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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战略背景下情报学发展探析

2022-07-30杨国立

情报学报 2022年7期
关键词:情报学情报战略

杨国立

(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扬州 225008)

1 引 言

近年来,学界对情报学学科建设和发展的研究热度明显升温,其原因大体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情报学发展中暴露的问题越来越深刻,主要在于守正没有做好;另一方面是大数据环境以及国家战略的实施给情报学发展带来了极好的发展机遇,学界渴望借此推动情报学创新和转型。围绕这两个方面,目前关于情报学发展的研究主要包括两种视角。一种从形而上的维度,提出情报学学科建设应在某种思维或范式指导下开展。例如,杨建林教授提出一个融合Information 思维与Intelligence 思维的情报学学科体系基本框架[1],李品博士提出了大数据思维下的情报学学科定位、目标、理论体系、知识体系等[2]。另一种从历史逻辑出发,认为情报学发展需紧紧围绕情报工作“耳目尖兵参谋”的历史使命。例如,马费成教授指出,情报学需结合国家安全、军民融合、创新驱动、文化强国等重要领域的国家战略,在自身擅长的信息资源开发利用领域不断创新,因应国家重大需求[3]。苏新宁教授认为,国家发展与安全视野下的情报研究与情报工作是情报学领域新的增长点[4]。面向国家战略发展情报学,是情报学守正的需要,亦是情报学特色发展[5]、社会地位提升[6]的需要。柯平教授指出,下一代情报学应当把支持国家战略放在重要地位[7]。过去,情报学在破除科技封锁、支持四个现代化建设等国家战略中做出了突出贡献。情报学辉煌发展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情报学要始终服从和服务于国家战略需要。这一历史逻辑也决定和影响着今天我们对情报学学科建设的思考方式和认识方向。今天,重拾这一问题,是为了进一步发扬情报学优良传统,在新的国家战略下重新思考情报学的发展,再度促进情报事业的辉煌发展。

总体国家安全、科技强国等国家战略的实施对情报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也为情报学发展创造了新的机遇。在国家战略需求下,情报工作需要转型,情报学教育需要与时俱进。做到这一点,要求学界重新思考情报学学术研究的深化、情报学教育方案的规划和情报学应用领域的拓展。国家战略对情报学发展形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情报学应该如何发展?本文试图在既有研究基础上,逐一回答上述问题,进一步系统而具体地探究国家战略下的情报学发展道路。

2 国家战略对情报学发展的影响

2020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科学家座谈会上强调,“研究方向的选择要坚持需求导向,从国家急迫需要和长远需求出发,真正解决实际问题”[8]。在2017 年情报学与情报工作发展论坛上,马费成教授指出,情报学应重视在国家的重大需求、地方的需求和学科建设的需求方面做出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国家战略对情报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迫切的期待,由此,对情报学学科建设与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2.1 国家战略对情报学学术研究的影响

1)价值建构从“中立”转向“竞争”和“对抗”

信息“爆炸”给情报学研究带来了机遇。在测量和抑制信息爆炸中,情报学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自“情报”改“信息”以来,情报学研究的重心主要集中于对信息的处理、加工和组织的研究。战略源于军事领域,其本身就具有竞争和对抗的属性,国家战略的制定和实施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对外的竞争和对抗场景中的。在这样的背景下,情报学的价值将不再仅限于中立性的信息序化,需要向国家竞争和对抗领域延伸。

以竞争和对抗建构情报学的价值,情报学研究将产生显著变化,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强调信息和知识向情报的转化,从而支持国家战略决策。例如,在知识组织中,知识组织的对象从文献、信息和知识单元,上升至情报单元;知识的关联也由简单的文献、信息关联上升到知识语义关联与社会网络关系、社会事件链关系、环境知识、跨领域隐性知识等多元化、多层级的知识关联,促成情报网络的生成;信息资源由以认知和解释为使用目标的文献资源、知识资源,推向以判断和预测为使用目标的情报资源。另一方面体现在以竞争和对抗为导向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信息序化的范围和内容。例如,在信息资源管理中,情报学要注重以维护国家安全和取得竞争优势为目的,研究数字信息资源的长期保存,控制和管理国家学术信息资源的安全,以及加强对国外科技、政治、经济等信息资源的获取和存储。

2)问题域从信息链的“低端”提升到“高端”

在世界正进入大国竞争和对抗的时代,情报学除了继续深入开展传统信息资源管理和信息(知识)服务研究外,还需要面向安全风险的识别与防范、科技竞争优势和战略决策优势的构建来搭建情报环境。由此,情报学研究的价值将发生改变,其不仅体现在对现状的跟踪分析,还体现在对未来的预见。这就要求,情报学研究内容不仅要关注于对已知信息资源的组织报道,还要对未知态势进行探索研判。伴随研究价值与内容的改变,情报学研究的问题域向安全情报、产业竞争情报、战略情报和预见情报等延伸。

