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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贡·席勒的哥特风格元素

2022-08-20牛晓彤

河北画报 2022年12期
关键词:哥特席勒线条

牛晓彤

(湖北大学)

一、孤僻性格的形成

席勒的一生都伴随着孤独和死亡,“我一直忍受着命运的不公,没有父亲,体弱多病,从小我就知道嘶吼,将在地狱里受苦,这恐怖笼罩着一生。”席勒没有回避他所经历的痛苦和悲伤,而是把其发挥到了极致。这种迷狂的、极端的状态是创作者自身的间断性创作的状态,这或许说是对真实的迷狂,也是对现实的屏障。

席勒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他艺术上的天赋,并且他有着喜爱画画的父亲和祖父,这在一定情况下就奠定了席勒对于绘画的热情和坚持,也促进了席勒父子间的亲情,为席勒以后的艺术之路铺垫了感情基础。然而在席勒的父亲感染梅毒后神经系统崩溃,最终开枪自杀。这对于席勒幼小的心灵无疑是巨大的冲击。由于父亲的去世,席勒对不懂得关心父亲的母亲充满敌意。儿时的经历经过日积月累的影响,最终使席勒的作品总是带有神经质的、不安定的色彩,而孤僻的性格也就此慢慢形成。青年的席勒也不懂得融入社会的圈子,在艺术学院,他甘愿做个局外人。“我那些差劲的老师都是我的敌人,他们和其他人都不了解我。”他固执的性格冲击着学院的教条,敌对着泯灭个性的事物,他的孤独偏执不容世俗所容纳,但成就着自己。

二、哥特元素在席勒作品语言上的表现

(一)冲破压抑的生命线条

埃贡·席勒的线条不同于一般绘画的线条,相比古典的圆润流畅,席勒的线条多了一丝自我的独特个性;而相比于现代速写的随性,席勒则更多了一丝玩味之感。所以对比之下,席勒的线条的生命张力也更加突出明显。在艺术的学习道路上就听老师们说过埃贡·席勒的线条是独特的,相比古典的优雅且有规律的线条,席勒的是一种复刻学习后不能全部学习下来的内容,这种独特艺术性的东西是个人独有的。

在沃林格尔的《哥特形式论》中对哥特形式的线条进行过这样的描述:这里没有任何类似于原始人纯集合抽象而导致的宁静和无生命感,也不像古典人在有机生命韵律中体味物我弥合的愉悦,有的只是喧闹和无止息地运动,沉醉于其中,让人感觉麻木和迷狂中的超脱。沃尔格林对于哥特线条的解释更加证明了精神性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而在席勒的画中最能表现出来的就是他自己的精神性,是狂野的、是直白的、是宣泄出来的。而影响席勒的不仅是时代,还有家庭等因素。奥匈帝国濒临衰微,社会弥漫着不安的气息,血腥、暴力在四周暗藏,恐慌混乱潜藏在每个人的心中,这致使敏感的艺术家用奇特的艺术手法来抒发自己的恐惧与不安。而在家庭中,这颗不安忧郁的心也在目睹父亲在最后岁月中饱受病痛的折磨而逐渐产生,加上与母亲的关系处理不当,这使得他逐渐成为一个灰色调的敏感之人。死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不恐惧死亡并且直面于它,并对它进行了艺术的表达。

席勒的线条具有独特的刺感,孤枯,多为曲折却坚硬之感。他的大多数图像呈现几何化的风格,而这种几何化风格类似沃林格尔在书中描写道:哥特式形式意志发展的基础是几何化风格,因为这种风格是原始人所独有的。这同时也就是埃贡·席勒所用到的几何化体现出来最原本的欲望之感。

在绘画之中,情感是赋予在线条之中。优柔完美的情感是用古典细腻的线条表达出来的,而但我们愤慨孤寂时,往往脑中形成的感觉是直线的,它是固执的、执拗的、尖锐的、不可撼动的。而席勒这种感情直白地袒露在纸面上,直视着观众,惊异着观画人。这就是画家的厉害之处——真诚。无论是人体上的线条,还是风景画上的线条,席勒都简化到本质,大部分的人物线条都是只用几根坚挺有力的轮廓线,有力抒发着人物本身所处的状态和气场,更有力地吸引着观众直视着他的形象,实现游走在人物边缘线的起起伏伏。席勒的线条也类似于一种钢丝掰折之感,女人大腿的后方肌肉的轮廓线,男人臂膀肱二头肌的曲折,都彰显着坚毅的浪漫情调。同时,对人物形象上的变形、线的变形都在抒发着这位天才画家的独特魅力。

