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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故里(四)

2022-08-24词树

花火B 2022年4期
关键词:美玲咖啡馆

词树

特别声明:因连载需要,部分情节在连载过程中做了删改调整,最终故事情节以实际出版为准

上期回顾:许母晕倒在了明望妹妹明月的车前,明望赶来医院,借此机会和许愿吃饭,送她回家。许愿觉得自己像是被上天眷顾,多了一份幸运……

妄想与现实

1.

许愿回到病房时,母亲已经醒了,正和陈茜茜在聊天。两个人聊着聊着笑开了,清脆的笑声传到走廊上,带得她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病房里的陈茜茜笑着转头看她,招了招手:“许小愿,进来呀!”

许愿走进去,看见病床旁的柜子上放着空了的保温盒,知道母亲已经吃过晚餐了。她转头问陈茜茜:“吃过饭了吗?”

陈茜茜撇嘴:“去吃饭也不叫我一声,来医院找你,到头来却让我吃医院的饭菜。”

许愿看着她,她嘴巴噘得老高。许愿笑了笑,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削了一个递给她:“那大小姐原谅一下?”

陈茜茜接过来,咬了一口:“原谅你了。”

许母在旁边看着,面带微笑说:“愿愿你这段时间都在陈丫头那儿帮忙,要不干脆别出去了,就在她那里上班得了。”

陈茜茜啃着苹果,眼睛一亮,非常赞同:“是啊,是啊,愿愿你就和我一起干嘛。以后姐带着你干更大的事业。”

许愿难得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马上答应。

陈茜茜在病房陪着她们,一直到快午夜,许母才睡去。给母亲掖好被角,她又叮嘱了夜间看护几句注意事项后,才随着陈茜茜下楼。

“你今晚是不是跟明望去吃饭了?”

许愿愣了一下,看向正在开车的人。

陈茜茜很美,属于明艳的美人,一头奶茶棕的小波浪卷,一身干练的西装。

她们都变了。高中时正是杀马特文化流行时期,一整个班的女生都是厚重的齐刘海或是斜刘海盖住半边眼睛,再学着楚雨荨一般高高扎起一个斜马尾。

现在她们再回头看照片,简直是不忍直视。

许愿转回头看向前方的车流,“嗯”了一声算回答。

“怎么样?跟高中时的白月光坐在一起吃饭,是不是特别激动?”语气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许愿笑了笑:“从前没想过的事。能跟他一起吃饭,大概是荣幸吧。”

“你还喜欢他吗?”陈茜茜暗暗地八卦。

她低头静默,片刻后,车厢里响起轻轻的一声回答:“应该吧。”

只是这份喜欢比起年少的单纯,多了一份沉重。

年少时的喜欢,纯粹又简单,见一眼能开心一整天。擦肩而过,就会悄悄失眠,一遍遍回想着那时的自己有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

而成年后,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想更近一步,想他的目光能永远停留在她身上。

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时,陈茜茜笑着看她:“你们能在八年后重逢,又这么有缘。许小愿,喜欢就去追吧!”

许愿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被激励了。她犹豫着说道:“那……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加油啊,咱姐妹三个,我垫底了!”陈茜茜大笑。

许愿也跟着轻笑起来。

将她送回老城区后,陈茜茜就回去了。

等许愿洗了澡出来,看到陈茜茜在微信上报了声“安全到家”。

回了句“晚安”后,许愿又将明望的微信点开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现他开了朋友圈,还罕见地发了一条动态——转发了他公司公众号的内容。

这让她略感失落,随即点进公众号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

原来是要办电子芯片厂了,而且是南城首家以新人工智能为载体的电子芯片。这么说,明望要开始涉及科技行业了。

新科技,新领域,新行业以及新贵,这就是明望。就像她之前说过的,未来的他会平步青云,只因为他是明望。

现实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追什么追?仰望就行了。

2.

