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时空分布特征的近现代校园遗产体系整体性保护规划研究
——以上海市为例
2022-07-21黄诗婕
黄诗婕 赵 杨 杜 爽
(上海应用技术大学生态技术与工程学院,上海 201418)
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的第4项为优质教育(Quality Education)[1],强调获得高质量的教育是改善人民生活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出发,在全国教育大会提出“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强调了教育事业的优先性和重要性。近年来,随着概念使用的日益广泛,“教育遗产”定义日益泛化。教育遗产一般指各时代产生的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认可度和代表性,具有历史、艺术、科学等突出普遍价值的教育文化遗存,包括物质和非物质两大类[2-3]。校园遗产隶属于教育文化遗产的范畴,是教育遗产的重要物质表征,一般特指早期学校旧址及建筑、图书馆、研究机构等历史校园遗存,侧重于不可移动部分。准确地说,校园遗产是一种文化景观遗产类型,包含文化景观的三种子类型特征,具有立德树人、文化感召、科技引领等多种功能,是各种教育活动被持续落实到原有自然空间之上的景观呈现。校园遗产具有共时性和历时性的动态演进过程,见证了不同教育模式的历史迭变关系,是地方教育史、城市发展史、民族文明史的物质例证,也是体现城市软实力的重要窗口。因此,对校园遗产体系的整体、有效保护,不仅是挖掘城市历史文脉、文化基因的具体途径,更是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来源。
国内外学界对校园遗产的理论与保护实践均给予了相当关注。自20世纪50年代起,西方国家就开展了关于校园遗产的保护实践。2002年5月,芝加哥全美高校校园遗产大会正式提及“校园遗产”,对象包含了建筑、景观和无形资源等杰出遗产,大会目标是将校园遗产保护作为一种积极的规划工具[4]。同年,盖蒂基金会启动了为期6年的“校园遗产倡议”,为美国的历史校园提供档案调查、考古研究、保护规划编制、评估分析等方面的技术咨询提供支持,帮助学校管理和保护校园遗产的完整性。2005年,美国建筑理论家、校园规划师理查德·多贝尔建议将校园遗产保护纳入校园规划。此后2007年10月,波士顿召开“校园遗产规划:城市挑战”研讨会[5],就校园遗产的保护更新以及城市校园的重振挑战等议题进行探讨。2013年4月18日,国际古迹遗址日的主题确定为“教育遗产”,正式开辟了教育类遗产在全球不同地域文化背景下的保护道路,充分说明了全球视野下对教育遗产保护的重视[6]。自1987年至今,全球范围内已有夏洛茨维尔的蒙蒂塞洛和弗吉尼亚大学等在内的6所校园遗产登录世界遗产名录。国外早期的相关研究多以保护校园建筑遗产为旨趣,随着多学科的参与,研究实践视角逐渐从校园遗产本体转向到对校园整体保护的关注[7-9],保护对象也实现了由偏向全的修正。
有关校园遗产国内研究主要涉及校园历史建筑[10-11]、校园遗产价值与保护[12-13]、历史校园景观风貌[14-15]等多个面向。我国关于校园遗产的评定和保护实践始于20世纪60年代,1961年北京大学红楼被列入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下简称国保单位),截至2022年底,共8个批次国保单位总计83处校园遗产登录名录(表1),以早期校园旧址、校园历史建筑为主。2008年世界遗产保护论坛在杭州举行,时任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指出杭州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各种历史文化遗产,包括校园遗产和有保护价值的老房子,这是“校园遗产”作为学术用语在我国首次提出[16]。