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情境下儿童的分配公平性*
2022-09-07江丹莹杨运梅
江丹莹 杨运梅 李 晶
群体情境下儿童的分配公平性*
江丹莹 杨运梅 李 晶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中国科学院行为科学重点实验室, 北京 100101) (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 北京 100049)
群体情境下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受到群体身份、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的影响。在群体因素与公平分配之间, 儿童或坚持公平正义, 或偏向群体利益。这三种群体因素对儿童的分配公平性均造成了影响; 个体因素也会影响群体情境下儿童的分配决策。未来研究应对群体因素多加关注, 通过操控分配情境中的群体信息, 尝试探讨三种群体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 以进一步了解复杂的群体情境下儿童的分配公平性。群体情境下影响分配公平性的个体因素也是需要未来研究逐一验证和讨论的问题。
群体情境, 资源分配, 公平, 儿童
1 引言
分配公平性(distributive justice)指的是以公平或道德的方式分配资源(Hsu et al., 2008), 它是幼儿道德发展的重要内容之一, 也是合作和分享行为发展的基础(Lobue et al., 2011)。针对儿童分配公平性这一问题, 既往研究主要从年龄特点、分配原则、任务类型、卷入程度等方面进行了探讨(高凤阳等, 2015; 王斯, 苏彦捷, 2011, 2013; Deutsch, 1975; Schmidt & Sommerville, 2011; Sloane et al., 2012)。儿童对资源分配的公平偏好在幼儿早期就已出现(Schmidt & Sommerville, 2011; Sloane et al., 2012)。随着年龄的增长, 儿童对资源分配的公平性越来越敏感(刘文等, 2015; Hamann et al., 2014; Schmidt & Sommerville, 2011; Sloane et al., 2012), 他们会在资源分配决策中纳入数量平等、接受者贡献以及他人利益等诸多因素(Hamann et al., 2014; Rizzo et al., 2016), 从而做出更多公平分配行为(Damon, 1975, 1980)。公平分配主要基于三个原则:平等(equality)、贡献(equity)和需要(need), 分别对应了平均、按劳和按需分配(Deutsch, 1975)。研究者运用独裁者博弈(Dictator Game)、最后通牒博弈(Ultimatum Game)和第三方惩罚(Third-Party Punishment Game)这三种任务范式, 在不同的卷入程度(儿童仅作为观察者或分配者;儿童在自我和他人之间分配资源)下考察儿童认知和应用公平分配原则的发展进程以及儿童做出分配决策时所采取的策略(高凤阳等, 2015; 王斯, 苏彦捷, 2011; 张亮, 张莉, 2014; Hamann et al., 2014; Rizzo et al., 2016)。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化进程的推进, 儿童逐渐理解社会规则, 他们的群体活动数量增多、方式多变, 越来越深刻地受到社会文化规范的影响(刘国雄, 李红, 2013; 朱丽雯, 刘惠军, 2005)。相应地, 儿童的资源分配不再局限于个体之间, 而是与群体情境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一方面, 儿童将公平分配作为建立和保持人际关系和确保他人得到公平对待的策略(Corsaro, 2015; Elenbaas & Killen, 2016; Moore, 2009)。另一方面, 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也受到了群体因素的影响。诸如形成群体身份认同(group identification), 了解群体地位(group status)以及理解群体规范(group norms)等一系列群体过程(group process)都使资源分配情境变得更加复杂(Moore, 2009; Rutland & Killen, 2017), 并进一步影响儿童的分配决策和行为(Cooley & Killen, 2015; Xie et al., 2017)。社会推理发展观点(Social Reasoning Development Perspective, SRD)指出, 儿童在进行资源分配时, 会同时考虑分配的公平性以及群体身份、地位、规范等群体因素, 即权衡道德和群体关系两方面因素后做出决策(Killen et al., 2018; Mulvey, 2016; Rutland & Killen, 2017; Rutland et al., 2010)。针对儿童在个体情境下分配公平性的研究一般只涉及分配者和接受者的个体信息, 如贡献大小, 卷入程度等; 而对群体情境下儿童分配公平性的研究会涉及到群体相关的信息, 如分配者或接受者的群体身份、群体地位和他们所处群体的群体规范等。这些群体因素使儿童处于更加复杂的分配情境中, 他们的分配决策也更加多元, 引人入胜。相较于个体情境, 对群体的认识为儿童的资源分配提供了新的出发点。一方面, 群体情境可能会与分配的公平性相冲突, 使儿童在资源分配时背离对公平的偏好, 表现出群体偏向; 另一方面, 群体情境也可能促使儿童意识到群体间的不平等, 进而试图修正其中的不公平(Elenbaas & Killen, 2016; Killen et al., 2018; Rutland & Killen, 2017; Xie et al., 2017)。比如, 3~5岁儿童能够在不同程度上应用贡献原则分配资源(王斯, 苏彦捷, 2013; Kanngiesser & Warneken, 2012), 而对内群体偏爱的抑制要到7~8岁才能达成(Raabe & Beelmann, 2011; Fehr et al., 2008), 这两种信息的矛盾冲突就可能会引起儿童做出新的分配决策。具体来说, 群体情境下, 群体身份、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促使儿童在资源分配过程中需要分别权衡公平偏好与内群体偏爱、对高地位群体、对低地位群体的补偿以及群体规范之间的关系。当然, 儿童在群体情境中的分配公平性也同样会受制于个体因素的影响, 如儿童对公平的认知、对互惠的预期等动机因素, 心理理论以及抑制控制等能力因素和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等。
2 内群体偏爱对儿童分配公平性的影响
