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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津梁:历史辞典与中国近代史学

2022-08-10王应宪

人文杂志 2022年7期
关键词:辞书辞典史学

在清末民初时代的西风裹挟下,中国学术进入了专业化的进程,辞书编纂从传统字书类书转向了新式辞书辞典。作为史学成果再生产的文本载体,历史辞典是特定时代的历史知识和史学观念的集成,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史学发展的成绩和动向。有关辞书和中国近代学术的关系问题,学术界已经有了不少成果,如陈平原将辞书、学校和教科书视为传播文明的三大利器,从辞书入手讨论近代文学。

作为历史著述的新形式,历史辞典应当是讨论中国近代史学不可回避的话题。然而历史辞典的发生、发展如何,对历史知识的生成、传播又有着怎样意义,相关研究尚付阙如。以此,考察历史辞典的纂修状况,及其和史学发展之互动关系,不失为理解中国近代史学的一个新的视角。

一、域外资源的日本因素

作为入驻育成中心的一家IT企业,宁夏希望信息产业公司2013年组建团队,瞄准住房公积金软件和平台开发,建立起从软件开发到平台运营的完整的产业链。其开发建设的宁夏公积金大数据平台集中管理公积金数据,被住建部认定为公积金大数据平台建设的标杆项目。如今,公积金大数据平台项目已在新疆、辽宁落地,2017年5月又成功中标江苏盐城住房公积金项目。

20世纪初的日本辞书界,“编者层出不穷,购者陆续不绝。苟附有辞典之名,无不易售者”,这一发达情形引起了旅日学人的注意,以至有观点认为“彼邦辞典之畅销,亦因中国留学生在彼者多购所致”。

这一看法未必准确,不过域外辞典编纂精善以及日本辞典汉译行世渐多确是事实。以改良中国字典为己任的陆费逵,平日自修英日字典朝夕不离左右,羡慕其体裁之善、注释之精;

留日学人梁容若也盛赞《东洋历史大辞典》取材渊贯古今、论据横通东西,是东洋史学界的“金字塔著作”;

梁启超在为暹罗国王郑昭撰写传文,直接参考了久保得二的《东洋历史大辞典》:

凡此种种都反映出日本历史辞典的影响力。近人编纂辞典“惟是耳目所未周,心思所未及,则不得不借他山之助”。

“群趋东邻受国史”,日本史学是中国近代史学变革的酵母,也成为了历史辞典引介发生的“他山之助”。

二、“历史辞典”的动议

《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是近代中国首部融史地知识为一的辞典,由章嵚五历寒暑编成,原本1911年付印,武汉事起而中辍。入民国后修订了尊王主义等不适宜处,上海中华图书馆1913年石印发行。

章嵚早年喜究史乘,后来主持南北各校史学讲席数十年,曾赴东京帝国大学文科研究所两年,研读日文论著;又喜好搜采古籍书画、碑石拓本以及古圆钱,

“存书有五万卷,乙部典籍已十得其八九”。

可以说,治学跨界史地、三度赴日游学以及丰富的图籍收藏,成为章嵚编纂史地辞典的独到优势。章编辞典意在为讲授或研究史地两科的学者提供参考,也可兼备治国文科的资料。其书“专搜辑群经诸史及古今子家集部中凡与历史、地理两科有关系之学语”,以故书雅记为主,旁及异邦翻译新籍,采辑中外图书七八百种,历史部分凡历朝志乘轶事、制度政要、姓氏统系、古今名人嘉言懿行,以及四夷君长、历朝宗藩并民国志士伟人,无不详载。

历史的形成以时地人为要素,作为人类活动舞台的地理为治史者所关注,“一般作史者,亦莫不染地理的史家之风,往往于史事之前兼述地理。”

章嵚治史注重考察历史变迁中的地理空间,《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在地理词条的释义中不仅仅以山川藩属、郡县区域为限,而是“详其沿革”揭示历代疆域区划之演变。

如果说章编辞典还是史地知识合而为一,那么近代第一部历史专科辞典当属新生命书局推出的《中国历史小辞典》。1933年樊仲云主编“大众文库”,拟在一年内编辑出版新名词、文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世界历史、中国历史、世界地名、世界人名、国际政治经济等辞典十二册,合为“大众文库小辞典”。计划由徐懋庸编写的《世界历史小辞典》未见成书,而周木斋编纂的《中国历史小辞典》则如期印行。

