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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回顾与展望

2022-07-12张敬伟涂玉琦靳秀娟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22年13期
关键词:商业模式数字化数字

张敬伟,涂玉琦,靳秀娟

(1.燕山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2.燕山大学 创新与创业研究中心,河北 秦皇岛 066004)

0 引言

近年来,随着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5G等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以及在线交易、远程教育、线上办公、众包众筹、直播带货等多场景数字化应用的广泛普及,数字技术为企业挖掘新价值创造源泉、构造数字化经营逻辑、重塑产业竞争格局带来无限潜能[1]。一方面,数字化趋势正在摧毁传统商业模式,导致很多未有效转向数字化商业模式转型的企业纷纷遭遇绩效下滑甚至面临破产威胁;另一方面,数字化浪潮催生了更敏捷的商业模式,如拼多多借力数字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在竞争激烈的在线零售市场中迅速成长为头部企业。

数字化与商业模式交汇催生出越来越多新颖的商业模式,这一现象引发学者高度关注。学者将商业模式研究置于数字化背景下,提出数字化商业模式(Digital Business Model,DBM)的概念。数字化商业模式刻画了企业利用数字技术优势进行商业化运作的经营逻辑和基本原理[2-5],是企业利用数字机会、挖掘数字价值、实现数字创新创业的重要方式。数字化商业模式具有重要价值这一议题已经得到创新管理[6-7]、创业管理[8]、信息技术[9]、电子商务[10]、战略管理[11]、服务生态系统[12]、供应链管理[13]领域学者的广泛关注。然而,作为新兴研究议题,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依然存在概念界定不清晰、研究“碎片化”、形成机制及前因后果解释不清等问题[4]。

鉴于此,本研究首先对数字化商业模式进行溯源,梳理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及类型,进而解析数字化商业模式内在机制、前置因素和结果表现,可加深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脉络的认知,并推动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进展。

1 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

1.1 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溯源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互联网的繁荣和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商业模式概念开始盛行,并在信息技术环境中备受关注[14]。20世纪初期,商业模式在电子商务研究中占据主导地位。学者意识到信息技术对组织和交易方式的改变,认为信息通信技术为价值创造提供了广阔空间[14-15]。在这一阶段,学者针对商业模式概念、要素、类型、创新与变革等议题进行了大量探索[15],极大地推动了商业模式研究进展,为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打下了坚实基础。

随着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无处不在的数字化催生了多场景数字化应用,学者将关注点转向企业数字化经营方式和商业模式,并引出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议题[2-4]。2010年至今,研究数字化和商业模式的文章数量不断增加[4]。学者围绕数字技术与商业模式融合,探究企业在数字化趋势下如何开展商业模式创新[2-4],并对数字平台、共享经济等具有典型数字化特征的商业模式进行了大量研究。现阶段,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方兴未艾,不同领域学者在对数字化和商业模式关系进行探讨的基础上,明确提出数字化商业模式这一概念,并试图解析概念背后的逻辑关系[3]。尽管这一领域关注度持续上升,但由于兴起时间不长,现有研究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缺乏共性理解[3],对于数字化商业模式产生机理及影响机制的探究较为有限[4]。因此,厘清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内涵,构建相应研究框架,有利于推动这一重要领域研究进展。

1.2 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

(1)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探讨。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兴起之时,文献中出现互联网商业模式、数字化商业模式创新、数字化商业模式转型等不同术语,而明确使用数字化商业模式这一术语的研究,未对数字化商业模式作出清晰界定[10]。表1展示了现有文献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的不同理解。

表1 数字化商业模式代表性概念解释Tab.1 Representative concepts of digital business model

由表1可知,学者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界定理解差异较大。首先,有些学者强调数字化要素,从数字技术影响商业模式的程度出发探讨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往往以极度数字化程度表征数字化商业模式,忽略了适度、中度等其它情形[16]。如Steininger[9]认为,只有当IT渗透到基础架构管理、客户和产品服务并与商业模式融为一体时,才能称之为数字化商业模式;其次,有些学者聚焦商业模式要素,忽略了数字化的关键要义。如Bican & Brem[3]指出,数字化商业模式重点关注潜在业务和核心价值,忽视了数字化对业务开发和价值创造的重要作用;最后,有些概念界定未聚焦数字化或商业模式的任何一个要素,概念清晰度不高。例如,将数字化商业模式与新企业商业模式挂钩[5],把数字化商业模式与创业模式等同[8],单纯强调价值创造[17]或机会[18]等,未准确把握数字化商业模式的本质特征。