儿童与生俱来具有适应偏向(adaptive bias), 他们能够很好地区分群体内、外成员, 并对二者加以区别对待(Bloom, 2013)。个体一旦确认了所属的社会群体, 就会表现出对所在群体的偏爱, 即内群体偏爱(Bernhard et al., 2006)。在以社会距离远近(如朋友、陌生人等)、临时情境(如颜色、兴趣等)以及社会固有结构(如性别、种族等)划分的群体之间分配资源时, 儿童均表现出了内群体偏爱(Bindra et al., 2020; Dunham et al., 2011; Elenbaas & Killen, 2016; Renno & Shutts, 2015; Yu et al., 2016)。婴儿就已经具有一定程度的内群体偏爱, 如11个月大的婴儿更喜欢实验人员所讲述的故事中和自己爱好相近的玩偶(Mahajan & Wynn, 2012)。随着年龄增长, 个体不仅仅会对内群体表现出具有倾向性的态度和行为, 也会希望所属群体得到更多发展, 以提高自身的自尊水平, 由此影响其资源分配决策(刘璐等, 2019)。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在年龄、卷入程度、贡献多少等方面均显现出了差异。
2.1 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存在年龄差异
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有明显的年龄差异。研究发现, 在陌生人与朋友之间, 3~4岁儿童不会做出差异显著的资源分配决策(Yu et al., 2016); 4~5岁儿童则倾向于与朋友公平分配资源(Moore, 2009; Paulus, 2014); 5~6岁儿童已经具有明显的内群体偏爱倾向(Yu et al., 2016), 并且在5~7岁时达到内群体偏爱的顶峰(Raabe & Beelmann, 2011)。7~8岁儿童会抑制内群体偏爱去修正对他们有利的不公平分配结果(Fehr et al., 2008), 而10~11岁儿童更加重视分配的公平性, 他们在内外群体之间公平分配资源, 甚至会通过分配更少的资源给群体内成员以修正已形成的不公平状态(Elenbaas & Killen, 2016)。在成年人面对内群体偏爱和公平规范之间的冲突时, 不论自己有没有被不公平对待, 大多数成年人都愿意做出符合公平规范的分配决策, 即使需要牺牲自己的利益也初衷不改(Jordan et al., 2014; McGuire, 2018)。这与Elenbaas和Killen (2016)发现的10~11岁儿童的选择相一致, 说明儿童在这一阶段的分配决策已经开始向成人靠拢。
然而, Li等人(2019)发现9~12岁儿童依然会表现出一定的内群体偏爱。这样的差异可能是由分配任务形式不同造成的。Li等人的研究比较了直接给出分配结果和选择分配程序两种情况下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 为儿童资源分配研究提供了新的切入点。他们发现, 当儿童被要求直接给出分配结果时, 儿童更多考虑与接受者之间的社会关系而非公平性; 反之, 当儿童被要求选择不同的分配程序时, 他们更倾向于考虑分配的公平性(Li et al., 2019)。值得注意的是, 虽然9~12岁儿童仍具有一定的内群体偏爱倾向, 但是与6~8岁儿童相比, 他们在与朋友和陌生人之间分配资源时依然表现出了更多公平性(Li et al., 2019)。
2.2 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因卷入程度不同而有所差异
儿童在资源分配任务中的卷入程度以第一方和第三方情境来区分(梁福成等, 2015)。第一方情境中, 儿童在自我和他人之间分配资源, 或作为分配者将资源分给群体内、外成员, 或作为接受者对群体内、外成员提出的分配决策表示接受或拒绝。作为分配者时, 随着年龄增长, 儿童逐渐发展出内群体偏爱(Fehr et al., 2008; Paulus, 2014; Yu et al., 2016)。作为接受者时, 儿童会接受来自群体内、外成员提出的公平分配方案, 拒绝群体内、外成员提出的不公平分配方案, 并对群体内、外成员均施以惩罚(McAuliffe & Dunham, 2017)。有趣的是, 5~6岁女孩比男孩对外群体成员的不公平分配施以更少的惩罚(Wu & Gao, 2018)。这可能源于两性社会化进程的差异(Rose & Rudolph, 2006)。男孩参与竞争性活动更多(Mcdonald et al., 2012), 群体间的冲突使他们更难接受外群体成员获得更多资源这一现象; 而女孩参与共情性的亲密互动更多, 倾向于采取化解冲突的社交方式(Mcdonald et al., 2012)。这一差异可能引起了两性儿童对外群体成员自私行为惩罚的区别, 但目前尚无更多研究验证这一现象, 也缺乏对其背后机制的探讨。
第三方情境中, 儿童不卷入资源分配的结果中, 或观察他人的分配过程, 或将资源分配给其他同伴(梁福成等, 2015)。由于第三方情境不涉及儿童自身利益, 儿童更容易做出公平分配决策, 更少受到内群体偏爱的影响(Li et al., 2016; Rochat et al., 2009)。儿童在第三方情境下的内群体偏爱程度受到待分配资源数量的影响。在资源可以实现平等分配时, 儿童便做出公平分配决策; 在资源数量无法实现平等分配时, 儿童就会表现出内群体偏爱, 将更多资源分给内群体成员(Lee et al., 2018; Olson & Spelke, 2008; Renno & Shutts, 2015)。这可能是因为资源可以等分时, 儿童无需面对内群体偏爱和公平分配之间的冲突, 可以直接做出平均分配决策。但既有研究的分配任务中, 儿童所分配的资源数量较少(2个、3个、4个或6个), 资源等分时的公平分配结果也可能是由儿童逐个分配的策略所致(Olson & Spelke, 2008)。针对这一猜测, 研究者可以观察和记录儿童的分配过程, 也可以对分配任务的形式加以限定, 如对比直接给出分配结果和展示分配程序两种情况下, 被试的分配决策有无不同, 当然也可以增加可分配资源的数量。
但也有研究发现儿童在第一方情境下未受到内群体偏爱的影响, 在第三方情境下反而受其影响(刘璐等, 2019; Jordan et al., 2014; McAuliffe & Dunham, 2017)。这可能是因为第一方情境下, 儿童更多考虑自身利益而忽略群体关系, 担心接受者拒绝自己的分配决策而导致自己得不到资源, 所以更倾向于公平分配。而在第三方情境下, 儿童可以衡量公平原则和群际关系, 进而表现出内群体偏爱。针对这样截然相反的结果, 未来研究应综合考虑儿童性别、资源数量、分配程序和卷入程度等因素, 并通过询问儿童决策的原因, 来理解儿童在不同卷入程度下抉择公平偏好和内群体偏爱的心理机制。
