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中国类型电影的破局与野望

林 琳

(吉林艺术学院新媒体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1)

中国电影艺术在世界艺术丛林中的分量是不容任何国家忽视的，提升国家电影工业整体水平，既是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也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输出方式。数字时代，世界电影迎来了新的拐点，实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电影不仅倾注了一分力量，还因此大有可为。在讨论中国类型电影时，通常需要谈及特定的时代、场景、国情等本地化因素，因为这些都极大地影响着中国电影的发展和走向。尽管中国类型电影发展于20世纪，但由于政治和社会的一些影响而蹒跚不前，直到中国加入WTO之后，中国的经济腾飞才带动了中国电影的飞跃发展。近些年中国电影行业发展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中国类型电影也逐步成熟，欣喜之余也应当正视中国电影的不足之处，希望促成中国电影理论模块的完善。

一、数字时代下中国电影类型破局之路

数字时代下，中国电影界的交流更加频繁，电影文化产业发展迅猛，尽管在电影理念、技术、剧本等相较落后的大环境下，中国电影类型依旧呈现破局之势。

首先，中国电影类型不断创新，撕破重围。中国电影相关从业者觉察电影类型化意义重大，随即融合本地元素并发展创作出具有中国本土特色的类型电影。中国电影人在选择电影类型创作时，采用别具一格的视野挖掘本地特色，发挥本土类型电影特长，在取其精髓的同时也与时俱进，迸发出本土类型电影的新活力。在电影工业完善的道路上，中国电影与欧美国家尚有差距，我们是以学习者的姿态去学习以美国好莱坞为代表的较为完整的电影工业体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照搬照抄，那么我们永远只能尾随其后。但是中国电影从业者不甘于此，不断发掘具有本土特色的类型化电影和添加中国文化独有的特色元素，突破现有欧美电影体系枷锁，创造出一个属于中国自有的类型化电影体系，并在近些年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比如于21世纪初，张艺谋导演的《英雄》鸿蒙初辟，取材本土优势武侠电影类型，采用创新拍摄手法和新颖故事叙述，不仅刷新华语电影票房，在全球狂揽1.77亿美元，而且带给观众全新视听盛宴，将中国武侠精神远播海外。2010冯小刚执导的《唐山大地震》取材本土历史重大灾难事件，记录地震带来的创伤，真实还原灾难现场，让人们切身体会了自然灾难的可畏，拔高了中国灾难片艺术水准。此外，陈凯歌导演的中国特色题材奇幻类电影《无极》，徐峥、王宝强主演的公路喜剧电影《人再囧途之泰囧》、吴京全新构架的新型军事题材《战狼2》等佳作在类型电影创作上，既发挥了本土特色，还刷新了中国影史票房的纪录。中国特有类型电影承载着本地的历史传承、人文情怀、生活习惯以及普通百姓的诉求，逐渐形成中国类型电影特有的时代精神和电影信仰。

其次，中国类型电影突破固有思维枷锁，满足观众多元审美，行业面貌焕然一新。中国类型电影要突破的点有很多，但首当其冲的就是满足不断提升的大众审美需求。随着中国经济迅猛发展，人们的娱乐、审美以及价值观都出现了极大的分歧，从而推动中国电影类型化快速发展。中国电影从业者积极响应大众新的需求，努力创造出更多类型化的电影，满足不同观众的审美需求。中国电影从业者在与不断提高的大众审美需求内卷的过程中，中国电影类型化逐渐形成中国特有的良性循环的发展道路。与此同时，中国电影类型化不再限于某些固有的审美类型和规范，为了适应数字时代人文思维演变，符合更多类型群众的审美需求，中国电影类型也在成长和变迁。美国罗伯特·考克尔在其《电影的形式与文化》中对类型电影做出“具有较大弹性与伸缩性”的描述。而中国电影类型也在探索未知领域，坚持创新，走出舒适期，使中国类型电影焕然一新。