周木斋早年求学于无锡国学专修馆,后在沪上书局报社从事编辑和撰稿人,有《中国近代政治发展史》《远东的民族解放运动》《民主政治论》《新中国发展史》《最近中国史》《中国民族革命小史》《郑成功传》以及《消长集》等论著,

所编《中国历史小辞典》收录国名、朝代名、种族名、官爵名、制度名、史部名著、重大事件以及专门术语六百余条。

本文中我们利用自主开发的结构有限元软件ATLAS[7-8]建立压力容器模型,对压力容器密封法兰的接触过程进行了数值模拟,得到了其受力特性和应力分布规律。同时,我们尝试使用ATLAS完成压力容器螺栓预紧的力学计算。我们首先对压力容器螺栓建立模型,然后对压力容器进行快速的有限元剖分,接着利用有限元求解器对该模型进行计算。最后我们对计算结果进行验证并讨论。

辨伪存真是历史研究的第一要义,也是辞典释义得以成立的基本前提。在20世纪20年代以来的辨伪思潮中,古史辨派的疑古理论和成绩刷新了国人对于传说时代的认知。《中国历史小辞典》言称:古史“因其信伪杂揉,尤为审慎,应用现代的正确的知识,力矫传统的模糊的观念,并于伪事谬说,详为论列,阐明其所以然之故”,

因之多以“近人说”引述疑古学者的新成果解释传说时代名词。如开篇“九州”条,以《禹贡》《尔雅》《周礼》《吕氏春秋》解释九州区划,继而援用顾颉刚的意见,称九州为战国时人区划土地的假设,是基于诸王代周统一中国的趋势而始成立。

如盘古、庖羲、燧人、有巢、神农、黄帝及三皇五帝、尧舜禹等神话人物,也征引疑古新论补述或矫正了旧有认识。值得一说的是,小辞典参考顾颉刚《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一文,撰写“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词条,第一次从概念上界定了这一影响中国现代史学的疑古史观。

“欲求文化普及,亟应创编辞书”,

辞书事业关乎学术进步和文化革新,是启迪民智、改造社会的有效途径,这是民初以来知识人对于辞书价值理解的一个共识。在蔡元培看来,专门辞典产生于学术进步的社会,“社会学术之消长,观其各种辞典之有无与多寡而知之。”

出版家高梦旦认为在欧风东渐、学术进步时代,一人学力无法兼备百科常识,教科书、辞书对普及教育、养成常识功效尤大,而“辞书之应用,较教科书为尤普”;

熊希龄、梁容若皆认同“一国文化愈进,其字书辞书愈益繁夥”,

辞典的出版数量及其内容优劣,“足为一国文化水平线之代表”。

《辞源》主编陆尔奎也表示“一国之文化,常与其辞书相比例”,“国无辞书,无文化之可言”。

近人对于辞书价值的肯定,已然超越了一般的工具性,而是将其视为国家文野盛衰和社会文明高下的晴雨表。

在劳拉看来,相比于保时捷911 GT2 RS偏软的底盘,她更喜欢迈凯伦的硬朗,虽然这并不会影响圈速的排名。对于经验尚浅的驾驶者来说,驾驶迈凯伦跑出的圈速通常优于保时捷,但对于职业车手来说则恰恰相反。换言之,保时捷911 GT2 RS拥有更高的极限,但前提是驾驶者对其特性的了然于心。

吕思勉谈及甲午以来的图书出版,言称新书新报有益于观察“风气之变迁,学术之进退”。

历史辞典可以说是历史著述的新门类,从近代以来三部历史辞典对史学旧识新知的定型处理中,我们也可以进一步理解新史学、疑古思想以及唯物史观等史学潮流之情状及其影响。《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成书于新史学运动时代,社会进化史观激荡学界,批判君史、提倡民史,乃至奉西方史学为“史裁之正轨”。

章嵚批评旧史学“大抵皆君主一姓之史,而不见吾民立国之史”,新的历史著述应当“斩君史”“孕民史”,从而养成民众的社会、国家和世界观念。

为此,章编辞典有疆域、封建、官制、田赋、赋税、学制、兵政、刑制、举士、学术、科举、贡举等条目,从政治、经济、思想以及文化方面探求民族演进和社会进化的史迹,在历史叙事中由君史转向民史、从王朝历史转向国家民族。章嵚认为种族是“历史之所恃以结合”的主要原素,主张合汉满蒙回藏五族为一大民邦,巩固中华民国之基宇。

