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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岁时记》中的节俗文化刍议

2022-08-19◎何

今古文创 2022年31期
关键词:荆楚

◎何 亮

(重庆师范大学 文学院 重庆 401331)

唐前小说,在叙事思维、撰写心理以及具体表述方式上,与此后的小说有较大的差异。有些小说文本,并不重视故事本身的叙述,偏重于节气、习俗等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事件的记载,如《荆楚岁时记》。从目前已有研究成果来看,节俗是民俗学家关注的重要内容。关于节俗与小说之间的研究,或从民俗学、文化学视角出发,或将中国古代小说作为一个整体加以考察,或结合文献学、历史学等研究方法与理论,将小说中的节俗作为相关文献资料的佐证,但具体到小说集《荆楚岁时记》节俗的研究则较少。本文在对《荆楚岁时记》中的节俗材料进行全面统计的基础上,对重要节俗形式、节俗特征等问题加以考察,指出其文化蕴义,及其与宗教、鬼神信仰、典章制度等之间的关系。

一、禁忌与礼仪:《荆楚岁时记》载录节俗的特点

节俗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受诸多因素影响而形成的礼仪、禁忌、习俗,与农业活动、祭祀、宗教等密切相关。大部分节俗源自民间,约定俗成后,民众自发遵循节日习俗庆祝;官方也颁布相关律令,并采取推广与强制性措施,强化节俗的意义。古时出现了不少记录节令、习俗的典籍,如《夏小正》《吕氏春秋·十二纪》《礼记·月令》《岁时广记》《清嘉录》《荆楚岁时记》等。其中,《荆楚岁时记》载录楚地的节俗颇为广泛,“三元日”“正月十五”“寒食”等重要节俗几乎都有涉及。这些节俗材料,一方面,形象生动地呈现了古荆楚地区过节时民众的具体活动;另一方面,小说家有意突出节俗的禁忌,以及适宜做之事,折射出时人对节俗的看法。

第一,刻意描写节日的禁忌。

远古时期,自然灾害、毒蛇猛兽严重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难以与自然抗衡的古先民,普遍认为“万物有灵”“物我同一”,产生了“图腾崇拜”。并在生活中总结趋利避害的因素,以“禁忌”“避让”的形式躲避各种灾难。弗雷泽《金枝》对先民的这种心理进行了剖析:那时候的人们,无法理解、解释各种自然现象,便牵强附会地将生活中偶然所发生事件与之对应,警示自己不能那样行动,以免承担坏的结果。也就是说,禁忌是无力与外物对抗而形成的错误观念。他们认为是自己错误的行为才导致了不好的结果,欲通过约束自己的言行免除灾祸。

对“禁忌”之“义”,许慎《说文解字》释“禁”云:“禁,吉凶之忌也。”《广韵》释“忌”为:“忌讳。又畏也,敬也,止也,憎恶也。”禁忌即禁止、忌讳的言行。

齐梁之际的荆楚地区,巫风、迷信思想盛行,禁忌观念根深蒂固。此时“介子推”已神化为俗众的信仰。民众对其表现出了应有的虔诚与尊敬,如“寒食节”三天内禁止燃火。根据《后汉书》《梁书》《晋书》等史籍记载,寒食节是否“寒食”朝堂颇有争议。有些官员提议取消,有些则建议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内,秉持以人为本的原则,大部分地区都“禁寒食”,并州等地却将禁火的时间延长至一个月。荆楚虽沿袭了“禁火”的做法,禁火的时间相对短暂。从饮食习惯、生活环境、身体健康等角度出发,是比较合理的。又如五月为恶月,有诸多禁忌。“忌曝床荐席,及忌盖屋”,“五月初五”那天不能盖房屋,不能晒草席。端午节有“重午”“端阳”“端”等20多个别称,节日开始、结束的时间,节日的缘起、礼仪等,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地域差异性特别明显。相较于《梁书》 《唐会要》 《柳河东集》等史籍、文集喜渲染其礼仪,《荆楚岁时记》则着意于其禁忌。

