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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人格与手机依赖的关系:压力感知的中介与性别的调节作用 *

2022-07-18李传英马世超徐瑜姣李永升

心理与行为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神经质宜人开放性

尹 静 李传英 马世超 徐瑜姣 李永升

(1 黑龙江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中心,哈尔滨 150080) (2 哈尔滨学院教师教育学院,哈尔滨 150086) (3 哈尔滨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哈尔滨 150025)

1 引言

截至2020年6月,中国手机即时通信用户规模达9.30亿,其中大学学历人数占18.8%(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 2020)。手机科技的迅速发展给大学生的沟通和生活带来诸多便利,同时也带来一定消极影响,手机依赖就是其中一种(王欢 等,2014)。手机依赖是过度沉迷于以手机为媒介的各种活动,对手机使用产生强烈、持续的渴求感与依赖感,并导致个体出现明显的社会、心理功能损害(Leung, 2008)。已有研究发现,超过1/4的大学生存在手机依赖问题(王慧慧 等, 2015),手机依赖损害其视力、听觉与睡眠质量,也会带来颈部、肩部与背部疼痛等生理问题(Jenaro et al.,2007);甚至导致其社会功能受损,如因手机依赖而逃避应该完成的学习任务或完成任务效率低,并伴有严重的焦虑、失眠以及抑郁等(黄海 等, 2013)。依据海德的归因理论,内在(个人因素)和外在因素(环境因素)对人的行为产生影响,要先了解行为的根本原因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然后才能有效地控制个体的行为(刘世奎, 1991)。手机依赖作为一种外显行为,产生原因有内外两方面因素。内因有人格、情绪、能力、抑郁、幸福感等(Horwood & Anglim, 2019);外因有压力、环境、任务难度、认知失败行为(张亚利 等, 2020)。本研究尝试通过对内因人格和外因压力感知与手机依赖关系进行实证研究,探寻其作用机制,为后续手机依赖的干预提供理论支持。

人格作为一种内在因素,是个体心理与行为的稳定性和整合性的体现(陶婧 等, 2021)。目前有关人格的研究,多从大五人格方面着手(曾练平 等, 2021),大五人格是一个重要的高度概括的人格特质理论,它包括人格的五个要素:外向性、神经质、尽责性、宜人性和开放性(Judge &Zapata, 2015)。人格是手机依赖发展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内在心理因素,现有研究证实了大五人格维度与手机依赖之间存在关系,刘鹏(2014)认为神经质(N)与手机依赖各维度正相关,精神质(Y)与手机依赖及冲突性、戒断性呈显著正相关,内外向(E)与手机依赖几个维度之间并没有显著性关系。谢灿杰(2017)研究发现大学生人格中的神经质与手机依赖呈正相关,尽责性、宜人性、外向性与手机依赖呈负相关。高神经质个体由于害怕被拒绝或者对关系维持感到焦虑,选择通过手机来寻找安全感,从而更倾向手机依赖(孙玮玮, 胡瑜, 2018)。高尽责性、高宜人性个体重视任务的完成进度和对方的情绪情感体验,把时间和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任务本身,而降低手机依赖程度(黄海 等, 2013)。高开放性、高外倾性个体由于强烈地需要新的潜在关系而不断使用手机导致手机依赖(Bianchi & Phillips, 2005)。因此,大五人格中不同维度对手机依赖的影响是值得继续研究和讨论的。人格能够预测一个人行为的特征(Arpaci & Unver, 2020)。手机依赖作为个体外化的问题行为,理解这种行为的产生机制关键在于剖析个体人格(Wilson et al., 2019)。鉴于目前针对大学生手机依赖与其人格特征之间的研究结果存在不一致性,仍需进一步探究其可能存在的复杂联系(张建育, 梁浚彬, 2019)。

