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理论视角下新闻报道的态度资源研究

周艺洁，邱 晴

（江西师范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引言

新闻报道——在当代起着巨大意义的大众传播媒体形式和非凡的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具有庞大的群体基础，一定程度上无形地影响和调动着大众的认识与感知、举止和信念三观等，这种作用力自然受到了一批以揭示新闻语篇中话语权力关系以及意识形态为研究目的的话语分析学者的重视。然而，新闻报道不总是客观公正的，因为“形式是表达意义的手段，是对意义和功能的体现”（黄国文，2007）。本文在此基础上，针对孟晚舟女士回国这一事件，通过分析不同报刊新闻语篇所选择的形式和措辞(wording)，解读语料表达的态度及其内含的意识形态，有助于读者透过现象看本质。

2021年9月25日，中国公民孟晚舟历经1029天在加拿大的拘留后，乘坐中国政府包机返回祖国。本文正是基于评价系统框架对该事件新闻报道展开批评性语篇分析，语料选择《中国日报》、美国CNN以及加拿大Global News相关报道，针对现代新闻媒体报道语篇功能揭示其意识形态倾向进行拓展和研究。

一、理论基础

根据功能语言学家韩礼德(M.A.K.Halliday)理论，结合图1可知，态度系统可影响评价理论的全局，在语篇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语言层面来说，新闻报道评价话语的特殊体裁属性赋予了其话语评价性，而态度系统则是作为词汇语法层面进行话语分析的有效途径，也是三个子系统中相较更为贴近新闻媒体评价话语特征的系统。

图1 评价系统（改写自Martin&White,2005:38-41）

具有代表国家政府身份性质的报社，很大程度上不仅是新闻媒体，还是政治媒体。①此类新闻媒介主要以“发布、介绍信息或表明立场”为目的的话语实践。政治话语也就是政治参与者影响政治活动的符号载体以达到交际目标。详见王晴.科教文汇(上旬刊),2014，(3)。故话语在该评价系统中是一种“方法”，只有通过深层次对语篇的理解剖析，才能挖掘语言发布者的站位和态度。

二、研究方法

1.语料库研究方法

第一，本研究在立足于系统功能语言学元功能态度系统理论的基础上，主要采用文献研究法和语料库研究方法进一步量化分析。本文主要以中国知网期刊CSSCI期刊及相关论文作为文献出处，借助语料库分析研究工具AntConc 3.4.4进行定量和定性分析，对于孟晚舟女士的英文名形成索引行，并梳理总结选取的语料报道用词中运用的态度资源，结果与分析见本文第四部分（结果与分析）；第二，对于孟晚舟女士回国事件的相关报道作为研究语料，定量化态度资源（正面描述、负面描述与中立描述）并对比分析，从情感、判断、鉴别三大范畴定性解读辨别；第三，在此基础上运用系统功能评价理论进行语料分析和研究其话语运用策略，最终探讨得出不同新闻媒体如何运用语言功能表达不同意识形态策略的总结，并对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在新闻传播过程中产生的影响提出了相应看法，为读者阅读提取有效新闻信息提供思路。

2.语料选取

本研究以中国、美国及加拿大媒体关于孟晚舟女士回国的新闻报道为语料进行态度资源话语分析。自2021年8月19日，孟晚舟引渡案经过加拿大法院的初审，但加方未作裁决。到2021年9月25日，在孟晚舟与美国政府达成延期起诉协议后，加拿大最终放弃了对她的引渡程序。当日孟晚舟乘坐中国政府包机离开加拿大踏上回国旅程。笔者在中国China Daily、美国CNN以及加拿大Global News的官网输入关键词“Meng Wanzhou”、“Sabrina Meng”、“Cathy Meng”（孟女士姓名的三种表达）搜索从2021年8月19日至当年9月25日的所有关于孟晚舟被释放回国的16篇共计6,529字的新闻报道（中国7篇、美国3篇、加拿大3篇）并下载全文。选取这三所报社的原因是因为它们都是该国的报纸代表，能够代表该国的意识形态以及政治倾向，在国内外具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读者可对传播媒介作者或发言者有关意识形态表达的写作方式有相关了解。

三、孟晚舟女士回国事件新闻报道语篇的积极、消极情感资源分析

态度系统中的情感子系统涵盖了语言发出者为传递情绪的语义资源。在新闻报道中，态度词汇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作者的情感态度，对于读者的阅读体验以及理解新闻事件起着重要作用，具有“潜移默化”的效果，能预先进行情感铺垫，从而使全文陈述语义发生变化以达到作者的设想。

1.积极情感

（1）“On the evening of September 25,with the kind care and firm support of the CPCand the people,Meng Wanzhou arrived at Shenzhen Bao’an International Airport on a charter flight organized by the Chinese government after nearly three years of illegal detention by Canada and returned to her motherland.”