礼仪与禁忌本相依互存,遵循礼仪必摈弃违礼之举。如“男女之大防”,意味着男女有别,男女需保持一定的距离。更有甚者,叔嫂、兄妹等异性亲人之间,也得守礼有节,否则就有违礼教,成为禁忌。一般来说,《周礼》 《仪礼》《礼记》等得到官方正式认可的礼学经典,多从正面规定怎样做才合“礼”。小说等俗文学则比较直接、生硬,明确指出所禁止做之事。《荆楚岁时记》书写节俗时就是如此。

第二,详尽叙写节日礼仪。

《荆楚岁时记》作为笔记体小说,行文相对自由。宗懔在《荆楚岁时记》序言中说:“率为小记,以录荆楚岁时,自元日至除日凡二十余事。”“小记”在《公羊传·僖公二年》《汉书·张敞传》均有记载。可记人事、山川名物等,故又可称之为“杂记”。宗懔以“小记”的观念来写《荆楚岁时记》,就不必像史学家讲究笔法的谨严。《荆楚岁时记》以不拘一格的散体行文,兼之以文学性较强的韵体,对有特殊意义的节日礼仪描摹。如“三月三日”“士民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之饮。是日,取鼠曲汁蜜和粉”。此日,百姓纷纷出游,多水的地理优势,是曲水流觞的绝佳场所。雅致的春景、兴致盎然的游人,潇洒肆意的文士,加之应景的食物,摹写出一幅热闹而不失情趣的动人画面。又如“五月五日”“……荆楚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采艾以为人形,悬门户上……竞渡,竞采杂药……以五彩丝系臂……又有条达等织组杂物,以相赠遗。取鸲鹆教之语”。此节的礼仪颇为繁琐。有踏百草、斗百草的娱乐游戏,有悬人形艾草、采药、系五彩丝等驱邪治病的宗教、民俗信仰活动,有织物相赠的礼节,有融娱乐、宗教、祭祀等于一体的竞渡等。

《荆楚岁时记》中的节俗具有荆楚地方文化的特点。对鬼怪神灵持有敬畏之心的楚人,禁忌成为潜意识的自发行为。对此,《荆楚岁时记》对节俗禁忌的描写丝毫不吝笔墨;荆楚虽地处“蛮夷”,经过长时间向中原学习礼乐文化,逐渐摆脱了“蛮夷”的标签,“以属诸夏”得以完成。

《国语·楚语》曾记载,申叔教育太子必须学习西周的礼乐文明,《春秋》《世》《处》《乐》《志》《训典》等都是需要重点学习的典籍。楚人对礼的重视,从《荆楚岁时记》对节日礼仪的详细铺写亦可见一斑。

节日是古人生活中的重要日子。官员可以休沐,一年到头都辛勤耕作的贫苦百姓借此也可得到短暂休息。不论是祭奠已故亲人的清明节、中元节,还是热闹喜庆的春节、中秋节,举国百姓不分身份、地位,都能感受到节日的气氛。《荆楚岁时记》等反映民众生活的俗文学,对节日礼仪、禁忌的书写,更有助于相关礼仪、禁忌的传承。

二、习俗与意义:《荆楚岁时记》所涉及节俗的书写方式

在百姓生活中举足轻重的节日习俗,《荆楚岁时记》对其时间、礼仪以及节日本身的意义进行了记录。充满生活气息的节俗,与“礼学”经典、史书等相互印证,丰富了古荆楚地区的史料文献。不同节日,《荆楚岁时记》在书写方式上迥异:或刻意强调节俗的时间,或突出其习俗,或引证材料,交代其源流及意义。

第一,指出节日的具体时间。

《荆楚岁时记》只明确交代“人日”“腊日”“三元”等少数几个节日的时间。“正月七曰为人日。”“十二月八曰为腊日。”“正月初一,是三元之日也。”以判断句式说明节日时间,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节日命名缘由的解释。