许母住院这几天,明望过来探望了两次。

但他很忙,每次都待不久。

有一次刚好遇上许母醒着。当知道这是当初帮自己打急救电话的好心人的哥哥后,许母诚心表示感谢。

明望那次回去后的第二天,明月也过来看望了许母,给许母感动得不行,让许愿好好招待人家。

明月在病房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许愿送她下楼时,她盯着许愿看了又看,撒娇卖萌地加了微信,最后捂着嘴,笑眯眯地开着车跑了。

许愿站在医院大楼门前,在日头高照下看着远去的轿车,安静了片刻,才回了住院部。

隔天下午,明望路过医院,进来看了她们一眼,等许母拆完线后,他就走了。

许愿照常送他下楼。

等人走后,许愿回来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天,聊着聊着老人便睡着了。她给母亲掖好被角,刚打算出去,就看到美玲带着礼品进来了。

高中聚会时她陪着婆婆去了外省,也就是婆婆的娘家,没赶上。很多事情她其实都是不知情的。

只是她刚刚在楼下看到许愿和明望站在一起,看着还挺熟的样子,而且许愿看明望的目光还和从前一样,她就有话想跟许愿聊一聊。

她将礼品放在病房里,拉着许愿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愿愿,你……跟明望?”

许愿靠着椅背,简单地说了一遍遇见明望以后发生的种种。

她说完,走廊里安静了片刻,美玲只问:“那你现在是……爱他还是喜欢?”

许愿笑了笑:“不知道,或许更深,又或许没那么深。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了。”她说着淡淡一笑,自我嘲讽,“不见面还好,一旦见了面,感觉越陷越深。”

美玲愣了一下——许愿比谁都清醒,这份清醒和年少的自知之明还不一样。

她握着许愿的手道:“给你灌点生活的毒鸡汤吧。”

许愿转头看她,片刻后靠着座椅,笑着说:“来灌一口吧,不然前路太迷茫了。”

美玲也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高中时的喜欢就埋在心底吧。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喜欢不喜欢又不能当饭吃。以后走的路是过日子的路,适合彼此才最重要。”

“我们都不小了,你也得考虑考虑你妈妈。感情这种东西太过浪漫,只有生活才最真实。你看,柴米油盐,人情往来,哪一样不是一地鸡毛。”

停了片刻,见许愿没反驳她,她才继续说:“而且你知道吗?高门大户最看重的就是家世,所以古往今来才会有‘门当户对’这一说。”

话音落下,走廊里寂静无声,穿堂风凉飕飕地吹过,引发了许愿心里的一阵山洪。

这就是现实,结了婚的人总是要比她们看得清。

但许愿比谁都清醒地明白什么叫生活,什么叫世俗。

高一下学期的暑假,父亲患癌症去世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癌症的治疗费,父亲之前做生意借的高利息贷款,还有早期欠下的贷款,逼得许母起早贪黑,勉强将许愿的高中供完,就被追债的人追得到处低声下气地跪着求人。

那时她就知道了什么是生活。

是母亲膝盖下的声音;是打不完的临时工;是追债人的恐吓;是破败潮湿的地下室……仅仅活下去就很难了,还谈什么梦想?所以她放弃了大学。

回想早年落魄艰难的生活,半晌后,许愿回答:“我明白。他只是我的一个妄想而已,自始至终。”她叹道,“或许过几天,我就该回到我原本的地方去了。”

美玲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是第一个发现许愿暗恋明望的。

高中时从乡镇考到南城的名华高中,土不拉几的两个人拖着行李箱,带着各自的家长,在校园里迷路了。

问路过的人都不怎么搭理他们,家长已经局促起来,揪着背上的行李袋子,自觉给孩子们丢脸了。

那时的明望抱着篮球,不知从哪里过来,见到他们以后,就带着他们去报名,找宿舍。

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没有因为世俗看不起她们。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致使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许愿和美玲也不例外。

只是美玲没那种耐力,喜欢到一半,就另寻他欢了。

只有她,一喜欢就是好多年。

许愿吐了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还没吃晚饭吧,走,咱们俩去吃一顿。”许愿约她。

美玲笑了笑:“好啊。难得今天‘小神兽’不在身边,好好吃一顿去。”

两个人站起来,许愿进去看了一眼母亲,随后带着美玲转去后巷。

这次她们没去粤菜馆,而是去了自助旋转火锅店。

要了底汤,她们找了位子坐下,等了没几分钟,小汤锅就端上来了。

将喜欢吃的蔬菜和肉下锅,两个人又说起话来,话题围绕的还是以后过日子,生活的种种。

吃完饭快深夜了,美玲回去后,许愿就在病房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便带着许母办理出院手续。

第八章 时间会腐朽

1.

