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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真与真实在艺术作品中的运用
——以《狂欢》为例

2022-08-30王丽雯

艺术家 2022年8期
关键词:狂欢观者巧克力

□王丽雯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科技的进步,艺术品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技法、绘画类作品,而出现了许多新的形式,如装置艺术、数字媒体艺术等新的艺术门类。与传统艺术相比,这些新艺术可以说是全新的,甚至可能是颠覆的。随着艺术生产技术的不断提高,艺术品也步入了一个全新的数字化时代。艺术品的创作手法及传播媒介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数字化时代下的艺术家在寻找多样的艺术形式及丰富的创作媒介的同时,也迫切地需要一些理论支撑,其中,鲍德里亚作为后现代的一位重要的、极具争议的思想家,其拟像、拟真、超真实等著名理论名词都十分值得现当代艺术创作者思考和研究。

一、传统再现下的艺术与数字时代下的拟真艺术

传统再现的艺术指的是艺术家经过自己的主观处理后对客观存在的描绘,其本质是通过再现某个场景及人物表达思想或呈现状态。随着照相机的出现,一种全新的再现出现了。照相机通过其成像原理,将客观世界反映到像上,与真实相差无几。摄影艺术与技术发展至今,早已不局限于相机,许多摄影作品还经过电脑处理。处理后的作品和真实相差无几,有时甚至超越真实,这种状态即为拟真。在数字时代下,不仅摄影出现了拟真,影视行业也出现了许多拟真的作品,如影视作品《楚门的世界》《黑客帝国》等。《楚门的世界》构建在鲍德里亚的语境中,剧中主人公真实地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为他打造的城市中,真实地演绎着楚门秀,无论楚门秀还是楚门秀之外的世界,所构建的超真实,是比真实还要真实的伪真实。拟真的过程其实已经没有了参照性的表象,拟真的背后也没有所谓的“现实”。

如果说再现的前提是对真实的再现,是对客观存在的再现,一张照片显示的是真实生活中的场景,那么推理照片的图像中隐藏着什么,这个过程就是从有到无的过程。拟真则是与之相反的,从无到有的过程,即它并不对应真实的客体世界。那么,我们如何来描述一个虚无的事物呢?我们不可能以无来描述无,我们叙述这件虚无的事情时,至少是通过语言来描述的,这个时候语言就是一个“有”。当我们需要更清楚地描述这个虚无的事件时,这个语言还要具有一定的逻辑性,否则别人会听不懂。于是,在描述的过程中,我们使用了结构、层次、逻辑更多的“有”,拟真的过程即是如此。由此可见,再现是从已知到未知,而拟真是从未知到已知。事实上,无论再现观,还是拟真观,也不能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话题,它们在根本上仍然是传统与创新的关系。传统没有创新就会失去活力,创新离开了传统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在Jonathan Nash 的作品中,以iPad 屏幕呈现的手机系列作品也反映了拟真理论。在iPad 屏幕上,我们可以看见手机屏幕,而手机屏幕中,是漂浮在屏幕上和屏幕后面之间的模糊的超现实世界。智能手机已经成为访问虚拟的直接端口,人们不再记得历史事实和名称。他们不再需要记住任何条款和知识,他们的大脑在云中存储知识时,会通过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进入他们想找的关键词。这时,所有相关的信息就会出现,而它的屏幕又形成了在形式上的“接口”的隐喻。如果有任何现有技术可以代表真正的第三序列,那么手机将是最具代表性的设备之一。近年来,数字婚礼、数字葬礼的模式也被创建,这些仪式可以通过数字化手段举办,其中对真实的消解与对仪式的转换,引发了人们对现有的思考。