具体而言,未来情报研究的重点在于:①开展安全情报研究。军事情报学家高金虎教授将情报工作定位为大国重器、国家安全的第一道防线、最高统帅部的战略哨兵[9]。以维护国家和社会安全为目的的安全情报研究一直是军口情报学研究的重点,而科技情报研究更重视以促进发展和提升竞争优势为目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彰显了安全与发展的辩证统一,这就要求科技情报研究与军口情报研究相协同。就科技情报领域而言,其研究的问题域向安全领域延伸,以安全态势塑造和安全维护为目标,进行安全形势判断、战略预警和安全战略布局研究,并加强对外情报和反情报研究。②开展产业竞争情报研究。取得国家间竞争的优势是科技强国战略的重要目标之一,而国家间科技竞争的核心是产业链竞争,服务产业界是我国创立科技情报服务体系的基本宗旨[10]。为了支持科技强国战略,情报学研究要将以往针对企业的竞争情报上升到产业竞争情报层次,面向产业链进行全链条的竞争情报研究,从而协助决策层牢牢把握科技进步大方向和产业革命大趋势,并进行超前部署。③开展战略情报研究。国家安全与发展战略面对的是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和长期的过程,为了支持国家安全与发展战略,情报学研究要具有战略思维,关注和预测与政治、外交、社会和经济有关的问题,以及涉及战争、和平与稳定等影响深远的问题[11]。情报学界通过战略情报研究为决策者提供清晰可见的未来场景的驱动力图景和态势演化图景;为战略决策制定提供情报运筹,感知、评估、预测和塑造态势[12],帮助决策者准确确定关键决策点。④开展预见情报研究。真正的情报研究总是预测性的,但在以目标和愿景为科技发展的驱动力和对科技进行超前部署的要求等背景下,预测性的情报研究需上升为预见(foresight)情报研究,其任务在于对影响决策的各种未来发展进行评估;也包括预警情报,即识别和预判影响决策的各种事件,分析各种情景产生的结果、发生的概率以及造成的影响等[13]。它通过战略谋划来影响未来事件的发展,将决策方所处的现状导向一个理想的未来愿景。

3)跨学科研究从“方法移用”转向“领域知识融合”

我国情报学历来具有跨学科研究的传统,并在其中受益良多。以往情报学的跨学科研究主要是通过方法移用来解决本学科所面临的信息处理、加工和分析等问题。这对于学科方法和技术的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特别是,有力地保障了新文科建设背景下情报学的发展。

国家战略是国家针对重大现实问题,谋求国家生存与发展所制定的国家层面的总体行动方略。情报学研究和情报服务要以现实需求和现实问题为导向,以解决国家战略的急迫需要和长远需要为目标。以往,情报学跨学科研究中的方法移用更多地是针对学科本身的研究,那是由当时的学科发展和国家战略需求所决定的。今天,面对新的国家战略需求,情报学应以领域知识融合为导向组织跨学科研究。正如,苏新宁教授认为,未来的情报学应当是一个涉足军事、国防、安全、科技、医疗卫生、生态环境、社会经济、政府决策、历史文化等跨学科的学科体系[14]。面向领域知识融合的情报学跨学科研究,重点涉及三种模式。一是嵌入式,在领域框架内来研究和应用情报学,情报学包含在领域内,应用场景是激活领域内知识。如支持大数据战略中,情报学的任务是实现大数据资源的有效组织和应用。二是结合式,将情报学的理论和方法与领域相结合,两者具有交叉关系,应用场景是发现新知识和开展新应用。如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中,情报学的任务是基于情报的预测、预见,来识别新兴技术的发展趋势,并进行战略布局。三是主导式,将情报学作为推进领域发展的引领者,应用领域包含在情报学内,应用场景是变革领域发展。如科技强国战略中,情报学的任务是通过竞争和对抗策略来谋划科技跟跑、竞跑和领跑道路的行进,改变科技发展的战略布局和竞争态势。

2.2 国家战略对情报学人才培养的影响

人才培养是情报学教学最重要的目标,培养什么样的人才一方面体现了情报学的发展以及情报学教学的中心主旨,另一方面也决定了情报学教学的研究重点和培养细节,这其中涉及人才素质、人才必备能力、课程体系建设等方方面面。人才培养的最终目标是使情报学人能够胜任不同需求的“情报工作”需要。纵观情报学人才培养的起源、发展,不难发现情报学人才培养的出现、发展、转型和变革,都是在国家需求、时代呼唤下的不断调整和重新定位。现代化强国战略对情报工作提出了新要求和新需求,作为应用性极强的情报学,培养能够适应情报工作的情报人才应是情报学教育的终极目标。情报学教育要以服务国家、服务社会为己任。当前,情报学人才培养目标、课程体系侧重于以情报(信息)工作的手段、途径和方法为中心,其重点在于解决本学科和行业中的具体问题。以“学科”为中心的情报学教育是情报学发展的必然要求,情报学科对信息技术的过度关注,促进了学科知识体系更关注信息组织和管理的手段和方法的建立。我们应当看到,近年来,情报人才的信息组织能力增强了,但信息转化为“情报”的能力和情报研判的能力在减弱。以现有的学科知识体系为中心的情报人才培养,为国家战略储备了大量信息资源管理领域的人才。为了提升情报人才的核心竞争力,除了延续以往的人才培养模式外,还应加强情报人才将信息转化为“情报”能力和情报研判能力的培养,使情报人才在高级别的国家战略决策支持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面向国家战略输出情报服务人才是情报学教育的初心,也是永恒的使命。情报学人才培养过程中,要突破学科意识的局限,强化服务意识。为此,情报学人才培养重点涉及:①硕博士研究生生源结构的优化。围绕国家重点战略,并与情报学相关联,吸引跨学科生源进入情报学领域深造。②课程体系的重构。围绕“科技-社科-军事”等多领域情报学和跨学科的知识体系融合与相互渗透,重构课程体系,以此为情报人才的综合能力培养提供支撑。在核心理论与方法上,为了提升人才的职业能力和跨学科研究能力,课程体系要加强纵向上的垂直深入、横向上的领域知识拓展。③情报人才综合素质的培育。情报人才除了具有情报技能外,还要具有抽象概括、把握全局、创新创造、洞察力和目光长远等战略决策思维和能力。为此,人才培养需要以教育资源的开拓为基础,强化思维训练、实训操练和实战演练。

