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生命性”到未来社区创想
2022-07-19孙信喜
孙信喜
“亲生命性(Biophilia)”一词,直译为“热爱生命的天性”,最初由人本主义哲学家和精神分析心理学家埃里希·弗洛姆于1964年提出,后由进化生物学家和思想家爱德华·威尔森扩展——“人类与生俱来对其他生命形式有亲切感,比如热爱大自然、热爱绿色生态等”——逐渐由生物学、心理学延伸至神经学、内分泌学、建筑学等领域。
作为人的固有属性,有许多科学研究结果证明人内在的“亲生命性”对于人的身体、精神健康及体能表现有着重要影响。这一跨学科、跨领域的认知,在建筑设计、景观设计界已引起广泛重视和较多的实践,亲生命设计作为一类设计理念,可视为绿色建筑学的一种补充,但也绝非只是在空间中增添一些葱绿可人的植物而已,而是对人所居住、学习、工作、休闲、娱乐处所的创新设计方法,是对于自然建筑学的探索,为创造健康和提升人的潜质、发挥人的潜能的环境及空间指明方向。
我自己租住在上海歌剧院的老家属楼,上海市中心较老旧的一个小区,平时偶尔能听到歌剧院的排练。上周末,楼下传来了圆号的演奏声,我好奇地探出头,小区楼下的草坪上坐满了难得一见的邻居们,原来正在举行一场小型音乐会。这些平时隐匿于一扇扇门后、鲜有往来的音乐家邻居们,拿出专业的功夫,吹着圆号,拉着大提琴,弹着吉他,男高音引吭高歌,这个看似普通的周末下午,就这样认识了一群有才华的伙伴。当晚,还受邀到其中一位邻居家的屋顶露台,就着简单的家常小菜,觥筹交错话家常,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日子,突然多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新朋友,在家的隔壁喝得酩酊很是酣畅淋漓。这让我不禁想到:“亲生命性”除了源于人对大自然、生态界的回归和内在联系的渴望之外,也有人和人生命之间连接的渴望,于是,就有了本期《ELLE DECORATION家居廊》18周年刊的主题“新邻里”。
当然,有这种思考的远不止我一个人。我们邀请了几位设计师一起来分享一下他们心目中的理想社区:《营造,社区精神的回归》介绍“未来以北”携手旅宿品牌“三好三好”,在青砖灰瓦与檐垛相接的院落中,转译传统建筑肌理,构建出一幅旅人们的胡同生活场景,新的商业元素有序、有度地介入既有街区,未来的生活图景与老房子和旧邻里产生奇妙的碰撞,更多的亲密关系建立在过去与未来的城市生活关联之间,社区精神也将在此回归于“人”的本身,在这个更开放、友好、更有聚合力的理想空间构建中,城市个体走出居住场所,重新建立与他人的情感关联;《Moshe Safdie:一人一花园》在疫情期间,走进在油管上引发了一大波点赞和讨论的Pearl兄弟所居住的Habitat’67——在市中心的集合住宅,同样可以享有充足的户外花园、阳光与空气,通透的室内外关系带来独特的居住体验;“不做静态形式的润色者,而做城市空间的自主体”是社会设计师周子书的重要宣言之一,也是他近年历经社区实地调研,从一名“追求美学的设计师”到今天“知道自己真正要做什么”的转变缩影,《周子书:社区作为方法》记录周子书设计社区的切入点不再局限于空间和视觉,社区不是他要解决的“问题对象”或者呈现的“设计结果”,而是一种从国家、社会到个人层面的管理和关怀方法;社区是生活与精神交流沟通,支撑起居民共生、共存的核心存在,通过与OFFHANDPRACTICE、NONG STUDIO、SO STUDIO等机构的室内和建筑设计师们对谈,设计师们在特殊的“社区”中观察,思考,重新定义《未来社区畅想》,希望通过创意力量给未来社区一些建议……
对于未来社区,我的畅想里既希望有汪昶行教授所向往的“可以借用米芾所畅享的‘城市山林’般中国传统民居与自然的媾和关系,去掉社区多余的围墙与那些丑陋的人工痕迹,把更多自然针灸式地植入到城市与社区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让每一个城市人都能够转角遇到美,将江南园林中‘可居、可望、可行、可游’的意象融入到整个社区,乃至整个城市中去”,也希望像建筑师钟凌所描绘的“人们的居住单元不再局限于塔楼的形式,而是能够以更自由和有机的方式‘生长’,以‘家’为单位,随着需求而不断的变化,生长,分裂,衍生,搬家也不再只是人的移动,而是整個‘家’的迁徙,最后,这也是可实现最短配套服务半径的‘立体社区’。社区形态由扁平式转为真正的立体形态,社区配套层成为了‘空中大堂’,这里可以有很多的想象空间,商场,运动空间,社交空间,养老配套。这些都可以通过最短的服务半径服务居民,有效激活社区邻里之间的互动”。
于我而言,真正的“亲生命性”设计,自然与人,缺一不可。特殊时期,先跟着团长买菜,从“亲邻”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