2019年10月10日,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第八批国保单位例行会议上,“教育遗产”与工业遗产、农业遗产等遗产类型并提[17],体现了国家层面对以历史校园遗产为主体的教育遗产保护的关注。此外,1994年上海市公布的第二批优秀历史建筑名录中,中法学堂(今光明中学)作为校园遗产首次登录名录,上海市级、区级文保单位也有校园遗产登录。2010年,《杭州市区教育(建筑)遗产保护规划》文件明确提出教育遗产的概念,并将之列入专项保护规划之中[18];2012年南京市政府在历史名城规划中,为三所历史校园制定了保护规划,其他各地区的保护名录中也不乏校园遗产的提名。2016年,在上海历史文化风貌区新增名单中,上海交通大学(徐汇校区)等5所历史校园以大专院校风貌街坊类别登录其中。
表1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中的近现代校园遗产Tab. 1 Modern campus heritage in the list of national cultural relic protection units
总体来看,目前校园遗产的保护范围实现了从遗产单体到整体校园的转变,相关研究多集中于高校,而综合基础教育、中等教育、特殊教育等类型在全域背景下的校园遗产整体体系研究较为缺乏。过往研究多基于史料文献和历史地图,总体呈现出个案研究多、整体研究少;定性描述多、对策行动少的特征,诉诸地理空间的体系性量化研究相对较少。此外,文化景观遗产的研究正在从概念界定向地域性保护传承发展[19],强调人文自然景观与传统文化整体保护[20]。校园遗产作为一种持续动态演进的文化景观遗产类型,若缺乏对遗产的时间、空间、文化三个维度的有机联系和整体认识,不仅无法构成完整的校园文化景观遗产体系,整体性保护与管控更无从谈起。
因此,在现有保护对象的基础之上,以数字技术为支撑,整合空间再现、描述与分析三个层面的“深度制图”,并佐以理论研判的定性定量相结合,从“区域整体”这一层面对多个校园遗产对象实施统筹保护,构建全域校园遗产网络的系统保护对策,实施空间整体保护规划,制定分级保护管控措施,加强校园遗产的更新与利用迫在眉睫。这不仅是从实证角度探索教育史空间转向,并与城市发展史结合的城市文化地理重要命题,而且也有益于提升校园遗产的整体认知、保护、规划和管理水平。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域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上海市域范围为研究区域,甄别、筛选及统计各级别文物保护等名单中的近现代上海市校园遗产,将211处校园遗产作为研究基础数据(表2)。
表2 数据来源统计表Tab. 2 Statistics of data sources
1.2 研究框架与方法
首先调查区域内校园遗产信息,基于文献资料的爬梳,考证历史校园史料与遗存,系统梳理其空间载体与基本单元,建立校园遗产清单;然后运用ArcGIS平台建立近现代上海市校园遗产地理信息数据库,利用最邻近点指数法、核密度分析法、平均中心分析、标准差椭圆、相关性分析等ArcGIS空间分析方法(表3),进行可视化、空间化、计量化地呈现与结果分析,揭示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空间分布、演进特征及价值格局。进而划定保护区划,并提出全域视角下校园遗产整体性保护规划与管理的若干建议,从而构建以校园遗产时空分布特征为基础的整体性保护规划方法(图1)。
表3 研究方法统计表Tab. 3 Research method statistics
2 时空演进分析
2.1 分布类型与时空格局演变