许愿在家陪了许母几天,一天下午美玲突然约她出去喝咖啡。她化了个淡妆,提着包出去了。

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刮著些许闷热的风。

喝咖啡的地点在市中心的商业区,从老城区出来,搭乘地铁可以直达。许愿路过美玲说的咖啡馆,从窗外就能看到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桌等着。

许愿推门进去,热气被挡在门外,咖啡馆里十分凉爽。

“这里。”美玲见到她,招了招手,随后又叫来服务员,“一杯拿铁。”

许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美玲今天难得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穿一身嫩绿色修身针织裙。

怀过孕的她比以前圆润不少,头发拿漂亮的发卡绾起来盘在脑后,留了些刘海垂在脸颊两侧。她五官本就长得好,圆润后越发显得温柔了。

许愿看着她问:“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喝咖啡了?”

美玲轻轻搅着咖啡:“吵架了,不想待在那个家里,出来透透气。”

许愿无话可说,美玲这种情况,以前自己在苏城的时候就听她在微信上抱怨过。

她算是高嫁,婆婆和公爹都是知识分子,曾经是教师,现在退休在家。她老公也在一个不错的单位上班,唯独美玲工作也没有,难免会被婆家看低。

她和她婆婆基本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唯一好一点的是她老公知道疼她,每次吵架之后都会带着她出来住几天。

“我打算去找份工作,不管工资多少,上着班心里踏实点。”美玲说着接下来的打算。

许愿看着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美玲嘲讽道:“看见没,这就是现实。”

许愿笑了笑:“要不你们干脆重新买个房子自己住。”

“谁不想啊。这不刚生完孩子,积蓄一下就空了。我说出去上班也是不想他一个人太辛苦了。”美玲抱怨着,又问,“那你呢?”

“我和我妈商量过了,也打算买房了。”许愿回答。

“可以,早点买早点安心。”美玲一声叹息,“我就是后悔结婚早了,没有多奋斗几年,给自己留个家。

“你看现在,和婆家吵了架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许愿笑道:“要不去我那里?”

美玲摇头,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去看看阿姨。”

许愿看着她:“咋了?”

美玲笑眯眯地道:“我老公快要下班了。”

许愿搅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偏头翻了个白眼。

美玲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许愿的目光看向外边,动也不动。她疑惑着跟着看出去,人来人往的,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许愿细看了一眼,不确定那辆黑色的保时捷是不是明望的。她转回头:“没事,看错了。”她回着话,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

看见男人下车的那一刻,她顿了一下。

这回可以肯定是明望了。

美玲也看见了,暗暗叹息。

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黑西裤和白色衬衫,手插兜正朝咖啡馆走来。他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打开看了一眼。

就这一错眼,导致他没能看到靠窗而坐的两个人。

明望进了门,咖啡馆里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聚了过去,小姑娘们一个个红着脸转头偷看。

许愿是背对着门口的,这会儿背挺得笔直。她能听见四周人说的悄悄话,都在夸见到了一个超级成熟有魅力的帅哥。

低头搅着咖啡,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后,暗暗期待着。她的脸颊有点发烫,确实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

但许愿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人过来打招呼。

“啧,这是来相亲的啊!”美玲看着许愿的背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许愿的身子僵住,脸上是火辣辣的难看和无地自容,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愿愿?”美玲小声地喊了一声。

“没事。”许愿微笑着,一把收起快要崩溃掉的情绪,不让美玲看出,却还是忍不住稍稍侧身。

明望就在她的侧后方,他是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一只手斜斜地搭着椅背,能看得出他此刻的姿态是慵懒随性的。

对面是一位穿着香奈儿小黑裙,打扮精致的美人。她是真的很美,笑起来甜甜的。

她在服务员拉开的椅子上收着裙子坐下,一举一动十分端庄大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好涵养。

