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视域下国产影视剧“走出去”路径探究——以电视剧《人世间》为例

■西北政法大学：吕含妹

长期以来，国产影视剧“出海”一直以古装剧为主，获得较好传播效果的也一直是古装剧，从美版《甄嬛传》《陈情令》到《长安十二时辰》，国产古装剧在海外市场反响较好。然而近年来，其他类型的国产影视剧的对外传播也捷报频传。从女性视角出发的《三十而已》、到展现我国脱贫攻坚的《山海情》再到年度爆款温情大片《人世间》，国产影视剧展现出新的面貌，对我国国产影视剧的对外传播意义深远。其中，《人世间》在拍摄阶段，迪士尼就已经预购了其海外独家发行权，这对国产影视剧出海来说是一次全新的征程。目前，迪士尼网站已经开始了对这部剧的宣传。

该剧在2022年1月28日在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播出，并在爱奇艺同步播出，香港电台于2022年购入在香港地区的播映权，在港台电视31“周末国剧影院”时段播出。《人世间》讲述了中国东北某省会城市的周姓人家三代人在文化大革命后期到改革开放之后拼搏奋斗的故事。此剧平均收视位居全上星频道同时段电视剧类节目第一，吸引了3.1亿人观剧，收获了众多好评，成为开年爆款。

《人世间》在拍摄时就被迪士尼购买了版权，成为又一部实现IP输出的国产影视作品。立足当下中国现实主义题材影视作品海外传播，《人世间》的输出代表着“中国故事”海外传播的新可能，为国产剧在跨文化视域下走出国门提供了新的思路。因此，本文将以《人世间》为例，反思国内影视剧在对外传播中存在的问题，并探究在文化折扣和他者化的影响下，国产影视剧如何破圈而出，从而进一步提升我国文化的对外传播力。

1.国产影视剧跨文化传播的困境

1.1 二元对立：主体间的“他者化”难题

“他者”概念来自西方，和“自我”相对。概念诞生之初，“他者”往往被看作异质、异端分子，对其带有极端的排斥情绪，和其相对的“自我”会产生本能的躲避和陌生感。所以，“他者”的概念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和“我们”进行区分，也因此经常被贴上脏乱、愚昧、奇怪的标签。我国国产影视剧在出口过程中就经常会遭遇“他者化”问题而遇冷，在国内反响不错的影视剧传播到国外之后却票房惨淡。之前在国内爆火的电影《战狼2》在输出到国际市场后，却遭遇了票房瓶颈，接连取得较低的排片率，并在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竞争中落选。国内外票房差距巨大的主要原因，还是国外受众对于该电影中过于强调中国民族主义并不理解，对于这部影片较多的评价也是政治输出。

实际上，“他者化”就是把自我和他者放在二元对立的视角上，通过对他者的排斥来彰显自我的地位。“他者”一直以来都是被视作怪异的存在，由于文化的差异性和复杂性，影视剧的传播便带有偏见色彩，由此可见，在跨文化传播中，因为主体间的“他者化”问题导致国产影视剧在对外传播中更加困难。

1.2 地缘与语境差异导致“文化折扣”

所谓文化折扣就是由于文化背景、语境与地缘关系等差异性而造成的文化产品不被其他地区受众认同或理解而造成的文化价值的贬低。这一问题使得海外观众对我国国产影视剧出现理解上的偏差，由于文化的差异性，容易出现误读、少读与过度解读等问题。

例如，2013年上映的国内贺岁电影《泰囧》，在国内斩获12.6亿票房，然而在海外市场上，其票房却遭遇滑铁卢。除此以外，2017年，由中美合拍的电影《长城》在北美地区上映，最终在北美地区获得票房4454万美元。两部电影票房低迷的一个重要原因都是其在对外传播中产生了较大文化折扣。国产影视剧在对外传播中，语言翻译是最大的挑战，《泰囧》作为一部喜剧片，其台词内容起到了很大的喜剧作用，然而输出到海外市场之后，直译与缺乏本土化幽默的字幕使得海外观众无法理解影片的幽默所在，传播效果大打折扣。

