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目的地国家旅游发展影响研究——基于引力模型和双重差分的实证检验

黄 锐，谢 朝 武,2*，赖 菲 菲

(1.华侨大学旅游学院，福建 泉州 362021；2.中国旅游研究院旅游安全研究基地，福建 泉州 362021)

0 引言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沿线地区旅游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但自2020年以来，世界旅游业进入百年未有之变局。在地缘政治形势方面，保护主义、霸权主义造成服务贸易全球化逆流，国际旅游产业链、供应链遭受非经济因素冲击[1,2]。在疫情蔓延方面，新冠疫情导致跨境旅游业受损严重，世界旅游经济进入发展低迷期。受复杂国际环境影响，“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客流阻断、旅游项目建设停滞，个别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成效产生怀疑，实证探索其在沿线国家旅游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对于“一带一路”倡议在沿线国家的持续推行具有重要意义。

旅游服务贸易作为国际服务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融合性、开放性和先联先通性等优势[3]。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发起者和倡导者，采取一系列政策和行动举措促进双边旅游交流。关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合作路径的相关探讨较多：在政策沟通方面，《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等顶层政策的提出和双边政策文件的签署对于区域旅游发展具有支撑作用[4,5]；在平台搭建方面，中国—东盟、中国—中东欧和中俄蒙等双边或多边区域旅游合作平台的建立有利于消除区域旅游合作阻碍[6]；在交通联通方面，中欧班列、直飞航线、邮轮母港的开通和交通节点城市的打造增进了中国与沿线国家的旅游联系[7,8]；在出境畅通方面，中国游客跨境往来签证的便利化提升了沿线地区旅游发展水平[9]；在文化交流层面，丝绸之路旅游年、文化博览会和艺术节的举办进一步加强了旅游流产生的外向拉力[10,11]；在会议协商方面，举办“一带一路”旅游部长会议、城市旅游合作论坛等政府层面协商活动有利于密切旅游交流[12]。总体看，既有研究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在各个层面对中国与沿线国家旅游交流合作的影响，但对“一带一路”倡议产生的实际旅游经济效益缺乏实证检验。

本质上看，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在沿线国家的增减变化是判断“一带一路”倡议影响成效的重要标准。“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国家对外开放的战略性决策，对中国出境旅游发展发挥着重要政策导向作用，需作为核心要素考察其对沿线国家旅游发展的影响。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目的地国家旅游的实证研究多聚焦于沿线国家旅游开放度和竞争力评价[13,14]、旅游流空间分布[15,16]和国家间合作网络态势[17]等领域，而“一带一路”倡议对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影响效果的相关研究较为缺乏，且多以入境旅游为研究对象进行探索[4,5,18,19]。

基于此，本研究将“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准自然实验，结合双重差分方法和引力模型，实证检验“一带一路”倡议对于沿线国家旅游发展的贡献程度，并从国家异质性视角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对各国影响的差异，旨在揭示“一带一路”政策红利对沿线国家影响的实际效果，为逆全球化背景下深化中国与沿线国家旅游合作、继续推动中国旅游业“走出去”和增强中国出境旅游国际影响力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支持。

1 研究设计

1.1 模型设立

引力模型在贸易流和旅游流研究中的适用性已被证实[20]，国内外学者将其广泛应用于出入境旅游影响因素研究中[4]，基准旅游引力模型如下：

lnYij=α+β1lnGDPi+β2lnGDPj+
β3lndistanceij+β4lnXij+ωijt

(1)

式中：Yij和distanceij分别为i国到j国的旅游人次和地理距离；GDPi、GDPj分别为i国与j国的GDP；Xij为其他影响出境旅游人次的控制变量；ωijt为随机扰动项，α为常数项；β1、β2、β3、β4为待估系数。

