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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再见面

2022-08-05刘奇叶

名家名作 2022年7期
关键词:女郎

刘奇叶

(一)

认识张涧有些浪漫色彩。那日,洁茹在橘城幸福路一家小电器专营店买了一个手机充电器,谁知拿回家用了不到半小时便坏掉了。洁茹拿着坏充电器重返小店找老板理论,不料,老板竟来了句“货物出门,概不负责”。一气之下,洁茹便打110 电话报了警。

警车来了,下来的是两个年轻巡警,洁茹理直气壮地将坏掉的充电器给他们看,请求他们伸张正义。其中一个剑眉星目、帅气得不像话的巡警拿起坏充电器,问老板:“她所说的是不是事实?”刚才还神气十足的老板这时可怜得像只老鼠。他可怜兮兮地点头招认。事情很快得到圆满的解决,洁茹退货,老板退钱,并对洁茹作出口头道歉。

洁茹扬眉吐气地跟在两个巡警后面走出小店,直到他们上了车,洁茹还在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啊,人民的好警察!”他们笑了,又是那个帅气的巡警,他坐在靠车门的地方,很幽默地说:“人民的好警察有救美于危难之中是机遇,不用谢的。”

洁茹弯下腰,隔着车窗看他。他在车窗后面朝洁茹挥挥手,一脸灿烂的笑,警车消失在车流之中。洁茹怅然若失,想着那阳光般的笑脸,心竟不规则地跳动起来,洁茹渴望再遇见那张明亮的笑脸。

第二日,洁茹去逛新华书店。她朋友瑾香曾写信给她,说前一阵她看了一本优秀的诗作理论书籍——《中西诗比较与翻译》,她强调说这是本真正做学问的人写的书,建议洁茹看看。瑾香是不轻易赞赏人的。能够让她大力推荐的书,自然要拜读拜读的。

在书店里洁茹找着了瑾香推荐的书,兴致勃勃地又往古典文学柜区走,远远地,看见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捧着本书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挺入迷的样子。警察竟然也会喜欢古典文学,洁茹好奇心大发,悄悄地走过去,侧脸一瞧,大吃一惊,他竟然是昨天救美的那个帅警察!

他也发现了洁茹,又朝洁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嗨,真巧,又遇见了你。”洁茹目眩神迷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点头,“是的,真巧。”洁茹相信上帝听见了她昨天的心愿。

“你在买书?”他问洁茹。

洁茹慌忙把手中的书递给他,“是朋友推荐的,说是挺好的。”

他翻翻书,说:“我也有几本这方面的书,有机会我们换来看看。”

“好啊,一言为定。”洁茹生怕他反悔,连忙伸出小手指,拉拉钩,“反悔的是小狗。”

他挺新鲜地伸出小手指勾住洁茹的手,轻轻地笑着说:“你这个人真有趣,小孩子似的。”

洁茹一下子觉得挺不好意思,飞快地缩回了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你挺逗,这样好了,我请你吃饭,算我赔罪好了。”

洁茹断然否决,“我在出门之前才吃掉一大碗面条呢。我们去吃冰吧,我请你,昨天的事我还没感谢你,今天应该是我请你。”

他无可奈何地朝着洁茹笑,洁茹得意地拿着书走向柜台。他追过来,“那么,这本书让我送给你好不好?”“洁茹摇头,“我不习惯男人为我付钱。”

走出书店,洁茹问他:“嗨,去哪儿?”

他望着洁茹说:“我不叫嗨,我叫张涧,你呢,你叫嗨吗?”

洁茹被逗笑了,说:“姓许,名洁茹,张涧先生,请问我们去哪家冰店比较好?”张涧脱口而出:“去情缘聚吧。”洁茹知道那儿的刨冰是全城最棒的。

张涧带着洁茹上了他的车,老马识途地往橘城河西开去。张涧的车是辆黑色的丰田,洁茹真羡慕,问:“张涧,你一个穷警察竟然能开进口车,是不是干了些不合法的事啊!”

张涧笑着摇头:“怎么你脑袋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歪念头呢?这车是我在日本的叔叔送我的。”洁茹大惭:“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了呢。”

情缘聚果然是个好去处,它的装修不流于俗,仿树桩的桌椅,满屋顶绿意盎然的吊兰,低得若有若无的古筝曲,坐在里面,闻着满屋子青草味道,心便会不由得静下来。

张涧很殷勤地为洁茹点了一份刨冰——情赠有缘人,很禅意的一个名字,刨冰的造型美丽得让人心动。在这样一间美丽的屋子里品尝一份夏日清凉,而且对面坐着让自己心仪的男人,不能说不是有缘人。

“你信缘吗?”洁茹问张涧。

“信,我信,”张涧说,“我和你相遇就是缘。”