最后，中国电影“工业美学”理念逐步完善，持续追赶西方先进电影。在数字时代下，中国电影类型发展成绩不菲，仍然是一个追赶者，与西方完善的“电影工业”存在较大差距。在当下开放的世界电影市场，中国电影不求正面击败好莱坞类型电影体系，但应当走出自己的电影类型文化之路。中国电影发展至今，一直承载着过多思想与教育使命，导致中国电影重艺术而轻商业，电影工业发展缓慢。但是，新一代的电影人不仅接纳电影类型商业化，而且极具创新和个性，这一点已经不亚于好莱坞类型电影。由于数字时代下的信息更加开放通透，中国电影类型发展受到了成熟电影工业好莱坞大片的影响，加快了中国类型电影的娱乐化和商业化的脚步，从“电影工业”理念的完善，到细致化的创作流程，中国“电影工业”大厦雏形渐成。

二、数字时代下类型电影更贴近大众心理期望

早期的中国电影业内总认为大量迎合大众审美的行为是低级的、有损电影人员声誉的不端正行为。这种特征在电影创作过程中往往会产生约束和局限性，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中国电影类型化的发展，而没有垂直深入地了解用户心理预期更是导致中国电影类型化长期发展缓慢。数字时代下的电影已然承载了大众的生活、观念、艺术品味等，只有不断满足大众的心理预期，创造本土好口碑电影，才能赢得更多观众认可。法国著名哲学家萨特曾言：“制鞋匠能穿自己亲手制作的鞋子，建筑师可以住在自己构建的屋子，作家却不能阅读自己写下的文字。”电影艺术也是如此，电影从业者不应局限于自己的认知，而是应当走进观众群，思观众所思，想观众所想，置身于观众的视角才能洞悉并创作出与大众心理互相共鸣的电影艺术作品。这何尝不是一种从“小我”到“大我”的艺术升华。换而言之，电影与生俱来伴随着口碑效应，口碑的好坏则源于观众。由于数字时代将这种互动效应无限放大，对于当下电影从业人员是种新的考验，也是数字时代下电影价值的膨胀效益。

数字时代下中国类型电影不仅迎合观众，而且已经从这三个层面贴近大众心理。

首先，将观众性别审美差异类型化。众所周知，男性相对更追求真理与务实，因此通常喜欢侦探类、纪实类、科幻类、军事类等电影类型，而女性相对更喜欢爱情类、生活类、虚构类等电影题材。理论上电影应该关注每一个观众的心理感受，但电影类型有其特有属性和目标受众，在具体的电影传播过程中不同性别群对于电影的感受程度大有不同，因此性别审美差异化应运而生。电影受众喜好“性别化”在近些年特别火热，部分电影制作的初期就将目标受众性别考虑在内，以对电影进行量化管理。比如一些电影会邀请特别受女性欢迎的男演员参与，制作一些特别浪漫的电影桥段，这样的电影会吸引大批的女性群体观看，在业界名为“小妞电影”，代表作有失恋治愈题材电影《失恋33天》、浪漫爱情喜剧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奢靡青春都市电影《小时代》等。

其次，深入动漫审美类型电影。随着90后00后的成长，从小涉猎各种动漫题材的他们已经成为电影受众的主力军，他们相比上一辈家长更加接受动漫视觉审美。而如今动漫电影早已深入多个年龄层，并且涌现出一大批令人刮目相看的现象级动漫电影，代表作有《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捉妖记》《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其中《哪吒之魔童降世》更是一举冲进了中国影史票房排行前五，刷新了动漫电影票房的高度。

最后，多元化观众审美催生多元化电影类型。数字时代下，电影与观众之间十分亲密，产生了围绕“粉丝经济”的“粉丝电影”，这种私人定制的电影类型更加垂直，主要以服务粉丝为主。“粉丝电影”无非两种，一种是以偶像为中心的定制电影，一种则是经典题材电影的翻拍系列，尽管近几年“粉丝电影”市场有所下沉，但仍然具有一定的市场份额。

美国学者丹尼斯·麦奎尔曾言：“人们社会地位与性别的差异，会有不同观影品味和体验感受。”诚然电影领域的细分已经越发多样化，诞生了许多新兴的电影类型来满足观众的心理需求，部分老式电影类型也渐被时代淘汰，但是任何类型电影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及历史意义，希望它们今后以更新颖的姿态回归。

