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木雕装饰图案及其艺术特征分析

◎侯植元

（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22）

一、引言

在我国众多古老建筑中，乔家大院以其独特的建筑特色，成为承载晋商文化和建筑装饰艺术发展历史的集合体。特别是在建材装饰方面，将艺术、寓意和环境和谐融合在一起的各种建筑装饰艺术作品设计之精巧、外观之高雅、工艺之精湛，使得乔家大院成为中国建筑史上一座无与伦比的建筑装饰艺术宝库，因此也有了“皇家有故宫，民宅有乔家”之说。

仅从乔家大院建筑装饰图案所用材料的类型来看，就有木雕、竹雕、砖雕、石雕等众多艺术雕刻品。其中，木雕以其取材容易、易于制作、物美价廉、实用耐久等优势，在乔家大院建筑装饰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更主要的是，与石雕、砖雕、炭雕等雕刻作品相比，木雕不仅易于雕刻出丰富多变的立体造型，而且加上各种鲜艳色彩的涂抹，更能丰富作品的艺术感，表达出作者的内在思想与情感，因而也就具有了更高的艺术价值、装饰价值和欣赏价值。

二、乔家大院木雕装饰的用途

木雕是以木头作为雕刻对象的一种工艺品，这种工艺品通过圆雕、浮雕和镂雕等雕刻技法，可以雕刻出多种多样、千变万化的艺术品。在乔家大院中，由于很多建筑中都用到木头这种材料，如大门、窗扇、梁枋、厅柱、斗拱、牛腿、家具、屋檐、天花吊顶等建筑构件，因此，木雕也就有了很多的应用场所和用武之地。

很显然，不同的使用之处有其不同的使用目的。在这些应用中，使用木雕来装饰乔家庭院最多的用途主要集中在门楼、梁枋、斗拱、牌匾、家具和门窗扇这六大处。特别是在院门和主房门楼的建筑中，由于门楼属于房屋的脸面，其装饰的越加富丽堂皇，就越能凸显房屋主人的身价与地位，因此，在乔家很多院门的建筑装饰中，就采用了大量的木雕装饰，例如乔家大院在中堂门楼，由于在中堂是乔家主人乔致庸的住宅，因此，该房屋的门楼就修建得非常奢华，不论是大门的门套、门柱、门梁和门联，还是栌斗、斗拱、垂莲、吊花、压槽、挑檐甚至牌匾，都采用了大量的木雕制品。同时，通过门楼的油漆痕迹还可以进一步发现，当时的门楼木雕制品制作得非常精致，加上艳丽的色彩，可以说是民间百姓门楼中的精品，可与故宫皇家的门楼相媲美。

除了门楼外，使用木雕最多之处就属门窗扇和家具这两个地方。与门楼的木雕装饰相比，虽然门窗扇和家具的木雕装饰相对简单，却是花样多变，并通过不同的雕刻技法，使得乔家大院的门窗扇和家具木雕也成了木雕装饰的百花世界。例如，从图1所示的木雕窗扇可以看出，该木雕窗户的图案整体对称，刻纹精细，虚实布置均匀得当。四周紧密的木雕既起到了加固窗框的作用，又与中间的大镂空采光区形成了鲜明的虚实对比，不仅达到了采光通风的目的，而且还获得了美化房屋的效果，可谓一举两得。

图1 窗扇木雕

与木雕窗户相比，更为精致的木雕家具更是乔家的艺术藏品，如图2所示的乔家女眷所用梳妆台和衣柜，其雕刻之物花样多变，曲线流畅，构图精美。木雕与桌面、柜门、拉手、桌腿、桌边等处连接紧密，过渡自然流畅。不论是梳妆台上的镜框木雕花纹，还是木柜门上的木雕图案，都展现出了圆雕、浮雕和镂雕等高超的雕刻技法，极具艺术价值。

图2 木雕家具

三、乔家大院木雕装饰图案的分类

很显然，不同的木雕使用之处有其不同的装饰作用，所雕刻的图案也就有了不同的内容，这些内容所需表达的思想和含义也就具有了很大的差异性。从乔家大院所有木雕装饰图案的种类来看，主要有植物图案、动物图案、人物图案、图形图案和文字图案五大类。

（一）植物图案

植物是自然界最普通、最常见且与人类最紧密相关的生物，它不仅是人类必不可缺的物质财富，而且还可以净化空气，美化环境，给人类带来快乐和愉悦。因此，植物图案既是人们对大自然的一种情感写照，也饱含了人们对植物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正因如此，在乔家大院的建筑装饰中，无论是在大门门楼处，还是在进入庭院后的花池凉亭栏杆以及房屋的窗台、屋脊、檐口等处，都可以看到众多的植物图案木雕作品。