拟真在新媒体艺术中的运用体现在初音未来的演唱会上。首先,现实中并没有初音未来的原型,可以说她是完全虚构的人物,但她具体得和真人一样,不仅有外在表现,还有性格、歌声。初音未来是人们观念的结合和一些虚幻存在的聚集,她的形象是从大众征集而来。2010 年,虚拟歌姬初音未来通过全息投影技术举办演唱会。如果说,初音未来的诞生是现实的能指产生了虚拟的所知,那么这一事件便完成了虚拟生产虚拟,运用虚拟的手段生产出更多虚拟的结果,虚拟在不断与自身交换。粉丝们沉浸其中,不在乎“虚拟”是否“真实”,甚至相信这样的存在是真实的。可以说,虚拟歌姬演唱会是一次面向大众最有影响力的娱乐化展现,也是新媒体技术(包括全息投影技术、声音合成音源技术、3D 动画技术等)的艺术表演(形象、音乐、歌舞表演)与商业运营的完美结合。

置于传统与创新的辩证关系下,笔者有了将传统架上再现的绘画形式拟真化的想法,即将真实的再现变为虚无的再现,由此便有了作品的场景:一个虚无的巧克力制作工厂与无数狂欢的人们。那么,如何又与真实的现实联系起来呢?使虚无与真实互动无疑是个好办法。

二、艺术作品中真实与拟真的博弈

再现把拟真当作虚假的再现这一点我们很容易理解,再现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的。如果再现的对象不再真实,那么再现观会认为这种再现是虚假的再现,那么拟真是怎么吞下再现的根基并把再现转化为一个拟像的呢?答案是通过包容。

以原始社会便有的壁画为例,其记录现实场景的功能、传播人文观念的功能,或是描绘事件的功能,在表面看来似乎都是真实的再现,但以记录现实场景的功能而言,虽记录的本是现实中的真实,但由于手法及绘制材料的局限,所描绘的场景必然有失真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场景在传播过程中也许会被符号化,从而失去真实,甚至超越真实,成为更真的真实,即为拟真。随着技术与绘制水平的提高,这种真实与拟真的博弈是否还存在呢?以油画与水墨画为例,随着油画颜料的发明,人们对现实的描绘越来越写实,但即使写实能力再强的画家创作出的作品也不能成为真实,其原因是真实与再现之间的不可趋同。

电子显示器与建模软件的结合,能够模拟出与真实相差无几的场景,其空间感、动感皆可具备。3D 动画片中还有许多现实中没有的原型,其形象与性格却深入人心,甚至代替了原本这一物种给人的印象。VR 眼镜的发明使人们对虚拟的体验更趋近真实,环视四周的虚拟,很难不有与真实错乱之感。《黑客帝国》《阿凡达》等电影因制作精良,构建真实,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在当代艺术创作中,这种真实与虚拟之间的对立与博弈值得思考。以笔者的作品《静息之石》为例,该作品设置于一个四方的空间内,空间内被投影环绕,通过投影灯打造出一个面朝大海的海景空间,在树脂翻模的礁石中内置投影仪根据场景变换色调,配合全息投影技术重点打造场景互动。在灯光、画面及声效的互动中,参与者能够有足够的感官享受,达到沉浸式体验。配合海岛风景最美的四个时间段循环播放,采用立体声环绕的音效,播放不同时间段具有场景感的海浪声,全方面地模拟真实,能够让观者无论置身何地都有置身海岛之感。这种真实与拟真的碰撞正是其设计的亮点,在多方面的营造下,真实被虚化了,虚拟的体验感被强化为真实的感官刺激,仿佛就是置身于真实。

这种真实与拟真的博弈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常见,在艺术品中也越来越多。利用科技手段使虚拟真实化也越来越容易。

三、作品《狂欢》中的拟真与真实

综上所述,拟真是从无到有的过程。虚无的真实加上真实的虚无便构成了作品《狂欢》的两个部分——镜面反射的真实人像与绘制的虚拟巧克力工厂与音乐派对空间。观看者站在画前会看到镜面反射下的自己映在画面上,观者在画面里吗?或许观看者会摆出和剪影镜面相似的动作,融入狂欢的画面,但似乎又与画面中的不真实冲突,一种真实与拟真的博弈感悄然而生,真实与拟真在此刻显得对立却又交融,或许有一个瞬间会引起观者思考——究竟身边的哪些是真实?