在内容制作上，我国常以历史、信仰等主题进行内容创作，而这些内容对海外受众来说是陌生乃至排斥的，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海外受众对我国国产影视剧的文化认同，降低了对海外受众的吸引力。国际影视价值观标准是造成文化折扣的另一大重要原因，长久以来，好莱坞大片在全球影视产业占据着主导地位，尤其个人英雄主义、自由主义等价值观盛行，其影视价值观标准已经成为国际化的影视产业标准。这与我国含蓄、节奏较慢的风格存在较大差异。再者，从影视题材上来讲，我国国产影视剧比较倾向于弘扬主旋律来进行故事创作，例如《红海行动》《长津湖》等。从跨文化传播角度来讲，这种带有强烈家国主义、民族主义的题材导致无法获得较好的海外传播效果。因此，国产影视片也应该从国际视角出发来传播中国声音，《人世间》导演在采访中也曾提到，迪士尼对《人世间》的预购，对剧组创作来说是一种新的压力和动力，“我们希望，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每一场戏都要有国际视野，要思考外国观众看了会怎么样。”

2.国产影视剧跨文化传播的路径探究

2.1 共情传播：他者与自我视角融合消解“他者化”难题

哲学家胡塞尔提出了关于主客体二元对立的不同见解，认为个人对世界的认识一直处在与他人对世界的认识的互动之中，这种互动不是在主体对客体的单向认识和审视中进行的，而是在“两个主体”之间进行的。由于当今国际影视市场长时间地受到欧美国家价值观的主导，我国影视剧对外传播更是难上加难。而《人世间》则是以讲故事的形式展开论述，以主线人物的亲情关系、爱情关系、社会关系等带有普世性的话题展开，其所关注的问题也能够受到其他国家的理解和接受，从而打破了海外观众与中国影视剧这种“他者”的隔阂。

利用共情传播，既可以有效达到自我与他者的融合，也能够在更深层次上加强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为跨文化传播提供新的路径。“共情”是心理学中主体间性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指的是一种能深入他人主观世界、了解其感受的能力；或者说“共情”指能从对方角度为对方的行为寻找合理性、以最大限度地理解对方的能力。共情最主要的就是同理心，即“人同此心”，以达到在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目的。导演李路在接受采访时说道，由于拍摄期间就知道该剧将会在海外播出，他在片场也会多绷起一根弦，“要从国际视野、国际表述角度把握拍摄这一关，讲好中国故事。”他还要求剧组，每场戏、每个镜头和视点都要保证国际品质，“一定要拿到任何地方都不掉价、不丢人，让大家慢慢看到中国50年的飞跃。”谈到迪士尼买下《人世间》播映权时，在剧中饰演周家母亲的萨日娜认为，海内外观众共通的情感是爱，“相信他们愿意看到中国是怎么变化的。”

2.2 选题方向：利用文化共通性原则，建构多元主体的文化互构

国家与国家因地缘关系、社会背景等原因存在较大的文化差异，这也是跨文化传播难以彻底实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共通性的基础，是人的基本属性，人的基本属性是相同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文化共通性就指的是在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大多数人都能够理解和接受的属性。在跨文化传播中，文化共通性这一特性为对外传播极大地提供了便利。国产影视剧在选题策略上，要充分利用好文化共通性这一特性，要充分汲取到其他国家文化的可融合性部分，只有在这个背景下，国产影视剧“出海”才不会受到“文化折扣”的影响，才更容易被海外观众认可和接受。

电视剧《人世间》以现实主义的审美原则，通过深层次的细节描写与挖掘，在表现真实的基础之上，心平气和地讲述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人和事。这些特性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海外观众的眼球，为《人世间》能够在海外传播打下坚实基础。《人世间》导演李路在受访中说道：“不是我们要选择它，而是它选择了我们。”在外国影视剧大量引进国内的时期，也应该输出一些我们本土的好作品，让外国人看到中国社会的变迁。为了传递更加富有东方色彩含义的译名，程武透露，该剧的英文译名已经选定为《A Lifelong Journey》，最终在诸多备选中确定了这个译名，既体现时空跨度之广，又暗含人生旅途之意。

因此，在影视剧跨文化传播中，不能仅仅站在国内的视角看问题，要充分考虑到文化的差异性与文化的复杂性，杜绝文化中心主义，逐渐弥合文化鸿沟与文化隔阂，只有淡化文化冲突，才能有效地减少文化折扣现象，国产影视剧才能在国际市场上大放异彩，更好地被海外观众所接受。