为考察“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境旅游流的影响，本文根据基准旅游引力模型，构建如下方程：

lnYcjt=α+β0Treatj×postBRt+β1lnGDPct+β2lnGDPjt+
β3lndistancecj+β4lnXcjt+ωcjt+γc+θj+μt

(2)

式中：Ycjt为核心被解释变量，表示我国赴旅游目的地国家j的旅游人次和消费；Treatj×postBRt(实验组与时间的交互项)为核心解释变量，表示是否为受“一带一路”倡议影响的国家；β0为关键变量，其值大于0，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境旅游有正向影响；GDPct、GDPjt分别为我国和旅游目的地国家j在t时期的人均GDP；Xcjt为文化距离、第三产业结构、国家安全程度、相对价格等其他控制变量；γc、θj分别为我国和旅游目的地国家的个体固定效应；μt为与时间相关的不可观测因素；ωcjt为误差项。

1.2 变量说明

1.2.1 被解释变量 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通常作为衡量出境旅游需求的变量[21]，本文借鉴已有研究，选用中国游客赴目的地国家的旅游人次(nct)和旅游消费(ctc)衡量“一带一路”倡议对目的地国家旅游发展的影响。

1.2.2 解释变量 虚拟变量Treatj用于判断国家j是否受“一带一路”倡议影响；postBRt表示“一带一路”提出后的时间虚拟变量，该倡议于2013年下半年提出，由于实际影响力会有延迟，因此本文选择2014年作为政策产生效应的年份。为保证研究期的对称性，选取2008-2013年和2014-2019年作为政策实施前后的两个窗口期，分别取值为0和1，若Treatj×postBRt=1，则表示j为受“一带一路”倡议影响的国家。

1.2.3 控制变量 不仅“一带一路”倡议会对中国出境旅游流产生影响，其他变量也会对其产生作用，为更好识别“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本文还选取如下控制变量：1)我国人均GDP(gdpc)。人均GDP是衡量我国经济发展程度和居民收入水平的重要标准，已有研究表明居民收入水平会正向影响居民出境旅游意愿和购买力[22]，因此本文选用2010年不变价美元计算的人均GDP作为控制变量，以避免其对我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干扰。2)旅游目的地国家人均GDP(gdpd)。旅游目的地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会影响中国游客的出境旅游决策[23]，“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因此本文将样本国家2010年不变价美元计算的人均GDP作为控制变量。3)地理距离(distance)。地理距离是影响出境旅游流空间分布的重要因素，出境旅游流的流动特征存在距离衰减规律[24]，本文用两国首都之间的距离衡量我国与出境旅游目的地的地理距离。4)文化距离(culdis)。文化距离是影响我国出境旅游流的重要因素[25]，本文借鉴文献[26]，利用式(3)衡量各国的文化距离。5)旅游目的地国家互联网普及程度(internet)。该指标是衡量旅游目的地国家开放水平的重要因素，高互联网普及程度有助于降低旅游信息不对称、提升服务购买结算的便利性，从而影响游客出游和消费[27]，本文用互联网使用人次占该国总人口比例表示。6)第三产业结构(instru)。第三产业结构反映了旅游目的地国家的旅游发展水平[28]，一般目的地旅游发展水平越高，越益于激发游客的出境旅游意愿[29]，本文用目的地国家的旅游业收入占GDP的比值表示。7)金融危机(cris)。2008年金融危机给国际旅游业带来巨大冲击，本文参考文献[30]，将2009年赋值为1，分析金融危机冲击对我国出境旅游的影响。8)相对价格(price)。相对价格能有效反映我国与旅游目的地国家之间的汇率水平差异，是影响国际旅游需求的重要变量[31]，本文用我国与旅游目的地国家的实际有效汇率之比度量。9)国家安全程度(GPI)。旅游目的地国家安全程度是影响游客出游意愿的重要因素[32]，本文用世界和平指数度量，其值越大，说明安全程度越低。

(3)