章编辞典有专门词条记述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如“苗民之风俗”称“苗氏夙以犷悍著,服食起居,与内地齐民迥异”,并根据严如煜《苗防备览》描述苗民的建筑、文字、语言、衣服、饮食、婚姻、祭祀以及贸易状况。

PIGA法和传统雾化法的区别有两点:第一,不同类型加热源;第二,采用水冷铜坩埚取代了传统的陶瓷坩埚,1985年发现并将水冷铜坩埚技术引入球形钛粉的制取领域[7]。首先,PIGA法采用等离子热源从而提高了加热源的稳定性和效能,尤其对于高温金属。其次,PIGA法采用水冷铜坩埚,金属液流在与水冷铜坩埚接触时,在坩埚表面形成一层母体金属层,隔绝后续金属液流和铜坩埚壁的直接接触,提高了制备金属粉体的纯净度。

就在同一时期,历史学者对于编纂学科辞典也表现出高度的自觉意识,并且作出了初步探索。新史学家梁启超以为,近代词典博赡精宏、词事并著,“东西学生,循是形声文字之原,以渐通夫天地人物之故,而周知当世之务”,

拟创设国学院编制百科总辞书和分科专门辞书。

1925年梁启超接受北京图书馆的委托,组织编辑《中国图书大辞典》,寻求创新辞典义例及方法,“欲为簿录界开一新纪元”,

惟天不假年,仅有《簿录之部·官录及史志》《金石门丛帖类初稿》成稿。梁氏辞世后,弟子姚名达继起,将著述《史学大辞典》作为中国史学史计划书的重点工作,为之印制万余张卡片,撰写中外古今史书提要、史学家小传,解释史学术语以及说明史官名义,

又于新年日记计划每日写作辞典十页、史科百条,

据说完成三千多个辞条,后因事务繁忙未能成书,《中国史学辞典》《史理学辞典》文稿在动荡时局中散佚无存。

古史学家顾颉刚也看重辞典对于历史研究的价值,认为地理沿革研究的不发达在于“没有精确的地图和辞典可以依据”。

1934年顾氏联合谭其骧在北京发起禹贡学会,在《禹贡》半月刊发刊词将“中国历史地名辞典”列入工作计划,“广事搜罗所有中国历史上的地名,一一加以考证,用以编成一部可用够用、又精确而又详备的中国历史地名辞典”。

其后主持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顾颉刚在历史研究计划拟招揽同仁合作编辑《史学辞典》,以大学为推行对象,提高学术水准,为“正式的中国通史”做准备,使中国史学走上正常轨道。

安徽学院史地系学生20世纪40年代组织的史地研究会,内设“史学辞典组”开展学术活动,系主任李则纲演讲指出:史学大辞典的缺乏是“史学界一件憾事”,希望“史学辞典组”在历史名辞解释中实现其编纂史学辞典的“很久之理想”。

1945年在美留学的社会经济史家杨联陞给胡适写信,进言这位刚就任北大校长的师长对中国史学多加施设倡导,组织史学界的力量合力编纂“国史大辞典”“中国经济史大辞典”类工具书;

两年后又再次致函胡适,建议其发动归国师友合编社会经济史及经济史大辞典。

出版界是推动近世辞书事业发展不可忽视的力量,也是历史专科辞典发生的助推手。书业巨头商务印书馆称“世界学术之发达,杂志、辞典厥功最多”,而辞典一科尤其负有“知新温故之任”,因而主张“从辞典入手”提升国人的学术趣味,减轻其研究困难;继1915年推出《辞源》,商务拟就其原稿重行整理,部分类别,编辑经学、哲学、教育、文学、历史等专门辞典。

1933年沪上世界书局邀请专家主编哲学、文艺、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博物等专科辞典,而且订立了契约预付稿费,计划中的《历史辞典》由李季谷编纂,该局图书目录还曾发布排印消息。