历史校园作为校园遗产存在的重要载体,校园遗产又是历史校园及其景观演进的见证,二者互为表里,形影相随。作为育人阵地,它们是开展教育思想理论传播与教育活动实践的重要场所,是历史与现实、物质与精神、显性与隐性教育资源聚集的“人文高地”。校园遗产点的时空变化与上海教育发展脉络联系十分紧密。基于近现代上海教育建设和发展史的断代方式探讨校园遗产的时空演变,不仅分期线索清晰,还有助于在具体分期中揭示驱动其空间变化的社会文化因素。
上海创建最早的学校始于南宋宪春年间(1265 - 1274年)建立的“占修堂”。1843年11月上海被迫开埠,传统书院、传统官学、政府官办学校、私立学校、教会学校、中外合作学校等类型的校园共同构成了上海近代教育的雏形。根据《中国近代教育史》对近代教育的分期[23],并结合对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建设年份的整理统计和上海教育历史发展脉络(图2)。本文将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的演变发展历程划分为三个时期①1970年以后也有大量校园遗产诞生,但由于其建造时间不长且未列入历史建筑或文保单位名单之列,故不属于研究范畴。:诞生期(1830 - 1911年)、发展与再生期(1912 - 1949年)、稳步发展期(1950 - 1970年)。
(1)诞生期。该时期新增校园数量较少,共计25处,且分布不均,主要分布在长宁区(6处)、黄浦区(5处)、徐汇区(3处)、静安区(3处)和虹口区(3处),其他部分区域有点状零星分布(图3-a)。通过ArcGIS近邻分析工具和计算得到最邻近指数R=0.37,说明校园的呈凝聚型分布。由图4-a可知,此时密度集中区主要为上述中心城区,其他区域核密度值较低。上海最为久远的校园遗产要属创建于1834年的川沙小学堂旧址。1863年设立的上海同文馆,是上海第一所官办新式学堂。维新运动后,新式校园兴起,南洋公学(1897年,今上海交通大学)以及颜安小学(1889年)等基础校园相继诞生。清末“新政”时期,上海的新式学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包括基础教育学堂、高等学堂、实业学堂、专门学堂、女子学堂等多种类型[24],地理分布较为分散。此外,教会学校在该时期占据了相当规模,以美国基督教圣公会于1879年创建的圣约翰书院(今华东政法学院)、马相伯创办的震旦大学(1903年)等校园为代表。教会学校多位于租界区域或教堂附近,即今天长宁苏州河畔,黄浦、徐汇、静安部分区域以及虹口、杨浦两区南部沿江地带,且形成较为密集的组团。
晚清时期传统教育机构已逐步没落,受到西方办学的影响,以新式教育为主的校园开始涌现,助推了上海教育的近代进程,冲击和改变了旧教育体制以及人们的固有观念,至此上海近代教育体系框架基本形成,为后续上海教育的发展起到了良好的开端作用。
(2)发展与再生期。这一阶段历史校园的数量增加迅速,共计152处,高度集中在杨浦区(42处)、静安区(23处)、徐汇区(23处)、黄浦区(20处)和长宁区(16处)5个区域(图3-b),计算得到最邻近指数R=0.27,呈凝聚型分布。根据核密度图,校园遗产点在中心城区呈现出明显的空间聚集,高密度区和次密度区均分布其中,而郊区仅有少量稀疏分布(图4-b)。民国初年上海高等学校、普通学校、实业学校、女子学校都有长足发展,以大同大学(1913年)、同济德文医学堂(1907年)等学校为代表。此阶段新建校园以普通中小学占比最大,在多个区域均有分布。“五四”运动后的上海办学迎来新气象,平民教育和实用主义教育办学热情高涨。抗日战争时期上海办学一度停滞,大量校舍被毁,高校纷纷西迁或联合办学,但其间也不乏一些新建的校园建筑,如上海交通大学办公楼(1933年)、华东师范大学办公楼(1935年)等,均在中心城区建成。
民国时期教会教育被接受而进入兴盛期,其中以位于杨浦区的沪江大学(今上海理工大学)最为突出。其建设的第一阶段主要为思晏堂(1908年)、体育馆(1917年)、公寓等校园基本设施。1928年后,其新建的大量校舍多为公共性质,如图书馆(1928年)、大礼堂(1937年)等,至此已形成较为完善的校园总体格局,在分布上形成核心高密度组团。
