[6],反之,精准扶贫工作的落实对企业的融资约束也有缓解作用,继而促进企业绩效提升(王善平,2020)[4]。
(二)企业社会资本与乡村振兴
社会资本是一种非正式制度,形成于人类长期社会交往的过程中,并逐步得到认可(赵家章,2014)[7]。在此交往互动之间,社会成员通过各种关系联结在一起,形成社会网络。社会网络中的个体之间密切联系、相互影响,对企业决策行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基于社会网络视角,对企业的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之间的影响机制进行分析。
分析现有文献,关于社会资本的研究较多。本文参考唐诗琴(2017)[8]对企业社会网络的分类,从政企关系、银企关系与企企关系3个视角对企业社会资本进行分析。关于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关系,多数学者认为,政企社会资本与企业绩效呈正相关关系,有助于提升企业的投资效率(罗党论、应千伟,2012;王菁,2018;卢圣华、汪晖,2020)[9][10][11];而良好的银企关系有助于提升企业贷款成功率,降低企业的资金困难,进而缓解企业融资约束问题,企业资金宽裕,进行产业扶贫的可能性也会更大(洪怡恬,2014;张庆君、张苏兰,2021)[12][13];同样,企业与企业之间由于熟悉而形成信任关系,企业与上下游供应商及客户之间的关系对企业各项决策都有较大影响,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良好关系促使企业之间形成稳定的业务关系,降低业务成本,有利于提升企业市场竞争优势(李有彬,2006;何小杨,2011;张敏,2013;林钟高,2014)[14][15][16][17];企业的其他指标,资产特征、债务结构等也可能对企业产业扶贫产生一定影响,将在下文进行详细分析。基于上述研究,本文用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进行实证分析,揭示乡村振兴背景下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的影响机制。将政企关系、企企关系、银企关系以及其他影响因素进行综合测算,分权重构建社会资本综合指数,认为社会资本综合指数对企业参与乡村振兴的扶贫行为存在正向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企业社会资本综合指数越高,企业进行产业扶贫的力度越大。
(三)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关于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主要有两种观点。首先,市场化程度的提升有利于扶贫产业的发展(邵帅、齐中英,2008)[18]。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法制化水平较高(荆龙姣,2020)[19],地区市场环境好、资源配置效率高,企业进行产业扶贫时受到外界因素干扰较小,扶贫效果较为明显。此外,有研究发现,市场化程度低的地区促进扶贫产业发展的有利条件也广泛存在(张玉明,2019)[20],中西部地区由于技术落后、销售途径单一等因素,致使资源优势不能有效转化为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而扶贫企业的介入将弥补该区域的劣势,企业通过扶贫项目将自身优势与贫困地区资源禀赋有机结合,大大提升企业扶贫效率。基于上述分析,本文使用市场化水平作为调节变量,进一步分析市场化水平在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之间产生的调节效应,提出假设2。
H2:市场化水平在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之间存在调节效应。
三、样本选取与变量设计
(一)样本选取
本文选取沪深A股上市公司2017—2020年的数据,样本数据多数来源于国泰安,部分数据通过手工测算得到。采用SPSS25.0对数据进行分析处理。并对初始样本进行筛选:剔除金融类、ST类及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剔除某一年未进行扶贫的企业;对异常值进行交叉核实,剔除无法核实的样本。最终得到有效样本888个。
(二)变量设计
1.被解释变量。企业产业扶贫力度(PIA)。本研究将产业扶贫投入金额取自然对数作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考虑到社会资本的影响可能具有滞后性,对产业扶贫产生的作用并不会立竿见影,因此将企业参与产业扶贫的投入金额进行滞后一期处理。
2.解释变量。社会资本(RII)。参考唐诗琴(2017)[8]的测量方式,构建社会资本综合指数,认为社会资本主要包括政企关系、银企关系、企企关系的影响,但作为一个综合的量,也有可能受到其他因素影响,这类因素所产生的影响没有反映在政企、银企和企企关系中。因此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测算社会资本综合指数。
(1)社会资本的指标定义。将政企关系(RIG)、银企关系(RIB)和企企关系(RIC)、资产特征(CFO)、债务结构(DS)、分配股利(DIV)、管理费用(MF)、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SC)等因素纳入社会资本的范围。相关变量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社会资本影响因素指标定义
(2)指标回归检验。遵循不重复原则,本文进一步检验企业其他特征是否对政企关系、银企关系和企企关系产生影响。检验模型如下:
其中RIxit代表RIG、RIB、RIC。
由表2模型回归结果可知,以上因素与政企关系、银企关系、企企关系回归效果均不显著,说明这些因素对于企业政企关系、银企关系、企企关系的作用甚微,满足指标体系构建原则。因此本文将政企关系(RIG)、银企关系(RIB)和企企关系(RIC)、资产特征(CFO)、债务结构(DS)、分配股利(DIV)、管理费用(MF)、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SC)作为社会资本综合指数的测算指标,以使社会资本的涵盖内容更为全面。
表2 社会资本指标影响因素检验
(3)KMO检验。进行主成分分析前,需要对选取的指标进行KMO检验(取值范围在0~1之间,统计量越接近于1,越适合做主成分分析),以检验指标之间的相关性。由表3可以看出,经过KMO检验,发现10个指标中仅DS的值小于0.5,不适合做主成分分析,其余指标对均较适合。
表3 KMO结果检验表
(4)方差贡献分析。表4为方差分析贡献表,每个主成分贡献率的大小表示每个主成分对原有信息的反映程度,根据Kaiser准则,保留特征值大于1的量。通过主成分累计贡献率可知,前四个主成分的累计贡献率达到68.42%,可概括企业社会资本的绝大部分信息。因此根据下面公式计算权重(陈凤、张安明和邹小红,2010)[21]:
表4 方差分析贡献表
通过计算可知,4个主成分的权重分别为0.2961、0.2673、0.2235、0.2144,得到社会资本综合指数的测算公式:
RII=0.2961*RIG+0.2673*RIB+0.2335*RIC+0.2144*DIV
3.调节变量。为了深入研究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的影响,本文选取市场化水平(Market)为调节变量,采用樊纲市场化指数对市场化水平进行度量。力图找到在调节变量取不同值时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影响关系有何不同,从而找到针对不同地区企业利用社会资本进行产业扶贫的途径。
4.控制变量。参照唐诗琴(2017)[8]的研究,从影响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的因素入手选择控制变量,包括资产规模(Size);企业年龄(Age);现金流量(Cash);成长性(Growth),即(当年销售收入-上年销售收入)/上年销售收入;财务杠杆(Lev);第一大股东持股比(Sc);行和年份(Year)。变量定义如表5所示。