“真的吗?我们真是有缘人?”洁茹问。

张涧坚定地点点头,他的坚定让洁茹心动。

从情缘聚出来,张涧习惯性地掏出车钥匙。“你住哪儿?我送你。”他的语气很自然。

“不,不要送我。”洁茹很困难地向他解释,“不是说我们有缘嘛,让下次的重逢来证实这一点。”洁茹有些词不达意,毕竟要拒绝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是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

洁茹转身就跑,不敢看张涧的眼睛,她怕那双明亮的眼睛中盛满的失望会将她的决心打倒。她要逃,她不愿重蹈覆辙,她不要再做昔日那个为爱悲伤的女孩。

日子一天又一天,水一样过去,洁茹依然像只甲壳虫一般在这座不属于她的城市中奔走。她喜欢这座美丽得像大花园的城市,她更喜欢这座城市为她的劳动付出的薪水,它使她觉得自己学有所值。然而洁茹知道这座城市永远不会真正接纳她,就像昔日男友那个生根于这座城市的家庭一样,原则问题绝不留情,没有人会为她而改变这座城市的生活规则,即使是曾经山盟海誓的人。

只是,在洁茹偶尔再度从情缘聚路过时,她会想起那个阳光般的、爱古典文学的小警察。

(二)

转眼夏季已过,九九重阳那天,朋友邀洁茹一块去登山。山是城市那座美名远播实则为小土坡的岳麓山,景色并不是特别秀丽。

朋友们都席地而坐,说说笑笑分外热闹,洁茹也在人堆中放声歌唱,一首接一首,毫不顾忌身旁来往游人的目光。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心情,怎能让洁茹不为此倾情而唱?

“是你吗,洁茹?”有人在身后轻轻问。

洁茹应声回头,映入眼帘的分明是那张两个月来梦牵魂系的脸——是张涧。

“是你,真的是你!”张涧激动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触摸洁茹的脸,“还记得上次你说的话吗?你说有缘会再见面,有缘会再见到你,我一直在等你,我终于等到了你。”他满足地喃喃低语。

洁茹的泪夺眶而出,有这样一份情,我再入一次地狱又何妨?

洁茹从地上一跃而起,拉起张涧就跑,把朋友们的呼喊当成耳边风。

下山后,他们来到山脚一处农家开的酒楼,菜是乡间几个家常小菜,酒是酒家自酿的葡萄酒,香香醇醇,温和得使人不以为酒。“干杯,为重逢干杯。”洁茹快乐地向张涧频频敬酒。张涧含笑,饮极少,却总是拿一双漂亮得不像话的黑眼睛凝视洁茹。

“你的眼睛飞起来了。”洁茹笑指张涧,戏谑他。他却听而不闻,一味地望着她,深情款款的样子。

“不要看我了好不好,你说话吧。”洁茹被他那傻样打败了,放下酒杯,学他那样子鼓着眼睛回瞪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张嘴,却又立马冒出一句傻不可言的话来:“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洁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好。”

张涧充满希望的脸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变得失望泄气。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洁茹不忍心了,戳戳他放在桌上的手,说:“你都没有追我,我怎么可以当你女朋友。”

张涧一拍头,恍然大悟。洁茹抿嘴而笑,呵,笨警察终于开窍了。

(三)

一日,洁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老板打电话过来说要与她谈谈关于公司一个新项目的事。洁茹急匆匆地赶过去与老板好一阵畅谈,结果被老板赏识,委以重任。回来的路上,可能是因为太得意而致忘形吧,洁茹竟在走出电梯时摔倒在地,形象大损不说,更倒霉的是扭伤了一只脚。洁茹很荣幸地被公司的两位重量级大哥送到医院。

看完伤,拿好药出来,已是临近中午一点。站在医院门口,洁茹万分感激地目送两位胖大哥打的士回公司后,正准备自己也叫辆的士车回家,这时,一辆黑色的丰田车急速开过去,停在了医院左侧停车场。洁茹仔细一瞧,竟是张涧的车。

张涧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会到医院来?正暗自疑惑,张涧从车内出来了。他从里面扶出一位手捧小腹的女郎,女郎眉头紧皱,双眼噙泪,纵是哭亦绝美。

张涧半拖半抱着女郎往医院里面走,一路用这个城市的方言与女郎交谈,状态极亲昵。他的注意力显然全放在这个女郎身上,竟然没发现站在对面的洁茹。

好一个风流多情的小警察!洁茹冷冷笑着唤住他,“嗨,张涧。”张涧闻声驻足,大惊失色,“洁茹,你怎么会在医院?”

洁茹笑笑,一手提高药袋一手指腿自嘲:“人笨,连走路都会摔到腿。”

张涧欲开口,那女郎却轻轻嘤咛一声,张涧望望她,对洁茹说:“你在这儿别动,等我陪小翠儿看完病,再来送你回家。”说罢,径自离去。

洁茹望着那一对亲密的背影,心痛万分,张涧把她想象得真大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要她等他陪那女人看完病后送她回家。一句多么不让人感动的话!