2.3 国家战略对情报学应用的影响

1)社会功能从“方法支撑和保障”推向“支持行动”

过去的60 年,情报学的社会功能主要体现在对科技、经济建设的支撑和为信息资源的建设和管理提供保障。新的国家战略需求下,情报学的社会功能根据国家战略的需要发生了变化。

战略贵在行动。战略行动以关注两个方面为依据。一是环境的变化和对手的反应。复杂多变的环境和捉摸不定的对手的意图,使战略行动要在快速响应中完成竞争、对抗和博弈的任务。二是目标和愿景的制约。战略行动服务于目标和愿景,其更希望将环境的发展和对手的反应引导到有利于实现己方的目标和愿景上。可见,情报学原有的被动性的支撑和保障的社会功能,难以完全满足战略行动的基本要求。为了支持战略行动,情报学需要在主动性和创造性的服务研究上多下功夫。为此,情报学研究重点涉及:①重新解读“耳目尖兵参谋”功能。“耳目”,即能够及时搜集和告知有用的最新情报;“尖兵”,即搜索信息、摸清情况、把握态势;“参谋”,即综合各种信息、辅助决策和规划制定[15]。为了提高情报服务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抽象的“耳目尖兵参谋”的情报功能需要在各不同领域中有针对性地具体化,更为重要的是,情报服务中要强调“耳目”“尖兵”“参谋”三者的有机衔接和互为一体,以此形成研究性和行动性并重的情报产品,提升情报服务的价值。②加强战略管理和决策活动规律和原理的研究,并从体制和机制维度,推进情报进入决策空间。③开展多维度系统化的综合情报研究。将竞争情报、反情报、安全情报和战略情报融为一体,从以往侧重于对客观情报的扫描和分析(如环境信息等),深入到主观情报(如对手隐藏信息、己方意图信息等)研究;从以往静态防守型情报,深入到拒止、欺骗、相机而动等动态进攻型情报研究中。

2)应用场景从“周期性的信息资源管理”延伸至“决策中的信息资源管理”

战略决策场景突出地体现出了竞争性、对抗性、前瞻性和动态性,场景的发展和控制是在人和环境的交互作用中完成的。在这样的场景中,情报学除了仍然坚持在周期性的信息资源管理中发挥重要作用外,还应针对决策的需要,探索信息资源管理的变化:①价值性和目的性增强。不再仅仅关注信息生命周期范畴内的管理,还要强调信息资源管理的使用价值和支持决策的目的性。②管理对象发生变化。不仅包括结构化的客观信息,还包括非结构化的主观意图、思维思想类信息;不仅包括经济、社会、科技等发展环境信息,还包括行为、活动、情感、言语等人的反应信息。③管理的深度发生变化。不仅包括对存量信息资源的组织和知识发现,还包括基于多源信息资源关联和研判而产生的增量信息资源的管理,信息资源的背景信息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信息资源的使用价值。④管理模式发生变化。其主体不再局限于情报服务者,还包括决策管理和行动者,采用的是情报方和决策方协同管理的模式。很多时候,竞争方或对抗方也在信息资源管理中具有重要作用,因为以他们为信息源的信息资源管理和以诱导他们为目的的信息资源管理也是信息资源管理工作的重要内容。⑤受思维影响变大。在信息资源管理和基于信息资源的抽象判断中,融入了人的经验知识和主观意图。

鉴于上述变化,情报学在对信息资源管理与利用的研究方面,也出现了重点转移:①创新研究方法。除了继续深化大数据分析方法外,还十分强调结构化分析方法、面向未来的分析方法(如情景分析法、技术预见法等)、思维性分析方法(如批判性思维方法,以及结合心理学领域的理论方法)等定性分析方法的应用。②加强知识融合研究。充分利用大数据技术、情感分析技术、语义分析技术等,对各种来源和结构的信息和知识进行分类、聚类和融合。③深化用户研究。基于大数据分析技术,面向经历、背景,以及心理、行为等要素,对决策者或决策团队,以及竞争或对抗方进行画像研究。④面向决策过程,基于信息链理论,开展情报价值链、情报分析和服务过程研究,以及它们中的信息保密、拒止和欺骗等研究。

3 国家战略需求下情报学的发展对策

国家战略对情报学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此影响下,情报学的发展将呈现新的特点,同时也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未来情报学的发展需要重点采取以下对策。