此后世界书局又邀请李平心编纂《世界历史辞典》,并支付稿费万余元。

辅仁大学编译部在1941年也决定编辑《中国历史名人辞典》,据称工作忙碌,网罗书籍浩繁,“所录卡片已充满箱柜”。

综合前文所述,可知近世学界、出版界对于编纂历史辞典多有谋划,而顾颉刚、姚名达、李则纲、杨联陞等有关编撰历史辞典的倡议和探索,则表明了专业史家强烈的学科自觉意识,然而这些美好愿景的达成度比较有限,计划中的历史辞典大多没有能够成篇存世。在域外学术输入之初,为了满足国民对新知识的渴求,各方所寻求推广的主要还是普通百科和科学类辞书,至于文史领域的专门辞典并非急务。正如陆尔奎《辞源说略》所言“吾国编纂辞书,普通必急于专门,且分为数种,亦不如合为一种”。

依赴法留学生李璜20世纪20年代的观察所见:国内学界以及大书局认识到科学辞典的重要,设立名辞审查会,聘请专家审订、编纂理化博物类名辞,然而“关于文学、哲学一类的专门辞典,我们还未见有人提倡审订或编纂——或者已经有人着手,我们尚未知道”。

事实上单就历史辞典而言,正有李璜“尚未知道”的章嵚所编《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到了三四十年代又有《中国历史小辞典》和《历史小辞典》刊行存世。

三、“历史辞典”的实践

辞典是特定时期各类专有名词的汇集,亦随着新旧名词的更新而变化。清末民初以来,“世界潮流,激荡愈甚,变动弥速,于是新术语新名词,亦层出不穷”,

伴随西学潮流涌入的新名词、新术语庞杂分歧、漫无标准,引起了新旧知识的分化,也有碍于教育普及和文化进步。《辞源》主编陆尔奎就曾指出:“癸卯甲辰之际,海上译籍初行,社会口语骤变,报纸鼓吹文明,法学哲理名辞,稠叠盈幅。然行之内地,则积极消极,内籀外籀,皆不知为何语”,以至士人摒绝勿观,以新学相诟病,“新旧扞格,文化弗进”。

为了化解名词间的分歧,统一学术,清学部1909年奏设编订名词馆,调派严复任总纂,议定宣统元年、二年编辑“各种学科中外名词对照表”和“各种辞典(以后逐年续编)”。

名词馆编纂纲领有算学、博物、理化、與史、教育、法政六门,“凡历史、與地转音译义之属”归入與史门。

从学部一年后所呈报的成绩看,名词馆初步编订了史学门“历史”类,拟年内成稿。

进入民国后,域外译名和新名词统一仍在进行。20世纪30年代国立编译馆译名委员会筹划厘订各学科专业译名,十余年间公布近百种学术名词图书,不过《历史名词》仍属“在编订中者”一类;

王云五主持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时期,延聘所内何炳松、程瀛章、张辅良、许炳汉、黄绍绪等编成英汉对照词书《百科名汇》,历史和宗教部分经傅运森和陈翰笙的审订。

在统一新名词和译名运动中,名词馆、编译馆的历史名词审定虽然未能完成,却奏响了历史辞典编纂的序曲。

与此同时,有识之士也有意识地着手谋划历史辞典的编纂。1917年北京大学中国史学门开设国史编纂处,蔡元培以校长身份兼管事务,在计划书中将国史编纂处分为纂辑、征集二股,纂辑民国史及历代通史,征集关于史之一切材料。年底出台的《通史编纂条例》提出:以长编及辞典入手通史,辞典的编纂拟分为地名、人名、官名、器物、方言等类,

从经传、正史、别史、笔记、诗文集选取史料,分书辑录,记录卷帙页码,整理各书检目,“俟各书辑录俱竣,乃编为辞典”,

“辞典脱稿后,由处长审定刊行”,

再由专门史家编为通史。编纂员屠寄对于“编纂条例”提议“辞典繁重,只可分书分朝”,在编纂处会议上审议通过。

北洋军政府时期,国史编纂处并入国史馆,计划中的辞典也处于停顿状态,不过根据蔡元培的回忆:原编纂处薛阆仙、童亦韩、徐贻孙所编就的辞典文稿有所遗留,却“均因篇帙无多,视同废纸”。

1922年蔡元培在北京大学史学会成立会发表演讲,倡议集合多数力量整理数千年历史、纂辑历史大辞典,言称:“现在吾们要考历史上的朝代、官名、地名和人名等,最好要做一部历史大词典,但是这部大辞典,不是几个人所能成功的,总要含多数人的能力,分门别类,纂集起来,将来或有成功的一日。”