心脏倏然翻拧着,许愿转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随着咖啡缓缓流进心里。苦和抽痛在撕扯着,表面却只能用平淡来遮掩。

“那好像是万宇食品集团的千金。”美玲介绍了一下。

“是吗?”许愿勾唇微笑,“也挺好。”

美玲看向许愿:“愿愿,凡事不可求。”

许愿垂眸:“我明白。”

咖啡喝完一杯,美玲又叫了一杯,顺带点了几样点心。她的电话响起。许愿瞥过去,看见“老公”两个大字。

她看向美玲道:“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美玲笑了一下接起电话,没等那边说话,就开口道:“老公,你今晚加会儿班再下来。”

罗佳远:“啊?”还不等他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他正疑惑着,主任突然宣布今晚加班。他摇头苦笑,他媳妇这张“乌鸦嘴”。

许愿和美玲静静地坐在咖啡馆角落里。后面的人在交谈什么,因为距离太远,什么都没听见。

几十分钟后,男人和女人站了起来。

“他们要走了。”美玲看了一眼说。

“嗯。”许愿低低地应了一声,偏头看向窗外。

夜晚的城市霓虹亮起,咖啡馆外是一棵棵缠绕着彩灯的火树银花。

或许夜晚的灯太亮,许愿看见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开过来停在门口,郎才女貌的两个人从咖啡馆出去,正停在保时捷旁边。

明望伸手拉开后座车门,侧身微笑着,女孩轻轻提起裙摆坐进去。他将门关上,随后单手插兜,慢悠悠地绕过车头,拉开后座的车门也坐了进去。

保时捷缓缓启动,离开了咖啡馆。许愿的目光也随着远去。

突然想起那时在驾校外,和后来的每一次他送她回家,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

原来,他所有的绅士和周到,从来就没有给过她。

别妄想了,许愿,她告诫着自己。

快速转回头的许愿将咖啡一口喝完:“我们也走吧。”

美玲多看了她几眼,随后提起包跟着去结账。

出了咖啡馆的门,南城的闷热扑面而来。夏风虽然吹着,但在这一刻,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热和烦闷。

美玲的电话再次响起来,她接起道:“老公?”

“好,可以下班了,我在人民路路口等你。”她说完挂断电话。

许愿说:“你去找你老公吧,我也回去了。”

“今天……没事吧?”美玲多看了她几眼。

许愿笑了笑:“没事,我先走了。”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许愿应了一声,抬脚往左侧走去。

2.

天空飘了几滴雨下来,风也在这一刻突然大了起来,卷起了她的裙摆。细雨落下,许愿没躲也不急,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在四处躲着避雨。

大街上一下空旷起来,甚至能听到脚下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走着走着,她突然崴了一下,踉跄几步,胳膊被一只手扶住。

熟悉的感觉使得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在下一刻暗淡下去。

“没事吧?”低沉的男声,却不是她想听到的。

“没事。”许愿站稳,转头道谢,然后顿了一下。

季远行笑着放下手,偏头向旁边的便利店,示意了一下:“过去避一下雨吧。”还不等许愿说话,他就转头先走了。

许愿无奈,只好跟上。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看着雨滴。

季远行拍了拍袖子上的雨水:“怎么来这边了?来上班吗?”

许愿摇头:“不是,美玲约我过来喝咖啡。”顿了顿,她随意地问他,“那你呢?”

季远行笑道:“我在这边上班啊。明望你还记得吧,他要往新人工智能這块发展,我就去他那里上班了。”

这个名字让她愣了一下,片刻后缓缓点头。

雨水滴落的声音里,季远行多看了许愿几眼,越发觉得她美得令人心动。他叫她:“许愿。”

许愿转头,向后抓了一把头发:“怎么了?”

“你高中后是不是没去读大学?”他问。

目光对上他打探的眼神,静了半晌后,许愿从包里拿出烟,肩膀靠着便利店的玻璃。

点燃香烟后,她在季远行诧异的目光下,吸了一口才回他:“是啊。”

季远行愣怔地看着她,清冷又性感,她驾驭得很轻松。

“那后来呢?”他愣怔地问道。

她笑了笑:“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季远行也跟着笑了笑:“你家里就没有催你结婚?”