第二,描述节日的具体习俗。

如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根据汉东方朔《占书》、晋董勋《答问》,正月初七是女娲造人日。这一天,不论是吃七种菜做的羹,还是将金箔镂刻为人,贴在屏风,戴在头发上,互相赠送首饰,登上高处吟诗、作诗,都可以看出对“人”的重视。又如三元日:“先于庭前爆竹、燃草……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饮桃汤。进屠苏酒,胶牙饧。下五辛盘。进敷于散,服却鬼丸。各进一鸡子。造桃板著户,谓之仙木。凡饮酒次第,从小起。熬麻子、大豆,兼糖散之。帖画鸡,或斫帖画鸡,或斫镂五采及土鸡于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岁旦,绘二神披甲持钺,贴于户之左右,左神荼,右郁垒,谓之门神。”《荆楚岁时记》用细致的笔墨铺叙了“三元日”的节俗。既有传统的放鞭炮、燃草等庆典,也有服饰、饮食、贴画鸡、悬挂苇索、插桃符等礼仪。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祝祷实现美好的心愿。

第三,交代节俗的意义。

如“岁末”,又称之为“岁除”“除夕”,预示着新年马上开启。《荆楚岁时记》对此进行了描述:“家家具肴蔌,谓宿岁之储,以迎新年。相聚酣饮,请为送岁。留宿岁饭,至新年十二日,则弃之街衢,以为去故纳新也。”除夕是亲朋好友增进情谊、共祝新年的喜庆之日,更是迎来美好新年的希望之日。又如“三月三日”是预防、治疗“时气病”的关键时期,所食“龙舌䉽”以“厌时气”。“三元日”鸡鸣之时,燃放爆竹,点燃杂草,可以辟邪、驱除恶鬼,“以辟山臊恶鬼。”

除此之外,《荆楚岁时记》追溯了有些节俗的由来,如因钩弋夫人而产生的“藏彄之戏”;源自释迦牟尼生日的“佛诞日”“浴佛节”;受牛郎织女神话传说形成的“乞巧节”;纪念历史人物介子推的“寒食节”等。

《荆楚岁时记》对所涉节俗书写方式的差异,反映了时人对节俗的认知以及蕴含的情感:节俗本身蕴意大相径庭,有些单一,如“七月十五”佛诞日;有些复杂,如“正月十五”;节日诞生的缘由各有千秋,有些直接来自神话历史,如“寒食”“乞巧节”;有些与宗教迷信、民俗信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社日”;节俗的礼仪形式不尽相同,与祭祀、祈福禳灾相关的节俗繁复冗杂,如“端午节”;与节令、农业相关的节俗则较为简单,如“伏日”。在行文风格上,与宗教、祭祀、历史人物关联性密切,内涵沉重的节俗,《荆楚岁时记》的笔调庄重严肃;与文化娱乐、游戏相关的节俗,往往简笔点染,营造出轻松愉悦的气氛。

三、生活观念与宗教信仰:节俗在《荆楚岁时记》中的文化蕴义

节俗形成的历史源远流长,与各民族心理、宗教、经济、民俗信仰等多种因素相关。荆楚当时处于被视为偏远之地的“蛮夷”地区。周成王时期,熊绛受封正式建立楚国后,对中原的“礼乐文明”持排斥心理。楚王熊渠宣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随着社会的发展,周与楚国的关系不断改善,加快了民族融合的进程。楚人开始向往、认同中原的礼乐文明,学习中原的典籍、语言,积极吸收中原文化。《荆楚岁时记》对相关节俗的记载,既体现了中原传统的节俗文化,又颇具地域特色。

第一,鬼神信仰盛行。

敬鬼神是荆楚风俗文化的重要特点。《隋书·地理志》云:“大抵荆州率敬鬼,尤重祠祀之事。”楚国从氏族社会跨入文明,日常生活、政治生活,甚至对自然、科学的认知,都为“神事”所笼罩。巫觋则充当了人与神灵沟通的使者。正如元稹诗中所言:“楚俗不事事,巫风事妖神。”长期浸淫于鬼风巫风中的楚人,崇信天神、地祗和人鬼,是一种多元化的鬼神信仰文化。节俗文化亦然。如“社日”“四邻并结综会社,牲醪。为屋于树下,先祭神,然后飨其胙”。邻里相约聚集,备好祭品;然后在大树下搭建棚子,祭拜神灵;最后,共享祭品。据郑玄按语,社日祭拜的神灵为社神。又如,“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以五彩丝系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五月五日”用五彩丝系于手臂,可防避兵灾,不生瘟病。主管人间疾疫的神灵为瘟神赵公明。晋干宝《搜神记》有上帝命赵公明、钟士季率领百鬼到人间索取人命的记载。晋道教典籍《真诰》也说,“天帝告土下冢中王气、五方诸神、赵公明等”,注云:“赵公明,令千二百官仪,乃以为温鬼之名。”天帝宣告各路神仙,赵公明作为瘟神号令所管辖神灵。可见,赵公明作为中原神灵,也被楚人所信奉。