3.1 情报学学术研究的发展对策

1)学科结构向“领域情报学”拓展

学科结构是指学科的构成及其层级关系,学科结构是情报学科得以健康发展的理论体系大厦。通过对情报学论文采用引文分析等方法,揭示主题结构、作者分布结构和空间分布结构等情报学的学科结构[16-17],结果表明,由于大多数论文过度关注微观,尚不足以撑起情报学的学科大厦。基于对情报学科体系的历史考察和经验性认识,学界在宏观层面上对情报学学科结构进行了划分,包括二分法(理论-应用)[18]、三分法(理论-应用-技术)[19]和四分法(理论-应用-技术-管理)[20],这样的划分方法虽然基本上确立了情报学科大厦的主体支柱,但对情报学知识体系和人才培养等核心构成要素的社会性属性的强调不够。情报学的发展具有很强的包容性,这充分体现在情报学与其他学科的广泛交叉融合上。然而,在此过程中,很容易导致情报学的无度扩张,正如学界所比喻的,“耕别人的地,荒自家的田”[4]。我们应该认识到,情报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是其发展中的必经过程,对此形成的一些悲观认识是对学科分化和整合过程中阵痛的正常反应。我们无法也不应该限制情报学在外部应用和内部融合吸收中的向外扩张,反而我们应利用这种扩张反哺理论,增强理论的活力,我们要做的是将这种扩张规范化地加以统领,以此确保情报学不失本学科独立性和特色性,并避免狭隘的学科意识,充分体现情报活动的丰富性。不同领域的情报现象、活动和规律存在一定差异,为了维护情报活动的丰富性,我们不仅要尊重这种差异,还要在不同情报活动领域中重视这种差异。从这个意义上说,“领域情报学”的建立十分必要,其充分展现了情报的社会性,是问题导向下回应现实需求的产物,是各学科关于情报(信息)活动理论交流的平台。为了使领域情报学的创制不至于将情报学推向“荒自家的田”的地步,领域情报学设置的规范性、逻辑性和标准化至关重要。因此,领域情报学要深深地扎根于“基础情报学”,基础情报学要具有稳定的内涵、坚实的奠基性、高度的概括性、强大的统领能力和提供范式的能力,能够通识、深刻而又抽象化地实现认识功能、解释功能、实践功能和整合功能。

作为应用性学科,情报学在不同领域应用中,一方面以共性的理论基础为支撑,另一方面面向不同的领域存在个性化的情报活动规律。因此,我们提出了一种以情报学作用领域为依据划分的“基础情报学-领域情报学”的学科结构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情报学结构模型

可以将传统的理论情报学、应用情报学和技术情报学分别作为理论基础、应用基础和技术基础构成基础情报学。基础情报学为领域情报学提供理论框架、方法论和基本范式,使领域情报学按照一定的逻辑、标准和规范发展;领域情报学着眼于具体领域的情报现象、活动、规律等,深化了基础情报学的认识、实践和整合功能,增强了情报学的成长活力。基于这样的结构,重构情报学知识体系、话语体系以及教育体系,使情报学真正融入现代化强国战略中。

2) 研究对象进一步具体到实体目标的情报活动

所谓研究对象,是指一门学科所研究的特定事物[21]。作为一个学科的研究对象,它一定具有相对于其他学科的独特性、研究内容的差异性和体现社会性,否则学科的独立性、学科内部的联系性和学科对外发展的张力将被极大地削弱。情报学的研究对象就是“情报”,再具体一些,就是“情报活动”。随着环境和社会需要的变化,情报学的研究对象确需随着社会需要和发展环境而发生变化,但这样的变化必须限定在“情报活动”这样的基本框架中。

“战略”本身就带有浓烈的对抗和竞争性,而开展对抗和竞争是主体的能动行为。因而,从情报角度看,“战略”关注的是“主体的情报活动”,失去了主体,就失去了对抗与竞争的能动性和差异性,因为主体的情报活动与其所处的经济、社会、文化等背景密切相关。这里的主体即是情报活动的执行者,具体为竞争和对抗中情报活动所监测的“实体目标”,通常指的是国家、组织或个人,也可泛指相关的载体(如《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等)(图2)。因此,在现代化强国战略建设中,情报学研究对象应进一步具体到“实体目标”。当然,不同领域的情报活动所针对的实体目标各异。例如,从情报学角度看,总体国家安全观战略关注的是,危害我国安全的国家或组织及其情报活动,或承载相关意图、言语、文本等的载体(如鼓吹“中国威胁论”的媒体);科技强国战略关注的是,与我国形成科技竞争与对抗的国家或组织及其情报活动,以及相关描述的载体;“一带一路”战略关注的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各种活动及其描述的载体等。因此,情报学的研究对象总体上可概括为情报活动,在现代化强国战略中,情报学的研究对象要根据情报学结构的变化(图1),将研究对象具体到不同领域战略中的实体目标。

图2 现代化强国战略中情报学的研究对象

这样的研究对象对情报学知识体系和教育体系建设产生了重要影响。知识体系构建中需要涵盖实体目标的文化、经济、政治、科技等知识揭示和描述的模式和方法;人才培养需要重视战略性思维和战略情报技能的培育,甚至专门针对重要实体目标设置研究方向。

3)更新学科知识体系

学科知识体系取决于学科的功能定位。信息环境下,情报学的主要任务是研究信息检索、组织和利用,其核心功能在于信息的序化和信息向知识的转化。因此,情报学的知识体系是以信息(知识)组织与获取的理论、技术和方法为核心的。当一个学科的知识体系不能够有效地描述、解释、统领和指导学科应用时,更新学科知识体系就成了必然的任务。国家战略背景下,情报学的问题域向支持国家战略转移,原有的知识体系不能够完全满足其在国家战略支持中的应用需要,也阻碍了在此背景下情报学理论的创新,知识体系更新迫在眉睫。