2.3 内群体偏爱对儿童基于贡献原则分配资源的影响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 基于贡献原则的按劳分配是主体的分配模式(张雪等, 2014), 因此, 基于贡献原则的分配公平性备受研究者们的关注, 内群体偏爱也会对其产生影响(肖雪等, 2021)。6~10岁儿童在资源分配时总会首要考虑个体贡献, 给贡献较多的同伴分配更多资源(McAuliffe & Dunham, 2017), 这可能是由于这一时期儿童开始运用贡献原则, 而内群体偏爱对儿童的影响已经减弱(Damon, 1975, 1980; Fehr et al., 2008; Gummerum et al., 2008)。但新近研究认为基于贡献原则的公平分配在幼儿时期就已开始发展(张雪等, 2014; Chevallier et al., 2015)。儿童可能是综合考虑了个体贡献及群体内外信息后做出资源分配决策的(Zhang, 2020)。在朋友、陌生人和不喜欢的同伴三者之间, 当朋友贡献更大时, 7岁儿童会依据贡献原则将更多资源分配给朋友; 当陌生人相较于朋友贡献更大, 以及不喜欢的同伴相较于陌生人贡献更大时, 7岁儿童则不再依照贡献原则, 而是平均分配(Zhang, 2020)。肖雪等人(2021)将贡献多少和内外群体两两搭配, 组合成了四种条件, 结果发现6~8岁儿童始终会遵循贡献原则分配资源(肖雪等, 2021), 这支持了以往的研究结果, 证实了公平作为道德动机的重要性(McAuliffe & Dunham, 2017; Qiao & Jie, 2017; Rizzo et al., 2017; Rizzo et al., 2020; Rizzo & Killen, 2018)。但相较于其他三种条件, 在“贡献多−外群体, 贡献少−内群体”这一条件下, 儿童所面临的贡献原则和内群体偏爱之间的冲突最强烈时, 他们表现出了一定的内群体偏爱倾向。该研究为内群体偏爱和资源分配公平性之间关系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范式, 后续研究可以将此范式上运用到更多情境之中, 如不同的分配原则和不同的分配背景等, 进一步探究内群体偏爱和资源分配公平性之间的关系。
2.4 影响儿童内群体偏爱倾向的其他因素
内群体偏爱对资源分配的影响还有很多需要考量的因素。群体间的竞争和合作等关系就会左右儿童分配资源时的这一倾向。竞争关系会促使儿童表现出更强烈的内群体偏爱(McGuire et al., 2018), 尤其当儿童所在群体处于劣势时, 他们会将更多资源分给内群体成员(Xiao et al., 2019)。资源的价值也会对儿童的这一倾向产生影响。分配高价值资源时, 儿童对内群体的偏爱更强烈(刘璐等, 2019)。
儿童自身的个体因素也会影响他们的内群体偏爱倾向。性别就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一种观点认为男性的群体活动更多, 因此更关注群体关系, 具有更强烈的内群体偏爱倾向(Fehr et al., 2008); 另一种观点则支持女性共情能力更强, 人际关系中投入更多, 更容易受到内群体偏爱的影响(聂瑞虹等, 2017; Lam et al., 2012; Lisi et al., 2008)。
心理理论与内群体偏爱的关系也受到了研究者们的关注。心理理论是指个体能够将自身和他人行为归因为心理状态的能力, 包括对他人愿望、认知、信念、想法、目的, 感情等方面的理解(Flavell, 1999; Premack & Woodruff, 1978)。心理理论一般与儿童将资源分给外群体成员的决策相关, 它能够在这一情境下帮助儿童抑制内群体偏爱(Chalik et al., 2014)。在认知评价任务中, 与通过错误信念任务的儿童相比, 没有通过的儿童认为将较少资源分配给外群体成员是合理的(Mulvey, Buchheister & McGrath, 2016)。在资源分配任务中, 心理理论能力强的儿童与陌生人分享得更多(王斯, 苏彦捷, 2013; Yu et al., 2016)。当贡献多少和内群体偏爱相冲突时, 高心理理论儿童受内群体偏爱影响更小, 更多根据贡献原则进行分配(肖雪等, 2021)。一方面, 心理理论有助于儿童认识到他人和自己可能会具有不同的信念和想法, 从而理解群体内外成员会对同一分配结果产生不同感受, 并且会对外群体成员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做出负面评价。另一方面, 心理理论能力强的儿童可以更好地理解陌生人的意图和需要, 进而做出更公平的分配决策。
但是, 心理理论不能预测儿童与群体内成员之间的资源分配(Paulus, 2014; Shaw & Olson, 2013; Yu et al., 2016)。一种可能的解释是, 与内群体成员分配资源时, 既往的人际关系以及对未来回报的期待是儿童做出分配决策时的主要考虑因素(Vonk et al., 2020)。也可能因为理解群体外的陌生人的想法和需求才需要儿童更高的心理理论能力(Paulus, 2014)。Yu (2016)等人还提出了规范(norm)这一解释方式。他们认为儿童与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是交换关系(exchange relationship), 儿童不对陌生人的利益(welfare)负责, 也不存在平等分配的规范。高心理理论儿童可能会出于对陌生人需要和情绪的理解而公平分配资源。但儿童与朋友之间的关系是公共关系(communal relationship), 儿童对朋友的利益具有责任感, 并经常根据平等规范和需要原则进行分配。他们无需高心理理论能力, 就可以根据已有的规范和经验进行公平分配(Yu et al., 2016)。
此外, 多重动机理论也可以解释这一现象。该理论认为, 心理理论能够帮助儿童分析不同情境, 权衡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做出公平的分配决策。资源分配情境较为简单时, 心理理论的影响很小; 反之, 资源分配情境复杂时, 心理理论则会起到重要作用(陈童, 伍珍, 2017)。儿童在与内群体成员分配资源时, 不涉及激烈的动机冲突, 情境较为简单, 因此心理理论的影响较小。后续研究可对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逐一加以验证, 如对内外群分配对象采用不同的任务范式, 在儿童作为分配者时与内群体成员之间的资源分配任务采用独裁者博弈范式(分配者直接决定, 接受者无权拒绝), 与外群体成员之间的资源分配任务采用最后通牒范式(分配者提出方案, 接受者有权利选择接受与否), 通过操纵接受者是否有选择权, 从而一定程度上尝试弱化儿童作为分配者时与内群体成员分配资源时对接受者心理状态的考虑, 并同时突出儿童在与外群体成员分配资源时对接受者心理状态的考虑, 以尝试衡量内外群和其他因素相冲突时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 及心理理论在其中的作用。
不过, 也有研究从儿童长期与内群体成员之间分享资源的行为模式中, 发现高心理理论能力的儿童会与内群体成员分享更多资源(Vonk et al., 2020)。这与在一次性分配资源的任务当中, 高心理理论儿童和内群同伴分享更少这一结果相反(Cowell et al., 2015)。是什么促使高心理理论儿童在长期的资源分配任务中选择对内群体的偏好而不是公平规范, 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无论是源于对人际关系的维护, 对更高回报的期待, 还是社会文化的潜移默化等因素, 澄清这一问题都会为如何引导儿童乃至成人公平分配资源、促进公平正义的建立提供新的依据。
