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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人与空间
——城市传播研究中的三位一体观

2022-07-27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学术发展部副主任硕士生导师助理教授

建筑与文化 2022年7期
关键词:数字空间

文/丁 凡 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学术发展部副主任 硕士生导师 助理教授 博 士

李麟学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博士生导师 教 授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院 长(通讯作者)

1 基于空间内核的城市传播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兴起,1990 年开始产生了全球城市大合流(Great Convergence)的趋势[1]。全球范围内生产和消费关系都发生了改变,消费社会也随之出现。曼努埃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的“全球城市”概念反映了信息网络环境中都市形式与连结方式的变化,全球城市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种新的空间形式,是一种流动空间[2]。

在传播学领域,直到20 世纪中期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对于空间的研究[3]。作为城市的基本且特殊的属性,空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后现代主义思潮中,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在1974 年提出“空间生产”(Spatial Production)的理论,认为“空间是一系列事物之间的关系”。他提出“空间生产”的三要素,即空间的实践(Spatial Practice)、空间的再现(Representations of Space)和再现的空间(Representational Spaces)[4]。后现代地理学家大卫·哈维(David Harvey)提出了“时空压缩”(Time-Space Compression)的概念[5],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提出“空间规训”(Spatial Discipline)[6],空间问题始终贯穿在他的知识- 权力(Knowledge-Power)分析脉络之中,爱德华·苏贾(Edward Soja)等学者将20 世纪60 年代兴起的、将空间与社会实践关联的认识论革命称为“空间转向”(Spatial Turn)[7],并承认社会与空间的辩证统一,即承认了空间中人的主体性地位。空间作为一种隐喻(Metaphor),已经渗透到了后现代研究的话语之中[8]。后现代主义思潮中的空间转向深刻地影响了传播学研究的路径,作为学科交叉的领域,城市传播与大众传播的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空间的是否在场。

城市传播中的空间作为技术应用的场景,勾连起技术及其发明者和使用者——人之间的关系(图1)。城市空间作为媒介技术的载体,成为链接现实与虚拟的媒介场景。20 世纪90年代,光线、新媒体、建筑与公共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并出现了“光线建筑”“媒体建筑”等概念[9]。现代城市呈现出时空压缩的状态[10],由新媒体技术所带来的更加便捷、直接的新兴信息获取途径逐渐取代了与传统空间体验相关的活动。利用城市公共空间中的电子屏等媒介技术手段重新塑造城市形象成为全球化时代城市品牌营销的重要手段,也是城市传播的重要方式[9]。在数字城市时代,城市传播是基于空间数据的传播方式,空间位置与人类生活和生产的信息关系紧密,数字地图和数字影像是数字城市的基础框架。数字城市应被理解成为技术的城市化而并非城市的技术化,通过数字技术的应用更加强调人与空间的关系。

2 城市传播中的“人-技术-空间”

在传播学领域一直都有“人”与“技术”谁是主体的争论。技术的出现确实被认为是与“以人为中心”理论背道而驰,并在某种程度上宣告了人的退场。加拿大媒介理论家米歇尔·麦克卢汉(Michelle McLuhan)虽然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但是仍然被认为是一个典型的技术中心论者。德国媒体理论家弗里德里希·基特勒(Friedrich Kittler)认为“媒介即信息”,并将言说与文本视为技术媒介来表达[11]。在《技术与文明》一书中,美国著名历史学家、文学家和城市学者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认为技术与人类社会的文明是相辅相成的,“作为一个整体,技术与文明是人类有意识无意识地选择、智能活动和奋斗的结果”[12]。在某种程度上技术和人类既相互成就又相互制约。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德国哲学家、文化评论者、城市研究者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将现代性技术的批判延续至城市空间,认为当技术嫁接于新兴的现代性城市空间之后,传统的“以人为中心的”城市空间体验被摧毁了[11]。在城市传播的领域,当我们引入了空间这一不可忽视的介体后,就变成了“围绕空间的”人和技术主体性之争(图1)。

图1 城市传播中“围绕空间的”技术与人主体之争(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图2 传播串联起了(城市)空间与人的关系(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作为社会科学的分支,传播学的研究焦点是人,作为应用科学的传播学为发现和解决社会传播实践中的问题提供了科学合理的方法。空间塑造与再塑造是以人的行为进行的文化传播。因此本文认为空间最终还是为人而服务的,传播串联起了(城市)空间与人的关系(图2)。人以“身体的在场”建构了空间,建构了传播[13]。当我们把城市传播置于数字城市时代的发展背景下时,尽管现代数字城市发展依赖空间地理信息技术系统的发展,并以城市化实体内容的虚拟实现为特征,城市空间的技术特性已经变得十分明显并且占有压倒性的地位,然而依然有大量的研究表明城市信息化的本质是一个“人与地理”的关系系统,它体现人与人、地与地、人与地相互作用的关系,并体现“人”的主导地位。乐观的学者强调信息通信技术在社会发展和现代化过程中的工具性的作用,而悲观的学者则强调数字鸿沟的出现和不断扩大正在引发全球新的失衡。在《数字世界中的智慧城市》一书中文森特·莫斯科(Vincent Mosco)认可了智慧城市的民主和公民愿景并批判了技术决定论者的工具理性思维[14]。