这份坚毅的线条不是刚,不是粗暴的朋克废土风,它更带有察人于敏感地带的细腻书写。敏感、神经质是这个画家的代名词。席勒具有自恋的一部分,他时常站在镜前观察,揣测自己,这就类似于日本著名作家太宰治的自我剖析和“诋毁”。镜中,摆着各种奇异古怪的造型来戏弄“自己”,却洋溢在其中,这就是画家沉浸在自我世界的享受,无关他人的是非评判。

(二)哥特建筑融于成熟期的人物形象

哥特建筑以尖锐、升盈、浮华为主要特点,大多数建筑的形象感都是直线、尖锐、长方形。例如,作为典型代表的米兰大教堂,建筑的形状是竖立的长方形,区别于罗马式建筑的厚重、敦实,也不似拜占庭式建筑具有一定的圆润性。哥特式建筑则总体细长和“突兀”。哥特建筑的柱子有一部分是在建筑表面附加的,建筑垂直的线条,一节一节的拔高之感类似人体骨节,给人一种坚硬之感。

埃贡·席勒的成熟期的人物形象多以长方形矗立在画面偏上的位置。如果眯着眼睛观察人物,它大略就是一个长方形。在自画像上,人物两肩膀于长方形两角支撑着人物,破除着空白的纸面,破除着整体空间,人物形象赫然于眼前,坚硬的脊椎处在画面中央。

沃尔夫林在《哥特形式论》中就哥特式建筑原则提出:哥特人把他的天主教堂提升到无限,那不是源于结构的游戏的愉悦,而是为了这样一种情况,即看到这种垂直的运动远远地超越了人类的标准,便能让他在知觉的激动中获得解脱。其中,他可以使他内在的提升已是充分的;而哥特人,处在二元性的分裂当中,因而也是倾向于超验的,只能在无限中感受到永恒的激动。古典建筑的顶峰在于表现性的美,哥特式建筑的顶峰在于表现性的力量,一种是有机存在的语言,另一种是抽象价值的语言。沃尔夫林对哥特式建筑的描述表明了哥特式建筑精神性的无限,这与席勒画面的情感的精神性是相似的。同时,沃尔夫林提出:哥特式毫无疑问地应该创作出某种全新的东西,可以称它是骨架性的建筑或“机械性”结构的建筑……正是在这一成就中,他追求的最高和最个性化的表现的愿望才得以实现。骨架性结构映照了埃贡·席勒的人物形象,骨瘦如柴、坚毅、僵硬。这种骨感是赤裸裸的,就像你看到巴黎圣母院时,第一感觉就在于它柱子墙体的支撑感,并外显出来。墙体既有整块的空大之感,又有繁复的装饰,就像画中人物在画面中的整块感、统一感,又有细小琐碎却又是随意任性的线条附加在形象上,增添着神经质的趣味,神秘而扭曲着观者的神秘世界。无论席勒是否借鉴了哥特建筑元素,但基于文化的传承,这都是一脉相连的。

三、哥特元素在席勒作品内容上的表现

(一)死亡的寓意

少年时代的席勒就见识过死亡的可怕,就像前文所说:父亲的病死一度使他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而那个时代的社会也处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十九世纪末的维也纳处在对死亡和“美丽尸体”的病态追求中,一战的预警已渐渐浮现出来。暴力和血腥已司空见惯,而死亡到来的恐惧也逐渐敲击着每个人的心门。席勒对此的描述是这样的:我们生活在前所未有的暴力时代。成千上万的人悲惨地死去。无论生和死,每个人都忍受着命运的安排。我们变得坚强无畏。1914年以前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了。这些都致使“死亡”这个主题一直盘绕在席勒的绘画主题上。与此同时,席勒的《垂死的母亲I》中,生命的轮回在婴儿的出生那一刻开始转换,生与死就在一念间进行了过渡,苍白灰色的母亲怀抱着生命鲜活的婴儿。一切黑暗的事物裹挟着母亲与婴儿。女人的生育每次都是与死亡进行博弈的。苍白枯老的双手环抱着婴儿,母亲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去呵护自己的孩子。

在1911年的《先知(自我的预知)》中,在土红色渲染恐怖猩红未知的环境下人物一白一黑的对比,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和诡异不安的氛围感。人物头骨抻长,不似这个世界的人类,更似一种阴间的鬼使,消瘦无肉的脸颊,猩红的双唇如嗜过血一般,空口无珠的眼眶直视着画外。而另一个转过头去的人物,画面惨白似乎无人身肉体,缠绕附着在男人身上。《先知(自我的预知)》是在说任何人都逃离不了死亡,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下的人,社会的衰败侵蚀着人的精神,使我们变得空洞无魂,即使灵魂附着在身,也像随时离去的另一个人一样,虽然他常伴于我们身后,但最终终将离去。