总体来看, 内群体偏爱是群体情境下影响儿童资源分配的重要因素。在群体情境下分配资源时, 5~7岁儿童受到内群体偏爱的影响最大(Raabe & Beelmann, 2011; Elenbaas & Killen, 2016; Fehr et al., 2008; Moore, 2009; Paulus, 2014; Yu et al., 2016)。儿童在不同的卷入程度下受内群体偏爱的影响程度有所不同(刘璐等, 2019; Li et al., 2016; Jordan et al., 2014; Lee et al., 2018; McAuliffe & Dunham, 2017; Olson & Spelke, 2008; Renno & Shutts, 2015; Rochat et al., 2009)。当资源接受者所做出的贡献大小这一信息被儿童所考虑时, 内群体偏爱的影响就会减弱(肖雪等, 2021)。儿童的性别、对公平的认知和心理理论能力也对他们的内群体偏爱倾向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另外, 有个别研究发现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受到任务形式(直接给出分配结果/选择分配程序)、群际关系(如竞争、合作)、资源价值和数量等因素的影响(刘璐等, 2019; McGuire et al., 2018; Xiao et al., 2019), 但这些研究都比较孤立, 需要后续更多实证研究对其进行补充和验证。
3 群体地位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
由于资源分配常常在不同地位的群体之间进行, 即便在同一群体之内, 成员之间的地位也有所不同, 群体地位也由此成为资源分配中不可避免的影响因素。群体地位不同时, 儿童在资源分配中主要表现出匹配和补偿两种倾向。匹配是指儿童分配给高地位群体成员更多资源以维持原有的资源不平等; 补偿是指儿童分配更多资源给低地位群体成员以修正不平等、达成公平(林小霞, 刘秀丽, 2019)。
3.1 群体地位不同时, 儿童分配资源的匹配倾向
各年龄阶段儿童在群体间资源不平等情况下都表现出了匹配倾向, 以维持已有的不平等(Elenbaas & Killen, 2016; Essler & Paulus, 2021; Kenward et al., 2015; Li et al., 2014; Olson et al., 2011; Paulus, 2014; Paulus, 2020; Rizzo & Killen, 2016)。但是, 研究发现了一定的年龄差异。3~5岁儿童分配更多资源给更富有的接受者(Essler et al., 2020), 而6~8岁儿童更重视平等和贡献原则趋向于平均分配资源(Charafeddine et al., 2016; Wörle & Paulus, 2018), 10岁儿童会将群体的高地位归因为“努力”和“贡献”, 认为这是“正义的”, 并采取贡献原则进行分配以维持已有的不公平状态(Sigelman, 2013)。
研究者们针对匹配倾向提出的猜想有情感偏好模型(affective preference model) (Olson et al., 2006; Horwitz et al., 2014)、回报策略模型(reciprocity-based strategic model) (Ahl et al., 2019; Ahl & Dunham, 2019)、数值匹配模型(numerical matching model) (Chernyak et al., 2019; Essler et al., 2020; Paulus & Rosal-Grifoll, 2017)和规范模型(normative model) (Roberts et al., 2017; Roberts et al., 2018; Starmans et al., 2017)等(见表1)。这些模型认为儿童分配资源时匹配原有状态的出发点可能是出于对高地位群体情感上的喜欢, 或是期待更多的回报, 或者只是想要和原有数值相一致, 或是将不平等视为一种规范。实际上, 情感偏好和数值匹配这两个模型描述的是儿童的行为模式; 而回报策略模型和规范模型是对儿童行为背后原因的猜测。儿童对高地位群体的喜爱和情感偏好确实存在(Olson et al., 2006; Horwitz et al., 2014), 而他们对高回报的期待(Ahl et al., 2019; Ahl & Dunham, 2019)以及将现有的社会现状当成规范(Roberts et al., 2017; Roberts et al., 2018; Starmans et al., 2017)其实正是儿童偏好高地位群体可能的原因。与喜欢高地位群体相似, 匹配原有数量也是儿童在分配时的一种表现, 而不是背后的原因。而且相关研究中, 儿童都是将更多的资源分配给社会地位高且当时占据资源也比较多的对象(Chernyak et al., 2019; Essler et al., 2020; Paulus & Rosal-Grifoll, 2017)。那么, 儿童到底是为了匹配原有数量, 还是因为喜欢高地位群体才这样分配资源呢?为了进一步澄清这一问题, 未来研究者可以尝试请被试在社会地位高但现有资源少以及社会地位低但现有资源多的对象之间分配资源, 来验证哪一种行为模式和分配动机才是儿童在分配资源时所采用的。也应该多在儿童完成分配任务后对他们的行为原因加以追问, 以期待可以更好地理解儿童资源分配的动机, 也对回报策略模型和规范模型加以验证。此外, 以上相关研究中, 儿童多在社会经济地位不同的群体对象(贫穷和富有)之间分配资源(见表1), 少有研究涉及由其他原因造成的群体地位差异。未来研究者也应对由其他原因形成的群体地位差异多加关注, 如国家、种族等结构因素造成的群体地位差异, 或个体的学业成绩、外貌颜值、受欢迎程度等原因带来的地位差异, 以及儿童在其中的分配公平性。
此外, 系统公正理论(System Justification Theory, SJT)可以从整体上解释匹配这种倾向。该理论认为, 资源分配时儿童会合理化社会现状, 认为不平等的现状是公平合理的, 由此维持现有的社会地位形态(Jost & Banaji, 1994)。这其实也是成年人面对社会不公平时常常做出的解释, 他们为了机会公平争论不休, 却对已经存在的社会不平等熟视无睹(Elenbaas et al., 2020)。儿童在资源分配中表现出的规范模型也支持了这一理论, 有研究证实4岁起儿童就开始逐渐将不平等现状当成一种社会规范(Roberts et al., 2017; Roberts et al., 2018; Starmans et al., 2017)。未来研究应尝试探讨规范模型和系统公正理论之间的联系, 如儿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成人一样看待社会中的不平等?是什么促使儿童开始合理化社会不平等, 儿童对不同分配原则的运用在其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呢(Starmans et al., 2017)?