总体来看,民国时期上海诞生的校园遗产主要聚集于中心城区,而郊区的遗产点呈现出类型单一、分布零散的特点。该时期由于受到战争因素的影响,校园建设经历了发展、兴盛、停滞与重建的过程,开始进入整体规划期和建设盛期,并逐步恢复校园建设与扩张。
(3)稳步发展期。此时历史校园数量较少且分布不均(图3-c),共计34处,主要集中在徐汇区(18处)和杨浦区(11处),而其他区域核密度值低(图4-c)。通过计算得到最邻近指数R=0.27,为凝聚型分布。新中国成立后,公立学校的建设得以大力发展。1951年教会大学被取缔收为国有,政府对高校进行了院系结构性调整,1952年将其他私立高校全部改为公立。1956年上海市政府接办私立中小学校改为公办[25]。
各类教育机构在这一阶段更多的是对校舍的修缮和改造,而新建较少。1947年,同济大学因吴淞校舍毁于战火,在历经6次迁校后于其美路(今杨浦区西平路)开始建造新校舍。1961年,上海化工高等专科学校迁址漕宝路120号(今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徐汇校区)兴建校园。上述两者是该时期校园遗产的主要组成部分,在地理空间分布上形成两个高密度核心组团。此外,另有部分校园遗产零星分布在各区,形成次密度组团,而郊区仅有两处分布,总体密度值低。
纵观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的时空分布格局,呈现出中心城区数量多且分布高度聚集;郊区数量少且分布零散孤立的特征(图3-d、图4-d)。校园遗产的时空分布与地方教育史、城市空间的演进过程基本一致,足以说明以其时空分布特征探究整体校园遗产形成及其保护、规划和管理的可行性。
2.2 重心迁移与空间分布方向演变
运用ArcGIS,通过平均中心的位置信息和标准差椭圆相应参数的变化,可以度量校园遗产在空间上的聚集程度和建设重心转移的方向变化趋势(表4)。结果显示:校园遗产的分布重心和分布范围主要位于中心城区(图5)。其中诞生期的标准差椭圆短轴较短,说明分布范围不广,扁率为68°,方向角度为60°,呈现明显的西南—东北的方向性特征。发展与再生期的短轴明显增长,遗产分布范围扩大而更加离散。此时扁率和方向性的参数均有减小,同样呈现西南—东北的方向性特征,而平均中心向东北方向迁移。稳步发展期的长短半轴长度变化不大,但分布方向特征出现明显变化,方向角度为172°,呈现出几乎接近正南正北的方向分布,平均中心向西南方向回迁。可以说明,校园遗产的分布大量集中在中心城区,在建国前呈现方向一致,分布逐渐扩散,在建国后其方向发生明显旋转,而平均中心也呈现出向东北方向迁移再回迁的态势。
表4 研究期间上海市校园遗产标准差椭圆参数表Tab. 4 The SDE information of Shanghai campus heritages during the research period
2.3 时空演进分析结果
根据前文的空间分布与历史演进分析,可知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在全域空间上的分布特征主要有以下三点:(1)在1830 - 1970年间的三个历史分期中,校园建设充分应和了社会教育发展的趋势;(2)尽管不同时期校园遗产在各区域内部呈现出迥异的聚集特点,但总体上均呈凝聚型分布,主要分布在上海市中心城区,反映出上海教育空间活动的集聚性;(3)1949年前后是其空间方向和平均中心发生明显转变的时间转捩点。
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的时空分布格局是多种因素耦合作用的结果。其中地域因素主要指地貌、区位、水系等自然因素,以及中西交融的办学氛围、上海城市品格等文化因素。教育资源禀赋因素则为各阶层长期教育实践汇聚的大量教育资源以及知名思想家、教育家在沪的教育活动和教育思想对校园建设的推动。文物政策制度因素是指各级政府对遗产的评定标准、挖掘与保护手段的政策导向、资金扶持力度的差异,以及对遗产的重视程度、项目申报的积极性、对政策制度的敏感性等意识形态倾向对历史校园的影响。总的来说,地域因素框定了其空间分布的基本格局和类型,教育资源禀赋因素进一步强化了空间分布的特殊性和不均衡性,而文物政策制度因素对历史校园文化遗产进行整体引导和调控。