压力感知是指个体所拥有的感觉或想法,不是衡量压力事件的频率,而是个体对生活中的一般压力和处理这种压力的能力的感受(Varghese et al., 2015)。人格可以预测个体的压力感知水平(Soliemanifar et al., 2018)。高神经质的个体由于敏感、多虑等特点长期处于较高的压力感知水平(Abbasi, 2016)。外倾性、开放性和尽责性也被证实为压力感知的预测因素,低外倾性、低开放性和低尽责性的人感知到更多的压力(Britton et al.,2017)。宜人性影响压力感知的研究结果较少(Kural & Özyurt, 2021)。此外,压力感知是手机依赖的一个预测因素(杨海波, 杨世欣, 2022; 詹启生, 许俊, 2020)。压力与网络成瘾存在正相关(Li et al., 2009),而手机是目前最常用的网络使用方式之一。研究表明,个体感受到的压力与其手机依赖状况关系密切,相较于压力低的学生,压力高的学生更容易形成手机依赖(Jeong et al., 2016)。因此压力感知是导致手机依赖的重要风险因素之一(van Deursen et al., 2015)。压力感知作为人格的行为层面,与人格联系紧密(Kural & Özyurt,2021),其常常作为假设的中介,用于解释人格在行为层面的预测作用(Leger et al., 2016)。据此,本研究推测压力感知可能在人格对手机依赖的影响之间起中介作用。

以往关于压力感知和手机依赖的研究中发现了性别差异,女性青少年的压力感知水平显著高于男性青少年的压力感知水平(Lundberg, 2002),可能由于女性压力感知水平较之男性更高,对压力具有更高的易感性,更容易产生手机依赖、酒精依赖、药物滥用等成瘾行为。神经生理学证据表明,压力情境下男女两性肾上腺功能、垂体激素水平、下丘脑功能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Handa &Chung, 2019),女性前额叶皮质上多巴胺系统的活跃度要高于男性,导致大脑内社会情绪系统对于各种情绪性的刺激异常敏感(刘金平 等, 2008)。性别是网络成瘾研究中不可忽视的调节变量之一(Busch & McCarthy, 2021),社会导向理论(social orientation framework, SOF)认为,由于男女性别的分工及社会角色的不同,手机依赖中男女两性可能会表现出不同的特征(Bem, 1981)。Busch和McCarthy的研究还发现男生手机依赖水平明显高于女生,且男性使用手机具有工具性,而女性将手机用于社交以维系情感。上述研究表明,在压力感知和手机依赖的关系中存在性别差异。

综上,本研究提出假设:(1)人格、压力感知、手机依赖之间存在相关;(2)压力感知在人格对手机依赖的影响之间起中介作用;(3)性别调节压力感知对大学生手机依赖的影响。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法,从黑龙江省7所高校随机抽取大一至大四学生,通过网络发放问卷,回收有效问卷1478份。其中,男生512人,女生966人,平均年龄为20.30±1.04岁;大一188人,大二319人,大三667人,大四304人;独生子女830人,非独生子女648人;理工类805人,经管类360人,文史类255人,艺术、体育类46人,农业类12人。

2.2 测量工具

2.2.1 青少年有问题手机使用自评问卷

使用陶舒曼等(2013)编制的青少年有问题手机使用自评问卷(Self-Rating Questionnaire for Adolescent Problematic Mobile Phone Use)测量大学生手机依赖水平。问卷共13个题目,包括戒断症状、渴求性、身心影响三个维度。采用5点计分,1表示“从不”,5表示“总是”,得分越高表明被试对手机的依赖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6。

2.2.2 中国大五人格问卷简版

使用王孟成等(2011)编制的中国大五人格问卷简版(Chinese Big Five Personality Inventory Brief version)。问卷共40个题目,包括神经质、尽责性、宜人性、开放性、外倾性五个维度,每个维度8个题目。采用 6点计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6表示“完全符合”,将反向题目反向计分,然后将各维度题目得分相加得到各维度分数。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6,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5、0.84、0.71、0.91、0.76。问卷信度良好。

