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和身长的相关性*

黄荟深，廖 倩，唐 鹏，梁 军，范皓然，龙静铧，陈 谦，刘 顺，黄东萍，仇小强

（广西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南宁 530021）

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是评价胎儿宫内生长发育的最直接指标[1]，异常的出生体重、出生身长不仅影响母婴安全[2]，还可能增加新生儿成年后多种慢性疾病发生的风险[3-4]，极大地影响我国人口质量。妊娠早期是胎儿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5]，胎儿通过胎盘从母体内吸收各种营养物质和微量元素供给生长发育需求，因此，孕早期孕妇营养水平，特别是必需营养物质供给异常可影响胎儿生长发育。钼是人体必需微量元素之一[6]，人类主要从食物如豆类、谷物、牛奶、肉类、坚果和蔬菜中获取钼[7]。作为黄嘌呤氧化酶，醛氧化酶和亚硫酸盐氧化酶的辅助因子，钼水平异常可导致体内多种代谢途径异常[8]。另一方面，钼作为一种金属元素，也被广泛运用于工业产品中，如合金、铸件、工具钢、高速钢和化学品等[9]，因此环境中钼暴露增加[10]。近年来越来越多研究报道，孕妇体内高浓度的钼可引起不良妊娠结局发生，如高水平钼可影响孕妇血糖水平导致2型糖尿病发生[11]，增加新生儿神经管缺陷发生影响神经系统发育[12]等，但目前关于孕妇孕早期钼水平与新生儿生长发育相关性的人群流行病学研究鲜有报道。因此，本研究基于广西壮族出生队列，采用回顾性队列研究方法分析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身长的相关性，为后续深入探索钼对胎儿生长发育的分子作用机制研究提供科学理论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15年6月至2018年6月广西壮族出生队列孕妇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初次产检孕周＜13周；（2）单胎活产；（3）在调查地居住＞6个月；（4）知情同意并提供血液样本。排除标准：（1）多胎妊娠、死胎或死产；（2）新生儿出生缺陷；（3）未提供孕早期血液样本；（4）分娩信息不全。最后纳入2 031名孕妇及其新生儿进行分析。本次研究经过广西医科大学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No.20140305-001），所有参与研究的孕妇均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

1.2.1 孕妇及分娩信息采集 通过《孕早期母婴健康调查表》采集孕妇的一般人口学特征、妊娠史和生活行为方式等，包括年龄、身高、体重、职业、孕期饮酒和烟草暴露等情况，孕妇孕前体重指数=孕前体重（kg）/身高的平方（m2）。孕妇分娩信息通过《孕产妇保健手册》和桂妇儿健康服务信息管理系统采集妊娠结局相关信息，包括分娩方式、新生儿性别、出生孕周、出生体重和出生身长。

1.2.2 血浆钼浓度检测 采用抗凝管采集孕妇孕早期空腹外周静脉血3～5mL，3500r/min离心15min，取上层血浆置于冻存管中，置于-80℃冰箱中保存待检。用1.9 mL稀释液（1%HNO3）将0.1 mL待测血浆稀释20倍后，采用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联用仪（inductive coupled plasma-mass spectrometry，ICPMS）进行检测。开始检测前对ICP-MS进行校准，正式检测时先用非样品血浆混合样品进行预热1.5 h后，先进样10个左右稀释液样，待仪器信号稳定后绘制标准曲线；然后检测血浆质控样品，质控合格后进行样品检测，每25～30个样品穿插一次血浆质控样品和加标液样品检测。钼检出限为0.002 μg/L。

1.3 定量定义

根据中国成人体重判定标准，将孕妇孕前体重指数分为低体重组（体重指数＜18.5 kg/m2）、正常体重组（18.5 kg/m2≤体重指数＜24.0 kg/m2）、超重和肥胖组（体重指数≥24.0 kg/m2）。饮酒暴露指妊娠前3个月或者妊娠期间饮酒次数大于3次/周。烟草暴露包括主动吸烟和二手烟暴露，指妊娠前3个月或者妊娠期间吸烟量不少于100支，或每周至少1 d暴露于烟草烟雾时间超过15 min。出生孕周指末次月经第1天至分娩当天经历的时间。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R 4.0.5和SPSS 25.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连续性变量符合正态分布采用均数±标准差（）描述，两组间比较采用Student-t检验进行分析，多组间比较采用方差分析；不符合正态分布采用中位数及四分位数间距[M（P25，P75）]描述，秩和检验进行分析；分类变量采用百分率描述，χ2检验进行分析；关联强度和剂量—反应关系分别采用广义线性模型（generalize linear model，GLM）和限制性立方样条（restricted cube splines，RCS）进行分析。由于本研究所检测2 031名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分布情况不符合正态分布，故对钼浓度进行对数（log10）转换后以连续变量纳入GLM和RCS分析；并根据对数（log10）转换后的钼浓度分布情况，按三分位数法将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log10转换后）分为低、中、高浓度组，以分类变量纳入GLM进行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人口学特征