式中：Iji、Ici分别为旅游目的地国家j和中国的第i个文化维度值；Vi为旅游第i个维度方差，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选取权力距离、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男性主义及不确定避免4类文化维度进行计算。

1.3 数据来源与样本说明

本文选取2008-2019年全球110个国家的面板数据评估“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目的地国家旅游发展的影响。其中，实验组包括56个“一带一路”倡议内的合作国家(剔除个别数据缺失国家)，对照组包括54个中国主要出境旅游目的地国家，样本覆盖了发达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是除“一带一路”国家外的中国典型出境旅游目的地(图1)。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数据来自欧睿国际数据库，目的地国家的人均GDP、互联网普及程度、第三产业结构的相关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的WDI数据库；地理距离来源于国际概况与信息中心(CPII)；文化距离中文化维度的相关数据来自Hofstede专业测算网站；相对价格来源于联合国贸易发展会议；国家安全程度的相关数据来自经济与和平研究所。为减少异方差的影响，对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中国与目的地国家的人均GDP、地理距离、文化距离、互联网普及程度进行对数化处理，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variables

注：基于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标准地图服务网站下载的审图号为GS(2016)1666号的标准地图制作，底图无修改。

2 结果分析

2.1 中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时间趋势

为反映“一带一路”倡议的作用效果，本文绘制了我国2008-2019年赴实验组和对照组国家旅游总人次和总消费的自然对数趋势图(图2)，对比可知，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在倡议实施前的变化趋势基本平行，而在倡议实施后，实验组国家中的中国游客人次出现明显增长并逐步超过了对照组，中国游客在实验组国家中旅游消费的增长趋势也逐渐大于对照组国家。因此，初步判断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增长可能受“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影响。

图2 2008-2019年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趋势Fig.2 Trend of Chinese outbound tourists and outbound tourism consumption in 2008-2019

2.2 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为验证上文判断，本文利用双重差分法对其进行实证检验。首先对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VIF值均小于10，说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由“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境旅游的基准回归结果(表2)可以看出，在控制相关变量后，Treat×postBR与我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259和0.239，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具体而言，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相较于对照组，“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我国赴实验组国家的旅游人次平均增长25.9%，旅游消费平均增加23.9%。

表2 基准回归结果Table 2 Results of baseline regression

各控制变量对我国出境旅游的影响呈现差异化特征。在模型(2)和模型(4)中，我国人均GDP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证实我国人均收入水平的提升会促进我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水平[29]；地理距离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地理距离因素对我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具有显著抑制作用，可能缘于距离产生的时间成本及交通费用，在闲暇时间及消费有限的情况下，游客更倾向于选择地理距离较近的国家[24]；文化距离对我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均有显著正向影响，表明中国游客出境旅游更注重文化的差异化，追求异域化的民俗体验逐渐成为其重要出游动机[23]；相对价格对我国出境旅游人次的影响虽为正向但不显著，而对我国游客消费有显著促进作用，表明目的地国家物价水平的下降及客源地货币购买力上升会激发游客在目的地国家的消费动机，使其产生更多的购买行为[29]，虽然价格因素是影响旅游者出游动机的重要因素，但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因汇率导致的微小价格变动并不会显著影响游客实际出行；目的地国家的旅游业发展水平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反映了目的地国家旅游业发展水平越高，越有助于吸引中国游客；2008年金融危机系数均显著为负，作为一种全球性的经济灾难，其产生的“溢出效应”对我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造成严重的负向冲击，这与何建民[33]的研究结果相符；GPI指数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在安全程度越高的国家中国游客的旅游人次和消费更高；目的地国家经济发展程度对我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影响并不显著，究其原因，中国游客的消费需求趋于多样化，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旅游目的地存在不同类型层次旅游产品，中国游客对不同市场均存在旅游消费需求；互联网普及程度对我国出境游客影响不显著，主要因为中国出境旅游以团队游为主[34]，这些游客可直接通过线下旅行社获取信息。