3.2 群体地位不同时, 儿童分配资源的补偿倾向
群体地位不同时, 儿童分配资源时还会表现出补偿倾向, 修正已有的不平等。4~5岁儿童愿意分给已有资源少的对象更多物品(Li et al., 2014; Paulus, 2014; Paulus & Leitherer, 2017), 6~8岁儿童会在修正不平等时兼顾数量和价值的公平(Shaw & Olson, 2013), 8岁儿童在分配资源时会补偿服从者(Charafeddine et al., 2016), 10~11岁儿童对群体间的不平等评价更消极, 他们会在某一群体处于不利时修正不平等(Elenbaas & Killen, 2016)。群体因素促使儿童意识到群体间的不平等是不公平的, 进而做出修正(Killen et al., 2018; Rutland & Killen, 2017)。此外, 自身所处的地位也会影响儿童的补偿行为, 比如处于劣势群体的儿童更倾向于修正不平等(Rizzo & Killen, 2020)。
针对儿童之所以表现出与匹配方式截然相反的分配倾向这一问题, 研究者们提出了不同的猜测。首先, 儿童在不同地位群体间分配资源时表现出的不同倾向可能与他们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相关, 集体文化背景下的儿童更倾向于公平分配资源以维持集体关系(Chai & He, 2017)。其次, 这一差异也可能源于群体的特异性。比如, 相较于白人群体处于不利地位时, 补偿倾向只在黑人群体处于不利地位时表现出来(Horwitz et al., 2014)。此外, 儿童的匹配倾向在群体地位差异由经济因素造成时最为明显。这可能是儿童首先判断了差异形成的原因, 认为经济差异主要源自努力而采取贡献原则实施分配(An et al., 2020; Rizzo et al., 2020; Rizzo & Killen, 2020)。而儿童选择予以补偿的黑人群体与其他群体之间的不平等是由社会结构因素造成的。儿童很可能是区分了群体地位差异形成的原因, 而后做出了不同的分配决策。Rizzo和Killen (2020)的研究就证实了儿童会对由结构因素和个人因素造成的群体地位差异做出不同的道德评价。第三, 也有研究发现, 随着年龄的增长, 3~8岁儿童逐渐从匹配倾向过渡到补偿倾向(林小霞, 刘秀丽, 2019; Charafeddine et al., 2016; Essler & Paulus, 2021; Rizzo & Killen, 2016)。其中, Rizzo和Killen (2016)的研究发现, 面对已有的资源不平等情况时, 尽管3~4岁儿童将他们分配资源后的公平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但在分配资源时候依然表现为匹配倾向; 5~6岁儿童会做出补偿的分配决策, 但认为匹配和补偿两种方式皆是公平的; 而7~8岁儿童则会认为匹配原有数量的分配方式不如补偿式的分配方式。这也反应出儿童从公平认知到公平行为的发展过程, 随着年龄的增长, 他们逐渐运用公平认知来指导自己的分配行为(刘文等, 2017)。不过, 令人惊讶的是, 尽管大多数成年人重视机会的公平性, 但他们往往对由其所处群体的地位造成的不公平无动于衷(Elenbaas et al., 2020)。这样的年龄发展变化值得未来研究者追根溯源, 去挖掘促使儿童乃至成年人认知和行为发生变化的关键条件。另外, 未来可进行跨种族、跨文化儿童资源分配的比较研究, 也可以比较同一群体儿童在由不同成因导致的差异地位群体间的资源分配决策, 或可发现匹配和补偿两种倾向出现的情境, 以及儿童做出相应选择的依据。
表1 关于匹配倾向背后猜想的实证研究
4 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
群体规范是群体用以制约其成员行为的非正式的准则和规定, 尽管鲜有书面记录或公开讨论, 但它们对群体成员的行为具有强大而稳定的影响(Hackman, 1976)。群体规范分为一般群体规范和特异群体规范。一般群体规范(generic norms)指的是那些在大的社会群体(如种族、性别、国籍、宗教等)中以及特定群体中均适用的规范和价值(Abrams et al., 2005; Abrams, Rutland, & Cameron, 2003; Abrams, Rutland, Cameron, & Marques, 2003); 特异群体规范(group-specific norms)指的是那些在特定小组内适用而未必在更大的社会群体下适用的规范(Rizzo et al., 2017)。群体情境中, 群体规范左右着儿童的分配行为和他们对分配结果的态度与评价。
在评价他人的资源分配决策时, 对于没有遵守公平这一道德规范的同伴, 即使他们所在小组关于分配的组内规范就是不公平的(分配更多资源给自己小组), 大多数3~6岁儿童依然会做出负面评价; 但也有部分3~6岁儿童认为支持不公平分配组内规范的儿童为小组带来了更多利益, 因此喜欢这样的同伴(Cooley & Killen, 2015)。随着年龄的增长, 5~6岁儿童逐渐意识到个人和群体的观点可能不同(Cooley & Killen, 2015; Mulvey et al., 2014), 并在决策资源分配时衡量多种群体规范。群体规范与儿童与资源分配之间关系的研究较为有限。既往研究主要从以下角度探讨二者之间的关系:一般群体规范, 如道德规范当中的公平正义(Fehr et al., 2008; Rakoczy et al., 2016), 社会传统规范中的偏见和刻板印象(Rhodes & Baron, 2019; Rizzo & Killen, 2018)等对资源分配的影响; 特异群体规范, 如小组单独规定的竞争和合作等规范对资源分配的影响(王笑楠等, 2019; McGuire et al., 2017; McGuire et al., 2018); 以及不同群体规范之间相互冲突时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McGuire & Rutland, 2020; Rizzo & Killen, 2018)。
4.1 特异群体规范对儿童分配决策的影响
儿童在资源分配中遵循公平原则, 将公平正义看做重要的道德准则(Rizzo & Killen, 2016; Schmidt et al., 2016)。但当儿童所在群体需要更多资源时, 这一道德准则就会面临挑战。一项最近的研究对这一冲突进行了探讨(McGuire& Rutland, 2020)。研究者通过操控资源分配的目标背景(亲社会目标、突出道德规范的学习目标、突出群体利益的竞赛目标), 小组各自规定的群体规范(竞争规范、合作规范)以及群体内外条件来考察9~11岁儿童和14~16岁青少年的资源分配模式。结果显示, 在亲社会和竞争的目标背景下, 不论被试所在小组持有的是竞争还是合作的群体规范, 被试都会将更多资源分配给群体内成员; 在学习目标背景下, 当被试所在小组的群体规范是合作时, 被试公平分配资源, 而当被试所在小组的群体规范是竞争时, 被试会将更多资源分配给群体内成员。该研究促使被试衡量道德规范(有利他人、公平分配等), 被试对胜利的渴求(自身利益), 内群体偏爱的倾向以及被试所在小组的组内规范等多方面因素后, 再做出资源分配决策。研究所设置的场景更贴近现实情境, 可作为未来群体情境下资源分配研究中任务设计的参考。其结果与以往相关研究大体上一致。如, 竞争背景在儿童早期(4~6岁)就会减弱其公平分配资源的偏好(Pappert et al., 2017); 竞争群体规范下, 儿童和青少年(8~16岁)会将更多资源分配给内群体成员等(McGuire et al., 2017; McGuire et al., 2018)。McGuire和Rutland (2020)将群体情境下的资源分配研究从关注“分给谁”、“分什么”拓展到了“为什么而分”, 以目标情境为背景, 融合了道德规范、竞争和合作规范以及内群体偏爱等因素, 令儿童直面其所处的小组群体规范与公平正义的道德规范之间的冲突, 并将其年龄发展进程呈现出来, 证实了随着年龄的发展, 越来越多的因素一同左右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Cooley & Killen, 2015; McGuire & Rutland, 2020; Moore, 2009; Rutland & Killen, 2017; Xie et al., 2017)。