国家战略下,情报学知识来源包括:①对情报活动的本质、原理和规律的认识,由于“战略”的复杂性,情报学知识体系的研究视角不局限于情报学本身,还来自哲学、管理学、心理学、安全学等学科,由此构成了国家战略下情报学的基础理论类知识。②对面向国家战略支持服务的经验知识的总结、概括和抽象,及其与国家相关制度、政策、战略规划和重要领导人话语的关联,构成了国家战略下情报学的应用理论类知识。③情报价值在支持国家战略中实现的过程、途径、手段和技术,及其与战略管理和决策过程中的结合,构成了国家战略下情报学的方法论类知识。④面向不同领域战略的情报服务对象的需求、活动规律、基本科学原理等,构成了国家战略下情报学的领域知识。⑤面向所在领域语境下的情报学“术语革命”、概念体系等,构成了情报学的话语知识。基于这五类知识来源,结合上文对情报学学科结构的认识,形成了情报学知识体系框架(如图3 所示)。除了各类知识之间的指导、充实等关系外,宏观上,基础情报学的知识体系为领域情报学应用提供行动指导,领域情报学的知识体系通过情报学知识与领域知识的融合激活基础情报学知识体系。

图3 情报学知识体系结构

4)话语体系向国家战略场景延展

话语体系是理论知识的表达形式,是学术体系的外显特征和语言载体[22],情报学话语体系是情报学特殊价值的表征。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百废待兴,情报工作以“耳目尖兵参谋”的身份进入国家战略并得到了广泛认可和重视,“耳目尖兵参谋”成为情报的标签和独特的学术话语,并一直影响至今,据此,学界先后提出情报工作的“引领者”[4]和“先行者”身份[23]。不得不承认的是,情报学在国家和社会发展中逐渐失语,正如苏新宁教授所言,情报学缺乏大情报观,丧失了决策话语权[4]。造成这一窘境的主因并不是我们不被人认识,而是我们边缘化了自己。当我们沮丧于国家和社会对我们不重视时,是否应该反思一下国家和社会关注的问题我们又给予了多少重视,我们是否主动在国家战略问题上提出了自己的学术思想、理论观点和知识主张。

现代化强国战略为情报学话语权的强化提供了重要机遇。情报学话语体系的形成是以社会实践为基础的,并以理性的上升和抽象概括为结果的。笔者认为,情报学话语体系的构建路径可概括为:问题导向—提炼概念—构建系统化学说。构建面向现代化强国战略的话语体系,情报学首先要回应现实问题,并在此过程中,设定有针对性的命题。例如,可明确命题“情报预测可以塑造未来”,因为对立双方往往根据预测采取行动。其次,要提炼概念,构建概念模型,明确在现代化强国战略场景中,情报活动的要素、关系及其运行原理。最后,也是最为关键一点,建立情报学系统化学说,即情报学家针对特定应用场景创造的具有历史规定性(守正)和现实规范性(创新)的关于情报活动及其基本理论问题的科学思想体系。它具有现象的解释力、实践的建构力、思想的洞察力和理论的整合力。例如,《孙子兵法》中的“知”“先知”“计”“谋”等。情报学系统化学说的来源包括情报学思想理论的历史扬弃、特定应用场景中情报学理论领域的呈现、情报学家对情报与社会关系的原理性和规律性的认识。在现代化强国战略场景中,构建情报学系统化学说就是要立足于情报的社会价值和独特功能,注重提炼和总结现代化强国战略场景中的规律性成果,揭示其中情报活动的新特点和新规律,把实践经验上升为思想、原理和理论,用情报学说解释现代化强国战略场景中的现象并指导实践的建构。

3.2 情报学教育的发展对策

1)重建人才培养目标

新中国的情报事业是应国家和社会需要而发展起来的,情报学教育与中国科技情报事业几乎同步启动。情报学教育诞生之初,为了向科技领域提供最新国际科技动态,解决科技人员获取资料难等问题,情报学教育专门培养满足国家科技发展和经济建设急需的科技文献的采集、组织、分析、服务方面的专业人才。1978 年后,在四个现代化战略下,情报工作的中心开始转为为经济建设服务,情报学教育致力于培养能从事某个领域科技情报的收集、编译、研究和计算机情报检索系统的实际开发工作的人才。除了通才教育的要求外,为了培养更高水平的信息专业分析和决策支持能力,竞争情报教育此时开始出现并迅速发展。20 世纪90 年代开始,国家信息化战略对情报工作和情报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培养信息化人才,情报学教育逐渐与计算机科学等学科进一步融合,顺应了信息化战略下对复合型人才的需要。

半个多世纪的发展,情报学教育经历了科技文献型情报人才培养模式、信息检索型情报人才培养模式、技术应用型情报人才培养模式的变更,但无论如何改变,其使命始终围绕提高全民情报素养、满足国家战略需求和适应信息环境变化而跟进,这个根本宗旨始终没有改变,也成为情报学教育的使命。在这一使命的统领下,情报学人才培养目标在不同时代背景下了产生了有针对性的变化。今天,现代化强国战略的实施对情报学与情报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情报工作需要转型,情报工作者的情报能力需要提升和拓展,同样,情报学教育也必须与时俱进,能够培养出适应新的国家战略需要的情报人才。因此,新时代情报学人才培养目标需要重建,其基本思路可以概括为“一个中心、两个原则、三个维度”。“一个中心”就是以“培养国家战略和行业需要的‘耳目尖兵参谋’式情报人才”为中心。“两个原则”就是维护历史使命的连续性,保持与时代同频共振。这里的时代性关注点在于信息环境和国家意志,前者着眼于信息的序化、转化和应用中的智能问题,后者着眼于战略管理与决策的智慧问题。“三个维度”包括定位、内涵和评价。其中,“定位”需要遵循版图观和大局观,所谓版图观,即准确描述和主动争取情报人才在信息智能处理和国家战略支持中的地位,精准把控情报学科与其他学科的人才竞争与合作关系;大局观即要具有主动服务国家的意识,积极参与国家治理的自信。“内涵”即知识和能力的要求,通过学科知识基础和学科特色的统一,学科建设需要与社会发展需要的统一,不断提升人才的学术能力、服务能力、战略能力。“评价”关注的是人才培养的与时俱进,即在改变中探索和创新,通过准确识变、主动应变,不断增强人才价值的张力。

