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遭炮击，欧洲最大核电站隐患重重

程丽婧

8月4日，俄羅斯士兵在扎波罗热核电站附近巡逻。图/澎湃影像

当地时间8月9日，乌克兰国家核电公司发布消息称，截至当天上午8时，扎波罗热核电厂存在违反辐射和消防安全规定的风险，并有氢气泄漏、放射性物质溅射以及火灾等隐患。

据乌克兰媒体报道，核电厂内的一台机组启动了紧急保护，氮氧站和联合辅楼遭到严重破坏。此外，核电站场地周围的三个辐射监测传感器也已受损。

最近一段时间，扎波罗热核电站已经遭遇多次炮击，核安全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最新的一次发生在8月7日凌晨，炮击造成反应堆周边的监测站点和存储区域损毁。俄乌双方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发动了此次对扎波罗热核电站的袭击。

8月6日，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总干事格罗西发表最新声明，对扎波罗热核电站遭遇炮击表示严重关切，并再次强调国际原子能机构尽快向该地点派遣核安全、安保和保障专家特派团的重要性。格罗西警告，用任何军事手段攻击核电站都等同于“玩火”，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据俄新社报道，扎波罗热核电站所在的埃涅尔戈达尔市官员表示，乌克兰军队7日凌晨使用“飓风”火箭炮对扎波罗热核电站进行了炮击，炮击区域涉及乏燃料棒的储存设施区域和辐射情况自动监测站，弹片落在距离运行中的反应堆约400米处。

塔斯社当天也援引当地官员的说法称，乌克兰炮击扎波罗热核电站引发的火灾已被扑灭。此外，由于取水口受损，当地供水出现问题，专家正在分小组进行工作，避免因人员密集成为乌克兰武装部队新的打击目标。

而乌克兰方面则将矛头指向俄罗斯。乌克兰国家通讯社7日报道称，乌克兰国家核电公司当天发布消息，8月6日夜间至7日凌晨，俄罗斯向扎波罗热核电站发射火箭弹，击中燃料储存设施附近区域，并造成一名核电站员工受伤。这家公司还表示，扎波罗热核电站场地周围的三个辐射监测传感器因火箭弹袭击而受损，无法及时发现辐射情况恶化或乏燃料容器辐射泄漏的情况。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当天与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通电话，呼吁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在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军事行为作出更有力的回应。

就在8月5日，扎波罗热核电站区域刚遭受过两轮炮击。俄国防部6日晚发布公告称，乌方前一天共发射20枚152毫米口径炮弹，袭击扎波罗热核电站区域。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副议长科萨切夫称，根据国际法，乌军将针对扎波罗热核电站进行的系统性攻击作为战争手段，可被定性为“核恐怖主义行为”。而泽连斯基5日晚则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讲话，批评俄罗斯一天两次向扎波罗热核电站开火，“给欧洲每个人造成极其危险的局面”。他称这是“公然的犯罪及恐怖行为”，不仅是将俄罗斯列为“支持恐怖主义国家”的又一原因，也是支持对整个俄核工业实施严厉制裁的一个依据。

乌克兰十分依赖核能。2020年，核电在乌克兰国家电力结构中占比超过一半，排名世界第三。除因为大火造成放射性物质泄漏灾难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之外，乌克兰境内目前尚有4座核电站，正在运行的核反应堆共15座。这些核电站分别是扎波罗热核电站，以及位于罗夫诺州的罗夫诺核电站、位于尼古拉耶夫州的南乌克兰核电站、位于赫梅利尼茨基州的赫梅利尼茨基核电站。

在2月底俄罗斯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初期，俄罗斯很快就控制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扎波罗热核电站。但3月31日，俄罗斯军队撤离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并将该核电站的全部控制权移交给乌克兰方面。国际原子能机构也于4月份派遣团队对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进行调研及核保障工作，虽然核电站的监测数据传输曾出现中断，但其核安全问题基本处于可控范围内。