对真实思考的相关创作也有了初步的两种方案。第一种是背景荒诞扭曲,中间的镜面沉稳冷峻,表现出一种世界与“我”的关系,而观看者作为“我”可以融入自己的理解,可以认为是缭乱与纯粹,也可以认为是吞噬与坚持,又或是浮躁与沉淀。第二种方案是一个快乐的方案,画面中有甜品,有派对,所有人都在跳舞,观看者可能会随着镜面摆出各种各样有趣的姿势。

最终,笔者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即通过轻松的互动使观者收获乐趣。《狂欢》通过甜品和音乐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主题,呈现出一种表面上一派祥和的狂欢,但实则现实中很难有如此快乐的盛宴,借此表现物欲横流的今天。人们被社会固有价值所绑架,被快节奏的生活拉扯不堪,常在短暂的狂欢中逃避生活的压力。这幅作品在色彩上鲜艳绚丽,互动的设置能够引导观者也加入这一场狂欢——即使是视觉上的。在互动的基础上,笔者也想将观者作为笔者作品的一部分。该灵感来自杜尚的《大玻璃》,该作品8 年未完成,直至一次运输中玻璃碎裂产生了纹路,该作品才宣布完成。于是,笔者想到,自己的作品也可以是未完成的状态,直至每个观看的人的到来。该作品一直在被完成,但又一直未完成,每个观者都是作品的创作者,都是其中的一分子。在材料的选择上,由于互动镜面材料必然存在一定厚度,因此在背景的选材上,笔者选择了有一定厚度的复合木板。这种复合板在环境艺术设计的课程作业中应用广泛,激光切割机器可以精密地切割和雕刻,在木板的厚度上也可以自行选择。激光的切割也不仅仅局限于木板,对亚克力、毛毡、皮具、厚卡纸等材料也同样适用,在现实中应用广泛。在镜面材料的选择上,有漆、镜子、有机玻璃与反光片结合三种方案。漆的制作会使作品底蕴深厚,但制作较为复杂,反光能力不如镜面;镜子的反光能力无疑是最强的,但其颜色有限制,易碎且较重;有机玻璃与反光贴结合的优势在于其易切割,且颜色可选,材质较为轻盈。因此,笔者的作品较为理想的反光材料是有机玻璃。

在绘制作品初稿的过程中,笔者首先选定了与甜品相关的元素——巧克力河、充满糖豆的树、巧克力制作机器等,部分灵感源于《查理和巧克力工坊》。其次,笔者选定了音乐节元素——乐队、乐器、舞蹈的人等,营造一种甜品派对与音乐狂欢的氛围。画中由一条巧克力制造工厂线贯穿:由桶将巧克力挤入模具——通过压制工具——包装后通过“时光转换手电”将巧克力变大;画面中还有一条巧克力河流贯穿,充满了甜蜜的元素;人们随着各种音乐起舞、吹奏,在音乐的浪潮中冲浪、嬉水,宛如一场盛大的夏日狂欢。考虑到机器裁割的边缘,在线稿中,笔者使用了较细、质地均匀的笔绘制,这可以使线条看起来冷峻且均匀,也为后期裁割提供了便利。

图1 《狂欢》的概念效果

该作品是真实与拟真结合的初探(如图1),画中由镜面反射的真实世界与背后虚拟的巧克力工厂和音乐节的狂欢形成对比,背景中的人物场景是拟像于真实世界的场景。他们来自真实,却超越真实,画面中欢快甜蜜的氛围非真实而来,却能影响观看者,使其有一种置身于画面之感,真实与拟真互相影响,亦是传统与创新的相互影响。背景采用壁画的叙事性构图,意在模拟传统水墨画中的构图,画面由巧克力工厂流水线作为贯穿左右的脉络,在脉络上是各式各样狂欢的部件,类似《清明上河图》一样可以绵延不绝。在如此传统上,笔者还加入了镜面材料,使其具有互动性,成为一种新壁画,可以说是创新更迭了传统,又可以说是传统包容了创新。

对于壁画而言,《狂欢》在公共区域的放置首先具有趣味性,大人和孩子都可以与之互动,加入这场狂欢。而久置其外后,人们或许能参见鲍德里亚思想下的一小部分,从狂欢中脱离出来,发出对真实的质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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