2)重组情报学专业

多年来,情报学多以作为信息管理与分析的工具和作为信息服务者的角色进行专业设置,从而为社会输出了大量的“信息人才”。国家战略的提出,情报工作者不仅应成为“耳目尖兵参谋”,还应是引领科学技术研究和指导产业发展的领路人,更应成为国家战略决策的智囊,情报学人才培养必须与之相匹配。学科以知识为中心,专业以问题为导向;专业以学科为基础,但不局限于学科范畴,应突破学科边界面向更广阔的社会问题。专业重组就是将学科交叉融合优势转化为人才培养优势,从而使情报人才能够解决更加复杂的社会问题。

对情报学专业进行重组需要回答两个主要问题。一是如何选择和组织学科内容。这是专业重组的根基,是专业服务于学科发展的关键问题。情报学学科内容包括研究对象、研究方法、问题域等诸多要素,这些要素会随着情报学所处的发展环境而发生改变。专业设置的根基应该是稳定的,因此,它们尚不能作为专业重组所依据的内容。其实,这些要素是在学科内核规定下发展的,学科内核具有决定性作用,反映了情报学的独特性,并具有较强的稳定性,因此,专业重组应在学科内核的制约和引导下开展。虽然目前对情报学内核的认识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对内核的探究基本上是围绕情报的基本属性和价值而展开的,这具有广泛的共识性。学界在基于情报基本属性和价值进行内核探究中,实际上逐渐筑牢了对专业根基的认识。具体操作上,一方面可以将基于内核探究抽象出来的情报本质、思想等作为专业重组的思想统领和依据(例如,情报的竞争性和对抗性),另一方面可以以面向战略服务的情报流程和面向信息链转化的情报分析过程为依据具体设置专业领域。

专业重组的第二个问题是面向什么样的社会问题,以及以什么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这是专业重组的张力空间延展,回应的是专业服务于社会需要的问题。马费成先生指出,图书情报学研究要融入和支撑国家科技创新、智库建设和战略咨询、数据管理和大数据平台建设等国家和社会需求中[3]。因此,情报学专业应在国家需要、信息智能处理和利用两个方面设定研究方向。目前后者已初具规模,但对前者的重视还不够充分。未来,情报学专业的设置应在国家需要上发力。需要注意的是,在专业重组时,要侧重以专业关联问题为导向设置跨学科研究方向[24],例如,利用战略与情报学的关联,设置战略情报、决策情报、安全情报学等研究方向;利用数据科学与情报学的关联,设置数据管理、数据情报等研究方向;利用心理学与情报学的关联,设置情报心理学等方法论类研究方向等。

3)重建情报学课程体系

情报学课程体系不能脱离情报学科本身,也不能脱离时代发展需求。当前,学科研究与情报服务的现实要求之间的脱节在学科教育中多有呈现。例如,在很多情报学硕士和博士培养单位的课程体系中,名称中含有“情报”二字的课程很少,大多数课程是与信息、电子商务和技术相关。不可否认,这些课程为情报服务提供了基础的手段和方法教育,但是,缺乏“情报”的情报课程在思维锤炼、目标定位和价值导向等方面,还不能完全匹配当前对情报学发展的期待,也不能完全匹配情报服务现实需求。

在情报学课程体系建设中,应特别强调学科研究与情报服务之间相互统一的关系:学科研究为情报服务提供理论与方法,情报服务中要将其所面对的问题抽象为学科研究的理论问题,并以学科理论指导问题的进一步发现,进而再以学科理论指导问题的解决。学科课程体系建设更要正确认识信息技术和国家战略在情报学课程体系的定位:信息技术处于外围,提供的是方法论基础,属于方法论类课程;服务于国家战略处于中心位置,它统领着课程的定位、方向和建设路径。特别是,随着信息研究的繁荣,越来越多的学科教育中引入了信息技术类课程,这是大数据和泛在信息环境下所必需的,但在引入过程中,需要正确认识技术的定位,更需要强调情报对技术研究与应用的价值导向作用,由此,强化情报学培养出来的人才的特色,提升情报人才的核心竞争力和情报专业的社会影响力。当然,课程体系需根据学生的实际学习阶段来设置,现代情报教育应分成三个层面来培养:其一,培养情报素养的情报通识教育;其二,培养情报技术与方法的应用型教育;其三,培养面向国家战略需求的高端情报教育[25]。

