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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对外宣传实践中对外部渠道的利用

2022-08-01

传媒论坛 2022年10期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

梁 珊

在2013年8月召开的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特别针对对外宣传工作指出,要改变“西强我弱”的国际舆论格局,就要“着力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创新对外宣传方式,加强话语体系建设,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增强在国际上的话语权”。[1]在这一重要指示的指导下,CGTN(央视国际新闻频道)、《环球时报》等重量级中国媒体纷纷登录YouTube、Facebook、Twitter等海外平台。但长期以来的实践显示,在海外受众面前,由中国人讲述本国故事往往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他们常常认为讲述者与讲述内容之间存在“紧密的利益关联”,因此“自带立场”,这就大大降低了激发受众共鸣的可能性,影响了传播效率。有鉴于此,扩大讲述人范畴,借外人之口讲中国故事就成为一个值得利用的有效路径。 而中国共产党在建党前后至今百年来在相应的实践中,业已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对历年实践的回顾与总结,对当今国际国内形势下的对外宣传工作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无论是初创时期、革命时期还是建设时期,对外宣传、树立正确国际形象、争取外部援助始终是中国共产党的宣传工作重点之一。为了达到目标效果,党充分发挥统一战线的法宝作用,深度运用以下具体途径,致力于向世界展示一个真实的中国共产党。

一、利用海外公共渠道发出中国声音

大众媒体作为传播面最为广泛的宣传媒介,是最高效的对外宣传渠道之一。中国共产党从建党初期起,就十分重视与西方记者、观察家、作家等进行接触,他们带着读者对中国革命的好奇来到远东,具有强烈的信息传播意愿。尤其是1927年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之后,国民党一面发动反革命政变,在各地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一方面利用手中所掌握的官方媒体全面诋毁、抹黑中国共产党。为了进行反击,给自己正名,在舆论场上处于不利地位的共产党不仅通过左翼活动家在位于上海租界内的英文报刊资源中发掘突破口,还主动与三位当时在华活动的美国人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 他们是即将于1930年就任美国共产党总书记的白劳德 (Earl Russell Browder, 1891-1973)、著名左派记者斯特朗(Anna Louise Strong, 1885-1970) 和巡游各国报道重要新闻的资深记者希恩(James Vincent Sheean , 1899-1975)。三人随后分别出版了《民族主义中国的内战》《中国大众》与《个人的历史》三本著作,一反其时西方媒体的反共立场,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进行了中立、甚至是友好的描绘。[2]

埃德加·斯诺(Edgar Parks Snow, 1905—1972)是在采访过中国共产党高层的西方媒体人中,最为出名的一位代表人物。他受邀考察了西北革命根据地,根据此行所作的《红星照耀中国》(1937年)一书轰动了世界,很快被翻译为10余种文字广泛传播,为外界全方位地展示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抗争与根据地治理实景。 但斯诺在新中国成立后亦发挥过重要的外宣作用——1970年,在因中西冷战以及“文化大革命”运动而与世界隔绝数年之后,党决定在这深重的隔阂之上重新打开一个窗口,被选为这个开放信号的传递者的,正是斯诺。这一年的国庆节,他与毛泽东一同登上天安门城楼观看庆典,并经中国共产党授意向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转达了访华的邀请。

在国内环境更加开放、国内外人员流动更加频繁、信息传递手段日新月异的当下,关注中国的外籍记者拥有了更多为中国发声的机会。2019年末突然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给全球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在随后短短几个月内,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率先取得了显著的抗疫成果。 但一些对中国政体怀有成见的西方媒体却不仅不认可实际成就,还不断以一些负面的刻板印象作为攻击中国共产党抗疫治理的缘由。为此,不少公正的外媒记者站出来为中国共产党进行了舆论反击。如专注于报道科学与健康题材的《纽约时报》 记者Donald G. McNeil Jr.就在微软全国广播公司(MSNBC)的电视访谈中全面介绍了中国抗疫工作的具体流程与细节,尤其是其中的高效检测与严格隔离机制,并称美国应在这方面向中国学习。[3]

