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夫人突破重围访延安

斯诺夫妇

海伦·福斯特·斯诺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著名的女记者、女作家、女社会活动家，而她最重要的身份是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的妻子。

1936年6月，埃德加·斯诺成为采访中共中央驻地陕北保安县的第一位外国记者。10个月后，妻子海伦又冒着更大的风险，完成了为期四个月的延安之行。她以女记者的独特视角走近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张闻天等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并根据采访见闻撰写了《红色中国内幕》（即《续西行漫记》）一书，向全世界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和党领导下的解放区。

1937年初，东北军从延安撤离，中共中央机关和军委总部从保安县转移到延安。当海伦得知当年5月中国共产党将有一次代表大会在延安召开时，她知道更加深入了解中国共产党的机会来了——将会有很多中共的首脑人物聚集延安。她决定在丈夫的西行之后，再次探访延安。

1937年4月21日，海伦·斯诺从北平出发，乘火车于23日到达西安车站，随身携带着一个硕大的柳条箱，装着野外宿营帆布床和睡袋。不知为什么，海伦下了火车，一进西安便被“重点关照”。

“没有新闻自由，也没有组织，一个群众组织也没留下、一个东北军的军官也没留下，只有几个学生……杨虎城不仅没有权力，而且几天以后就要被迫去欧洲”。海伦到达西安后，把所见所闻都写进信里，寄给身在北平的丈夫埃德加。

就在海伦抵达的前几天，西安被南京政府完全接管，当局不再对外国人发放前往西安的签证，没有取得签证许可的外国人在西安停留不得超过24小时，所以任何一个进入到西安城的外国人都会受到特别的“关照”。海伦被当局要求居住在西京招待所不能随意走动，海伦本不想住在那里，但身不由己。

按照原定的计划，海伦应在到达西安的第二天清晨搭乘军用卡车离开西安，所以她没开房间，就溜出西京招待所，住进了一位朋友家里，准备次日一早离开。然而，原定次日清晨五时抵达的军用卡车没有按时出现，却等来了一位警察队长。西安的警察们一宿没睡，他们全体出动寻找，彻夜搜寻海伦的下落。城门哨兵也接到命令，要他们密切注意一名美国女人。

“你的情况特殊，还不仅是签证问题，”警察队长告诫海伦。海伦这才获悉，南京政府已经颁布了禁令，禁止任何新闻记者进入西安周围的军事区域采访。南京还发来了一张名单，8名外国记者成为重点监管对象，埃德加·斯诺的名字位列第一。“我的名字不在名单上”，海伦试图抓住这个小小的漏洞进行抗辩。“那不重要，你和你丈夫是一样的，无论怎么说，你是做记者工作的”，警察队长说。海伦的抗辩并未起到作用，随即被4名警察护送着回到了西京招待所。

1937年4月底的西安，细雨霏霏。透过雨雾，能望见围绕西安的古城墙。只要越过那道城墙，一路向北，三个小时车程就能抵达三原县。三原县目前仍在杨虎城军队的控制中。从三原再走不远，就可以到达云阳镇，彭德怀率领的红一方面军就驻守在那里。所以对海伦来说，最难的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出得去那座城门。而此时此刻，无论海伦走到哪里，都有两名警察紧紧跟随。

在西京招待所滞留期间，海伦结识了招待所周经理，并由周经理介绍认识了助她一臂之力的美国同胞肯普顿·菲奇。菲奇是一家美国公司西安办事处的经理。菲奇并不赞成海伦冒险，但他古道热肠，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一位身处困境、孤立无援的女同胞。菲奇决定帮助海伦逃出招待所，并护送海伦出城北上。二人商定的逃跑时间是午夜12时45分。此前一两天，海伦为了麻痹身边的监视者，便故意放出风声说，西安城里传教士们的态度很不友好，她准备启程返回北平。

到了逃离行动的那一天，恰巧杨虎城将军也决定当日离开西安。当局担心杨虎城将军所属余部发生骚乱，所以于晚间8时左右突然增加兵力并宣布全城戒严。在海伦事先确定出逃的地方，就有一队宪兵在来回巡逻。到了12时45分，与菲奇约定好的接头讯号并没有出现。若放弃逃跑计划，海伦又实在不甘心。她知道如果这次进不了红区，红军将领们一旦结束会议返回前线，就很难再见到他们了。

海伦决定冒险一试。她观察到街上约有十多个执行任务的宪兵，从围墙内窗就可以望见他们的钢盔，海伦知道翻墙而出是不可能了。她做出了一个惊人且充满勇气的决定：从大门走出去！她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架着一副墨镜，戴着一顶男帽，披着一条棉被，装扮成肺结核患者。走到大门前，海伦用力推了推门，大铁门竟然没有锁。站岗的几名警察问：“你上哪儿去？”海伦用中文回答道：“我回家去，这儿有洋车吗？”就在这时，街那边孤零零地来了一辆洋车，海伦壮着胆子喊：“洋车，来，来！去东大街！”海伦胡乱说了一个地址，车夫铆足劲儿，载着海伦快速离开了西京招待所。也不知为何，那些警察竟未加阻拦，海伦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西京招待所。

大街上冷冷清清，洋车拉着一名戴墨镜的外国女人，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行进。没有菲奇接应，海伦压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骑车的人正是菲奇。在菲奇的引领下，海伦见到了愿意送她去三原的汽车司机，司机是杨虎城将军的部下。第二天一早，汽车威风凛凛地驶过一道道城门，出城而去，还差点撞到城门外一队修路的士兵。“带军事通行证的汽车，就得这么开！”司机给海伦和菲奇上了一课。

汽车一路颠簸开到三原，海伦找到了城门附近的一间小客栈，这里是共产党驻三原的一个联络处。刚到这里，一位头戴红五星军帽的年轻哨兵出来迎接，菲奇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把抢下了哨兵的军帽，跳上汽车，绝尘而去。他必须在警察开始调查前赶回西安。那位年轻哨兵被抢走了军帽，茫然地挠着脑袋，一头雾水。

1937年4月30日，海伦终于如愿踏上了进入红区之路，而菲奇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纪念品。从三原经云阳到达延安，休息了一夜之后，海伦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一大早，毛泽东和朱德就来到她居住的院子里，欢迎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