表5 变量定义表
(三)模型设定
为验证H1,构建模型(1),检验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的影响,预期β1符号为正,即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存在正向影响。
为验证H2,构建模型(2),预期β1的符号为正,β2符号也为正,交换项β3符号为负。即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正相关,市场化水平与产业扶贫力度正相关,市场化水平在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的影响过程中起负向调节效应。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上市公司是我国扶贫的主力军,其产业扶贫的投入力度极大影响着乡村振兴的有效性与持续性,整体把握好乡村振兴背景下上市公司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的协同效应显得尤为重要,同时可丰富我国上市公司扶贫数据库,有助于把握上市公司扶贫投入的未来发展趋势。
上表对文中涉及的变量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分析,可以看出2017—2020年上市公司参与乡村振兴扶贫力度均值为4.949,标准差为2.517,表明我国上市公司的扶贫投入金额较多,最小值为-1.609,表明有些上市公司参与乡村振兴的扶贫投入金额较少。从上表可以得出,社会资本综合指数的均值为0.558,且最大值与最小值相差较大,说明我国上市公司社会资本实力存在差异。
(二)相关性分析
对文中相关变量的person相关系数进行报告,得出结果如表7所示。进行分析可知:第一,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企业规模、成长能力、财务杠杆的增加均能促进企业产业扶贫力度的增大,而企业年龄、现金流量、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与企业产业扶贫力度呈现负相关关系。可以看出,企业所处地区的市场化水平对企业产业扶贫力度也有影响,市场化水平与企业产业扶贫力度显著正相关。
表6 上市公司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表
表7 相关性分析
(三)回归结果及分析
为验证假设1,进行线性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可知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正向影响显著,控制年度效应后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影响程度更大,年度效应存在一定影响。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显著正相关,假设1得到了验证。
表8 线性回归分析
(四)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为验证假设2,加入市场化水平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9所示,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仍显著正相关,并且市场化水平与产业扶贫力度显著正相关。企业社会资本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互项在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为负,即市场化水平的提升弱化了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的正相关关系。市场化水平具有负向调节效应,假设2得到验证。
表9 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五)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更换核心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测试。企业扶贫行为通常包括企业投入金额、产业发展脱贫项目个数、企业帮助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脱贫数3种,因此用产业发展脱贫项目个数来代替企业扶贫投入金额,进行相关性分析,并将结果展示在表10中。
由表10可以看出,以企业产业发展脱贫项目个数作为解释变量,回归效果也较好,表明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发展脱贫项目个数也具有正向显著影响,与前文的研究一致。综上,稳健性检验并未带来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之间关系的改变,从而印证了结论的正确性。
表10 稳健性检验
五、研究结论及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中国关系型社会的基本特征,立足研究上市公司参与乡村振兴扶贫行为的力度,探讨上市公司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是否存在显著影响。文中使用2017—2020年我国上市公司的888个样本,首先进行了企业社会资本综合指数测算,并通过描述性统计分析、相关性分析、回归分析、稳健性检验,系统全面地研究了上市公司社会资本与其参与乡村振兴产业扶贫力度的关系,还引入市场化水平作为调节变量,研究了其在上市公司参与乡村振兴产业扶贫行为中的调节效应。通过以上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1.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行为显著正相关。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互相交往过程中形成巨大的关系网。企业合理构建政企、银企、企企之间的关系,与政府、银行及企业形成良好互动的状态,对企业自身的高质量稳定发展具有促进作用,同时也能加大企业参与乡村振兴产业扶贫行为的力度。
2.市场化水平对企业社会资本与产业扶贫力度之间的关系存在负向调节效应。乡村振兴主要针对相对弱势的农村进行建设,农村地区资源较为匮乏,企业受外界因素影响较大,因此产业扶贫投入受社会资本影响程度较大;而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社会资源较为丰富,企业进行各项决策受社会资本的影响就会较小,因此市场化水平存在负向调节效应。
(二)研究启示
关于企业社会资本与乡村振兴的研究还需要不断丰富完善。本文选择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分析企业社会资本对产业扶贫力度的影响作用,明确了企业参与乡村振兴的影响机制。主要有以下启示:首先,企业参与乡村振兴,政府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桥梁作用,政府应当鼓励企业积极参与,在这个过程中如何解决并加快政府与企业社会资本的有效融合。如何在实施乡村振兴的过程中保障好农民的基本权力,是值得继续探讨的问题。其次,本文研究的社会资本是一种具有多重属性的综合指标,要重点关注其发展,避免成为政治关系的附庸产物。最后,企业运用社会资本帮助贫困地区实现乡村振兴,但在企业内部会否产生不利影响,影响程度如何,需要后续研究给予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