3 基于时空分布特征的校园遗产价值分析
3.1 价值时空分布的相关性与空间分布特征分析
目前上海校园遗产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上海市历史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条例》(以下简称《保护条例》)等文件保护管理,分别确定为国家级、市级和区级不可移动文物或优秀历史建筑三个等级。以此划分遗产保护价值等级,并基于ArcGIS空间相关性分析,对校园遗产空间分布与价值等级进行相关性检验。利用空间自相关工具,得到全局自相关Moran's I指数值为0.83,大于0,表明校园遗产价值具有空间分布上的正相关。此外,通过高/低聚类分析工具,得到Z值为正数,即为高聚类模式,表明价值等级越高的校园遗产点在地理空间上的集聚效应越显著(图6)。
通过ArcGIS核密度分析工具,叠加保护价值等级权重,得到的校园遗产价值的空间分布特征(图7)。由图可见,高价值在地理空间上的高聚集态势及聚集位置。上海校园遗产价值等级最高的区域为杨浦区,徐汇区次之,密度较高的区域均分布在中心城区,形成团状的核心价值区域。
3.2 校园遗产文化景观价值凝练
校园自身发展深刻反映了时代背景下教育制度变迁和社会价值取向,校园遗产是地方乃至中国教育体系的历史见证,是一个时代社会经济水平、教育格局、艺术创作、建造技术等多方面的物质例证。它们作为伴随着新中国而建立与成长起来的景观记录,也是城市发展的文化侧影。
近现代上海校园建设与发展在与西方文明的冲突、交锋、融和和互补中逐步完善,不仅为城市发展提供了文化保障,而且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上海校园遗产作为城市历史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城市品格、城市意向、城市教育特征塑造的关键作用,其时空演进格局不仅见证并影响着城市格局的时空演变,也揭示了上海近代教育的空间格局和基本模式,印证了上海教育体系发展变迁的机制和规律。综上,校园遗产蕴含了历史、社会(含教育、情感)、科学、艺术、文化等多重价值。
4 全域时空视角下校园遗产体系的整体保护规划与管理
4.1 保护格局划定
校园遗产在城市及区域的空间格局表现是整体保护策略制定的基础。上海是我国教育文化内涵整体认同度高、校园遗产资源较为丰富的地区。校园遗产整体形成了以自然地貌环境和地域文化背景为基底“面”,以河道水系、路网等通道为“线”,以各遗产为“节点”的遗产网络格局。
本研究提出上海校园遗产整体性保护规划的进一步设想,以单体历史校园遗产为文化节点,单体与其周边环境为文化单元,将国家、市、区三级保护对象划定核心、重点、一般三级价值文化区域,并划定历史校园中心文化圈、历史校园文化线路,共同形成整体“网络化”保护框架(图8),明确不同区域板块保护工作的重点与特点,从而更为针对性、客观性、系统性地进行校园遗产的整体性保护,避免保护的盲目性和泛化,并谋求区域共同可持续发展。
4.2 分级引导策略
4.2.1 文物保护层面(微观):分类保护,活化利用
在进行校园文物保护过程中,应制定分级分类的文物保护体系,即根据校园遗产价值和价值载体,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定期根据遗产特点和遗产价值评估和认定结果,形成文物单体的分级分类名录,并针对各级各类文物采取差异化保护策略,避免“一刀切”式的静态保护。
对于核心价值区域内的文物主体,以保护、保留为主,应最大程度保留原有状态,重点彰显其价值突出部分;对于重点价值区域内的文物,应对价值相对较高的部分给予积极保护,对价值欠佳的部分进行修缮、改造或更新,应保护与利用并重,避免保护的封闭性和静态化。对于一般价值区域,应积极挖掘其独特价值,同时协调社会经济发展需要,部分进行“复原式修复”,对于现状不佳的对象,制定“抢救”保护措施,避免“破坏性保护”。