气极而泣的洁茹独自打的回家。洁茹知道,她和张涧总有一天会分手,分手的原因洁茹设想了很多次,一直以为会是来自他家庭的阻力而造成,却不曾料想会是这样一个背叛的结局出现!

手机铃声震耳欲聋地响了又响,洁茹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任泪飞落,却不去接一个劲叫的手机,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忍不住伤心。

就这样借着脚扭伤的借口,洁茹把自己关在房中几天,对张涧避而不见。事已至此,何必再触景伤情。

休完假后,洁茹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把全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洁茹要让自己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回想这段情。

一天很快过去,又到了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陆续离去,偌大一层办公楼里,只听见洁茹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夕阳就在这连续不断的嗒嗒声中慢慢隐去,黑夜水一般涌上来。洁茹起身,欲去开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张涧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桌前。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伤心吗?”洁茹问他。

张涧满脸微笑,饶有兴致地问:“你是在吃醋吗?”

洁茹怒视其“可憎”笑脸,气不打一处出,没见过这样的无耻之徒,风流成性却还引以为荣。

张涧不理洁茹的憎恶,继续往下说,“你不觉得和未来的小姑子吃醋是件浪费精力的事吗?”

“未来的小姑子?”洁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望着他。

张涧很耐心地解释,“也就是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洁茹大窘,面颊绯红,尤自强辩,“你没有告诉我那是你妹妹。”

“你不给我机会说,”张涧控诉洁茹,“你根本不见我。”

洁茹心愧而羞,无以对答。

“所以,我要罚你!”张涧理直气壮地拉起洁茹的手,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往她手上套,“我要罚你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张涧满怀柔情地捧住洁茹的脸,他总是爱这样捧着她的脸。“是真的,洁茹,”张涧说,“我要做你一辈子的煮夫,你愿意吗?”

“愿意,洁茹愿意一辈子都吃你煮的菜。”她含笑带泪地回答。得夫若此,她复何求?

张涧拉着洁茹的手往外走,他心疼她夜已至而人未食。在他的车里,有他早已采购好的食物,他要为洁茹回家煮一锅好吃的菜。然而,这个时候,张涧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是110 指挥中心打来的,说广场影剧院门前突发歹徒抢劫事件,在围捕中与警力对峙,让休假的张涧迅速返队赶往案发地点。

“你去吧,”洁茹体量地对张涧说,“我在家等你。”

张涧动作迅速地把一大袋子食物提下车,塞给洁茹。“回家等我,最多两个小时我就回来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洁茹一下,钻进车里,急驰而去。

(四)

洁茹拎着袋子搭车回家,整个心脏每一寸柔软的地方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充盈着,洁茹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比她此刻的感觉更好。

回到家,换掉工作服,洁茹在厨房里磕磕碰碰为张涧做着烹饪前的一切准备。洁茹是不擅长此道且厌恶此道的,然而此时,洁茹从中感受到的却是非凡的愉快。是谁说过爱会让每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变得赏心悦目?

时间嘀嘀嗒嗒,一分一秒过去,张涧还没有回来,洁茹在等待中开始为自己上妆,今夜,她要为张涧而美丽。

门铃终于被摁响,急促而持续。洁茹一跃而起,飞奔至门前,“张涧,是你回来了吗?”洁茹打开门,笑若春花。

门外站着穿警服的人,然而不是张涧。“你是洁茹吗?”他问。

洁茹的笑僵在脸上,“是的,我是洁茹,有事吗?”洁茹问,一丝不祥在她心底扩展。

“张涧在抓捕抢劫犯时被歹徒严重刺伤,生命垂危,现在在医院急救,他要见你。”来人的话简洁明了,对洁茹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一路思绪纷乱地来到医院,却发现张涧早已静静地躺在白床单下,张涧永远不会再睁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痴情地看她,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张涧!”洁茹未语泪先流,她已无法再自持,指上的戒指还在闪烁流光溢彩的光芒,而为洁茹戴戒指的人啊,却已在黄泉路上。

“张涧!”洁茹的泪汹涌地流下来,“你不是说好要当我一辈子的煮夫吗?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离开洁茹的吗?你怎么可以先走,你怎么可以不守承诺?”

“张涧,你起来,你起来看看洁茹为你化的妆啊,起来看洁茹为你准备的美丽。”她疯狂地摇晃张涧的肩膀。上天啊,既然故事的结局注定悲剧,你又何苦给洁茹美丽?

有人将洁茹强行拉离张涧身边,将镇静剂强行注入洁茹体内——她是如此的失魂落魄,又怎么可以让张涧安心上路?等到洁茹的情绪再不能自控时,张涧的身躯已化成一堆灰烬,长眠于墓园。

长跪于墓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墓碑上张涧依旧灿烂的笑脸,洁茹在心底轻轻对他说,张涧,洁茹不会失信于你,她会永远留在这个城市守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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