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规模预测与应对策略探析——以浙江省余姚市人口数据为例

余姚市城中村改造管理中心 樊芳芳

一、生育政策变动情况与余姚市生育现状

（一）国家生育政策变动情况

从家庭自主到政府计划，从鼓励到严控再到放松。1949年以来生育政策主要经历四个阶段的变化：一是1949-1953年鼓励生育阶段：限制节育及人工流产。二是1954-1977年宽松计划生育阶段：从节制生育到“晚稀少”政策。三是1978-2013年严格计划生育阶段：独生子女政策、“一孩半”政策、“双独二孩”政策。四是2014年至今放松计划生育阶段：从“单独二孩”到“全面二孩”到“三孩放开”[1]。

（二）余姚市生育现状

余姚市过往生育情况大体与国家生育政策变动相吻合，首次婴儿潮出现在1956年前后，主力婴儿潮出现在1963年前后，回声婴儿潮出现在1987年前后。最近的人口出生小高峰出现在2014-2019年，是回声婴儿潮代际传递、生育政策变动、生育堆积效应释放、生育延时释放的叠加结果。2020年开始出生人口明显下降，除回声婴儿潮代际传递效应逐步减弱、生育堆积效应基本释放完毕外，新的降低总和生育率的因素也在出现，最普遍最直接因素为适婚适育年龄人口不婚不育，原因深层且复杂。

本文根据2006-2021年出生人口和适当修正后的户籍人口百岁分布数据（图1，数据来源：余姚市公安局），参考浙江省育龄妇女各年龄段生育率分布（六普数据），对过去15年不同生育政策时期的总和生育率进行了拟合分析。

图1 余姚市人口百岁图（户籍）

数据显示（表1）：“双独二胎前”政策时期余姚市拟合总和生育率为0.99；“双独二胎”政策时期2012-2015年，为1.28；“全面二胎”政策时期2016-2021年，为1.24。“全面二胎”政策时期剔除生育堆积集中释放的2018-2021年，为1.17；而2020-2021年，拟合总和生育率降至1.04。回声婴儿潮代际传递、二胎放开、生育堆积效应释放、生育延时释放共同作用形成了2014-2019年的人口出生小高峰。但在此期间，适婚适育年龄人口不婚不育这一降低总和生育率的因素显现并逐步加重。

表1 余姚市总和生育率拟合分析结果

余姚市生育现状是全国生育现状的一个缩影，反映着全国总体处于极低总和生育率的一个状态，且伴随未富先老和人口结构严重失衡的特征。近几年的生育放开政策效果显示，生育政策已不再是极低总和生育率的主要因素。

二、总和生育率水平与人口规模模拟

（一）总和生育率水平可能出现的情形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陈佳鞠、靳永爱借助联合国人口司公布的最新版《世界人口展望》以及世界银行数据库中的总和生育率数据做的相关研究显示：生育水平下降是全世界范围内的现象，在现代化力量的推动下，生育水平由高到低的转变将是绝大多数国家（地区）普遍要经历的过程。生育水平出现过回升现象的国家（地区），总和生育率基本都不会重新回升到更替水平之上，而且除极个别高度甚至完全城镇化的国家（地区）以及那些小岛国以外，大部分国家（地区）的总和生育率基本都不会降到 1以下。也就是说，绝大多数已经完成生育转变的国家（地区）的总和生育率基本上都在1-2之间波动[2]。

总和生育率是国家和地区经济情况、劳动力分配、和谐程度和社会观念的反馈结果。未来总和生育率走向受多种因素影响，不同政策和经济发展状况下，将反馈呈现出不同的总和生育率水平。本文分5种情形从总和生育率相对保守到相对理想，模拟了余姚户籍出生人口和人口总量的演变趋势。5种情形均假定近3年总和生育率均维持现状，2026年开始呈现不同进度的增长。在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束，国家已认识到人口问题的背景下，促进生育策略的层次深浅和系统与否将决定未来总和生育率。情形一：以生育政策进一步放开为主要措施。综合考虑政策微弱正面影响和不婚不育率上升，总和生育率水平为维持现状水平，总和生育率取1.04。情形二：积极采取“对症下药”“以罚代奖”的多样简单措施，例如考虑双职工家庭下班时间与孩子放学时间差异，延长在校时间提供晚托服务。考虑“对症下药”措施仅对本身生育意愿强烈且部分条件满足的局部人群产生作用，而“以罚代奖”具有竭泽而渔般的不可持续性，对总和生育率水平的提升有限，总和生育率至2050年稳步增长至1.3，其后持续增长至1.5水平稳定。情形三：机器代人实现简单劳动替代；先富有效带动后富、中产阶层庞大，可支配收入大幅提高；结合采取系列“对症下药”的措施，总和生育率至2050年稳步增长至1.5，其后持续增长至1.7水平稳定。情形四：科技领先，在国际市场上以技术为主要输出，平均劳动时间明显降低；先富有效带动后富、阶层差距小，老百姓对下一代的幸福生活充满信心，总和生育率至2050年稳步增长至1.7，其后持续增长至2.0水平稳定。情形五：科技顶尖，在国际市场上以金融与技术为主要输出，劳动力解放；政治民主清明，分配合理基本实现共同富裕的理想状态，老百姓对下一代能够实现全面自由发展充满信心，总和生育率至2050年快速增长至2.0后稳定。