三、数字时代下让国产优秀类型电影扛大旗

目前，中国电影工业与西方电影工业仍然存在较大差距，但我们不必照搬照抄西方的电影工业体系。我们可以通过选择让部分较为优秀的类型电影先形成较为成熟的工业体系，实现成功出圈，让世界观众得以先睹为快。当一个国家拥有自己的招牌电影，会使群众对这个国家整体的电影水平产生更多好感，从而去阅览更多相关影片并认可该国的电影，以此形成良好口碑闭环。纵观世界影坛，大多数国家都有其擅长的电影类型题材，比如好莱坞更擅长商业英雄大片，日本动漫电影则在世界电影中首屈一指，印度电影载歌载舞的叙事风格深入人心。他们都已经形成了具有自己国家特色的优势电影类型并得到全世界观众的认可，也拔高了他们自己国家电影的整体水平，让世人很快就记住了他们国家的电影并产生深刻印象。总而言之，贯彻电影类型化并选择我们发挥空间较大的优势类型电影，更能带动整体中国电影强势崛起。

近几年中国喜剧类型电影越发强势，扛起类型电影大旗，喜剧类型电影在中国一直广受欢迎，市场潜力巨大。2006宁浩小成本电影《疯狂的石头》一经推出大受好评，以快节奏的黑色幽默征服大众，刷新小成本票房纪录。黑格尔的喜剧理论认为：“喜剧在心灵和精神层面高于悲剧。”而《疯狂的石头》正是以朴素的镜头语言，跌宕起伏的情节描写，构建起接地气的现实生活场景。通过多层面的隐晦反讽，重新解构人们对道义、诚信、忠诚、权威、责任等人文内涵，深刻传达了“善恶终有报”的中国传统思想主题。2015年大鹏执导小成本喜剧电影《煎饼侠》斩获殊荣，电影的成功得益于此前大鹏的网络搞笑短剧《屌丝男士》的助力。《屌丝男士》为《煎饼侠》的构思及拍摄积累了大量模板与观众基础，电影的成功也是水到渠成。《煎饼侠》是互联网短剧翻拍成大电影较为成功的案例，不管是“屌丝”一词所折射的社会群体的生活状态，抑或是黑色幽默般自我调侃，皆是时下新型喜剧的特征。有别于传统喜剧电影的多重喻意和悲苦喜剧情调，它轻快且紧凑的叙事更适合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都市年轻人，归根结底是对屌丝身份认同和归属，从而产生精神层面的共鸣。同年，由陈思成导演，王宝强、刘昊然等主演的《唐人街探案》则掷地有声般强势崛起，将国产侦探喜剧类型电影推上高峰。相比以往的侦探电影，《唐人街探案》增加“双重游戏”和“套环游戏”的叙事构思，让观众紧随剧情引发头脑风暴，深入其中参与电影复杂的线索与解谜，享受观影的沉浸感和乐趣感。电影的关键标签“极限运动”“打败强敌”“大数字分析”等形成了深受热捧的“游戏互动集群”，这种主流游戏互动元素的加入，让《唐人街探案》系列充满探索趣味。《唐人街探案》是中国难得的具有工业美学的类型电影，为电影行业注入新的血液，激发中国电影人的创造思路。

相比喜剧类型电影的广泛受众，IP电影类型的受众则更具针对性。通常IP电影拥有强大的粉丝基础，不仅未拍先火，而且由于粉丝群体基本会为他们喜欢的IP买单，票房得到了基本的保障。这对于电影投资方来说有更稳定的投资回报，因此IP类型电影深受资本青睐。目前IP类型电影种类较多，比如电视剧IP、网络剧IP、综艺IP、网络小说IP、游戏IP等，其中以小说IP翻拍电影最为热门，呈现迸发态势。诸如《寻龙诀》《鬼吹灯》《左耳》等皆由热门网络小说改编创作，未播先热，省去了电影营销成本的同时，票房佳绩也是水到渠成。这种电影类型形成了电影圈一股不可忽视现象，位于头部的超级IP电影项目，更是被资本争相哄抢，毕竟好的IP本身就代表了商业的可行性，也是电影成功的票房保障。西方发达国家IP商业联盟早已高楼耸立，但好的本土IP自带基因优势，是值得电影从业者耐心挖掘的宝地，属于容易出彩的类型电影。