值得注意的是, 以往研究结果中竞争背景和组内的竞争规范都会促使儿童表现出更强烈的内群体偏爱倾向(McGuire et al., 2017; McGuire et al., 2018; Pappert et al., 2017), 但该研究中, 竞争背景和竞争的组内规范两种条件一同出现时, 儿童并未表现出更加明显的内群体偏爱。儿童对名誉的考虑可能是其中的原因(McGuire & Rutland, 2020)。由于儿童在资源分配时会兼顾个人和所在小组的名誉(Engelmann et al., 2018; Rapp et al., 2019), 而相较于实现亲社会目标, 为了实现所在小组胜出这一目标就分配更多资源给内群体成员, 可能会对个人和所在小组的名誉带来负面影响, 因此儿童抑制了他们的内群体偏爱倾向。以往资源分配研究中很少涉及儿童对名誉的考虑这一因素。事实上, 在道德规范和小组规范相冲突时, 小组的名誉、对小组的忠诚等都是儿童做决策时会考虑的因素(Engelmann et al., 2018; Misch et al., 2018; Rapp et al., 2019), 未来研究可以从这些角度继续深挖不同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产生影响的背景条件及相关因素。
4.2 一般群体规范对儿童分配决策的影响
社会传统规范中的偏见和刻板印象是指人们对某一群体成员所持有的特定期待(Ellemers, 2018),如男孩喜欢海盗贴纸; 女孩喜欢蝴蝶贴纸(Conry- Murray, 2017)。它们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和章程, 不是明文规定的行为标准, 但却是群体成员之间约定俗成的规范和价值, 是一种非正式的一般的群体规范(侯玉波, 2013; Abrams et al., 2005; Abrams,Rutland, & Cameron, 2003; Abrams, Rutland, Cameron, & Marques, 2003)。这些群体规范常常与复杂的社会历史因素相融合, 更不易被察觉(Knowles et al., 2014), 却无时无刻不被人们用以观察、判断和界定他人的想法和行为(Ellemers, 2018), 进而影响着儿童乃至成人的资源分配决策(Breathett et al., 2020; Elenbaas & Killen, 2016; Ellemers, 2018; Paluck & Green, 2009; Ridgeway, 2013; Rizzo & Killen, 2018)。如, 4~7岁儿童会出于白人群体更加富有的刻板印象而将更多资源分配给白人对象(Mandalaywala et al., 2021)。虽然6~10岁儿童本身具有强烈的对不公平的厌恶, 但当资源具有明显的性别特征时, 儿童会认为基于性别偏见的不公平的资源分配是可接受的(Conry-Murray, 2017)。4~6岁儿童所持的性别刻板印象可以直接预测他们的资源分配结果(Rizzo & Killen, 2018)。关于由结构性因素和社会传统规范等原因所形成的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影响的研究在数量和广度上均较为有限, 不同类别的群体规范相冲突时的儿童资源分配决策更亟待发现。Rizzo等人(2017)考察了群体规范和同伴选择之间的关系, 并以资源分配的公平性作为其中的一种群体规范(Rizzo et al., 2017)。该研究设置了道德(公平分配)和社会传统(班级规定)两种规范背景, 3~6岁儿童需在遵守规范的组内同伴和不遵守规范的组外同伴之间做出选择。在道德规范背景下, 儿童会忽略群体身份而选择遵守规范的同伴。在社会传统规范背景下, 儿童的选择因他们小组既有的组内规范而不同。这一研究比较了不同类别的群体规范对同伴选择的影响, 公平分配作为一种道德规范, 在该研究中对儿童的决策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班级规定作为一种社会传统规范, 其影响受到了小组的组内规范的限制。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是否与其类似?若将该研究中的班级规范换成如刻板印象等结构性因素形成的规范, 儿童的选择和决策会否不同?该研究为解决这类问题提供了可参考的研究范式, 未来研究可运用这一范式考察儿童的资源分配模式, 以进一步探讨不同类别的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模式的影响。
4.3 心理理论与群体规范下儿童的分配公平性
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受到了其心理理论水平的制约。已有研究显示, 心理理论有助于儿童识别、区分乃至抵制群体规范(Brown & Bigler, 2004; Brown & Bigler, 2005; Chalik et al., 2014; Mckown & Weinstein, 2003; Mulvey, Rizzo & Killen, 2016)。这是因为儿童需要衡量群体和个体两种观点以决定是否挑战群体规范(Hitti et al., 2014; Nesdale & Lawson, 2011)。而心理理论能够帮助儿童意识到自己、他人和所属群体可能持有不同的观点和信念, 意识到不是所有的群体成员都认同该群体的既定规范。在这样的认知基础上, 儿童才得以抵制群体规范以公平分配资源(Mulvey, Rizzo & Killen, 2016; Rizzo & Killen, 2018)。高心理理论能力儿童更可能为同伴选择不符合刻板印象的玩具(Mulvey, Rizzo & Killen, 2016)。在性别刻板印象和实际贡献相冲突时, 4~6岁的高心理理论儿童会根据贡献程度分配资源, 而心理理论能力低的儿童则根据性别刻板印象进行分配(Rizzo & Killen, 2018)。
值得注意的是, Rizzo和Killen (2018)的研究并未发现心理理论能力与儿童刻板印象之间的关系, 也未发现心理理论能力与儿童根据刻板印象进行资源分配之间的关系。这可能是由于实验设计中, 儿童的刻板印象记录分成了与普遍刻板印象相符、与普遍刻板印象相反以及不持有刻板印象三个维度, 而大多数儿童(62%)都做出了与刻板印象相符的选择。未来研究可采用更具体的计分方式, 如在做出性别刻板印象相符选择的儿童中, 再根据儿童的刻板印象程度高低计1~5分不等, 或可以发现心理理论与刻板印象之间的关系以及心理理论与儿童根据刻板印象高低进行资源分配之间的关系。这一结果对成年期的资源分配模式也有所启示。在工作环境中, 即使当女性在数学、科学或驾驶、建筑等类别工作中表现更为突出时, 这类机会也可能会更多地分配给男性。心理理论能力在成年期已发展完毕, 又是哪些原因促使成年人仍然依照既有的刻板印象分配资源呢?未来研究若能找出其背后的心理机制, 也会对指导儿童的分配公平性有所裨益。此外, 在心理理论测试中取得相同成绩的儿童所做出的分配决策也有所不同, 诸如抑制控制能力、儿童个体经验等因素也会对资源分配产生影响(王笑楠等, 2019), 这也是未来研究可以继续深入探讨的问题。
