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卢布”叫板“石油美元”

根据俄最近颁布的一项法令，自4月1日起，俄方向欧盟成员国等“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供应天然气时将改用卢布结算，否则将面临“断气”风险。

面临选择的，包括美国和欧盟27国。

这一法令公布后，欧盟想就此事以投票表决方式达成一致，拒绝俄方提议，结果匈牙利一票否决。这意味着，欧盟还不能以整体名义拒绝使用卢布结算天然气。此前，正是美欧禁止了俄使用欧元和美元进行贸易支付，结果俄也很“硬气”，你禁止我用，那我就彻底不用。

“卢布结算令”凸显俄与西方能源博弈三大看点：俄方推动“俄币买俄气”意在反击西方制裁，稳定本币汇率；此举给欧洲能源供应及天然气价格走势带来更大不确定性；美伺机扩大对欧洲油气出口，抢占欧洲能源市场意图明显。从目前走势看，“卢布结算令”为近期走弱的卢布汇率提供了支撑。俄国家能源安全基金会首席分析师、俄联邦政府财政金融大学专家尤什科夫表示，俄此举旨在迫使欧洲各国解除对俄金融制裁。美欧已禁止俄银行以美元和欧元开展业务，欧洲国家若购买天然气则需以欧元从俄央行购买卢布，有利于稳定卢布汇率。尤什科夫认为，未来俄出口的石油、农产品、金属和其他大宗商品也均可能以卢布结算。

作为俄气最大客户，德国直接启动了现有天然气应急计划“早期预警阶段”。但这个欧洲最大的经济体，还可能面对限制电力供应的局面。德国总理朔尔茨哀叹，“没有俄气，德国马上会陷入经济衰退”。但如果真的用卢布结算，那这些天欧洲国家对俄的制裁，只能“打水漂”。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真的让欧洲很沮丧很无奈。

欧洲，确实离不开俄气。欧洲每年至少存在3000亿立方米天然气缺口，而俄每年能向欧洲供应1500-2000亿立方米天然气。所以欧洲国家在对俄制裁时，专门留下了能源这个缺口。现在，这个破绽被俄拿捏了——用卢布交易，这个先河，成了欧洲噩梦。并且，欧洲国家缺的，不单单是“气”。

3月30日，俄谷物出口商联盟已要求其央行允许外国买家以卢布购买俄谷物。3月末，300艘滞留在黑海的运粮船，就已经让欧洲格外紧张，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还专门发推特说，需要尽快放行。除了粮食，欧洲在有色金属上也依赖于从俄出口。拿镍、钯金等用于制造电动汽车电池和可再生能源存储的关键材料，也大都来自俄。如果俄在这些大宗商品上，也用和天然气一样的结算方式，那欧洲国家对俄的制裁，则不攻自破。

地缘冲突升级以来，为了把卢布变成“废纸”，以美为首的西方国家前后给俄施加了5000多项制裁。美宣布禁用俄能源时，卢布应声下跌，1美元可以兑139卢布，相较于冲突前的1美元兑约81卢布，卢布对美元的汇率几近腰斩。但从3月中下旬起，卢布开始反弹。14个交易日中，卢布有13个交易日走强。俄颁布“卢布结算令”当天，卢布再度走高，涨回到了1美元兑约81卢布。也就是说，美“卢布=废纸”计划，完全落空。

但令美担心的，倒不是“天然气卢布”会冲击“石油美元”地位。毕竟，作为在全球外汇储备占比近60%、在国际结算中占比超过80%的美元，依然是国际贸易结算的标准货币。但要知道，金融与货币本质上讲究的是信心与信用。大家把外汇储备换成美元，让美进行管理，就是信任美元。可美却把美元当成了一种制裁武器，就算吓到了被制裁方，也会让其他国家担心，难保下一个不会轮到自己。所以，不否认美元依然重要，但全世界对美元的信心确实在下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也说明了这个问题：上世纪末以来，各国央行持有的美元储备比例下降了12个百分点，从1999年的71%降至2021年的59%。

这种美元危机是美过度透支美元信用的必然结果，是全球生产——消费链条不可持续的必然结果。其延伸能源领域寓意在于，以化石燃料利用为基础的全球生产和消费模式不可持续，它必然带来能源危机；以美元——石油计价机制为基础的美元体系不可持续，它必然带来金融危机。其实，相似情形，40年前也曾出现过：1981年，美宣布对西伯利亚油气管道项目实施制裁，原因就是该项目从苏联出发，进入到了美西欧盟友腹地。为了阻止该项目，美授权中情局，将有缺陷的软件安插给苏联，使得管道控制系统失控，导致西伯利亚天然气管道大爆炸。但当时，美制裁并没有得到法国、意大利、西德这些国家的支持，他们认为制裁得不偿失，成本过高，所以选择继续与苏联合作。即便是冷战背景下，欧洲国家也选择了维护欧洲利益，这是国家利益至上的选择。

而现如今，欧洲处境用德国经济学家哈默说过的一则黑色幽默来形容非常恰当，“在美国压力下，欧洲不仅被迫向自己的脚开枪，而且还被迫截肢。”

完整的欧洲还是“残缺”的欧洲，能做决定的，只有欧洲自己。

4月1日，也就是“卢布结算令”生效之日，俄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并没有停止。俄总统新闻秘书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解释说，俄方不会立即对欧洲“断气”，因为1日开始供应的天然气费用应在4月下半月或5月结算。同时，欧洲大多国家也都表态拒绝俄提出的仅以卢布购买天然气要求。双方天然气博弈走进“死胡同”。

专业人士认为，现在至少有三种交易方案：一是欧洲用有价值的物品交换卢布，比如黄金。这个方案，俄接受的可能性很小。俄卖天然气，更需要的是美元或欧元硬货币。二是欧洲先向俄出口商品，赚取卢布，再用赚来的钱购买天然气。这个方案，类似于古老的以货易货方式，欧洲比较难接受。因为欧洲要先卖出去商品，才能再买天然气，操作起来太麻烦。三是欧洲进行外汇兑换之后，再以卢布进行购买。这个方案，双方接受的可能性都比较高。不管未来双方达成怎样的妥协方案，对欧洲而言，都将处于尴尬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