3 实证检验

3.1 动态效应与平行趋势检验

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动态效应与平行趋势进行检验，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模型(1)、模型(2)分别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后对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及消费的动态影响，结果显示在政策实施1～2年后成效逐渐显现。具体而言，“一带一路”倡议实施1年后开始对中国出境旅游人次产生促进作用，并在实施后的第4年对其提升效果达到最大，在第5年影响效果有所减缓，但刺激作用依旧较高；对于中国出境旅游消费而言，“一带一路”倡议实施2年后才体现其作用，第3年最为明显，第5年后仍存在促进效果。

表3的模型(3)、模型(4)分别呈现了“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前后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平行趋势检验效果。在倡议提出前，不论是中国出境旅游人次还是旅游消费的估计系数均不显著，而后估计系数通过10%及以上的显著性水平，说明该影响效果确实是由“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产生的，满足平行趋势假设条件。为更好呈现该影响效果，绘制平行趋势检验图(图3)，在倡议实施前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估计系数在0附近波动，而在倡议实施后估计系数大幅上升且显著为正，说明实验组和对照组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前并无明显差别，其估计系数在倡议实施后第2年至第5年时显著为正，说明“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出境旅游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但该影响效果存在一定滞后性。

表3 动态效应与平行趋势检验Table 3 Dynamic effect and parallel trend test

图3 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平行趋势检验Fig.3 Parallel trend test of Chinese outbound tourists and outbound tourism consumption

3.2 基于PSM-DID方法检验

为解决实验组和对照组存在的系统性差异，本文进一步基于PSM-DID方法进行稳健性估计，首先利用倾向得分筛选出与实验组相近的对照组，再将匹配后的两组样本进行DID估计以观察政策效果，这样可消除选择性偏差带来的内生性问题。具体模型如下：

(4)

在进行PSM-DID估计前，首先检验模型是否满足共同支撑假设，即实验组与对照组控制变量的均值在匹配后是否存在明显差异，若无显著差别则满足共同支撑假设，表明可以使用PSM-DID方法。检验结果(表4)显示，各控制变量在匹配后的均值均不存在显著差异，而包括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在内的被解释变量在匹配后均有显著差异，说明本文使用PSM-DID方法有效。

表4 PSM-DID方法适用性检验Table 4 Applicability test of PSM-DID method

在具体估计中，本文采用0.05的半径进行匹配，以检验“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出境旅游的影响效果。PSM-DID的回归结果(表5)表明，“一带一路”倡议显著带动了中国出境旅游发展，该结果与表2基准回归中的估计系数、显著性水平并无太大差异，进一步验证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影响效果。

表5 PSM-DID回归结果Table 5 Regression results of PSM-DID method

3.3 稳健性检验

3.3.1 安慰剂检验 本文利用反事实法对上述结果进行安慰剂检验，即通过人为改变政策冲击时间点对其影响进行检验，若估计系数不显著，说明实验组中的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增加的确是由“一带一路”倡议引起的，并非是受其他因素影响，反之则说明结果存在一定偏差。由于“一带一路”倡议在2013年提出，因此，本文借鉴文献[4]，假设“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年份分别为2009年、2010年、2011年、2012年，检验结果是否显著。根据表6的估计结果可知，实验组和时间交互项的回归结果均无显著影响，排除了可能存在其他政策的影响作用，进一步验证了本文的基准结论。

表6 安慰剂检验结果Table 6 Results of placebo test

3.3.2 改变时间窗 长时间样本可能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而对结果造成影响，为此，本文缩短研究样本的时间以检验基准结果的稳健性。表7第2、3列分别呈现了以“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前后4年为研究期的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回归结果，Treat×postBR的估计系数与PSM-DID中估计系数的数值和显著性水平并无显著差异，验证了本文回归结果的可信度。