简而言之, 群体过程作为儿童社会化进程的必修课, 对儿童的同伴互动尤其是资源分配具有深刻的影响。既往研究对内群体偏爱、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三个因素各自对儿童分配公平性的影响都有所涉及, 不过, 关于三者之间交互作用的研究还比较少见。另外, 在个体情境中分配资源时, 儿童会考虑到他人需求, 贡献大小, 个人名誉、回报, 卷入程度等因素(陈童, 伍珍, 2017; 王斯, 苏彦捷 2013; 张雪等, 2014; Ahl et al., 2019; Ahl & Dunham, 2019; Engelmann et al., 2018; McGuire & Rutland, 2020; Rapp et al., 2019)。这些因素在群体情境下也可能影响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已有研究涉及到了群体情境下贡献、卷入程度等因素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Lee et al., 2018; Olson & Spelke, 2008; Renno & Shutts, 2015), 未来研究也可以尝试讨论其他个体情境下凸显的因素, 如个人名誉、回报等, 与群体因素的交互作用。
5 研究展望
本研究从群体情境下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着手, 分别从群体身份、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三个角度梳理了儿童资源分配的公平性, 还探讨了包括心理理论在内的一些个体因素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综合以往的文献, 本文首先总结出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产生的影响在儿童5~7岁时达到顶峰, 讨论了儿童在分配任务中的卷入程度与其受内群体偏爱影响程度之间的关系, 发现贡献大小这一信息的出现会削弱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其次归纳了群体地位不等情境下, 儿童资源分配时表现出的匹配和补偿倾向, 分别讨论了两种倾向相关的实证研究和他们背后的理论机制, 提出了一些猜测以解释这两种相悖的倾向。再次, 本文通过梳理一般群体规范和特异群体规范两个维度下儿童资源分配与群体规范关系的相关研究, 肯定了群体规范对儿童分配公平性所产生的影响。
资源分配的公平性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从儿童早期到成年, 我们毕生的社会活动都与资源分配息息相关, 它是良好的人际关系、稳定的社会秩序和人类合作的基石。希望未来研究者在现有研究范式的基础上巧思妙想, 尝试将群体因素之间的相互影响加入到实验设计中来, 以增加研究的外部效度, 来指导关于公平正义的道德教育, 也为减少成人世界中的歧视和不公提供方法和依据。此外, 本研究并未过多涉及儿童在群体情境下对三种分配原则的运用, 这也是值得未来研究探讨的话题。对仍然存在争议及有待验证的问题, 在之后的研究中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讨论。
5.1 应更多元、更综合地关注群体情境中的多方因素
现有的群体背景下的资源分配研究中, 关于群体身份认识, 尤其内群体偏爱对儿童资源分配影响的讨论数量繁多, 其内容囊括了年龄发展机制、性别差异、任务情境、分配原则等多个方面, 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理论基础。但是, 关于群体地位对儿童资源分配影响的研究较为有限, 且多局限于由经济差异所形成的群体地位不同这样的背景下儿童的资源分配情况。对于一些由社会历史因素形成的群体, 如种族、民族、性别群体之间以及由兴趣爱好等因素形成的小组之间儿童的资源分配模式还有待发现, 其年龄和性别特征尚无完整的实证研究, 背后的理论机制猜想繁多, 有待验证。未来研究应采用不同类型的因素来调控群体间的地位不平等, 如能力、贡献等个体内部因素和地域差异、社会文化等结构性因素, 来比较和考察儿童在多种因素形成的群体地位不平等情境下的资源分配模式。
在研究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时, 研究者们拟定了各种类别的群体规范, 如社会传统规范(social-conventional norms)与道德规范, 一般规范与特异性规范等。规范类别虽多, 但内容有限, 道德规范多为公平正义, 特异性规范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合作和竞争两大热议话题。未来研究应拓展群体规范的内容, 现实情境中常见的与“机会”、“谎言”、“考试”等相关的规范就是值得关注的议题(Ding et al., 2015; Elenbaas, 2019b), 以进一步增加实验的外部效度, 了解复杂多元的群体规范背景下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此外, 关于一般群体规范和特异群体规范相冲突时儿童资源分配决策的研究一般都以公平分配这一一般性的道德规范与各种特异的群体规范之间的冲突为研究背景, 少有对如刻板印象、社会传统等一般规范与特异群体规范冲突时, 儿童的资源分配模式的研究。儿童在学龄前就已形成对社会群体的刻板印象, 开始理解各种传统规范, 并随着年龄的增长, 逐渐依照这些规范做出各种决策(Bigler & Liben, 2006; Haslanger, 2016)。而且, 儿童也可以区分由个体原因和结构性原因所造成的资源分配的不平等并做出不同评价(Rizzo et al., 2020)。因此, 未来研究应关注这些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决策的影响, 并进一步考察他们与特异群体规范相冲突时儿童的选择。了解该背景下儿童的资源分配模式, 不仅仅对理解并指导儿童道德认知发展有利, 也有助于理解成年人现实情境中的资源分配决策, 减少由偏见、刻板印象、固有传统等因素造成的社会不公。
内群体偏爱、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对儿童资源分配的影响不是相互独立的。例如, 一方面, 在3~8岁白人儿童将贴纸分给白人和黑人对象时, 种族类别意识越强的儿童, 越会偏向自己的种族——白人对象(Gaither et al., 2020)。另一方面, 在一项跨种族的研究中, 被试(包含185位4~7岁白人、亚裔、黑人、西班牙裔和其他种族儿童)在黑人和白人对象中分配资源, 也会明显偏向白人对象。而且那些出于刻板印象认为白人对象更加富有的儿童表现出了更多的对白人对象的分配倾斜(Mandalaywala et al., 2021)。这些资源分配的不公平决策受到了内群体偏爱的影响, 也受到了刻板印象和对高地位群体偏好的影响。有个别研究涉及了两者(内群体偏爱和刻板印象)之间的矛盾(Rizzo & Killen, 2018)。可是我们对于三者之间如何相互影响以及如何作用于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等相关题还知之甚少。由于涉及因素繁杂多元, 研究者应尝试精巧的实验设计, 对群体因素加以综合和统筹, 以更贴近现实情境, 促进我们对儿童资源分配模式和规律的理解。
5.2 应进一步系统探讨作用于群体情境中儿童分配公平性的个体因素
儿童在群体情境中分配资源时, 也会受到性别、公平认知、心理理论、抑制控制等个体因素的影响。不过, 现有的相关研究较少, 还不能形成相对系统和全面的理论和认识。
首先, 未来研究应关注儿童对公平的认知和分配原则的选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公平正义理解的加深, 儿童对群体间资源不平等的评价会发生改变, 他们的分配决策也随之变化; 分配资源时内群体偏爱倾向也会减弱(林小霞, 刘秀丽, 2019; 肖雪等, 2021)。可能是对公平的认知帮助儿童意识到平均地分配资源在一些情境中可能不是公正的, 从而促使他们理解并选取合适的分配原则。关于群体情境下儿童出于什么原因如何选用分配原则的研究十分有限, 且基本集中于平均分配这一原则。仅有部分研究关注了贡献原则(肖雪等, 2021; McAuliffe & Dunham, 2017)。未来研究应关注和讨论这一问题, 如儿童如何将价值不同的资源分配给群体内外成员; 在群体规范与贡献多少相冲突时, 儿童是否会遵循贡献原则分配资源; 在地位不同的群体之间分配资源时, 需要原则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凸显出来等等。