译：“9月25日晚，在党和人民亲切关怀和坚定支持下，孟晚舟在结束被加拿大方面近3年的非法拘押后，乘坐中国政府包机抵达深圳宝安国际机场，顺利回到祖国。”

例（1）是China Daily（《中国日报》）（2021-09-26 09:30）的开头，其开篇运用了高兴的情感和价值鉴赏资源叙述中国公民孟晚舟女士回国的事件，同时利用褒义四字词语（“亲切关怀”、“坚定支持”）的情感资源表达了中国与中国共产党维护国民安全的立场，最后还运用了满意的情感资源（“包机”、“顺利”）体现了中国日益增长的国际实力与关心人民的态度。

（2）“As an ordinary Chinese citizen who had suffered this plight and been stranded overseas for nearly three years,there was never a moment when I did not feel the care and warmth of the Party,the motherland and thepeople,”shesaid.

译：“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国公民，遭遇这样的困境，滞留异国他乡3年，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党、祖国还有人民的关爱和温暖。”

例（2）选自China Daily（《中国日报》）（2021-09-26 09:30），其引用了孟晚舟女士踏上祖国大陆发表的演讲节选，通过“plight”（困境）、“stranded”（滞留）两个负面情绪词语与“care”（关爱）、“warmth”（温暖）等正面情感词语对比，不仅饱含了孟晚舟女士对党和国家的感激之情，还侧面描述了其在国外遭遇不公正待遇的事实，引导读者共同感受孟晚舟女士回国的喜悦并产生共鸣。

2.消极情感

（3）“The extradition drama has been a central source of discord between Beijing and Washington,with Chinese officials signaling that the case had to be dropped to help end a diplomatic stalemate.”

译：“引渡事件一直是北京和华盛顿之间不和的主要根源，中国官员暗示，为了帮助结束外交僵局，必须放弃引渡案件。”

（4）“Her legal battle strained relations between China,the United States and Canada,especially after Beijing detained two Canadians following Meng's arrest—a move widely interpreted as political retaliation.”

译：“她的法律诉讼使中国、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特别是在孟晚舟被捕后，北京拘留了两名加拿大人——这一举动被广泛解读为政治报复。”

例（3）选自加拿大Global News（2021-09-25 09:26）开篇，运用“discord（不和）”、“diplomatic stalemate（外交僵局）”等具有消极情感的词语，试图利用北京与华盛顿两座城市指代中国和美国。加拿大Global News以旁观者身份报道此次事件，从而混淆读者注意力，撇清加拿大政府的拘留行为责任。例（4）选自美国CNN（2021-09-27），作者使用“strained relation”（紧张关系）、“political retaliation”（政治报复）两个批评性词组，强调中国对于加拿大两位违法公民逮捕的行为，旨在表现其逮捕孟晚舟女士的合理性，利用所谓的“广泛解读”获得社会认同感，显性表达了美国CNN推卸责任,与加拿大政府二者基于此事件联合敌对中国政府的意识形态。

四、结果与分析

阅读语料发现，新闻报道中大量出现国家、政府层面描述，故研究进一步以代表中国、美国及加拿大政府的指示性词语作为查索词汇，筛选除去非政府方的指代词并统计该查索词汇出现的频数，详见下表1。

表1 新闻报道中涉及国家政府次数

从表1可看出，有关加拿大政府词语出现的频数最高，其次是中国和美国。可见孟晚舟事件不是一个孤立的企业事件，而是国家贸易摩擦中产生的政治事件。细读语境发现，加拿大媒体倾向将逮捕孟晚舟女士的行为描述为“at the request of the United States”（应美国要求），试图以“中介”身份撇清此次事件的责任。事实上，加拿大在该事件中扮演了美方仆从的不光彩角色。其中，美国媒体有意将此次事件归为商业摩擦，并且混淆视听，用大篇幅描述同时期两位在华加拿大间谍回国事件，对中方负责任大国形象的建设持消极心态。