表7 其他稳健性检验结果Table 7 Results of other robust tests

3.3.3 排除极端值干扰 极端值的存在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回归结果产生影响，为排除极端值的干扰，本文在PSM-DID的基础上分别对中国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费进行5%的缩尾回归处理，由表7中第4、5列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缩尾回归处理后的估计系数与PSM-DID的系数有小幅上升但差距不大，再次证明本文结果可靠。

3.3.4 控制变量滞后一期 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之间可能存在相互影响，为减轻控制变量对估计结果造成的影响，将所有控制变量滞后一期代入方程进行回归(表7中的第6、7列)，估计结果与PSM-DID的回归系数并无实质性差异，进一步佐证了本文的基准结论。

3.4 异质性检验

3.4.1 基于经济发展程度的检验 为探究“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不同经济发展程度国家的差异性影响，本文根据2019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发达经济体名单，将样本国家划分为发达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并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分别对其进行回归。结果(表8)表明，“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显著增加了中国游客赴发达国家的旅游人次及消费，对于赴发展中国家旅游人次的影响效果较小且仅达10%的显著性水平，而对于中国游客在发展中国家的旅游消费影响不显著，说明“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更有利于促进中国赴发达国家的旅游人次和消费增长。原因可能在于：从目的地市场看，发达经济体的基础设施及旅游设施相对较完善，市场机制和体系较健全，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后，发达国家能快速抓住区域旅游合作机遇，利用自身产业竞争优势扩大中国游客承载量；而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相对落后，国家整体旅游营销宣传能力薄弱，较难在短时间内吸引大量中国游客。从客源地市场看，自2012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国家开始，中国出境旅游经历了从旅游人次的增长到消费质量的提升[35]，“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适时促进了中国游客对发达国家品质化旅游产品的消费，因此，相较于发展中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对发达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增长的促进作用更显著。

表8 不同经济发展程度的异质性影响Table 8 Heterogeneous influence of different level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3.4.2 基于贸易开放程度的检验 为探究“一带一路”倡议对不同贸易开放程度目的地国家的差异性影响，本文借鉴蒋依依等[29]的研究，用目的地国家与中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与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衡量贸易开放程度，并将样本国家按贸易开放程度的大小等额分为高、中、低3个组别进行回归，进出口贸易总额与国家GDP分别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世界银行WDI数据库。从表9可知，“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赴高贸易开放程度国家的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影响最显著，而对中、低贸易开放程度的国家影响不明显。一个国家对中国贸易开放程度越高，意味着我国与该国的贸易联系越频繁，而贸易关系紧密有利于促进人员往来和交通线路连接，推动商务游、公务游等新兴旅游市场开发[36]。因此，“一带一路”倡议对服务贸易相对成熟的国家的促进作用更有效，路径更明确；而中、低贸易开放程度国家的服务贸易准入门槛较高，中国与其沟通交流可能受诸多条件因素限制[4]，“一带一路”倡议较难推动该类国家的中国旅游人次和消费增长。

表9 不同贸易开放程度的异质性影响Table 9 Heterogeneous influence of different levels of trade openness

3.4.3 基于地理区位的检验 为探究“一带一路”倡议对不同地理区位国家影响的异质性，本文将样本国家按洲划分并对其进行分组回归，以考察“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游客赴亚洲、欧洲及非洲国家的影响效果差异(表10)。结果显示，“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游客赴欧洲国家的旅游人次和消费有显著促进作用，对亚洲和非洲国家的影响不显著。从现实情况看，亚洲是中国传统的出境旅游目的地市场，是中国境外旅游人次输出重心[16]，经过多年发展，亚洲出境旅游市场饱和度较高，“一带一路”倡议对亚洲市场促进效果相对有限；受交通费用、时间成本及刻板印象等因素影响，中国游客前往非洲国家的总体数量较低，造成“一带一路”对其促进效果不显著；随着中国国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消费结构的升级，远距离、高品质的欧洲旅游已成为国民出游新选择，在“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下，中欧交通走廊不断完善、中国—中东欧等活动先后举办，双边旅游合作不断深化，为中国游客赴欧洲旅游创造了有利条件。