(二)女性的描绘

埃贡·席勒在爱欲的冲破一部分原因来自于整个社会环境,十九世纪末,奥地利帝国衰弱之时,国家管控不力,社会风气极其恶劣,爱欲的现象随处可见,维也纳的地下交易也是随处可见,而社会底层的儿童少女也会因无法支撑生活的负担而不得不做出违背社会伦理的交易。而在同时,弗勒伊德的精神研究把性提升到很高,也影响着艺术家和文学家的创作动机。另一部分的原因是来自家庭,埃贡·席勒的父亲因放纵而感染梅毒,并把疾病传染给了席勒的母亲,导致家中三兄弟的死亡。父亲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席勒的童年乃至一生,也是这个使父亲致死的因素成为艺术家创作作品的第一驱动力。这种对此因素又爱又恨的矛盾心理也一直伴随着埃贡·席勒,从童年阴影的惧怕再到后来直面它并研究探索再到最后融于自身的一部分,席勒用画笔揭露人对本身爱欲欲望的追求和本质意义,大胆地抒发了纠结的内心状态和颓废的原始欲望。第三部分是来自他的老师——克雷姆特。老师的绘画大部分也是女性为人物创作的题材,借以用女性来表达超越时空的一种生死和人间男女情感的观念。他的画也是对席勒在爱欲方面的启蒙。同时克雷姆特对席勒的帮助不仅在艺术方法上,在出售作品、引荐同行艺术家上也是亲力亲为。在艺术道路的指引中,克雷姆特对席勒的欣赏和指引就像同行之间,已远远超越了师徒的情分,他还会把自己的模特兼情人借给席勒,在作品中更是互换作品,相互学习和启发。克雷姆特对席勒的关照相比于不识才不亲近的母亲和学院里压抑教条的同行和环境,已经算是超越亲人和知己的关系,对他的艺术也是进行多次铺路,没有这位老师,席勒不可能在艺术圈里崭露头脚并获得这么高的声誉。

在绘画女性时,席勒都将女性的隐私部位暴露无遗,这种直白粗暴的表现是区别于其他绘画女性裸体的艺术家,像古典大师,对女性的描绘都是隐晦,是“赞美”美好肉体,而只有席勒是这样地表达着女性。

席勒对女性的一些鄙夷和不屑是来自对母亲的不满。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对此的冷漠,深深地刺痛了这位艺术家。而绘画中,对于母亲形象的描绘,都把席勒这种对“指责女性”的情绪统统表现了出来。《目盲的母亲》和《年轻的母亲》是画家对于母亲目盲如瞎、不识儿才的批露,可是作为儿子的他,有对母亲的依恋,也希望得到母亲的支持。而一封信揭示了席勒对于母亲情感上的诉求:“亲爱的妈妈!事实上,我向你要求的一个有秩序的生活已经被忽视了,我善意的意图为你打开一个新的、真实的没有道德戒律的生活已经不见了,不仅极大地扰乱了我,而且使我考虑使用我的善意,这是具有男子气概,充满领导能力和生活能力的,在别处,那就是,其他接受能力强的人、事物或者冒险……你处在这样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我相信人们需要用纯粹的快乐看待世界,不受约束,不受限制,并且想看到伴随快乐产生的果实,享受他们的天生的意志,这使他们自己独立生根。这是巨大的分离。毫无疑问,我将成为最伟大、最优秀、最有价值、最纯粹和最昂贵的成果在我心中,感谢我的自主的愿望,所有这些美丽的和高贵的统一;就因为我是个男子汉,我将成为这样的果实,一旦它生根,长叶,无数的生物就将长成;多么伟大,你一定会喜悦带给我生命。”信中可以看出,席勒对家庭提出了特殊的要求——希望母亲能认定这个不受待见却又自命不凡的自己。

在绘画女性形象时,《裸女》中的人物犹如提线木偶一样,眼神空洞无神,四肢僵直无力,被操控的无奈之感缓缓从画面中流出,只剩下微弱的自我。正是职业的习惯,这些人物才会有此之感。但难能可贵的地方,是画家想穿过这些奇葩的动作来捕捉那不轻易示于外人的内心情感——隐匿在重重丑恶下那个自我的小女孩。

四、埃贡·席勒对我的启示

席勒独特的精神魅力在于画家的自画像和山水画。席勒的自画像与梵高的自画像略有不同,席勒更敢于展示自己,展示自己的黑暗面,展示自己的不好的想法,更大胆前卫,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在学会创造之后,我也更加明白什么叫自我,我也明白了一种勇气是面对自己,更真诚地表达自己。席勒教会了我这一点,为我树立了学习和追求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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