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达成产品隐喻的两种文本编写方式
2022-07-18王誉棋张剑
王誉棋 张剑
摘要:文章结合认知隐喻学和符号学的理论分析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的产品隐喻的文本编写方式。同时阐述隐喻的产品文本编写过程,以及通过在文本编写过程中选择形成不同类型的始源域符号能够达成不同隐喻效果的现象,并对这一现象进行方法的总结和归纳。
关键词:产品隐喻;心理相似;始源域;两种方式;指称关系;隐喻编写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13-000-04
1 隐喻的概念与认知的心理機制
1.1 隐喻的概念
隐喻是产品设计活动中一种常用的方式,文章谈论的隐喻所涉及的产品范畴是以具有情感或意义表达的产品设计为典型。在产品设计活动中,当以产品自身系统外的某个事物的品质来解释这一产品,使二者产生某种关联,这便是设计师使用这个事物的品质来对产品进行隐喻。例如,深泽植人将调料瓶设计得像沙锤一样,一些商家宣传自己的刮胡刀具有男性的坚韧特征,这些都是隐喻。
在人们的日常经验当中,隐喻似乎仅仅存在于语言当中,且单纯地作为一种语言的修辞方式存在,但实际上,现代隐喻理论对隐喻本质的研究,已经认为隐喻本质上不仅仅是一种语言和修辞现象,如理查兹认为隐喻是一种认知现象,是人类思维的一种方式[1]。下文从认知隐喻学的视角来分析产品隐喻。
1.2 隐喻的心理认知机制
理查兹和布莱克的“互相作用理论”解释了隐喻的工作机制,隐喻涉及两个事物,每一个事物背后都有其特殊的图式结构特征,以及人们对这一事物的种种社会文化共识和经验认知,所有集合形成事物的领域,隐喻使这两个领域之间产生关联,而人们会用其中的一领域来说明另一领域。其中被说明的领域是目标域,用来解释说明的那个领域叫始源域。
隐喻的思维方式能让人们以始源域内的经验向目标域映射,从而达成认识或重新认识目标域事物特征的目的[2]。当人们发现一个产品当中的某些品质特征似乎来源于其产品系统自身之外的某个事物时,会产生一种新鲜感,这会迫使人们对这个产品进行解释,会将自身对于这个事物的各种经验和感知映射在产品上,并以此为基础结合使用原产品的认知经验来重新解释这个新产品,这便是隐喻在产品中的体现。
2 隐喻构建的条件及讨论的方式
隐喻的构建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前提。第一,隐喻的构建发生在两个不同的领域当中,从产品设计来看,产品隐喻一定涉及至少两类事物,其中一个是某一类产品,其他的则是这类产品以外的另一类事物。第二,隐喻的构建通常需要以某种相似性为依据,而这种相似性可能在隐喻被使用前就已经被大家了解,属于以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也可能在隐喻被使用之前,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有何相似之处,这属于创造相似性的隐喻[3]。由于创造相似性这一类隐喻比较倾向于施喻者的个人主观认识,难以被客观讨论,因此选择以相似性为基础的这一类隐喻进行讨论。
理查兹认为,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需要以某种理据来构成隐喻关系,而相似性就是达成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隐喻关系的依据。所谓相似性,实际上就是两个事物之间某些相似的地方,而这种相似性又可被分为物理相似性和心理相似性。物理相似性是指事物之间形态或功能上的相似;心理相似性指的则是一种非物理意义上的相似,是一些心理感受上的相似[4]。在构建隐喻时,人们能够以物理或心理相似性为基础从而使两个事物构成隐喻关系。
下文结合皮尔斯符号学模式(皮尔斯逻辑—修辞符号学)展开讨论(研究路径的用语),使用皮尔斯符号学三项式(见图1)能够更加直观和清晰地将产品隐喻的构建过程图式化,有助于清晰地展现产品隐喻构建过程。