四、数字时代下对国产类型电影的展望

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加速也牵动了世界电影的传播和发展，电影市场宏大，业内百家争鸣，在此电影发展的重要阶段，中国电影人肩挑大任，如何充分借助我们的优势类型电影，创造出中国专属类型电影品牌是电影人须再接再厉之事。同时数字时代也使观众早已赏尽诸多国内外电影佳作，口味越来越刁钻，审美越来越新奇，电影从业者要不断进行思维革新，将视野抬高，将行动落地，从更高格局视野改进类型电影，完善中国电影工业。以好莱坞为首的世界新潮电影类型层出不穷，诸如动漫类《功夫熊猫》系列、悬疑类《盗梦空间》、科幻类《星际穿越》、灾难类《2012》，在全世界收获巨额票房和高分评价，这些电影已然证明了类型电影商业化的可行性。而对比国内，虽然中国类型电影近些年屡创佳绩，但尚需复盘中国电影的不足之处，争取更多高水平电影站上世界舞台。

展望未来，中国电影想要在世界电影市场占据并站稳一席之地绝非易事，但中国类型电影仍然拨云睹日。首先，中国类型电影可以更多地融合民族特色，将本土化类型电影做到极致。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有特色且优秀的本土文化标签都能赢得世界喝彩，这条规则全世界通用。其次，权衡好类型电影的商业与艺术价值。类型电影有其独特性和标志性，其不仅更吸引观众共鸣，而且更引起观众的消费欲，保证票房收入，降低投资风险。中国电影从业者须摒弃陈旧观念，追寻电影本质，探索大众心理，精分目标人群，采用更加精确的电影手法和深入的研究，充分发挥类型电影优势，将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创造更符合当下观众趣味的电影艺术。最后，提高讲故事的能力，精选电影题材。只有更好的故事题材，才能刺激观众的好奇心，而新颖的叙事手法会引起更多人的情感共鸣。电影制作尽量以新颖的节点快速抓住观众的眼球，借环环相扣的剧情引人入胜，用跌宕起伏的情节扣动心弦，靠精益求精的台词升华主题。为此，导演要狠抓剧本，提高用电影讲故事的水平。此外，顺应时代的新颖题材会更受观众青睐。比如新型奇幻电影《大护法》、喜剧与环保电影《美人鱼》、新科幻题材电影《流浪地球》、小说改编真人CG电影《爵迹》等都是非常好的创新类型电影。其中大多数电影不仅拥有了票房佳绩，更是斩获良好的口碑。少部分新类型电影虽然没有特别成功，但是这种开创新类型的精神值得鼓励，笔者相信只要继续精雕细琢，假以时日定能崭露头角。

相比于创新类型，对陈旧题材进行全面升级同样大有市场。截至2022年初，《战狼2》和《长津湖》位列中国电影票房冠亚军，皆是全面升级的主旋律电影题材。其在电影制作方面，全面的技术提升，震撼的视听画面，丰满的剧情铺设，均极大地缩小了与好莱坞电影的差距。说到底，电影的好坏与整个工业体系息息相关，依托中国社会稳定和经济繁荣发展带来的技术和思想的全面革新，中国电影的整体水平扶摇直上。

结 语

总结起来，数字时代下世界电影发展进入全新阶段。近些年中国类型电影也取得了较大进步，特别是在喜剧、武侠、动漫方面有着不菲成绩。随着类型电影发展的推进，既要让中国优势类型电影节节攀升，又要不断补齐中国类型电影的短板，将中国类型电影进一步商业化，建立更加完善的电影工业体系，丰富中国电影理论。在电影行业竞争越发激烈的今天，电影从业人员要不断勇攀高峰，以开放灵活的思维，结合中国传统文化与民族特色，融入当下日新月异的电影技术，关注世界电影潮流美学，深入大众生活采样，挖掘本土民族特色，传播中国优秀文化内涵。互联网的发展让电影的传播和观看更加快捷，是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和较量，而优质的电影内容是能够突破国家和文化枷锁，使世界文化在电影的杂糅中前进。中国电影艺术若想要挺立世界，拥有自己的文化符号，需要加快步伐，不断创新并创造属于中国自己的类型电影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