(2)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解析。如果把商业模式一般性地理解为企业通过业务经营实现价值创造和获取的基本逻辑[15],那么探究数字化商业模式本质则需要掌握数字技术与业务经营之间的关系。现有文献强调,数字技术对于企业而言具有使能和增强两个基本功能[19]。首先,使能是指通过某种工具、系统和技术等赋予一些能力或现象的产生。数字使能是指通过数字化手段使原先不可能出现、无法进行的交易和业务变成可能[19],反映了新价值创造与获取的逻辑。例如,互联网搜索引擎和在线支付等数字技术催生了新数字化业务逻辑和新商业模式。数字使能既包括新企业通过数字化业务开发新颖数字化商业模式(谷歌互联网搜索、腾讯QQ、拼多多新型购物模式),又包含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开发新业务(阿里衍生出阿里小贷、腾讯开发微信、头条孵化抖音)。可见,数字使能强调利用数字技术探究以往无法实现的新型商业模式,往往基于数字技术开发新业务,体现为数字业务化;其次,增强是指在原有基础上实现某种要素、性能和价值提升。数字增强通过数字化方式为企业原有业务赋予新能量,促使企业实现数字化升级[20],进而优化现有价值创造与获取逻辑,往往体现为数字技术与传统业务相融合(苏宁电器升级为苏宁易购、海尔开发U+智慧生活平台)。可见,数字增强主张利用数字技术完善现有商业模式,往往利用数字技术拓展现有业务,并体现出业务数字化特征。

综上所述,企业基于数字技术对企业经营业务所产生的使能和增强作用,能够创新或优化原有价值创造与获取逻辑,实现路径表现为数字业务化和业务数字化,具体表现形态可划分为3类,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数字使能与数字增强的数字化商业模式形态Fig.1 Digital business model forms based on digital enabling and digital enhancing

图2显示,当既有企业原有业务向数字化商业模式转型或新企业基于数字技术开发新数字化商业模式时,通过数字技术能够积累一定数据资源,这些数据资源既有助于拓展既有业务,也能促使企业开发新数字化业务机会,从而构建新数字化商业模式。新数字化业务及商业模式不仅能够产生新数据资源,还能够扩展和深化企业数据资源池,并通过数字技术及数据资源的连接、聚合作用,促使各项业务协同开展。这一系列数字增强和数字使能过程推动企业业务向数字化方向发展,促使企业持续开发和不断延伸多种数字化商业模式,最终形成类似淘宝系或腾讯系这样复杂的数字创业生态系统。

图2 基于数字使能与数字增强的数字化商业模式表现形态之间的动态关系Fig.2 Dynamic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business model representations based on digital enabling and digital enhancing

综上所述,本文将数字化商业模式定义为:数字创新创业行为主体利用数字技术对新业务或现有业务开展数字使能和/或数字增强,创新和完善价值创造与获取逻辑,通过数字业务化和业务数字化的基本路径,充分发挥数字化的潜能和优势。

(3)数字化商业模式与传统商业模式对比。数字化商业模式是传统商业模式在数字创新创业情境下的延伸,具有新优势和新特征。表2对数字化商业模式与传统商业模式进行对比,以进一步明晰其概念内涵。首先,与传统商业模式相比,数字化商业模式表现出新资源配置方式[19]、万物跨界互联[12]、打破时空边界[4]等具有数字化特点和内在逻辑的新颖性特征;其次,传统商业模式更关注企业价值创造和获取,而数字化商业模式更强调利用数字使能和数字增强两种手段最大化释放价值创造与获取潜力;最后,相比于传统商业模式,数字化商业模式实现路径发生了根本改变,主要通过数字业务化和业务数字化两个基本路径推动数字化商业模式发展,进而促使企业利用数字化优势探索新机会,并在不确定性数字环境中更好地生存与成长。