而目前仍在俄罗斯军队控制下的扎波罗热核电站，情况则不容乐观。扎波罗热核电站是欧洲最大的核电站，位于乌克兰东南部扎波罗热州埃涅尔戈达尔市，沿第聂伯河河畔而建。该核电站建有六座反应炉，可各输出1000兆瓦的电力，供应了乌克兰一半以上的核能电力，约占全国总供电量的五分之一。

自被俄军控制，扎波罗热核电站屡屡遭遇炮火袭击。3月4日，乌克兰扎波罗热核电站新闻处代表安德烈·图兹对乌克兰当地电视台表示，有炮弹直接落入核电站厂区内，造成六台核电机组中的一台起火。起火的核电机组当时正进行升级，并未处于运转状态，但其中有核燃料。一名乌克兰匿名官员对美联社表示，当地已检测到辐射值升高。但随后乌克兰紧急情况部又发布消息称，扎波罗热核电站并未发生火灾，起火建筑是位于核电站附近的一处演习训练设施，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同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发布消息，乌克兰方面向该组织通报，扎波罗热核电站的辐射值没有变化。

在向国际原子能机构提供的报告中，乌克兰一直在指控俄罗斯军队对扎波罗热核电站人员实施压制、恐吓、虐待和酷刑，以及用前所未有的方式破坏核安全及核保障制度。乌方在7月25日的报告中称，俄罗斯方面要求打开扎波罗热核电站1号、2号和3号发电机组涡轮机区的运输通道，以便在那里放置军事装备、武器和爆炸材料。

但俄罗斯对这些指控均予以否认，称之为乌克兰发布虚假信息进行造势。俄方提供给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报告中，也多次揭露乌军针对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军事行动。4月27日，在扎波罗热核电厂所在地，俄罗斯武装部队探测到两架无人机，其中一架在埃涅尔戈达尔市附近被击落，另一架在紧邻核电站周边区域被击落。这两架无人机是从乌方控制的领土上发射的，并配备了高爆炸性弹药。7月20日，乌克兰再次使用四架装有炸药的无人战斗机攻击了扎波罗热核电站所在区域。

目前，外界很难断定双方说辞的真伪，但近日的多次炮击已经使得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核安全遭遇严峻考验，诸多业内人士都对扎波罗热可能出现的核危机感到担忧。

俄罗斯媒体7日援引俄国家防御指挥中心负责人米津采夫的话称，如果扎波罗热核电站发生事故，将是一场人为造成的全球性灾难，其放射性污染的规模将大大超过切尔诺贝利和福岛核电站事故的后果。乌克兰、俄罗斯、白俄罗斯、摩尔多瓦、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沿岸地区都将遭受放射性污染，污染区会超过5300平方公里，黑海及博斯普鲁斯海峡将很长时间无法通航。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也曾表示，一旦扎波罗热核电站爆炸，造成的危害将是切尔诺贝利的10倍。

除了炮击，战区易发的电网故障、高压下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未经系统检修的设备漏洞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核事故。虽然核电站具备相应的安全保障措施如备用电源、安全壳构筑物等，但忧思科学家联盟的核电安全主任埃德温·莱曼说，“所有这些事情同时发生，在正常情况下是极其不可能的。但在战争中，一系列非常不可能的事件则会变得更有可能。”

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也一直表达对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的担忧，不止一次要求派遣代表团前往该核电站进行访问调查。然而，原本定于6月份的行程却遭到推迟。乌克兰方面声称，这样的探访会显示出国际社会认为俄罗斯对该核电站的占领是合法的。而俄罗斯外交部防扩散与军控司副司长维什涅维茨基近日表示，事实上，俄罗斯已为该机构访问扎波罗热核电站做好了所有后勤、安全准备。取消本次访问对乌克兰及其背后的“西方策划人”有利。“我们可以肯定，基辅最初有意破坏这项任务，是为了防止国际原子能机构作出‘核电站运行正常’这样不利的评估。”

在此前的一份声明中，国际原子能机构呼吁俄乌两国暂时搁置分歧，立即采取行动，“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格罗西强调，任何危害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的军事行为都是不可接受的，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