第二,重视农业、手工业生产活动。

荆楚是炎帝神农活动的主要区域。在这里,神农开创农业,教民稼穑。加之楚地得天独厚的地质气候条件,极为适宜农作物生长,水稻、桑麻、茶叶、养殖等兴盛、繁荣。《史记·货殖列传》载:“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荆楚岁时记》以时间先后为序,记录了全年的农业生产活动。如“正月十五”老百姓迎接厕神“紫姑”“以卜将来蚕桑”。养蚕、种植桑树是荆楚重要的经济来源。早在战国、秦汉时期,荆楚就已经成为全国生产蚕桑的中心之一。

据《史记·楚世家》载,楚平王十年,在楚、吴两国边境,民间小童为了“争桑”而派兵出兵,足见种桑养蚕业受重视的程度。养蚕采桑也促进了刺绣、纺织业的发展。如七夕节的穿针习俗,“是夕,妇女结彩娄,穿七孔针”,“四月”清明节,进入农忙时节:“有鸟名获谷,其名自呼。农人候此鸟,则犁杷上岸。”获谷,鸟名,各地称呼不一。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四九对各地说法大相径庭进行了解释:“布谷名多,皆各因其声似而呼之。如俗呼‘阿公阿婆’‘割麦插禾’‘脱却破裤’之类,皆因其鸣时可以为农候故耳。”各地因其鸣叫声与方言发音相似而给此鸟命名。长江以东地区,就称之为“获谷”。《尔雅》注云:“今布谷也,江东呼获谷。”梁时,荆楚位于江东。楚人称这种节候鸟为获谷,显然具有楚方言色彩。五月仲夏,蚕茧成熟,荆楚妇女终日忙碌,给丝帛染色、刺绣。荆楚之所以成为纺织重镇,除了丝帛本身的品质,刺绣、色泽也很重要。齐梁时期,荆楚染色工艺处于领先地位。工匠可以在丝帛上绘日月星辰鸟兽等多种图案;所产丝织品,以金线刺绣的常被作为贡品。

第三,节令饮食。

荆楚地域广阔,禽鱼鸟兽应有尽有,物产丰饶。《战国策·宋卫策》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弊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盈之,江、汉鱼鳖鼋鼍为天下饶。”丰富的食材来源,形成了荆楚精致、特色鲜明的饮食文化。《礼记·礼运》曰:“夫礼之始,始诸饮食。”饮食文化是社会风俗的外在显现,为研究节俗提供了别样视角。《荆楚岁时记》所载节俗食物,除与节日本身文化相应,还体现了节令饮食的文化观念。如十月初一,俗称“十月朔”“秦岁首”,其节俗源于人们的时季意识。“黍曤,俗谓之秦岁首。未详黍曤之义……设麻羹豆饭,当为其始熟尝新耳。”十月朔日,豆子成熟,将其做成豆羹,新鲜健康美味,又可祭祖,富于深意。“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楚人在立春这一天过节,“啖春饼、生菜”。生菜在古代是泛指,当季的新鲜蔬菜皆称为生菜。夏至要吃粽子,“民斩新竹笋为筒粽”,包粽子的材料是新长出来的竹笋。《荆楚岁时记》所过节日的食物,使用的食材讲究应季、新鲜。