从雕刻的具体内容来看，主要有松柏、牡丹、莲花、梅花、兰花、翠竹、石榴、葡萄等植物。其中，在乔家大院木雕植物图案中，最具特色的当属清水荷莲木雕图案。在该图案中，雕刻的荷花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含苞待放的荷花，也有灼灼怒放的荷花，还有半开半卷的荷花，把荷花的各种美态雕刻得淋漓尽致，多姿多彩。同时，采用舒缓飘逸的曲线刻画出了荷花的花纹和枝干，形成起伏多变的流畅画面。同时，为了衬托荷花的美丽，还雕刻了荷叶、莲蓬、水草、水花、枝叶等图案，这样，以荷花为点，以枝叶、枝干为线，以水塘的水花为背景，构建出了一幅点面结合、姿态多变的立体画面。再加上鲜艳色彩的涂抹，不仅生动地刻画出荷花的生命之美，而且表达了乔家人追求高雅品质的内在思想。

（二）动物图案

在乔家大院的木雕中，除了植物类图案外，还有动物类图案，雕刻的动物主要有麒麟、飞龙、喜鹊、花鹿、灵雀等等。当木雕放置在大门门楼时，多是飞龙图案，以祈求镇宅辟邪；当木雕置于门框两侧时，多是麒麟或喜鹊等木雕图案；在室内的屏风等处，主要是一些花鹿、天马、灵雀等图案。由此可以看出，乔家人通过在不同之处摆放不同的动物木雕图案，以寄托他们期望神灵保佑、喜事连连、幸福平安等不同的思想与情感。

在这些木雕作品中，麒麟送子是一件非常精美的木雕作品。该作品主要是由一个麒麟和孩童组成的画面。雕刻的麒麟形状威武、栩栩如生，即使是麒麟的鳞甲、毛发和爪子也雕刻得非常精细。尤其是麒麟的头部表情，刻画得非常形象生动。在图案的构图比例上，麒麟占据了较大的画面，图案中部突出了微笑的孩童，构成了一幅麒麟与孩童和谐的画面。从总体看，整个画面构图饱满，生动逼真，加上些许的植物构图，使得整个木雕作品成为木雕中的上品之作。

（三）人物图案

在乔家大院的木雕作品中，木雕的人物图案也是非常精彩的艺术品。从所雕刻的人物来看，多取自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原型，如寓意“福如东海、荣禄富贵、寿比南山” 福禄寿三星；八仙过海中象征各有道术、法力无边、惩恶扬善的汉钟离、张果老、铁拐李、韩湘子、曹国舅、吕洞宾、蓝采和和何仙姑这八位神仙；桃园三结义的刘备、关羽和张飞。很显然，之所以选择这些人物作为雕刻的内容，可以明确地表达出乔家人在生活、事业等不同方面的思想意识和情感倾向。

除了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外，在乔家大院的人物图案木雕中，还有一些反映生活画面的人物场景，如众子读书拜孔子中的孔子图像，子期伯牙知音对谈的场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两位人物以及孩童摘果生活场景等等。特别是孩童摘果这个木雕作品，不仅采用浮雕的技法雕刻出了一个正在摘石榴的孩童立体场景，而且通过细部微雕的雕刻技法，把一个面带微笑、五官清秀、脖子上挂着一副吉祥锁的孩童展现出来，就连孩童握拳的形态、衣服的垂感、摘石榴的动作等也雕刻得惟妙惟肖，细腻生动，使人仿佛即刻感到了乔家人阖家欢乐、和谐幸福的美好生活场景。

（四）图形图案

除了植物、动物和人物图案外，乔家大院出现最多的木雕图案多是图形图案。图案的图形常有祥云、万字、回形、波纹等类型。这些图案丰富多样，造型多变，多在门套、门扇、窗套、窗扇、门楼、栏杆、横梁、立柱、悬吊、屋檐、山墙封板等处使用。可以说，这些图形图案的大量使用不仅起到了建筑的装饰功能，而且将艺术之美也融于其中，极具人文气息。

（五）文字图案

文字木雕图案是指在木板上雕刻文字的艺术品。从乔家大院的文字雕刻艺术品中可以看到，有些文字图案是单一使用的，即在木板上只雕刻文字，如“在中堂”“静怡”“碧琳”“存德”“旭風”“德高望重”“滙通天下”等木匾和很多立柱上的木刻对联；有些则是文字图案与图形图案或植物图案一起使用的，如“會芳”“德逸书齊”“福齊天”等木匾。其中，数得上精品的木雕作品当属刻在木莲花底板上的“會芳”木雕。该木雕以整张木板为雕刻底板，先雕刻出一张支脉丰满、叶边翻卷的大荷叶，然后采用浮雕技法，在荷叶上雕刻出粗壮饱满的“會芳”欧体二字。整个木雕以荷叶的青色为底，“會芳”二字涂以金色，加大了色彩的对比度，使得整个木雕作品犹如一幅动态的画面，清晰、隽秀、生动地展现在入室者的眼前，在看似静止的图案中，却蕴含着流动感，使得画面稳重而灵动，不仅透露出一种清淡朴素之美，更蕴含着满满的祥和（荷的谐音）之意。