2.3 传播路径：拓宽传播渠道，实现多方协同参与

在建立情感共鸣的基础上，国产影视剧还应该积极在传播路径上找出路。影视剧文化传播功能的实现是一项系统性的工作，除了将文化内容融入作品之中进行传播以外，还要通过相应的宣传途径来拓宽文化传播的渠道。在影视剧的制作与宣传过程中，国产影视剧应该树立全球意识，在每一个环节都应该要做好对外传播的准备。在社交媒体时代，影视剧也需要在具有社交属性的平台上进行传播，这种带有社交属性的视频平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影视剧的传播，比如海外用户在Youtube、viki等网站以图片、视频、文字等方法参与讨论，以及点赞和转发进行传播，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人世间》的知名度。

目前，我国主要有中央国际频道、长城平台等对外传播媒体，在如今互联网发展迅速的背景下，网络和社交媒体平台类的传播渠道较少，加上制度上的一些局限，我国影视剧的海外传播受到一定限制。近些年来，数字技术突飞猛进，文化传播的方式也发生了巨大改变。因此，影视传播不仅仅需要靠传统的传播手段，还可以探寻新的传播手段同时可以利用数字化技术，开展多领域的文化传播，通过智能数字平台来增强传播的深度和广度，也能够进一步提升我国国产影视剧的市场份额。近些年来，我国影视剧在东南亚市场一路向好，可随着东南亚经济自身的发展，东南亚地区也在制作质量较高的影视剧，因此，拓展传播渠道，增强传播力度对我国国产影视剧抢占海外市场具有深刻意义，只有这样，我国文化才能进一步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2.4 内容为王：提升剧集质量，推动内容创新

影视剧的质量和品质在最大程度上决定了其销路，想要获得好的传播效果。就必须在质量上下功夫，才能经得住市场的考量。在“内容为王”的时代，影视剧制作团队应该挖掘更加具有内容的剧本进行创作。在作品内容上，要时刻坚持以优秀中华文化为支撑，丰富作品文化内涵。文化是影视剧所传达的基本要素，如果撇开文化来谈内容制作，那无疑是影视剧创作的灾难。同时，要时刻有着创新意识，不能把眼光固定在一个维度，要在保证内容的基础之上，融入创新元素，不但在剧本制作上要创新，也要在影视剧制作的每一个环节进行创新，以此来保证我国国产影视剧的长效输出。

对跨文化传播来说，语言间的隔阂是国产影视剧对外传播的另一大瓶颈，因此，对剧集高质量的翻译是国产影视剧跨文化传播的重要依托。我国国产影视剧在国际市场多次遇冷，很大程度上是国外观众看不懂中文字幕下的作品内容。之前在国内爆火的贺岁片《泰囧》在国际市场上映后碰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该影片在国外上映时只有中文字幕配以直译式的外文音频，而国际受众无法解读到该影片的喜剧之处，最终导致票房低迷。因此，在国产影视剧输出时，要时刻考虑国外文化背景以及本土语言的融合，而不是一味直译甚至不译，要关联国外背景，有机融合，才能制作出地道的海外优秀传播作品。跨文化传播要立足于受传者本土的文化，在翻译中尽量体现本土语言的特色之处，同时也要注重中国文化输出时的解码转换，尽量避免国外观众对中国文化的误读和错读。

文化壁垒和文化折扣是限制国产影视剧对外传播和参与国际竞争的重要因素，如果我们注重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进行深度挖掘与精心提炼，通过高质量的翻译尽可能原汁原味还原影视剧作品，那么，中国影视剧在国际市场是能够获得广泛认可的。

3.结语

跨文化传播是我国文化对外传播的关键，而影视剧是传播中国声音的重要载体，也是体现国家文化软实力的象征。当前，国产影视剧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传播障碍，如何做到高效与全效传播，是国产影视剧应该考虑的关键。近些年来我国国产影视剧的对外传播获得较大成功，对外传播的效果较好，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也进一步增强。在面对“他者化”与文化折扣的难题之下，国产影视剧应该从自身内容以及渠道上建立良好的传播环境。在影视选题内容上，应继续探寻具有普世价值的影视题材，进一步激发海外观众的共鸣。最后，国产影视剧在选题、制作、宣传等各个环节，都应该树立全球意识，拥有国际视野，探寻多元化的文化传播方式，增强海外推广力，开发国产影视剧走向全球市场的新路径，为我国跨文化传播带来新的可能性，持续传播中国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