该层级的整体性保护侧重单体文物及其周边形成的完整环境保护范围,即对校园遗产个体及其周边景观空间的整体保护,以此确保人地关系的协调性。此外,可通过校史馆、档案馆、博物馆等方式,实现校园文物从“校园遗产”到“文化资源”的活态转化与保育利用。
4.2.2 风貌保护层面(中观):分级引导,弹性协调
2002年,上海市颁布的《保护条例》将立法范围由单个建筑或建筑群扩展至历史文化风貌区,校园遗产的保护应当遵循《保护条例》中明确的统一规划、分类管理、有效保护、合理利用、利用服从保护的原则。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中的大专院校风貌街坊保护类型,将校园作为整体的保护对象,进行特点区域的文化空间保护,相关条例可以作为校园总体控制性详细规划的重要依据,刚性指标严格控制,弹性指标留有区间。
对于核心价值区域内的对象,可权衡与城市发展的关系,针对校园遗产的现有保护等级和管控诉求制定可控可行的动态保护管理方案,尽量保留现有历史风貌。对于不协调的部分进行部分整改和修缮;对于重点价值区域内的对象,可通过区域划线、建设高度、外立面、风貌、色彩引导等方面与校园规划和最新城市相关规划相衔接,实现校园整体历史风貌的提升。对于一般价值区域内的对象,应积极保护,重点打造,并对校园遗产主体以外的纪念物、古树名木、历史园林等要素进行定期监测、保护与管控,使校园历史文化风貌空间成为建构校园整体区域内各类空间的纽带,强化历史校园文化景观的延续性和传承性。
4.2.3 城市规划层面(宏观):多元协同,动态管控
2020年自然资源部印发《市级国土空间总体规划编制指南(试行)》,提出了国土空间规划下遗产保护的新要求,其中特别强调自然与历史文化的协同保护,重视与人文资源与自然环境的整体性,指出应在国土空间全域统筹视角下,做到应保尽保,建立覆盖全域、层次分明、系统完善的保护体系[26]。因此,从宏观层面应意识到人与自然结合的校园文化景观遗产体系的整体性保护对于城市空间发展的现实价值,即包含已登录的校园遗产、未登录但具有遗产价值的要素及遗产所处的关联空间的保护格局。目前,校园遗产已突破其本身的保护边界,可依据核心、重点、一般三个层级区域划分,制定城市校园遗产整体的“网络化”保护框架,形成“校园历史文化保护控制紫线”,能够实现对校园遗产的底线保护。此外,根据上海市校园遗产的分布特征,还应协调好遗产保护与城市功能结构的关系,统筹考虑校园遗产群体与城市水绿空间、城市廊道等城市空间布局的联系,以促进城市的良性和可持续发展。
校园遗产是持续动态层积的结果,最终呈现出人文和自然多重要素的综合性整体环境,动态保护的本质就是在变化的进行下维系校园遗产特质和完整性的延续。可从校园遗产价值评价和使用者反馈评价两方面共同决策动态管理方向。在政府层面需要各部门协调合作,共同负责,形成对动态管控的主导和决策。在校级层面,成立校园遗产保护管理委员会,各机构之间均衡调控,平衡校园保护和自身发展之前的关系,是动态保护有效落实的保障。在公众层面,应提供获取相关知识的有效途径,通过公众自身感知和认同,了解遗产价值,参与保护之中,进一步助推保护方案的施行。只有多方协同合作,才能实现校园遗产体系整体性保护的良性循环这一可持续目标。
5 结论
本研究通过空间人文途径,将近现代上海校园遗产时空格局演变与上海宏观历史进程进行了长时段的横向关联,有效整合了多种资料记载中的校园遗产数据信息,并从全域时空维度探究其分布特征。以此建立了宏观、中观、微观三层级的校园遗产保护方式和规划管控方法,以实现对校园遗产整体性、系统性的保护目标,为其他城市校园遗产保护提供一种整体、全面保护的新思路。
需要强调的是,校园遗产保护是不断完善的过程,需要对其进行长期监测与核实,随着保护对象的不断更新和完善,进一步发掘不同对象之间的内在关联性,进而延伸至遗产的生成环境和区域背景,将之与地域背景统一考虑,才能实现校园遗产体系整体性保护的长远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