次年,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整理档案会”也以“档案中特别名辞颇多,拟分类札记,以备史学辞典之材料”。

在欧化和文相继灌输时代,译述域外史学论著成为西史入华的主要途径。20世纪30年代,国立编译馆以“辞典为工具用书,与学术之关系甚为密切”,而将“编译辞典”列入刻不容缓的事项,不过还是优先编译理工类辞典,历史辞典并不在计划之中。

民国时期经译介出版的历史辞典,仅有中华书局1940年发行的《历史小辞典》。该书以东京春秋社1929年推出的《大思想百科辞书》系列的《历史辞典》为蓝本,由陈庸声、谢德风编译。《历史辞典》作者神田丰穗,自幼立志成为基督教牧师,后进入书店任编辑。1918年与古馆清太郎、加藤一夫、直木三十五等创办春秋社,出版以佛教为主的宗教书籍,发行哲学、思想、心理、文学、音乐类图书。神田编辑了大量图书,以辞典、俳书居多,除了《历史辞典》,其编纂的《社会科学小辞典》《文艺小辞典》等也经译介传入。《历史辞典》主要辑录西洋、东洋和日本在内史实,为了不和大思想辞书系列其他辞典重复,神田还对《历史辞典》作出删繁就简的编辑。

《历史小辞典》是以神田原著为蓝本的编译,为了适应国内读者的知识需求,译者选取了中国历史相关者,对原著的体例、条目以及释义多有变通处理。比如删减原著日本贵族藤原氏近三十个词条,而“三国同盟”“亚细亚之人种”“奴隶王朝”“奴隶废止运动”《日本书纪》等词条则参照原著直译或节译;关乎中国历史的人物、事件或史著等,更是进行了大幅度的增改或重撰。以“倭寇”为例:神田原著从元朝“文永之役”“弘安之役”谈起,称忽必烈两次征伐“激发了日本国民对外‘同仇敌忾的爱国心’,海事思想由此发展”,日本西部边民航海到了高丽和元朝沿岸地区,以暴力劫掠获取利益,形成倭寇;

译著则围绕明政府治倭策略以及俞大猷、戚继光的抗倭事迹重撰词条。

“图表以助诠释,辞书中自不能少”,

注重运用图表是历史辞典形制上的的共通点之一,这在《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表现得尤为明显。章编辞典“兼附各种图表,随次插入,以补诠释所不及”,

选用了碑石拓片、疆域城市、货币及人物插图以直观反映词条的特质,如王羲之、赵孟頫选定《霜寒帖》《敕藏御服碑》拓片展示王、赵二人书法之精善,附杨继盛遗墨“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突出杨氏的谏臣品性。

于表格则有人物、职官、图书等表辅佐文字释义,如姓氏所附“历代名人表”从人名、朝代、字号、籍贯、事略方面予以概述,“三国之官制”从上公、五府、从公、列卿、东宫官、省台官、典禁兵官以及地方官列陈魏蜀吴职官制度,“二十四史”以标目、作者、卷数、体裁分述正史。周木斋《中国历史小辞典》于重要国名、朝代名“解释以外,再列图表”,

展现各王朝的帝王世系和递代分合;又以九宫格图说明殷代治田划地九区的“助法”,以及秦朝至明代的宰相名称表等。

神田丰穗《历史辞典》附有《东西对照年表》从日本、支那和西洋三方面列举史事,陈庸声、谢德风编译《历史小辞典》将之调整为《中国历代世系表》《世界各大国历代元首表》和《世界大事表》。借助图表辅佐释义,“说之所未能明者,辅之以图,图之所未能备者,胪之以表,使读者开卷粲然”,

既可以直观反映历史词条的内容,也有助于提高读者的阅读兴趣。

历史辞典是近代学术分科和专门化的产物,有着普通辞书共通的外在形制,又以历史知识为主要内容。雷海宗在清华大学讲授“史学方法”,将历史辞典和大事年表、大事记一起,归入专门通史的范畴;

顾颉刚则认为历史辞典是历史研究的“专门之境”,与通史、文化史、史剧等同属于治史进阶。

雷、顾二人对历史辞典的认识虽有“通史”和“专门”的区别,但在学科属性上将其归入历史著作是一致的。近代中国的三部历史辞典,作者身份不一、思想观念各殊,但从其形制、内容以及关联的史学思潮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其间的共通之处。