（二）出生人口测算和人口模拟方式

出生人口预测基于现状户籍人口和上文五种总和生育率情形。对总和生育率的各年龄段分布和男女比例进行简化，按人口机械变动和非正常死亡人口持平抵消；28岁为统一生育年龄简化测算。年出生人口数为：

=0.52+(a-1.04)(n-2025)/50(a-1.04)(n-2025)＜a↑

=a↑ ×/2(a-1.0 4)(n-2025)≥a↑

n为测算年年份

为n-28该年户籍人口数；

a为2050年达到的总和生育率水平；

a↑为对应稳定总和生育率。

对比2016年和现状户籍人口百岁分布发现，48岁至83岁老亡人口规模和84岁及以上老亡人口规模相当。适当考虑平均寿命进一步延长，预测人口规模为1至84岁人口累加值。2041年及以后预测人口规模为彼时1至84岁人口总和，2022年—2040年预测人口规模为现状户籍人口与2041年预测人口规模的平均递减值。

（三）出生人口测算和人口规模模拟结果

不同情形下的出生人口规模，随着时间的推移差距不断拉大。情形一：出生人口代际缩减约50%，至2121年，余姚市户籍年出生人口将由近两年的约4000人缩减至约400人；情形二：至2121年，出生人口减至约1200人；情形三：至2121年，出生人口减至约2000人；情形四：至2121年，出生人口减至约3500人；情形五至2121年，出生人口减至约5500人，见图2。目前，人口结构“倒三角”形态已经形成，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人口规模将会呈现持续缩减状态。情形一：至2121年，余姚市户籍总人口将由当前的约83亿缩减至约11.5亿；情形二：至2121年，缩减至约19亿；情形三：至2121年，缩减至约25亿。情形四：至2121年，缩减至约33.5亿；情形五：至2121年，缩减至约46亿，见图3。劳动力方面，以人口学统计口径：16岁-64岁期间的人口为劳动适龄人口测算。当前余姚市劳动适龄人口为54.6亿，在情形一至五情况下，至2121年，余姚市劳动适龄人口分别约为5.7亿、10.8亿、14.4亿、20亿、27亿。当前，采取全方位、深层次的生育促进政策对经济社会长期平稳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图2 不同总和生育率水平下出生人口模拟

图3 不同总和生育率水平下人口规模模拟

三、应对策略浅论

形成我国目前极低总和生育率的原因纷繁复杂且环环相扣。总体而言，极低总和生育率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以国力积累为主要目标的系列必要政策对劳动人民造成“透支”的一个反映。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最大限度地挖掘了人民的劳动积极性。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发展策略展现出的暂时的阶层分化伴随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一路强化并巩固了人们优生优育的观念。当前，面对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形式和出生人口、人口规模快速下滑趋势，在阶段性目标“经济更加发展”“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基本实现的情况下，适当放缓经济增速、与民休憩并推动先富带动后富，有利于减缓和适应人口下滑、人口结构失衡，有利于经济社会长期平稳健康发展。本文从国际宏观到家庭微观分层次粗浅探讨应对策略。

（一）国际层面—升级产业变革对外贸易结构

国际市场有分工就有剥削，分工劣势就谈不上贸易公平。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中国合理利用廉价劳动力的禀赋优势，广泛调动人们劳动积极性，劳动密集型出口加工行业兴起，在国际分工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在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世界经贸投资大国、外汇储备大国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透支了劳动人民家庭生活时间和品质、养儿育女精力和意愿。当前，我国劳动力禀赋优势已逐步消退，延续劳动密集型出口创汇将进一步枯竭人们有限的精力。

在国际贸易方面我国需迎着塔尖国家的打压，向着产业链高端迈进，从劳动密集型的消费品，逐步向电子消费品、机械设备，再逐步向更高端的精密制造方向升级[3]。建立内向完备、外向高效的产业结构，控制低端制造业产能，对外贸易需以质代量、宁缺毋滥。