四、乔家大院木雕装饰图案的艺术特征

乔家大院之所以成为我国的一个著名旅游景点，不仅因为它是晋商文化的发祥地，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浓厚的人文气息，而且也是一座聚集各种文化艺术的宝库。在这个艺术宝库中，仅仅纵观门楼、屏风、木匾、斗拱、门窗、家具等木雕作品，就展示出了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物价值。通过对这些木雕图案所表达的寓意和思想内涵的分析可以发现，乔家大院的木雕装饰图案具有以下五个方面的艺术特征。

（一）思想寓意的统一性

尽管乔家大院的木雕装饰图案种类繁多，但从这些木雕作品所表达的内容角度来看，都是乔家人从不同角度对生活美好愿景的寄托和期盼，如通过福禄寿星来期盼松鹤延年，通过梅兰竹菊来表达思想品质，通过龙鹊鹿鸟等图案来寄托吉祥如意等等。由此可以看出，乔家大院的木雕装饰图案所表达的思想内涵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在整体上具有高度的思想寓意统一性。

（二）雕刻内容的教化性

乔家大院的众多木雕图案除了具有美化装饰功能外，还具有一定的伦理教化功能，如在很多的室内木质家具上长刻有“通考经籍”“德孝为先”“为善最乐”“見贤思齊”“积善成德”“明志向尙”等励志名言。由此可以看出，乔家祖先希望通过这些耳濡目染的近身物品来激励和教育后人，期望他们通过持续不断的教化，汲取知识，增长本领，养成良好的思想品德，以图世代恩泽家族与后人。

（三）雕刻造型的多样性

从木雕造型的角度来看，乔家的木雕饰品不仅有面立底实的图形图案，还有立体镂空的动植物花饰；不仅有外形多变的飞龙浮雕，还有简洁大方的祥云圆雕。这些造型多样、多姿多彩的木雕饰品，就使得乔家大院的木雕装饰在造型方面具有了明显的多样性特征。而这一特征不仅丰富的乔家人的精神世界，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家族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

（四）木雕涂色的多彩性

在乔家大院的木雕饰品中，装饰图案上涂抹的色彩遗迹可以随处发现，如在门窗厅柱的木雕装饰上，可以看到以朱红色为主的涂抹色彩；在天花、角梁、椽子、栏杆的木雕饰品上，可以看到以蓝色、金色和紫色为主的色彩；在檐牙、斗拱、屋脊等处的飞禽、走兽木雕中，可以看到以黑色、绿色和大红为主的色彩。这些装饰图案的色彩多样雅致，搭配得当，具有中国工笔重彩画的鲜明特色。

（五）作品总体的和谐性

除上述四种艺术特征外，乔家大院众多木雕图案中的另外一个艺术特征就是装饰图案与其所在环境的总体和谐性。如在入院大门和房屋屋脊等处，雕刻的图案多是麒麟、飞龙等中国古代具有护佑功能的动物图案；在房屋居室客厅的门楼上或者室内屏风上，多是喜鹊、花鹿、灵雀等寓意吉祥如意的图案；在庭院栏杆休闲之处，多是荷花、祥云等健康平安等图案。由此可以看出，这些装饰图案的安置的确是与所在环境保持了高度的和谐与统一。

五、结语

木雕装饰是我国古代建筑重要的装饰方法之一，它以其精美的图案、精湛的雕工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向世人展示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凝结着中国古代悠久的历史文化。通过对乔家大院木雕装饰图案的用途、雕刻内容及其内涵的全面剖析后可以发现，乔家大院的木雕装饰图案具有鲜明的人文特征和思想寓意，这些特征和寓意不仅反映出乔家人的精神期盼和情感寄托，而且也反映出乔家人的文化水准和审美追求，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那个时代的木雕工艺所达到的技术水平。可以说，这些艺术宝藏不仅对研究当地的历史文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而且可以帮助艺术工作者从中汲取中华民族的艺术营养，并在此基础上，通过不断的改革与创新，将传统文化与现代艺术融合起来，创造出更有价值的艺术成果，为促进中国艺术事业的不断发展、弘扬中国历史文化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