一般而言,历史辞典主要是朝代、事件、人物、史著等专有名词的集合,倘若将这些词条分类编排、联贯阅读,则不失为一部简明通史。章嵚1906年从日本回国,写有《中国大历史》,后来改编为《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民初又完成了百万言的《中华通史》,

三部历史教科书从地理、人种、系统、时代、国名等方面,讲述了国势盛衰、风俗良否、社会进行、制度因革、族类兴替、政制严纵、人才难易以及学术消长等与民族国家息息相关者。《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1907年前后成书,“凡关于史志掌故、人物风土、道里形胜、政治条约等项无弗备载”,

在思想和内容上与前述历史教科书有着直接的因袭承继。章编辞典有疆域、封建、官制、田赋、赋税、学制、兵政、刑制、举士、学术、科举、贡举等条目,解说中国古代的政治、经济以及思想文化情形,表现出鲜明的通史性。此外,陈庸声编译《历史小辞典》叙述某时代的文化,是为了让读者“对于该时代有一整个之概念,知先后事实会通之迹”。

译著有文字、田制、赋税、币制、实业、刑制、兵制、法制、社会、学制、官制、世爵、选举、经学、文学、史学、科学、艺术、学术、宗教、疆域等词条,讲述三代直至明清时期的历史状况。又如编译者从史家、史籍、史体、史观等方面解释“史学”,有“唐之史学”“宋之史学”等词条,从正史、纪传体、编年体、纪事本末体、学术史、政史或史注,介绍唐宋以来史学发展的成绩。

在水文测验技术方面,ADSP走航法流量测验系统在2003、2006及2007年淮河流域特大洪水的水文测验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激光粒度分析技术促使了传统泥沙分析技术的升级换代;恶劣自然条件下水文测报技术在汶川堰塞湖的水文自动测报系统中成功应用。我国水文测验观测精度和效率得到大幅度提升。

(1)国内可以借用的部分绿色建筑设计软件多是节能设计软件或其扩展软件,许多专业功能计算只能依赖于国外软件,国内还没有建立起自主知识产权的绿色建筑规划设计软件体系。

五四以来,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传入、推广为中国现代思想发展开辟了新局,“上自所谓名士,下至初级学生,殆无不汲汲于马克思学说之宣播”。

依李大钊1920年所见,“唯物史观”一语在论坛上“流用较熟”。

即便是对之持否定态度的学者也承认:20世纪30年代的思想界,是以唯物史观解释社会历史“最占优势”。

在此情形下,唯物主义的历史观念也进入了历史辞典。《中国历史小辞典》编者周木斋信服马恩主义,将唯物论、辩证法融入了词条释义及评价。如“五行之说”引述陶希圣的观点,称“五行之说是战国时代士人受那时正反相生的辩证法的影响而成立的,而正反相生的辩证法又是那时社会正由封建制转变为商品经济与土地私有制的产物”;

认为鸦片战争是“西欧资本主义侵略中国所引起的第一次战争”,五卅运动使国人看清了“军阀政府与帝国主义者的真面目”等。

到了40年代,陈庸声、谢德风编译的《历史小辞典》还将“唯物史观”作为专门词条,从“生物史观”“经济史观”两派解释称:生物史观以达尔文进化论说明人类历史演进,将生存竞争、自然淘汰、适者生存、遗传及适应环境等法则应用于历史上,“以为人类既为生物之一,由人类组织之社会亦必受生物学公例之支配”;经济史观等同近人所言唯物史观,费尔巴哈倡之于前,至马克思、恩格斯发扬光大,“以社会生产关系之变动说明一切社会组织与意识之变动”,生产关系决定社会组织及意识,且每时代有两对峙阶级的互相斗争。

事实上,以生物史观、经济史观两派说解释“唯物史观”并不是小辞典的首创。20世纪20年代李大钊于《史学要论》已指出唯物论的历史观有海尔革、席克进化论派和马克思、恩格斯经济学派的分野,