城市越发展,个体的存在感就会越微弱,从古代城市、现代城市到后现代城市及如今的数字城市,“人的在场”越来越式微。我们应该拨开技术的迷雾发掘人的价值。因此本文提出在数字化时代的城市传播中更应关照人本主义的价值内涵。城市传播的物质基础是空间,空间是信息网络数据在地化转换的基础,而人则是信息传播的内核。而人与空间的链接,在于公共价值,此外城市的文化很大一部分是在公共性上生发的。因此基于空间内核的城市传播,应举杯具备以人为主体、以文化为导向以及传递公共性的人本主义价值观。

城市传播应以人为主体。居民世代生活在城市中,对于城市文化和习俗用身体的实践进行着传承。基于空间内核的城市传播,可以将空间理解为被实践了的地点,而这种实践的主体则是生活在城市空间中的人。早在一个世纪前,芝加哥社会学的城市研究学者将城市视为一个实验室,并使用了“社会实验”的概念。而芝加哥传播学派的学者则构建了一个以人类传播为中心的人格社会化的理论概念体系[15],其核心的关注点集中在人的身上。如果将城市视为一种文本的话,这种文本书写的主体就是人[16]。就像19 世纪出现在法国巴黎的城市浪荡者(flaneur)用身体的游走对现代城市过度技术化进行抗议,呼吁真实以及浸入式的城市空间体验[17]。

城市传播应以文化为导向。作为最重要的人类聚居地,城市是其所容纳的社会群体文化汇集、交融和传承的中心[18]。人在空间中,用身体和世代的繁衍践行着城市的文化传播。居民在城市中建造的博物馆、艺术馆等文化设施,承载并传播了一个城市和区域长期而持续的文化精神[11]。城市作为一种媒介,文化在其传播的过程中实现了对于自身的挖掘、转化及再生。城市承载着人类、社区和文明,书写着人类的日常故事。数字城市中技术被用于优化城市的空间体验和文化传播,LED 等传感器可以成为城市的新界面,数据和代码可以被嵌入城市空间让所有人都能触及,城市数据的算法可以促进对城市的探索和闲逛,数字可以为城市叙事而服务。技术服务于增进城市的宜居性,尤其应便利儿童、老人、残疾人等群体。

城市传播应以传递公共性为目标。城市物质空间本身就具备公共的属性,而基于空间内核的城市传播则加强了这一属性。台湾建筑学家夏铸九认为公共建筑的营造正是空间媒体的公共领域建构。在数字化时代,即便人类已经借助互联网技术,拥有了简便易用的全球化传播手段,依旧需要实体的交流空间。城市固有的本质属性更有助于创造宜居的数字空间和人本主义的技术,城市化的数字技术鼓励通过互动进行探索。外滩的电子屏加强了城市公共空间的公共属性,同时观景平台因为人群的集聚也提供了公众之间的交流和表达场所。影像展示也可以激发观者的共同兴趣,吸引聚集与逗留,从而促进交流和交往,城市空间成为大众参与表达的场所。城市中的艺术节、展览中心等可以激发公共兴趣;苏州河畔的城市漫步、城市社区花园里的身体力行可以增强公众作为一个集体对自身和城市的身份认同。城市传播通过依托实体公共空间和在地化的身体感知而实现对于公共性以及公共价值的传达。在城市更新的项目中,新的传播场景的建构赋能城市新空间;历史建筑上的二维码,形成触及城市文化记忆与实体空间之间的链接;“智慧花园”等项目通过数据监控、新媒体反馈等实现统计与知识传播;同时传媒更多地介入城市更新中的公共参与领域。与此同时新的区域传播模式重构了城乡之间的关系。城市传播将物质空间和赛博空间结合构建了新的公共空间。数字媒体的出现不代表城市公共领域的消失,相反能让我们更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领域,公民可以利用数字媒体塑造自己的公共生活[19]。

结语

技术、人与空间是城市传播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三个方面,三者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在城市发展的漫长过程中,诚然技术的进步推动了城市可持续的发展,然而却不能成为城市传播唯一的依赖手段。城市传播应该更加关注武装在技术外壳下的城市发展真正内涵,更加关注生活在其中的人的需求。城市传播应以空间为内核,围绕“以人为主体”,“以文化为导向”以及“传递公共性”的人本主义价值观而展开。同时,其路径、内容都应该更加多元。当今数字城市带来了信息技术的极大发展,对城市空间和人的生活方式都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同时,城市传播的方式和手段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然而,城市传播不应为技术而技术,而应继续践行“以人为主体”,为传播“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重要城市发展理念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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