纳入研究的2 031名孕妇中，平均年龄为（28.392±5.408）岁，孕前体重指数为（20.587±2.827）kg/m2。孕产史中，初孕妇490名，占24.126%，经孕妇1 541名，占75.874%；初产妇912名，占44.904%，经产妇1 119名，占55.096%；居住地分布中，居住在城镇146名，占比7.189%，居住在农村1 885名，占比92.811%；职业分布中，农民351名，占比17.282%；妊娠前3个月或孕期饮酒135名，占比6.647%，妊娠期间吸烟或接触二手烟1 048名，占比51.600%。分娩婴儿中，男婴1 065名，占比52.437%，女婴966名，占比47.563%，平均出生孕周（38.684±1.250）周，平均出生体重（3 146.640±392.765）g，平均出生身长（50.219±1.675）cm。分娩方式中，阴道自然分娩1 461名，占比71.935%，剖宫产/工具助产571名，占比28.065%。

2.2 不同人口学特征孕妇分娩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比较

不同孕前体重指数、孕次、产次、新生儿性别的孕妇分娩的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1。

表1 不同人口学特征孕妇分娩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比较

表1 不同人口学特征孕妇分娩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比较

2.3 孕妇血浆钼浓度分布

2 031名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检出率为100.000%，平均浓度为1.023（0.869，1.215）μg/L。其中分娩男婴的孕妇血浆钼浓度为1.010（0.873，1.215）μg/L，分娩女婴的孕妇血浆钼浓度为1.033（0.867，1.218）μg/L，差异无统计学意义（Z=-0.303，P=0.762）。

2.4 GLM模型分析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相关性

校正协变量后，以钼低浓度组孕妇为参照，中浓度组和高浓度组孕妇分娩的新生儿出生体重分别减少39.327 g（95%CI：-76.686，-1.969）、71.751 g（95%CI：-71.751，-34.156），中浓度组和高浓度组孕妇分娩的新生儿出生身长分别减少0.205 cm（95%CI：-0.368，-0.042）、0.213 cm（95%CI：-0.377，-0.049）。按新生儿性别分层进行分析，以钼低浓度组孕妇为参照，高浓度组孕妇分娩的男婴出生体重减少76.050 g（95%CI：-130.380，-21.720），钼中浓度组和高浓度组孕妇分娩的女婴出生体重分别减少67.788 g（95%CI：-119.917，-15.659）、71.562 g（95%CI：-123.464，-19.661）。见表2。以钼低浓度组孕妇为参照，中浓度组孕妇分娩的男婴出生身长减少0.264 cm（95%CI：-0.493，-0.035），而高浓度组孕妇分娩的女婴出生身长减少0.239 cm（95%CI：-0.471，-0.008）。见表3。

表2 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的相关性

表3 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身长的相关性

2.5 RCS模型分析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身长相关性

校正协变量后，孕妇孕早期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存在剂量—反应关系（Poverall=0.008），但不存在非线性相关（Pnonlinear=0.285）；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身长无剂量—反应关系（Poverall=0.119，Pnonlinear=0.162），见图1。

图1 RCS模型分析孕妇孕早期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身长的相关性

3 讨论

既往较少有流行病学研究报道孕妇体内钼水平与胎儿生长发育的相关性。一项小规模研究（n=78）报道产前钼水平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和体型之间无相关[13]。Howe等[14]对262名孕妇孕早期尿液样本中钼浓度进行检测，结果发现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无相关关系。但一项早期动物实验研究发现，怀孕小鼠高水平钼浓度对胎儿骨化和正常体重增加具有抑制作用，可能会导致胎儿生长不良的发生[15]。最近一项研究表明，孕妇口服钼纳米颗粒可导致子代基因毒性效应[16]。在本研究中，孕妇孕早期血浆较高水平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降低有关（P＜0.05），与侯青芝[17]、Zhao等[18]研究结果一致，尽管后者钼浓度水平检测在孕中期。同时，本研究还应用RCS模型进一步证明了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间的线性剂量—反应关系，与Howe等[19]结果一致。此外，本次研究还发现孕妇孕早期较高水平的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身长降低有关（P＜0.05），但与Kim等[20]人群研究结果不一致，该研究报道产前尿钼水平与新生儿肱骨Z评分呈正相关关系，尿钼水平越高则新生儿肱骨Z评分越大，而胎儿肱骨的长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胎儿的身长。本研究与该研究结果不一致的原因可能与该研究钼水平检测样品类型为尿液、检测时间在孕中期、钼浓度水平较高及该研究是采用影像学手段检测胎儿生长发育指标有关。但体外研究发现[21]，高剂量钼能够抑制小鼠置入胚胎前的发育，这种影响从胚泡的发育至出生，并呈现剂量依赖性。因此认为，妊娠早期体内高水平钼可影响新生儿出生体重与出生身长。

本研究基于大型人群出生队列，大样本量数据能够较好的评价孕妇孕早期血浆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和出生身长的相关性。但本研究也存在不足。首先，本研究中钼浓度检测仅在孕早期，缺乏其他孕期钼浓度检测数据，不能全面阐述孕妇孕期钼浓度与新生儿出生体重、出生身长的相关性；第二，除了钼，孕妇孕期还同时暴露于其它金属元素，这些金属元素可与钼产生交互作用，本研究无法判断这部分交互作用对新生儿出生体重与出生身长的影响；第三，本研究人群来自于少数民族，基因差异或人口学特征可能会影响本研究结果的外推性；第四，本研究校正了多种混杂因素，但仍存在其他混杂因素如孕妇营养水平、妊娠并发症等可能对新生儿体重、出生身长产生影响，但本研究未收集到相关指标进行校正，结果可靠性受限。这些都有待后续研究解决。

综上所述，孕妇孕早期体内高水平钼可能会降低新生儿体重和出生身长，但关于钼影响新生儿生长发育的具体机制还需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