随后朱谦之也从生物学、经济学唯物论解释唯物主义思想。

《历史小辞典》正是参考借鉴了朱谦之的观点,肯定“唯物史观”在义项方上既有两派说并存,又将经济史观和生物史观切割,为唯物史观正名。

历史辞典的特别着力处,还表现为名词释义引入史学新见解、历史新发现。诸如《中国历史小辞典》“汉学”称引周予同的观点将汉学分为“今文学派”“古文学派”“通学派”三派,

“宋学”援引何炳松的意见称程颐是“一元的客观的唯物的哲学家”,朱熹为“太极图式的二元的主观的唯物的哲学家”,

以及根据梁启超之说以“朴学”是“以复古为求真的手段”等。

又如《历史小辞典》引述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新史学》以及李大钊《史学要论》,解释“历史”有过去发生之事实的“史事”、记载过去事迹之文字的“史籍”以及对过去事迹之解释的“史学”三层意义。

至于历史新发现,小辞典有“殷墟甲骨文字”“敦煌石室之发现”词条,以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殷周制度论》两文举证,说明殷墟甲骨文字是“研究史学者之宝贵材料”。

从辞书视角考察中国近代史学,在历史辞典之外,普通百科、社会科学等辞典也值得注意。例如黄摩西的《普通百科新大词典》“教育”类有“本国史学”“世界史学”两科,涉及中外历史的国名、朝代、人物、事件、民族、战争、条约以及思潮等名词,统以“史”字标识类别;

舒新城所编辑的《中华百科辞典》“社会科学”类有“历史”子目著录千余词条。

唐敬杲的《现代外国人名辞典》“社会科学门”有“历史家 史学家”类,记述柯罗齐、内藤虎次郎、白鸟库吉、坪井九马三等54位外国史家的生平学说;

而以编纂辞典为终身事业的杨家骆,于《图书年鉴》设有“唯物史观与社会科学”“史学及考古学”和“史学史及史学家传记”类目,介绍唯物史观译著、中外史学图书以及史家。

此类辞书所著录的历史名词,对于扩充读者认知中外历史文化也大有助益。

四、结论

英国学者亚·沃尔夫以为,18世纪科学技术和人文科学的发展,得益于著作家将普及知识作为使命和推进启蒙运动的事业。百科全书、期刊和书籍是传播知识的主要媒介,法人皮埃尔·培尔的《历史批判辞典》即被沃尔夫列入百科全书类图书。

胡适在国故整理运动中提出用历史的眼光扩大国学研究范围,以“总结账式”方法,“把这一种学术里已不成问题的部分整理出来,交给社会”。

即此而言,历史辞典是具有一定共识的历史知识和史学观念的汇集,亦可以称为一个时代史学成绩的“总结账”。相较于历史教科书,历史辞典的内容更为丰富、解释甚为简明,“凡教习及教科所不能详解无遗者,均可籍此自修而得获益”。

就三部历史辞典的反响而言,以《中华历史地理大辞典》为最大。李鄂瑞称章编辞典集合與地、法制、人物、掌故以及史学家所恒言名词,是“史学家之金锁匙”。

章著发行预约后,“购劵者接踵而至,转瞬劵罄,已叠次展售至数千之多”,

甫一出版“风行甚远”,

还被列为中学教学参考用书。

至于其余两部历史辞典,仅有散见《图书展望》《图书季刊》的短文评介,以及“分量太少,不足应用”

“简明扼要”

等零星时议。在近代辞书业的初创期,历史辞典的数量及其影响还是相对有限的。不过,作为史学成果再生产的新体史著,历史辞典汲取域外辞书资源发生,又顺应了史学新动向而发展,在订正旧学、增益新知中扩展了史学传播的广度,对于形塑国人的历史知识系统和世界历史图景也有助益。

学术随世运而推移转化,“辞典本为治学之工具,社会既时时进步,工具亦当随之进步”。

晚近数十年,历史辞典事业有了长足发展,时人对其学术价值也有了更深入的认识。章开沅先生有言,专史辞典在某种意义上是其领域研究进展的全面总结,“对于专业研究者而言,可以作为案头常备工具书,减免大量检索之劳。对于初学者或业余爱好者而言,亦可借此稍窥全貌,获得大量基础知识与必要信息。即使对于一般读者,读书看报之余,稍一翻检,亦可增进对于这一时期社会历史的了解,甚或能够引起进一步探求的盎然兴味”。

回顾我国历史辞典发生的前史,对于新时期的历史辞典纂修亦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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