本文通过统计正面描述、负面描述与中立描述的匹配检索行在全篇报道中的占比，结合评价系统来揭示中国、美国及加拿大的不同媒体对孟晚舟女士回国事件所持的站位和观点。

如表2所示，根据三个不同国家新闻报道中所蕴含的积极评价资源与消极评价资源在全文字数的占比可得出：积极评价资源层面，中国China Daily所占比例显著超过美媒与加媒，细读可知绝大部分积极词汇用于描述孟晚舟女士的坚强意志，体现了中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不会放弃海外遭困的中国公民，坚决维护每一位中国公民以及中国企业的根本合法权益，始终维护党和国家的利益和尊严。

表2 积极与消极情感资源分布情况

不难发现，中国、美国及加拿大媒体对于此次事件的报道中所使用的具有负面含义的词汇多于包含正面意义的词汇。然而有所不同的是，三个国家媒体负面词汇描述的对象各异。中国媒体对于美方与加方无理由逮捕孟晚舟女士的行为多次称为“arbitrary detention”（无理拘禁），认为戴在孟晚舟女士脚上的跟踪器是“a shame on dirty USpolitics that abused the word‘justice’”（美国政治滥用“正义”一词，颠倒黑白）。美国CNN却重点报道备受争议且法律证据不足的商业纠纷，共19次用“fraud”（诈骗，骗子）这一类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贬义词汇解释非法拘禁孟晚舟女士的原因。加拿大媒体则直接以两名因涉嫌泄露中国二级机密的加拿大人在同期释放回国为文章标题，试图建立中国无理报复的消极虚拟形象，并引用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的原话“they have shown strength,perseverance and grace and we are all inspired by that”（两位回国同胞展示了力量、毅力和优雅，我们都受到了鼓舞”），意欲建立自身“受害者”形象，寻求民众同情。

由此结果可以说明外媒隐匿语言与权利之间的关系，也揭露出外媒含而不露的话语意识形态，即力图塑造关于中国的消极国际形象。而China Daily则通过孟晚舟女士回国表明中国人民前进的步伐是阻挡不了的，彰显我国积极负责任的国际大国形象。而对于其他国家，孟晚舟女士回国的事件也将鼓舞更多国家对霸权强权进行抗争，对其他反对霸权主义的国家有着一定借鉴意义。

五、结语

对于同一个新闻事件，中国、美国及加拿大具有权威性的报社采用了截然不同的语言基调。本文将评价理论的态度子系统与现代新闻话语分析有机结合，对三个国家新闻媒体基于相同新闻事件的不同报道进行批评话语分析。研究发现，美国CNN与加拿大Global News使用大量含有消极情感的词汇来描述此事件，运用标题的短时记忆来影响其话语聚焦得以影响读者的话语理解，呈现出质疑、不安与不满等负面心理表征。而中国China Daily使用较多的积极情感态度资源，倾向于就事论事，针对孟晚舟女士回国事件进行更为客观公正的报道与评论，采用更加有效的话语政策，坚定地传递本国立场。这些是由新闻撰写者和话语传播者的社会政治背景、文化语境所决定的。具有国家代表性的大型报社等传媒集团通常受众广泛，年龄职业均不受限，此类新闻报道很大程度代表了国家意识形态和读者预期，因而在文中会运用大量感情色彩较明显的态度词语以阐明自身立场。故当代读者需具备一定的思辨能力和批判性阅读能力，培养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关于批判性阅读能力的提升，可以首先培养读者从评价系统和态度资源分布等方面考察新闻报道中的态度观点、站位和意识形态，接着再跳出作者立场，采用旁观者的角度，批判地看待问题，形成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想法，从而客观地做出判断。

批评语言学认为可以从新闻语篇的词汇语法层面出发，深入探讨语言形式背后潜藏的意识形态、权势关系以及不平等关系等，而评价理论可为语篇分析、话语分析提供强有力的分析工具和手段。本文结合批评语言学和评价系统分析的理论方法，对新闻语篇进行定量和定性的系统分析，旨在为解读、阐释新闻话语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也是为提高读者批判阅读能力和批判性思维做出的有益话语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