第四,节俗具有宗教迷信、巫术色彩。

楚人信巫,也不排斥佛道。在与中原文化的交流中,宗教、迷信、巫术等思想各自存在,体现了楚文化的包容性。《荆楚岁时记》有对道教祈禳之术的描写。“正月夜,多鬼鸟度。家家槌床打户,捩狗耳,灭灯烛以禳之。”禳原为古祭名,又称禳灾、禳解,指行使法术解除面临的灾难。《周礼·天官·女祝》:“掌以时、招、梗、会、禳之事,以除疾殃……”《注》:“却变异曰禳。禳,攘也。”道教产生后,就将禳解自然、社会中所出现的一切灾害作为法术的内容。楚人正月晚上,多鬼怪。楚人熄灭灯烛,槌床敲窗,扭狗的耳朵,以这种方式祛除邪魅。从法术的形式来看,更多的是民间巫术与迷信的结合。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僧尼道俗悉营盆供诸佛”佛、道出家之人,以及未出家之俗众,相聚一起,供奉诸佛,写出了佛道的融合,以及节日的盛大。“腊日”思想驳杂,有巫术迷信思想,也有佛道的因子。“十二月八曰为腊日。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胡公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沐浴转除罪障。其日,并以豚酒祭灶神。”“击细腰鼓”是受传统巫术迷信影响而产生的通过声音震慑鬼怪的观念,而“金刚力士”是佛教中的人物,“沐浴”见于祭祀、佛教诵经等场合。

《荆楚岁时记》是载录楚人饮食、宗教、农业等文化的重要载体。荆楚地广物丰,为饮食文化提供了物质保障。他们将健康饮食摆在重要位置,讲究食材的节令、新鲜;优越的地理环境,让其成为蚕桑、纺织、刺绣的中心之一。农业、手工业的发展,让楚国经济突飞猛进,楚国后来的强大,离不开经济的腾飞。楚国的思想文化开放、包容。早期虽自诩“蛮夷”,随着与中原文化的交流、碰撞,逐渐接受礼乐文明以及各种思想,宗教、迷信、巫术等并存。

四、结语

《荆楚岁时记》载录了不少古楚地的节俗材料。节俗的产生,与节令、天文物候相关。如春分时节,万物复苏,“格格”鸟的鸣叫提醒农民下田;四月,获谷鸟“自呼”,农人将犁耙上岸;端午节阳气正盛,采集的药草药性最佳。但《荆楚岁时记》对节俗的书写,不能一概而论。有些强调节日的节令,如夏至、伏日、乞巧节等。有些则突出其宗教、迷信、礼学等思想文化内涵。如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是目连救母脱厄之日。此日供奉百果,既有孝顺之义,又彰显了佛祖恩德;九月九日,佩戴茱萸,食饵,饮菊花酒,可令人长寿,契合道教对长生的追求;驱除瘟疫的腊日,融合了佛教的金刚神,与道教的瘟神。有些节日则指出南北文化的交融。如仲冬之月,荆楚地区做咸菹以糯米、胡麻汁混合、搅拌、发酵,而其他地区则用葵、菁、霜燕等杂菜干之。有些节日则交代其承袭、渊源。重阳节从汉自宋未曾有多少变化,南北皆重此节,且风俗相同;伏日吃汤饼,自魏就已有。有些节日为荆楚地区所独有。如八月十四日,以朱水点小孩额头的治病方法,称之为天灸。对节日的不同书写,寄寓了楚人对节日的认识、所持的情感态度。这些材料与“礼学”经典、史料记载相互印证,清晰呈现出节俗与宗教、鬼神信仰、典章制度等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荆楚岁时记》体现了对传统节俗文化的接受,及文化融合过程中荆楚地域文化的特点与蕴义。

①《史记》《汉书》《晋书》等历史典籍,以时间为序描述历史事件的记事方式,对事件所关涉的节日都有浓墨重笔的描述。这也是古代中国“以农为本”“以礼治国”的体现。目前学界对节日的研究较为宏观,大多以文学史、文化史、地域文化等成果形式呈现,如日本学者高桑驹吉《中国文化史》、万晴川《古代小说与吴越文化》、李道和《岁时民俗与古小说研究》、葛永海《古代小说与城市文化》、余世存《节日之书》等,专门针对中国古代小说中某一小说集中节俗研究的成果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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