图4 提出了一个情报学课程体系框架的设计模型。

图4 情报学课程体系框架的设计模型

这一课程体系模型涉及从宏观的总体架构到微观的具体知识内容。面向不同阶段的学生,课程建设的内容侧重点存在差异。例如,本科生侧重于以必修课为主,强调宏观的基础理论、信息链低端和学科知识的教育,更具通识性;博士研究生侧重于以选修课为主,强调微观的方法论、信息链高端和领域知识的教育,更具专深性。总体上,针对不同学习阶段的情报人才,情报学课程体系建设应遵循从基础到应用、从通识到专深、从能力到素质、从规律原理到场景指向的渐次“精、深、专”的原则。例如,初级阶段学生的课程内容侧重于信息链低端的信息获取、传递、共享、认知、再生、施效和组织原理[25],高级阶段学生侧重于针对信息链高端的信息激活、知识集成、智慧生成与应用、思维训练等;初级阶段学生课程的知识体系侧重于信息管理的理论、方法和技术,高级阶段学生侧重于领域知识。

4)开拓情报学教育资源

满足新时代国家战略和情报工作对情报人才的需求,情报学教育资源需要以能力为导向进行开拓。能力的锻造仅依靠教育单位自身力量难以实现。特别是,以高校为主的教育单位所能提供的教育资源重理论轻实务;普适性的集中有余,场景应用的兼涉不足;理论研究知识供给多,实战经验知识传输少。为了提升情报人才能力,需要地方院校与其他相关机构的合作。

在情报教育资源开拓中,要平衡体制制约与能力导向,在此基础上,探索师资资源、教材资源、实践资源的变革和开拓。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以机构之间的合作实现师资互访、教材合著和实践操练。从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角度上,要加强情报实践机构和教学科研机构之间的合作;从理论方法创新和场景延伸上,要加强军民情报的融合。机构之间的合作应具备可持续性、融入性和制度性,具体体现在体制机制的约束与引导、人才的流动、教育的合作、领军人物的推动和学术共同体的壮大等。

3.3 情报学应用的发展对策

情报支持智慧不仅体现为情报在信息资源开发与利用中的基础性作用,更为重要的是,情报能够从意识和方法等方面提供高级思维能力[26],如情报的参谋功能、智囊作用等。从信息链的角度看,情报支持智慧在于将数据、信息和知识转化为智慧,这样的智慧不仅体现在深化对现象认识和理解的深刻性上,还体现在提高决策与行动的前瞻性、创造性和范导性上。由于情报在数据、信息、知识的挖掘利用以及思维能力等方面的智慧性支持,各学科领域在进行研究与实践中又无不以这些要素作为基础,因此,情报可以作为赋能者,赋能各学科领域及其应用的发展,如情报赋能产业发展[27]、情报赋能重大突发事件智能决策[28]。

1)情报赋能战略决策

决策的核心是对未来的行动所做的决定[29]。为了做出准确而又富有前瞻性的决定,决策者必须消除认识中的不确定性,充分理解决策环境,洞悉事态发展态势,评估组织自身能力,并能够进行逻辑推演和假设,所有这些要求必须以充分占有情报为前提。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西蒙强调,情报活动是决策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30],情报存在于决策链的各个环节,特别是它构成了决策过程的先导,也是决策的知识基础和决策所需要的智慧[31]。情报学与情报工作一直强调支持决策,我国科技情报事业建立之初,就将支持国家和各级各类社会组织的战略规划制定作为核心内容。时至今日,目前的很多科技情报(信息)研究所将情报研究部门重组为“战略研究中心”,主要任务就是满足国家战略需求,为国家战略决策制定提供支持[32]。

支持战略决策是情报的基本功能,并在这一功能不断深化过程中赋能决策。未来,随着情报学科建设的日益完善和情报人才素质的普遍提高,情报赋能战略决策应进一步走向深化,具体体现在五个方面。一是从情报与决策的关系上看,情报对于决策的融入性更加自然和深刻,情报与决策真正融为一体,情报产品进入决策空间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这些也成为决策方的普遍共识。为此,一方面要通过理论建设、方法创新和术语革命,来不断提高情报学的话语权;另一方面要致力于按照智库型人才的培养模式,培养国家决策类人才。二是从情报在决策中的作用来看,更加强调情报作为先行者而不仅仅是背后的推动者身份,决策活动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以情报为先导。为此,情报学要增强理论自信、方法自信和实践自信,重视数据驱动的情报发现和情报研究的思维性方法的开发,加强议题设置的主动性和决策需求的及时响应。三是从情报在决策中的活动来看,情报研究的核心要集中于战略情报、国外情报、预见情报、预警情报,情报研究的目标不仅仅在于描述现状和预测未来,还要塑造态势和成就未来。为此,情报学应加强结构化分析方法的应用,特别是应用情景分析、假设分析、面向未来的技术分析等方法构建面向决策的情报应用场景,并通过控制情景的发展来塑造未来。四是从决策质量提高角度看,通过事实呈现、类比推理等手段影响决策者的主观判断,最大化地降低决策者有限理性对决策的影响;通过主动的环境监测与扫描以及谋划拒止和欺骗,来提高决策的灵活性、科学性和对外安全性。五是从决策优势获取上看,通过情报教育、组织和管理,不断强化组织内部无形资源(如知识、信任、制度和管理能力等)这种具有核心竞争力资源的能动作用;通过情报感知技术与方法的利用,不断提高组织把握外部机遇和控制威胁的能力。