二、为中国“正名”的海外学者

跨国组织与各国智库以其对外交界、政界和知识界的影响力,亦是中国共产党对外宣传实践中的重要参与者。典型案例是成立于1925年的太平洋国际学会(Institute of the Pacific Relations),该会拥有众多中美会员,中国会员中不乏旅美共产党员和亲共知识分子,陈翰笙即是其中一员。1941年,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后,陈翰笙努力地争取到了太平洋学会对新四军的同情与支持,中美会员们相继在《远东观察》《美亚》《今日中国》 等杂志上发表系列文章声援新四军,为中国共产党抢占国际舆论高地。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东西方之间铁幕的落下,西方对华采取孤立政策,成为了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反而比革命时期面临着更加凶险的国际舆论环境,对外宣传工作的需求随之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被西方国家操控的联合国竟接受了美国的要求,宣称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为干涉朝鲜半岛的“侵略者”[4],战后,美军对中朝军民使用细菌武器一事得以披露。面对美国的矢口否认,与中国渊源深厚的英国著名科学家李约瑟(Joseph Needham, 1900—1995)率领多国专家组成的 “中朝细菌战国际委员会”(International Commission on Bacteriological Warfare in China and Korea)前往实地进行调查(图1),并写就了相关报告书;长期在华活动的加拿大传教士文幼章 (James Gareth Endicott,1898—1993)亦通过撰文、讲演等活动支持中国的控诉。

图1 1952年6月23日,李约瑟主持召开“中朝细菌战国际委员会”会议时所做笔记[5]

尽管在冷战愈演愈烈的国际大环境下,朝鲜战争后中国与西方学界一度中断了联系,但改革开放后,外籍智库研究员得以重新进入中国。1988年,正值中国共产党引导中国社会迈入转折期,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的“中国通”鲍大可(A. Doak Barnett, 1921-1999)有幸获邀重返中国西部——这位外交政策研究员出生于中国杭州,曾于1947-1949年间考察了宁夏、青海等地。1988年故地重游之后他写下了一本厚实的专著《中国西部四十年》(China’s Far West——Four Decades of Change),向西方读者呈现了关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社会变迁的十分珍贵的一手资料,因其无与伦比的详实性甚至成为当时美国政府研究中国的重要参考资料。

三、国内传媒机构中的外籍成员

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成长与革命进程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党的通讯机构与报纸杂志乃至出版社得以设立,考虑到这些媒介在对外宣传工作中的需求,外籍成员成为其中的一个特殊群体。

1937年,“红色中华通讯社(红中社)”在延安正式更名为今天人们所熟知的“新华通讯社(新华社)”,旗下英文部便是在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外籍党员马海德(Shafick George Hatem, 1910-1988)的帮助下设立的,旨在向国际社会宣传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军民顽强抵抗的信息。一些日籍人士亦曾为中国共产党的外宣工作助力。日籍八路军战士原清志(1912-2001)是抗日战争中在国际舆论场上最具盛名的宣传工作者之一。 原清志出生于日本东京,作为与中日两国共产党都有所接触的进步青年,来华后先是加入了八路军,后于1941年受总司令朱德之命调往延安,供职于八路军总政敌工部,参与筹建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日语广播,并于1941年12月3日亲自播报了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的第一条信息,因此被誉为“延安玫瑰”(延安ロ﹢ズ)。还有一些在战争中被俘虏的日军军官、士兵也被编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对外宣传队伍中,他们与在华反战日本人组织一同,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编撰日文反战刊物,意在激发曾经战友的反战、厌战情绪,在宣传舆论战场上为自己犯下的战争罪行赎罪。

新中国成立后,一批外国专家无惧冷战的铁幕,自愿留在了新生的红色中国,继续参与宣传工作,为中国外文局的筹建和《中国建设》等外宣刊物的运营立下了汗马功劳。《毛泽东诗词》英译版的背后,也有外国专家的不懈努力,翻译小组中的美国经济学家苏尔·艾德勒(Solomon Adler, 1909-1994)虽不谙中文,但仍以出色的润色工作为译文渲染上了英文诗的语感,以帮助西方世界的读者体会到这位共产主义革命领导者的文才。

改革开放后,国内传媒机构中的外籍成员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外籍记者出现在了采访的第一线。 如中国外文局旗下的中国网、《北京周报》《今日中国》 等中国国家级外宣期刊,都雇有熟悉中国采写环境的外籍记者,他们在贡献自己独特视角的同时也遵守着中国的新闻工作规则。在地方层面,中共上海市委领导的上海报业集团下属英文新媒体“第六声”(Sixth Tone)初创时的30名员工中,有近三分之一是外籍,曾任编辑总监的慕克仑(Colum Murphy)是一名爱尔兰籍资深媒体人,熟知什么样的“讲故事”方式最能为西方受众所接受,为这个致力于向世界呈现今日中国日常故事的新平台提供了重要的助力。

四、民间宣传渠道的开发

与各类中外媒体相比,民间渠道的对外宣传尽管看起来声势没有前者浩大,但却无疑能够起到“润物无声”的奇效。因此,中国共产党对该渠道的开发与维护,始终给予了高度的重视。要想让这些与中国有所接触的“普通人”,在回到自己的社群中时能够准确、客观地传递关于中国的信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较之于接受采访、举办活动等相对有着时间、地点、人物、主题等限定条件的外宣工作,民间渠道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影响对方对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及中国社会的评价,因此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宣传意识,人人参与维护与建设党和国家的形象。