许愿一下子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没有。”她的话语随意,“而且,我也不想结婚。”

这话季远行就没办法接了,他又不是那种钢铁直男,什么都不懂。

看着雨夜里便利店透出的灯光笼罩下的许愿,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比起往常木讷了不少。

片刻后,一辆白色本田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路边。许愿瞅了一眼车牌号:“我先走了,班长。”

季远行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上车,又叮嘱道:“路上小心。”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在车内淡淡地颔首。

“好。”他回答。

车子远去,季远行站了片刻,原路返回,到公司大厦的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

他吃完晚饭从咖啡馆对面的饭店出来,就看见许愿一个人在慢悠悠地走着。他没忍住隔空喊了她一声,可惜街道上太吵了,许愿没听见。

于是他就顺着人行横道过来,想跟她讲几句话,不料话是讲上了,机会却一点不留。

他叹了口气,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夜色。

许愿回到家,雨将她淋了个半湿,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许母推着她赶紧去冲个热水澡,见她进了卫生间,忙转进厨房,烧了一碗姜汤。

等许愿洗完澡出来,等待她的就是一碗熱辣的姜汤。她有些无奈,捏着鼻子喝下,随后跟母亲道了晚安就进了卧室。

她扑倒在床上,身心疲惫。

大半天时间过去,她拿出手机,看见有两条新消息。一条来自苏城,自己的顶头上司——T厂产品组装部部长兼大工程师何硕的消息。

何硕:你复职的日期快到了,什么时候回来?

另一条来自明望:在干吗呢?

许愿看着信息,最后忍住没回明望的,点回上司那边。她暗自回想了一下,回来确实快有五个月了。

她点出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月底就回去了。

随后按了发送。

所有的妄想,都将随着这条消息沉入心底,让时间来腐朽,直至成灰。

3.

许愿用一晚收拾干净自己的所有情绪。都是成年人了,多少困苦都吃过了,还怕熬不过这一时间的难过?

她相信时间能淡化过往。

年少时自芸芸人海中偷窥了少年一眼,记了这么多年,如今天各一方,更是难以高攀。

但她会始终仰望,祈求他安康顺遂。

她关了电子设备,去了一趟书店后,就在家静静地窝了几天。

某一天吃饭时,许母突然提起老家的一个许愿的同龄人买车了。她抬头看向桌对面的母亲,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

许愿暗叹,自己这情绪化着实过了,倒叫母亲担心了。于是吃完饭她收拾了一番后,出了门。

夏日知了在树头不停歇地鸣叫着,增添了夏日的闷热和烦躁。许愿没地方去,想起车子的事,干脆转到南城最大的车市。

她到车市时刚好在中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立马挑了一家店进去避暑。

销售员端着水过来给她,打听着她想要的车型。

吹着空调的凉风,许愿沉思片刻。她也不太懂车,只能说安全性能高,价格十万元到十五万元之间,其他没什么要求。

销售员带着她去看车,她转了一圈又一圈,都不怎么满意。最后她让销售员走了,自己慢悠悠地逛着,不知不觉就逛到奔驰那边去了。

明望站在二楼,手搭着栏杆,微微俯身,看着她在底下晃晃悠悠地四处溜达。让他有点想不明白的是,无形之中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她了。

这两天他在外地出差,给她发了几条信息。第一条“在干吗呢”,她隔天早上回复说“昨天睡了”,第二条和第三条干脆不回了。

他看了片刻,直接下楼,有些事还是得直接问清楚。

许愿在奔驰大厅里转了一圈,发现价格都不在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过过瘾她就打算转出去了。

“要买车了?”他在她身后开了口。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愣住,站在原地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因为他相亲,因为知道两个人没可能,还因为她马上要回苏城了,在各种情绪纠缠下产生了回避心理。

她想,今后怕是没机会碰见了。

这种心理促使她开始渐渐冷回应,以他这样聪明的人,绝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尴尬的就是现在这样,他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法考虑,只想遁地逃跑,但明显有人不让。她刚迈开步子,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许愿?”他有些奇怪,叫住她。

站得近,她闻到男人身上的薄荷清香。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温度也从相接触的皮肤上传到身体各处。

心脏不听话地加快速度,渐渐有死灰复燃的苗头。

许愿不得不停下脚步,尽管心里被各种情绪折磨着,但她还是极力稳住,转身对他淡淡地笑了笑,再回答他之前的问话:“没,就打算先看看。”

明望放下手,靠近她,微微低头直视着她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许愿移开视线,顺了一下头发后回道:“怎么这么问?”