其次, 心理理论在群体情境中所起的作用虽然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关注, 但也有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正如内群体偏爱的影响被广泛研究一样, 关于内群体偏爱下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与心理理论关系的研究也十分丰富。但对于心理理论与群体地位和群体规范背景下儿童资源分配公平性之间关系的研究寥寥无几, 是未来亟待解决的研究问题。仅有的研究从群体规范背景下同伴选择的角度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事实上, 由群体规范所形成的刻板印象和偏见不仅影响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 也影响着成人间的教育和经济等资源的分配(Buffington et al., 2016; Leslie et al., 2015; Macnell et al., 2014; Proudfoot et al., 2015; Yu et al., 2016)。心理学家们尝试了诸如合作学习、同伴影响、跨文化间训练、认知训练、多元化训练等方法试图减少偏见(Paluck & Green, 2009)。既往研究还从个体社会经验角度出发, 发现群体间的接触会影响儿童在不同群体地位之间的资源分配决策(Elenbaas, 2019a; Killen et al., 2018; Rutland et al., 2010)。例如, 儿童与财富地位低的同伴接触越多, 就越可能分给他们更多资源(Elenbaas, 2019a)。这是否由于群体接触帮助儿童理解了其他群体成员的想法、需要和意图等, 进而改善了他们的资源分配决策呢?如果这一推论可以得到证实, 是否提高和改善儿童的心理理论能力就能够帮助儿童理解他人的想法和需要进而帮助儿童在群体规范和群体地位与公平偏好相冲突时, 做出更公平的分配决策呢?未来研究若可厘清心理理论与群体规范和群体地位背景下资源分配之间的关系, 也可为减少偏见、实现公平正义提供新的理论指导。此外, 以往研究所采用的心理理论任务类型和难度也较为局限, 关于儿童理解他人情绪和需要的这些类别的任务基本未被采用。虽然儿童的公平偏好和内群体偏爱倾向在婴幼儿时期就已出现(Mahajan & Wynn, 2012), 但由于所使用的心理理论任务基本要到四岁以后才可能完成(Wellman et al., 2001), 儿童更早期的资源分配模式是否与他们的心理理论能力有关尚无法做出结论。未来研究者应采用不同难度和内容的心理理论任务来进行测试, 以重新认识婴幼儿, 青少年和成年人的资源分配与心理理论之间的关系, 并验证心理理论中哪方面的内容和能力与群体情境下的资源分配决策息息相关。
第三, 心理理论能力对特殊儿童在群体情境中分配公平行为的影响同样值得研究者深入关注。分配公平性作为亲社会行为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儿童良好的社会交往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 孤独症或者注意力缺陷障碍群体的社交行为存在明显缺陷, 且在心理理论能力上也存在典型障碍(Holopainen et al., 2019; Jones et al., 2018), 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出比正常儿童表现出更少的合作行为(李晶, 朱莉琪, 2014)。他们在群体情境中的分配公平行为是否也存在一定缺陷呢?孤独症儿童表现出的典型的心理理论能力缺失对他们的分配公平行为又有何影响呢?这些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去探究。如果他们也表现出较少的公平分配行为, 那么我们能否通过一定的训练干预来增加他们的亲社会行为呢?已有研究发现, 孤独症和多动症群体的社交缺陷和较差的行为表现可以通过认知训练(工作记忆训练)来加以改善(Kofler et al., 2018; Weckstein et al., 2017)。在之后的研究中, 我们可以在行为差异的基础上, 探究训练干预的可行性, 以及训练对特殊儿童群体分配公平行为的迁移效应。
最后, 与心理理论密切相关的其他个体因素也会影响儿童的分配公平性, 如抑制控制、工作记忆、个体经验等(王笑楠等, 2019; Elenbaas, 2019a), 他们在群体背景下如何影响儿童的资源分配决策也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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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ren’s distributive justice in group context
JIANG Danying, YANG Yunmei, LI Jing
(CAS Key Laboratory of Behavioral Science, Institute of Psych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01, China)(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China)
Children’s resource allocation in group context is affected by group factors such as group identification, group status and group norms. Faced with the conflicts between group factors and fairness, some children stick to fairness, while others vary their decisions. These three group factors influence children’s allocation decisions respectively. In addition, individual factors are also involved when children allocating resources in group context. Future studies should take group factors into consideration, especially how the three factors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to make more sense of distributive justice in group context. Individual factors that matter in group context are also to be explored.
group context, resource allocation, fairness, children
B844
2021-07-08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31971009)和中国科学院青年创新促进会资助。
李晶, E-mail: lij@psych.ac.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