表10 不同地理区位的异质性影响Table 10 Heterogeneous influence of different geographical locations

3.4.4 基于交通便利程度的检验 交通便利程度是影响游客旅游活动的重要因素，为探究“一带一路”倡议对不同交通便利程度国家影响的异质性，本文采用世界银行的WDI数据库公布的航空载客量衡量目的地国家的交通便利程度[37]，将其分成低、中、高3个等级，并依次进行分组回归，考察“一带一路”倡议对不同交通便利程度国家影响的异质性(表11)。由表11可知，“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赴交通便利程度较低的目的地国家的旅游人次和消费的影响效果显著为正，而对中、高等交通条件的国家的影响效果不显著。从现实情况看，交通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倡议推动双边旅游合作的重要举措，通过增强优质旅游资源的可达性可促进中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的增长。对于交通便利程度较低的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行有利于改善其通行环境；对于交通便利程度较高的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对于进一步改善其交通环境的空间不大。此外，从中国游客出行特征看，出境游客追求体验的新奇性，对于交通便利程度较高的目的地国家的出游率要低于交通便利程度逐渐完善的目的地国家的出游率。因此，“一带一路”倡议对交通便利程度较高的国家促进作用相对有限。

表11 不同交通便利程度的异质性影响Table 11 Heterogeneous influence of different transportation convenience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08-2019年110个国家的面板数据，采用引力模型和双重差分方法实证检验“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国家旅游发展的影响效果，结论如下：1)整体看，“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赴目的地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平均而言，可促进沿线国家的中国旅游人次增长25.9%，旅游消费增长23.9%，该结果经过稳健性检验证明有效；在此基础上，本研究证实了“一带一路”倡议在带动沿线国家旅游发展上的政策有效性，揭示了“一带一路”倡议在地区旅游经济发展中的导向作用。2)“一带一路”倡议对目的地国家旅游发展的促进作用存在滞后性。“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1～2年成效逐渐显现，随着相关旅游支持政策的出台和建设项目的推进，3～4年成效达到最高，后期政策的辐射作用虽有所减弱，但对中国赴沿线国家旅游人次和消费增长仍将产生积极影响。3)“一带一路”倡议对目的地国家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质性，对沿线地区旅游发展的促进作用在不同经济发展程度、贸易开放程度、地理区位和交通便利程度的国家存在差异。

基于上述结论得出如下启示：1)在全球疫情的大背景下，虽然各国经济联系下降，出境旅游发展暂时受限，但不应忽视“一带一路”建设以来取得的成效。中国政府应加强宣传“一带一路”倡议在推动沿线各国旅游经济增长方面的积极作用，疫情下保持与沿线各国旅游交流合作不中断，加强旅游交通线路和基础设施建设，提升风险环境下双边旅游韧性合作能力，为疫情后旅游业恢复和发展积蓄力量。2)针对“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国家旅游发展影响的动态化特征，应不断优化助力沿线地区旅游发展的政策举措，提升政策的协调性和适用性，遏止政策促进作用的放缓趋势，推动沿线地区旅游合作向纵深、可持续方向发展。特别是在“后疫情时代”，要充分利用“一带一路”倡议的政策优势，发挥旅游业“先联先通”的导引作用，实现沿线国家经济的快速复苏。3)应强化“一带一路”倡议对亚洲、非洲等发展中国家以及贸易水平较低国家的促进作用，制定差异化的布局策略，找准各国旅游合作的契合点，形成协同共享的国际旅游空间发展格局。在疫情和逆全球化的不利局势中，应着重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增强各国旅游合作互信，构建平等互惠的交流平台，促使中国政策红利覆盖更多国家，助力各国旅游经济的恢复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