他的视线还是没放过她,带着些许审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能不能指出一下?”

这话让许愿愣住了。

他怎么可能做得不好,只是她想远离而已。

许愿摇头,轻笑道:“没有。那什么……我先走了。”她说着侧身想走,迈开脚步,没想到身旁的人也同时侧身。

许愿没来得及收脚,人就往他身上扑了过去,满满的薄荷清香中带了一丝淡淡的爱马仕男士香水味裹住周身。

明望半抬手虚搂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小心点。”

许愿又囧又尴尬,扶着他的身体站稳后道:“谢谢。”

明望收手,却也没让她走,而是问道:“打算买什么样的车?”

许愿不好不回:“安全性能高一点,十多万元左右吧。”便宜的就便宜的,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闻言,沉思了一瞬,側身看向左前方,示意着问:“去那边看看?”

许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后又转回头看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明望带着她过去,直奔高尔夫专区。售车经理迎过来:“明总,来这里看车?”

明望说:“高尔夫最新款的,带我们去看看。”

经理将他们带去VIP(贵宾)区:“这些都是刚从德国过来的,您随便看。”

两个人进去,许愿一进专区就看中了左侧白色的那辆。她绕着车身转了一圈,经理跟在身后,给她介绍着各种性能。

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报价高了一点,这让她有点犹豫。

明望走过来,问她:“最高范围是多少?”

“十五万元。”许愿回。

听到回答后,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去信息。

几分钟后,张勇手里拿着卡跑进来。见到许愿,他不得不诧异她跟老板的缘分。他将卡递给经理。

经理过来问许愿:“女士,您确定就选这辆吗?”

看着他手里的卡,再看向明望,她罕见地慌了神:“明望,车我能……”

明望伸出食指轻轻竖在嘴唇前,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他看向经理,微微颔首。

经理乐滋滋地说:“好嘞,一会儿还要麻烦女士过来签字。”说完他便不再打扰他们,拿着卡和张勇一起退出VIP专区。

明望放下手后,许愿是真着急了,拉住他的袖子说道:“明望,车子我真的有能力自己支付的。”不就是二十万吗?咬咬牙,她也能买。

明望看了一眼她的手,轻笑一下:“我又没说给你买。”

“是吗?”许愿尴尬地收回手去。

“那是贵宾卡。”他回了话,带着她往外走去。

他这话说出来,许愿心底忽生难堪。不仅再次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还为自己不懂贵宾卡有什么作用。

经理在顾客区等着,等他们过去坐下,倒了几杯水后,就拿了购车合同给许愿看。等她看清上面只需支付十四万的时候,简直要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了。

原来贵宾卡这么好用。

签好购车合同后,许愿加了经理的微信。车子还得从德国调过来,暂时提不了。等经理走后,许愿再次道谢:“明望,谢谢你。”

既保留了她的自尊,又给她提供了帮助。

她又欠他一个人情,只是,一码归一码。

明望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后摁灭,随后看向她,说道:“不如请我吃顿饭?”

许愿点点头,大方地看向他:“好啊。”她说着点了点他的手机,“等你有时间了约我。”

明望微微笑着,轻轻点头。

许愿站起来道:“那我先走了。”

他背靠着椅背,看着她颔首,在许愿转身之际,点了点手机。

许愿点点头,转身出门。

高跟鞋声远去,张勇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催道:“老板,得赶紧回去开会了!”

“这不正打算回去嘛。”明望说着站起来,“账单记我卡上。”

“好。”张勇回答。

奔驰车从旁边的4S店开出来,张勇过去接车,捎上老板后,他转了个弯从后大门出去,直奔公司。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许愿的刻意疏离,让明望直接来到了她家楼下。在明望的强烈攻势下,两人之间似乎达到了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下期连载详见《花火》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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