皮尔斯将符号结构分成“再现体—对象—解释项”三大部分,“再现体”是符号可被人所接收和感知的部分,皮尔斯将其称为“符号”;“对象”是被符号所指代的事物;“解释项”则是符号被符号接收者接收到以后所引发的联想。对象与再现体之间存在一种指称关系,一个符号的再现体需要具有能够指称符号所指代的那个对象的能力。只有这样,符号的接收者才能够通过符号的再现体指认出符号所指的对象,然后才能够结合再现体的品质与符号所指对象的品质在某个具体的环境中获取意义,从而获得解释项[5]。换句话说,符号意义的获取需要依靠对象和再现体之间存在的指称关系。
3 产品隐喻文本编写的过程
结合上文所述,产品隐喻构建是以产品为目标域,以该产品类型之外的某个事物为始源域,同时在二者之间以某种相似性为依据建立起产品和某个事物的隐喻关系。而要完成这种隐喻关系的构建则需要通过编写产品隐喻文本来达成。第一,确立产品表意的意向或目的;第二,选择始源域;第三,形成始源域符号;第四,始源域符号内化入产品系统。
在构建隐喻之前一定会存在一个构建的意向性,或是明理,或是达意,只有明确了隐喻所要表达的方向或者目的,才能够以此为轴心来寻找能够与之匹配的始源域。隐喻是使用某一领域内的经验去解释和认识另一个领域的事物,也就是说,隐喻涉及两类的事物,而要将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首先要明确将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的目的,其次是明确二者之间能否通过某种依据来进行联系。
当找到一个合适的始源域之后,并不能将其照单全收,而是需要将始源域内的符号以产品表意的目的或方向为前提进行片面化的筛选,这是因为始源域事物虽然与目标产品之间存在某些相似性,但并不是始源域事物内的所有符号都能够体现这种相似性,也并不是所有符号都能够很好地内化入产品系统,因此需要选择一些最佳关联性符号来形成始源域符号[6]。而最佳关联性符号的特征有三:第一,是始源域事物中特征较为显著的符号;第二,能为产品系统带来其自身之外的功能或感知;第三,具有被很好地内化入产品系统的潜力,而不与原本的产品系统相悖。
在始源域符号内化入产品系统之前,需要形成一个能够内化入产品系统,同时又对始源域具有指称性的始源域符号。而在始源域符号内化入产品系统之后,则需要保证产品自身依旧占有主体地位,能够被产品的使用者识别,同时,内化入产品系统的始源域符号的显现度也要足以指称产品系统外的始源域事物。由于二者所依赖的相似性基础不同,因此在寻找始源域构成隐喻时的依据也不同,因此可以分开讨论。此外,因以物理相似性为基础达成产品隐喻在产品设计活动中已经过于泛滥,且相较于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的产品隐喻来看,较为浅显易懂,因此下文暂时不对以物理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展开分析,而重点论述和分析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作为产品(目标域)与始源域之间产生关联的依据时的具体操作,以及由于操作方式的不同,最后其意义解释会呈现出哪些特征。
4 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达成产品隐喻文本编写过程分析
4.1 明确产品的表达意义,寻找始源域
在产品文本编写之初,首先要确立通过隐喻的方式来表达何种意义,再进入寻找始源域这第二个步骤。由于要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来进行产品隐喻的文本编写,所以设计师首先要确立需要体现何种在心理层面的产品感知,再去寻找能与之相搭配的某种该类型产品以外的事物作为始源域。以深泽植人的作品(见图2)为案例,将修辞两造事物关联的依据符号化并用皮尔斯符号学的三项式来分析其符形(见图3)。
首先,设计师认为使用者在使用胡椒瓶撒胡椒的过程中,在心理层面能感受到从胡椒粉向食物洒落开始,到享受美食的整个过程是令人愉悦的。当设计师确立这一点后,再去选择某个除胡椒瓶这类产品以外也能够让人产生愉悦感受的事物,从而将这一事物作为始源域开启后续的步骤。
其次,在形成始源域符号这第二个步骤中,需要选择始源域事物中的某些品质,形成一个品质集合,从而形成始源域符号。在图2中,设计师便提取了沙锤的种种品质特征来形成始源域符号。