2.2.3 大学生压力量表

使用李虹和梅锦荣(2002)编制的大学生压力量表(Stress Scale for College Student)。问卷共30个题目,包括个人烦扰、学习烦扰和消极生活事件三个维度。采用4点计分法,0表示“没有压力”,3表示“严重压力”,得分越高表明个体压力感知越大。本研究中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8。

2.3 数据处理

使用SPSS26.0进行数据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使用Hayes(2017)开发的PROCESS进行中介效应及调节效应检验。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使用Harman单因素检验,对研究涉及的量表题目进行因素分析,得到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有10个,其中第一公因子解释的变异为21.75%,因此,可认为共同方法偏差效应较小。

3.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神经质与手机依赖、压力感知显著正相关;尽责性与压力感知显著正相关;宜人性与手机依赖、压力感知显著负相关;开放性与手机依赖、压力感知显著正相关;手机依赖与压力感知显著正相关。

表1 人格、压力感知与手机依赖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

3.3 压力感知的中介效应分析

使用PROCESS程序中的Model 4检验压力感知在人格与手机依赖之间的中介效应,将神经质、尽责性、宜人性、开放性、外倾性分别独立纳入分析模型,具体结果如表2所示。神经质显著正向预测压力感知(β=0.50,p<0.001),神经质显著正向预测手机依赖(β=0.40,p<0.001);宜人性显著负向预测压力感知(β=-0.08,p<0.01),宜人性显著负向预测手机依赖(β=-0.24,p<0.001);开放性显著正向预测压力感知(β=0.09,p<0.05),开放性显著正向预测手机依赖(β=0.23,p<0.001),压力感知显著正向预测手机依赖(β=0.25,p<0.001)。采用偏差校正 Bootstrap的方法检验其中介效应发现,压力感知在神经质、宜人性、开放性和手机依赖之间的中介效应值分别为为0.12、-0.02、0.02,95%的置信区间分别为[0.09, 0.16]、[-0.04, 0.00]、[0.00, 0.05],即压力感知在神经质、宜人性、开放性与手机依赖之间的部分中介效应显著。

表2 压力感知的中介检验

3.4 性别的调节检验分析

采用PROCESS的 Model 14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宜人性、开放性通过压力感知影响手机依赖的中介效应后半段路径不存在性别调节作用。性别调节神经质通过压力感知影响手机依赖的中介效应的后半段,结果如表3所示。压力感知与性别的交互项对手机依赖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0,p<0.01),表明性别调节了压力感知和手机依赖之间的关系。继续使用Bootstrap(重复抽样5000次)检验不同性别被试压力感知对手机依赖影响之间的中介效应,男生的效应值为0.15,95%置信区间为[0.11, 0.20];女生的效应值为0.10,95%置信区间为[0.07, 0.14],表明相比女生,男生的神经质通过压力感知对手机依赖影响更大。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检验

最后,采用简单斜率图进一步直观地考察性别的调节作用(见图1)。压力感知对男生手机依赖的预测作用(β=0.19,p<0.001)显著高于压力感知对女生手机依赖的预测作用(β=0.13,p<0.001),这表明压力感知对男生手机依赖的影响更大。

图1 性别对压力感知与手机依赖的调节作用

4 讨论

4.1 人格对手机依赖的影响

本研究发现,神经质正向影响手机依赖,这与Pearson和Hussain(2016)的相关研究结果一致。高神经质的个体表现出较多的焦虑、胆怯、敏感,更倾向于通过手机的社交功能联系朋友、亲人,从朋友处寻求安慰,因此可能表现出更多的手机依赖。开放性与手机依赖正相关,这与黄海等人(2013)的研究结果一致。可能是高开放性的个体倾向于学习、了解新奇事物(如层出不穷的各类手机应用等),对新奇刺激的感觉寻求容易导致手机依赖。宜人性与手机依赖负相关,宜人性作为人格的人际维度(Pengpid & Peltzer, 2018),低水平的宜人性反映了好斗、敌对、控制欲强、冷酷、对立的倾向,因此人际关系较差,可能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投入网络世界寻求心理支持,从而产生手机依赖。