（二）国家层面—提升效率、注重公平，先富带动后富

国内市场经济运行有分工也有剥削，但可以依托合理的三次分配干预调整。改革开放至今，在公平和效率问题中，我国默认了效率和公平的对立性，以效率优先、兼顾公平为主基调，以激发人们实现先富的意愿和生产资料积累扩大再生产为先。事实上，分配状况与经济发展之间所存在的共进性[4]。效率和公平均衡才能使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和福利水平可持续地螺旋上升。相反，效率优先导致的财富过度集中和透支，造成生产的相对过剩就是经济危机的实质。

在经济全球化和工业智能化的今天，效率和公平不完全相悖，外部效率和内部公平、制造效率和分配公平可以且应当良好统一、互为促进。注重人口整体素质提高，充分挖掘人口智能潜力；注重前沿技术研发和薄弱环节突破，在国际市场上以金融与技术为主要输出；全面推进制造业的深度智能化，合理缩短社会平均劳动时间；系统优化三次分配先富带动后富，减弱阶层分化焦虑。这是社会经济长远健康发展的有效保障，是螺旋渐进实现共同富裕的可行路径，也是总和生育率合理回归的深层需求。

（三）地方层面—放慢城市开发建设步伐，回归社会公共事务治理本位

近年来，部分地区出现的城市收缩现象并非单纯是区域间发展不平衡、人口流动的结果，也有全国人口总规模达峰趋减的因素存在。未来，城市收缩现象将越来越普遍地出现在缺乏核心竞争力的城市。地理位置优越、经济发达为百强县前列、藏富于民的余姚市短期内仍具较强的自下而上的扩张需求。但在全国人口总规模大幅缩减的长久预期下，同时具有不同地域间虹吸和同一地区内更高能级城市外吸效应的中小城市余姚也需理性对待城市规模扩张，放慢城市开发建设步伐。在城市空间形态上，匹配局部过于郊区化的现状建成状况，以主城区为重点充实提升对象，郊区片区以主要公建、商服设施为“据点”，形成配套完善、相对独立的城市组团，形成局部组团化的紧凑城市形态。在城镇开发边界之内整合保留一些可变的、弹性的区域，为未来城市转型升级、品质提升留出余地。

在前瞻性地为开发建设速度“点刹车”的基础上，城市还需“以人为本”精细排查各类人群的实际困难和需求，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协同考虑减缓和适应人口变化的相关政策，为“留住人、用好人、养老人、生新人”采取系列“对症下药”的措施。平抑和分异住房市场，降低外来人口市民化难度，满足各层次人群生活追求；促进社会资本、社区和家庭的协作，培育以居家为主的全方医养服务产业；鼓励企业实行弹性工作制，企业配套托幼园和小区配套托幼园相结合，创造良好的育儿条件等。

促使地方政府角色由城市“经营者”向“公共治理者”转变，需要国家顶层设计引导。相关文献[5、6]和余姚市基金预算支出情况均反映：土地出让收入基本用于城市扩张相关的做地、道路市政和公建配套投入，“土地财政”的主要根源是作为城市“经营者”的投资冲动而非财政压力。而投资冲动的产生与官员晋升激励机制密切相关[7-13]。因此，地方政府角色转变需顶层设计引导，由官员晋升激励机制入手，打破地方政府“土地财政”惯性行为，回归“公共治理者”本位。

（四）家庭层面—建构实质平等的婚姻家庭制度

近两年，逐步浮现的婚育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部分专家和学者提出了重视农村大龄青年择偶难的建议，研究了女性受教育程度和育儿数量之间的关系。

一方面，婚育生活中男性责任的传统被打破。2011年出台的《新婚姻法》规范了不动产产权认定，完善了个人财产婚后产生收益的认定。

法律引导社会价值取向，规范和影响着每一个微观个体的行为。婚姻家庭相关法律在“条文平等”的基础上，细化量化考虑女性天然弱势、社会思想影响和女性生育付出，建构实质平等的婚姻家庭制度，有利于微观家庭内部的平衡，有利于家庭稳定，有利于家庭长远的人力资本积累。余姚为我国生育政策的地方执行单位，其人口现状和发展趋势在全国具有普遍性。未来，人口规模长期持续缩减已不可避免，关键是如果出生人口快速收缩形成不健康的人口结构将造成严重的经济社会问题，需要深层次、系统化的方案予以避免。“存在即合理”，笔者相信当初采取相应的生育政策一定有其合理原因，且“如今更为合理的存在也必将带来更加合理的未来”。实际工作错综复杂，而本文仅为粗浅理论观点，以期提供些许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