最后,要将这个始源域符号内化入产品系统当中,内化的方式是让始源域符号进入产品系统,再以产品自身系统的编写方式去重新组织和编写这些进入产品系统内的符号。在内化的过程中,外来的始源域符号既要保证自身具有能够指称产品系统之外某个事物的能力,又需要遵循产品系统的规约。
4.2 体现外来符号品质,识别产品类型
在表达隐喻时,要在产品系统中体现出这个外来符号的品质,从而使产品的使用者能够在识别出产品自身类型的同时,还能够识别出设计师运用了隐喻的修辞手法,将其解释为这是一个像B的A产品。这时,解读者会发现这个来自B事物的符号原本并不属于产品系统,但它此时又出现在此处,这种与产品系统相冲突的矛盾感所产生的元语言释意压力迫使人们去解释它,同时又能够在具体的语境中提示人们要以隐喻的方式去理解设计师所要表达的东西。
在识别出隐喻的基础之上,使用者将原先使用产品的经验和感知集合,将使用这个外来事物的经验和感知集合,以及在某个语境中使用产品的体验所产生的知觉经验和感知集合相重合,在这三者的叠加互动中筛选出能够产生有效解释的相似之处,并以此为解释的依据形成对隐喻的理解。实际上,隐喻是以相似性为依据,在始源域与目标域之间建立关联,人们对隐喻的理解就是源于修辞两域是在他们解读隐喻的语境当中互动的[7]。这个观点实际上是基于理查兹提出的隐喻互动理论,这是人们认识和理解隐喻的方式。
5 始源域符号形成方式及其对产品隐喻效果的影響
5.1 始源域符号的形成方式
在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的产品隐喻文本的编写过程中,第一步主要是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选择合适的始源域,第二步主要是将始源域符号内化进产品系统,这两个步骤的操作方式大致是能够确定的。但是在步骤二中,选择具有不同形成方式的始源域符号却能够达成两种不同效果的隐喻。在以心理相似性作为隐喻构建依据的条件下,以不同方式形成的始源域符号达成的两种不同的隐喻效果为依据,划分编写产品隐喻文本,其具有不同的操作方式。
产品隐喻修辞活动一定是存在于设计师(产品文本编写者)与产品的使用者(产品文本接收者)之间的。设计师编写产品文本,并将产品文本传递给使用者,在理想化的状态下,产品使用者对产品进行解读而形成的感知应当与设计师在编写产品文本时所想要传递的感知是相交集的[8]。因此需要从设计师对产品进行了何种设置,而接收者会如何解释产品或者说产品修辞达到了何种效果这两个方面的统一来讨论始源域符号的两种形成方式。
第一种方式:始源域事物符号化后形成的品质是始源域事物的独特特征,这些品质特征出现在产品上能够引发解释者对始源域事物进行解释,形成感知,并将这些感知映射在产品上,从而达成产品隐喻。上文所提到深泽植人的胡椒容器设计便是以这种方式完成了隐喻文本编写的第二个步骤。设计师提取了始源域——沙锤中最显著、最具有辨识度的形态特征来形成始源域符号。始源域符号对始源域事物具有很强的指称性,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者能够在隐喻修辞的产品中较为快速地找到设计师进行隐喻修辞产品设计活动的始源域。
第二种方式:始源域事物符号化后形成的品质是多个始源域事物的重合品质特征,这些品质特征出现在产品上,能够先引发解释者对这个始源域符号品质产生直接的解释再形成感知,并将这种感知映射在产品上。在此之后,使用者可能会想要找到某个或某些具有该品质的始源域,并根据使用产品的环境,以及自身的个人能力元语言,对这些始源域进行自主筛选,找到一个最符合当下使用环境的始源域事物,以此对始源域事物形成更充分的解释,从而达成隐喻修辞。
比如绽放的存钱罐(见图4)。设计师认为当使用者打开满满的存钱罐,所有钱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使用者都会抱着一种期待、满足和喜悦的心情,同时设计师认为当人们看到花朵绽放、烟花绽放等景象时都会是喜悦和满足的。于是便从中提取了“绽放”这一抽象的品质,“绽放”这一品质便是来自产品之外的某些始源域事物所重合的品质,提取这一品质之后,再将其符号化形成始源域符号对产品进行修辞(见图5)。