党的早期领导人,已经具备了相应的宣传意识,对军纪的严格管控,从根本上说自然是出于“为人民服务”的共产主义革命理想,但亦有部分是出于对党的形象的自觉维护,而这种维护也确实达到了一定的宣传效果。1934年,红军俘虏了一名瑞士籍来华传教士,这位因此亲历了红军长征的传教士名为薄复礼 (Rudolf Alfred Bosshardt Piaget, 1879-1993),在长达560天的时间中,他与这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一起为打破国民党军队的围剿日夜行军,有幸与贺龙、萧克、王震等中共高级将领以及不计其数的普通红军士兵多有接触。 事后他将这段特别的旅程写成The Restraining Hand∶Captivity For Christ in China(中文版译名:《一个西方传教士的长征亲历记》)一书,早于斯诺的著作在西方以英文和法文出版。 薄复礼本人并不“左倾”,但因在被扣押期间得到公正对待,对共产党人倍感钦佩,为官兵们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对共产主义革命抱有了“同情的理解”,所以在书中向国际舆论界客观地传达了红军的行动与政策,并试图为中共洗脱污名:“许多报道中……将红军称为‘匪徒’或‘强盗’。实际上,红军的领导人是坚信共产主义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信徒,并在实践着其原理,是另一种频率和形式的‘苏维埃’。”[6]

新中国成立后一度对西方国家关闭了国门。 由于意识形态的冲突,在这些国家的民众眼中,这个共产党治下的红色国度充满了神秘气息。改革开放后,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得到了重新进入中国的许可,但“自由行”一时难以实现,这时新华社香港分社依托驻地香港独特的窗口优势,多次组织外国人从香港进入中国内地,对工厂、学校、医院等机构进行访问,让他们亲身体验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成就。其中一些访问者回国后通过撰写、发表访问报告等文章,帮助新中国在国际上洗脱蒙昧落后、人民生活贫苦的形象。[7]同时,中国共产党也不再满足于从外向内的窥探,开始以人员出访的形式走出国门,主动向世界展示中国共产党开放治国的新气象。 出访团体在与当地民众的接触中,让对方意识到不同国家、不同背景的普通人实际上往往面临同样的问题,有着许多可以分享的经验与教训——这种认知随着接触人数的增加与交流深度的扩展,必然地在各国社群中扩散开来,而每一个参与了这种民间交流的民众,都成为了其中的“助燃剂”。

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作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也积极地参与到了民间渠道的维护与建设之中。2020年4月,就读北京科技大学的52名巴基斯坦留学生有感于中巴合作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兄弟情,联名致信习近平主席表达对中国的喜爱与感谢,不料惊喜地收到了习近平主席的回信,在这封被他们称为“闪耀着人道主义温度的信”中,他们读出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决心,对巴基斯坦和两国关系的高度重视,和对疫情下中巴人民的人文关怀。[8]2021年夏,正值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习近平主席又认真回复了北京大学留学生的信件,鼓励他们“主动了解中国国情和中国共产党历史”,“多到中国各地走走看看,更加深入地了解真实的中国,同时把你们的想法和体会介绍给更多的人,为促进各国人民民心相通发挥积极作用”。[9]这些信件充分体现出了国家领导人对来华留学生群体的关切与期待,在这般充满诚意的接触之后,来华留学生群体无疑将会成为中国共产党在国际上的民间宣传使者。

五、结语

回顾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程,在对外宣传工作上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是战争时期争取国际援助,还是革命时期争取舆论支持,以及成为执政党后突破信息封锁、洗清污名化和抵御意识形态攻击,并顺利乘上全球化的浪潮,背后都离不开在对外宣传领域的深耕。但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也应一方面积极吸取历史经验教训,一方面认清当下现实,即在当前国际舆论场上,西方国家依然处于强势地位。 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第一发展中国家的执政党,在解决“挨打”和“挨饿”问题之后,要解决“挨骂”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此,在社会主义新时期的对外宣传工作中,必须进一步丰富宣传内容,将传统文化与现代成就相结合; 在宣传方式上既要符合传播受众的信息接收习惯,又要强调社会主义中国的自身特色;在宣传途径上继续利用一切可得的渠道,当外部讲述者显现出误解与偏见时,要在展现出足够的包容性与容错性的前提下进行纠偏。总之应着力于将“他塑”与“自塑”相结合,讲好中国故事,尤其是要对中国共产党治理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成就进行有效宣传,以事实打破外界的傲慢与偏见,向世界证明党的领导与社会主义制度的先进性以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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