2)情报学研究赋能各学科发展

情报学研究赋能各学科发展包括一条直接途径和两条间接途径,如图5 所示。

图5 情报学研究赋能各学科发展的途径

直接途径建立在情报学的媒介和方法学的特质基础上[3],可以为其他学科研究提供工具和方法。数据密集型科研范式下,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研究均面临着一个共同的研究方法,就是以数据为支撑,这需要数据的处理与分析;同样,各学科也面临着一个共同的任务,那就是将自身科学研究置于相关的社会问题、经济问题、环境问题、政治问题和国家战略问题中去考虑,这需要科研环境的分析。以上均是情报学的专长,情报学可以为它们提供方法论支持。为此,情报学要致力于从方法角度将自身打造成横断性学科,即增强学科的开放性、系统性和包容性。增强开放性,是指情报学要善于吸收其他学科的知识资源,形成新的理论与方法(如情报心理学、战略情报学等),也善于将自身的方法应用于其他学科(如科研评价、量化分析等);增强系统性,是指情报学要强调从多个角度分析问题;增强包容性,是指情报学研究既要探索自然规律,也要彰显人文价值。例如,情报学研究可以将信息技术、大数据思维与情报分析方法相融合,应用于数据的解释、感知和判断中,从而为自然科学的观测数据与实验数据赋以智慧,使其研究成果在揭示现象与规律的同时,通过这些客观数据和与之相关的人文社会背景数据的关联分析,解决其人文价值挖掘问题,实现自然科学研究的系统性和全局性;为人文社会科学的思辨提供可靠依据,并通过大样本数据的语义关联、观点与情感挖掘,不用考虑数据的“代表性”问题,从量化客观角度解决价值判断的复杂性问题,从更高层面以更具体的方式实现人文社会科学的客观性。此外,情报学在数据语义聚合与关联分析中,可以解释科学的偶然性、情境性;在微弱信号、异常信号和关键信息分析中,可以发现科学问题的本质和未来可能的发展态势。

两条间接途径包括:一是情报学赋能国家战略管理和决策,而国家战略对各学科发展具有统领性。例如,情报学赋能健康中国战略,通过医疗大数据和健康信息行为的深度挖掘,实现智慧医疗和医院的智慧管理,在此统领下,医学、管理学、计算机科学、社会学等学科均将面临新的研究论题。二是情报学赋能数据、信息和知识,使之转化为智慧,进而支持各学科的发展。各学科所关注的数据、信息、知识与过去有关,用于掌握过去和现在。情报赋能三者是将它们转化为智慧,智慧与未来相关,用于创造未来。具体而言,情报学可以通过调查研究和情报评估来确证数据,发现事实;通过数据的关联分析和背景分析,将数据转化为信息;将信息进行模式分析和置于某种文化背景和情境中分析,获得知识;将知识进行意义建构并赋予竞争和对抗的目的,再通过研判获得智慧。例如,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环境下,将“机器思维”与数据分析紧密关联,灵活地发现数据微小变化、数据拐点、环境对数据的影响等方方面面的因素;知识组织研究中,实现支持多类型和内容的网络信息资源、各层级细粒度的聚合,将情境、情感等背景知识纳入其中。强调用户检索、知识发现和知识创新对知识组织的驱动作用。

3)提升“智慧+”建设中的话语权

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环境下,智慧城市、智慧医疗、智慧政府、智慧教育、智慧物流、智慧商城等“智慧+”行业和“智慧+”产业建设如火如荼,它们主要借助信息科学和数据科学来研究信息与数据的运动规律,进行功能模拟、机器学习和人脑研究,从而帮助人们认识世界,这一过程最终产出的是知识或智能。情报学以信息科学和数据科学产出的知识或智能为基本支撑体系,发现信息与数据运动规律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不仅消除不确定性,更要创造可能性,最终上升到它们的顶层,统领它们的价值建构过程。具有智慧性,其体现在高级思维能力和深度社会价值上。在“智慧+”建设中,情报应在理论、方法和思想上起到主导作用,统领智能技术手段的应用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情报学应在产业界积极倡导“情报+智慧+”的建设理念,提升情报学在“智慧+”领域的话语能力,积极主动地投身到“智慧+”建设中。

从信息链(data,Information,knowledge,wisdom,DIKW)角度看,情报位于顶端的智慧层(wise)。也就是说,在数据、信息和知识环境下,情报具备智慧的品质和形成智慧的能力,情报在智慧领域的话语权已经具备一定基础。未来,情报学应该以哲学层面的理论智慧和实践智慧为指导,面向特定应用场景,围绕智慧提炼出情报学的核心学术思想和理论观点,以此为基础构建面向“智慧+”建设的情报学话语体系。

4 结 语

情报事业应国家战略而生,并伴随着国家科技、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而进行调整和变革。历史上,正是由于围绕国家战略和社会发展需要,情报事业得以获得国家政府层面的高度重视,确立了自身较高的社会地位。新时代,现代化强国战略下,学界应该提高认识,增强理论自信、学术自信、实践自信,强调情报学在国家战略中地位的重要性、功能的独特性、需求的迫切性和嵌入的主动性,将应用场景进一步拓展到支持现代化强国的战略中。未来,情报学发展一方面需要守正,固守根本,用我们的行为去影响外界而不是相反;另一方面要创新,关注外界变化,用外界的需求来激活我们的知识而不是动摇根本。此外,情报学在人才队伍上要加强学术传承建设,使中青年学者不至于过度沉浸于信息技术的研究中忘却根本。

本文从国家战略对情报学发展的影响出发,提出了情报学的发展对策,围绕学术研究、情报学教育、学科应用等方面对情报学未来的发展进行了思考。情报学发展是一个超出笔者学力太多的宏大课题。但在日常科研工作,以及学生的培养和教学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对之进行调研思考,在此将这些断想整理陈述,以求教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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