设计师在形成始源域符号时,会有意避开选择某个始源域事物较为具有辨识度的品质特征来进行符号化,而是选择某些较为抽象的品质来进行符号化,这就使其所形成的始源域符号不具有对某一个特定对象的指称性,而似乎能够指向所有具备始源域符号品质的事物。这时,隐喻修辞的产品被接收者解读后,接收者能够感觉到设计师在有意地进行某种隐喻修辞活动,可能存在多个始源域,但是却不能确定隐喻修是来自哪一个始源域。使用者可以直接对产品中出现的始源域符号品质进行解释,也可以自主地寻找到某个始源域事物来进行更充分的解释。例如,使用者可以直接将绽放的存钱罐解读为存钱罐“绽放”了,也可以进一步解读为存钱罐像花朵或烟花一样绽放。
5.2 划分始源域符号形成方式的目的
对两种不同形成方式的始源域符号进行划分不仅仅只是为了讨论其操作方式,也需要讨论设计师这样做的目的。当明白其目的以后,便可以根据设计需要更主动地选择达成隐喻修辞的操作方式。
第一种方式并不是为了让人看出来产品像某个事物。而是当能够清楚地认识到符号具体来自哪个始源域对象时,可以让解释者将更多的注意力聚焦在始源域对象本身能够带来什么样的解释,并将始源域对象的经验和感知的解释映射到产品上,从而通过强调始源域符号对象与产品相互之间的关系,让人沉浸在发现两个不同事物相似之处的新奇体验当中。这一方式强调对象与对象之间的关系,进入产品的始源域符号必须具有指称这个对象的能力,所以在始源域符号进入产品系统后,必须仍然保留足以指称始源域符号对象的一些较为独特的品质。
第二种方式所要达成的目的与前者不同,第二种隐喻修辞效果更重视始源域符号的品质本身。其究竟来源于哪个具体的始源域符号对象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始源域符号的品质能够强化在使用产品过程中某种可能存在的感知,这是一种点到为止的做法。同时,设计师在设置这种方式时,可能考虑到,如果采用第一种方式,始源域符号对象的其他品质可能反而会干扰设计师原本想要强化的感知。
假设设计师赋予图4作品更多某些具体的花的品质,使其始源域符号具有对花这一事物更强的指称性,那么解释者在解读这件作品时很可能将解读的重点由原本存钱罐的“绽放”转变为存钱罐打开以后像花朵一样美丽。前者更加强调绽放的瞬间所带来的感知,而后者更侧重于绽放以后所带来的感知,虽然未必后者不可取,但前者显然更能够促使解释者将解释停留在存钱罐绽放所带来的喜悦上。以始源域符号品质来强化产品自身的某种感知,而又不必强调其对象与产品之间的关联性,这需要让符号失去指称某个具体对象的能力,因此始源域符号在进入产品系统后,需要保证其被人识别为不属于原产品系统的符号,同时又具有其他事物的品质。
总的来说,设计师在进行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的隐喻修辞活动时,可以根据自己的设计意图以及使用者可能采取的解读方式来选择始源域符号的形成方式,达成不同的表意效果,从而让设计师的意图定点能够被产品使用者更好地解读出来。
6 结语
文章讨论了以心理相似性为基础的产品隐喻修辞活动的文本编写过程,并发现在产品隐喻文本编写过程中,以使用不同的文本编写方式形成的始源域符号来进行产品修辞活,能够达成两种不同的隐喻修辞效果,同时,还讨论了这些不同类型的始源域符号的形成方式。
当设计师明确了这些不同的始源域符号类型分别能够更好地达成何种效果之后,就可(下转第页)(上接第页)以在设计创作时根據自身进行产品隐喻修辞活动的意图定点选择更优的产品文本编写路径,并通过具体的操作方式来达成更有效的产品文本意义传递。这使设计师在进行隐喻修辞活动的过程中,在落实到具体的产品文本编写的操作层面时变得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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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誉棋(1997—),男,湖南娄底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产品设计。
张剑(1972—),男,江苏南京人,博士,教授,系本文通讯作者,研究方向:产品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