4.2 压力感知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结果显示,压力感知在大学生人格维度神经质、宜人性和开放性和手机依赖之间起中介作用。可能是神经质个体因其易感性在面对心理压力时更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容易造成压力应对时效率低下,以及无法控制想法(Ormel &Wohlfarth, 1991),支持了Abbasi(2016)提出的神经质是压力感知的主要驱动力的结论。依据压力的认知激活理论(cognitive activation theory of stress, CATS),压力分为四个方面,即压力刺激、压力体验、压力反应和压力反馈(Ursin &Eriksen, 2004)。个体处于高压状态下往往选择通过吸烟、酗酒、手机依赖等行为缓解压力(Goeders,2003)。高开放性个体寻求新奇事物的特性会导致客观压力刺激增多,从而造成压力感知水平高。压力应对理论认为压力感知包括压力评价和压力应对两部分(理查德·拉扎勒斯, 苏珊·福尔克曼,2020),个体通过压力感知中介产生更多的压力应对行为,即手机依赖行为。宜人性高的个体倾向使用寻求外在支持来应对压力,从而表现出较低的压力感知水平。大学生活是一个从青春期过渡到成年期的独特发展时期,大学生可能会因学业受挫、远离家乡和人际关系而感知到更多压力(Borjalilu et al., 2015)。因此,如何应对与大学生活相关的压力显得十分重要。智能手机是使用互联网的一种途径载体(Montag et al., 2021),依据补偿性互联网使用理论(compensatory internet use theory, CIUT),手机的使用某种程度可以减轻压力水平,即当个体感知到压力的时候通过压力评估后采取不同的应对压力方式,而手机使用被视为一个便捷的应对方式(Kardefelt-Winther, 2014)。因此,压力感知水平升高容易导致手机依赖,它可能是压力应对过程中应对不当的结果。

4.3 性别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证明了神经质通过压力感知影响手机依赖的中介效应后半段受到性别的调节,其中男生的手机依赖受到压力感知的中介效应更大。可能的原因是,当男性在现实情境中感受到不安全时,追求社会地位增强的动机令他们愿意直接面对现实困难,因此其压力感知水平高;而女性则倾向于通过回避压力情境降低潜在的风险,其压力感知水平低(Winstok & Weinberg, 2018)。从进化心理学角度分析,男性从古至今在社会上都面临着更多的压力源(戴维·巴斯, 2015),因此男性的压力感知水平更高。而高水平的压力感知会引发个体与现实生活中他人的互动焦虑,于是男性可能忽略现实生活中的社交互动,转向更多的在线互动(Whang et al., 2003),进而降低焦虑水平,即男性通过手机依赖转移压力感知带来的不适感。以往研究发现相比女性,有社交焦虑的男性对网络成瘾更易感,更容易产生手机依赖(Baloğlu et al., 2018)。进化神经雄激素理论(evolutionary neuroandrogenic theory, ENT)认为,女性在一般行为上更倾向于表现更友好,更具“合作”行为模式,男性则表现更大的敌意,更具“冒险”行为模式,解释了男女手机依赖行为模式的不同(Ellis,2006)。这与Geser(2006)提出的男性手机使用更具工具性目的(即压力应对、问题解决等),女性更多使用手机进行个人情感表达的研究结果相一致。这提示未来对大学生手机依赖行为进行干预设计、实施过程时要充分考虑性别差异。

5 结论

大学生人格维度中的神经质、宜人性和开放性通过压力感知影响手机依赖。性别调节神经质-压力感知-手机依赖这一中介效应的后半段路径,男生的中介效应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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