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情

陈小莲

插图：齐 鑫

晚饭刚端上桌，还没吃上几口，肖晓就听到书房的手机响。

晚饭了还打电话来。她嘀咕道。

你刚才在厨房炒菜时，已经响过两次了。先生抬起头来说。

年底单位事多，她想有可能是领导打来的，没急事谁会赶饭口来电。她看了先生一眼，放下碗筷，快步走进书房。

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李扬，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难道还是为上次那事？

她跟李扬其实不熟，连面都没有见过。那次她看到一个显示为“电信李扬”的人请求加微信好友时，她就通过了。她在电信系统名气比较大，有不少慕名加她微信好友的。她想，同一系统的，大家相互交流学习、取长补短才有利于把工作做得更好。

从微信头像看，小伙子长得挺帅。小伙子在微信上问她是否方便？可以给她打电话吗？

她说，当然可以。

他的电话便过来了。电话是让她帮忙给客户找个尾号四个八的手机靓号。手机靓号是稀缺资源，四个八的吉祥号必须公司领导批，她感到有些为难，为这事专门去找公司领导？她平时可是见着领导绕道走的。

她觉得李扬有些太唐突，想拒绝又不好意思，一个系统的，没准以后有事还需要他帮忙呢。再说也是为公司发展客户嘛，搞不好还是潜在的大客户也说不准。

她不管业务，便找了一个熟悉的客户经理帮忙。过程并不顺利，一开始李扬催得很急，好像马上要用。她那会儿虽忙，但也是急他所急，在李扬和客户经理之间充当传声筒、协调人。

不想他选完号就消失了，隔几天又冒泡，之后又没消息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频频给他发微信，也不见回。如此反复两三次，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诚心来要号的了。急得快没脾气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回复说自己开会去了，后来又出差去了。

她真想不出李扬这个时候给她电话会是啥事？上次那事她还欠着人家的人情呢，他不会又得寸进尺，又来找她要吉祥号吧？或者是上次那事中途出岔子了？

这么一寻思，她就接了电话。

肖姐您好！李杨刚开口，她就急着问，你客户那事都办妥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后来去办了没有，反正咱们是帮他要到号码了。

她有些吃惊，这人办事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肖姐，我现在在阳平，上次麻烦你，欠你一个大人情，心里很过意不去。阳平的红心橙正是季节，很甜的，给你寄两箱吧。

李扬是为这事给她打电话。她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感动。

她马上说，不用寄，很麻烦的，一点小事而已，没有必要客气的。

你就让我还个人情吧，要不我心里老是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了，真的。

那下次你来阳平我请你吃饭吧，那么大的人情一定要还的。

哎呀，真不用了。她想，李扬这人怎这么絮叨啊！如果是熟人，她早就挂掉电话了，对这种半生不熟的人得客气点、礼貌点。不过电话不挂，那几句话翻过来覆过去说也是挺尴尬的。得找点什么话题，然后自然而然地把电话挂了。他老提阳平，倒是提醒她了。

你不会是去阳平挂职了吧？

不是挂职，是调阳平公司了，副职。肖姐，我还是给你寄两箱吧，要不，心里老是过意不去的。

嗯。她沉吟着，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说那好吧，就寄我公司吧，到时我拿一箱给那个客户经理，都是她帮着办的呢。

回到饭桌上，她对先生说，是上次我帮的一个人，他说给我寄两箱红心橙，我让寄到单位了，到时分给大家吃。

先生抬眼看了看她，你还真收了？

她叹了口气说，他这么年轻就当副总了，除了能力，情商肯定也不低啊。这人情要是不还啊，我怕他心里会有负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