2 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

随着数字技术在各行各业的广泛普及以及越来越多的企业重视数字化应用[4],数字化商业模式呈现出多元化特征,如表3所示。

(1)强调数字化商业模式是数字化与企业商业模式交互的产物。如前所述,部分学者从数字化角度界定数字化商业模式,但主要强调数字化程度,不利于对数字化商业模式进行全面解读。部分学者认为[8,16]应从数字化与商业模式交互程度出发,更细致地探究数字化商业模式这一新现象。例如,Hull等[16]对数字化程度进行了不同划分;在此基础上,朱秀梅等[8]将数字化商业模式划分为传统改造型、融合型和全面型3种模式。这3种模式是数字化与企业运营状况相匹配的结果,有利于认识数字化与商业模式融合方式,从而了解多样化数字商业模式实践。

表2 数字化商业模式与传统商业模式对比Tab.2 Comparison between digital business model and traditional business model

表3 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Tab.3 Types of digital business model

(2)商业模式数字化路径分类体现数字技术促进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的具体机制。Li[6]按照数字化路径差异,将数字化商业模式划分为自动化、扩展和转换3种类型。这一分类通过增强、补充和替代方式实现商业模式数字化转型,能够系统捕捉数字技术在商业模式创新和转型中所发挥的作用[21]。魏江和刘洋[22]将数字化商业模式划分为数字增强、数字拓展和数字转型3种类型;Loock[23]将数字化商业模式划分为价值扩展、赋能、破坏和市场创造4种类型。

(3)聚焦特定对象或要素划分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例如,Hartmann等[24]聚焦以数据为关键资源的初创企业,提出免费数据收集与聚合、分析即服务、数据生成与分析、免费数据知识发现、数据聚合即服务、多源数据混搭与分析6种不同的数据利用方式,为初创企业构建数字化商业模式并从中获利提供了重要启发。再如,谢卫红等(2020)聚焦价值创造这一关键要素,将其分解为效率型、融合型和生成型3类,加深了学者对数字化背景下价值创造形式和特征的认知。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从不同角度划分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为理解数字化与商业模式融合、开发数字化商业模式、解读数字化商业模式形成机制提供了新思路,有助于加强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多样性和本质特征的认知。以往研究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的分类存在交叉或重合,如将价值扩展视为扩展的一个方面、传统改造型与扩展存在重叠等,因此未来需要拓展和整合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研究。

3 数字化商业模式内在机制、前因变量与结果表现

3.1 数字化商业模式内在机制

商业模式是企业创造与获取价值的逻辑和架构[15],数字化情境为新价值创造与获取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价值要素的重要性愈发凸显[18,25]。许多学者研究了数字化情境下商业模式价值要素的重要性[18]并将其划分为不同类型,如Barenfanger & Otto[2]、孙新波等(2021)。价值要素不仅是商业模式概念的核心,更是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的关键组成部分。因此,本文在价值主张、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3个维度划分的基础上[26],探讨数字化对商业模式价值要素的影响,解析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内在机制。

表征、连接和聚合作为数字化的3个基本过程[11],能够赋予价值要素以新数字化优势和潜能。其中,数字表征是从物理格式到数字格式的改变,是一种形式上的转变;数字连接不仅能够增强物体、个体和组织间的现有联系,还能打破时空边界、创造新联系,是一种连接性改变;数字聚合体现企业汇聚不相关数据资源解决问题的能力,是智能的一种体现。数字表征、连接和聚合过程融入数字技术可编辑性、超连通性和生成性等关键属性,能够改变企业价值主张、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内容及方式,使商业模式呈现出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新态势,见表4。

(1)数字化对企业价值主张具有积极影响。数字表征、连接和聚合过程能够提高企业信息捕捉及处理能力,灵活预测顾客需求,支持企业打破现有产品或服务边界,跨界挖掘市场机会。其中,数字表征意味着企业可以捕捉更多信息、信号和现实物态并实现数据化利用[11],利用大数据分析挖掘顾客需求,为跨界识别和开发提供契机;数字连接能够使企业获得多渠道、全方位的数据信息和资源[11],并围绕客户需求作出全方位价值解读;数字聚合通过组合、分析众多顾客的数字标记及数据信息,主动为顾客提供个性化定制方案[11],并预测顾客遵循建议的可能性,这种从响应式到预测式的转变能够实现跨界价值开发,进而影响消费者需求、选择和偏好[27]。因此,企业可利用数字技术增强和使能手段对价值主张进行再设计,开发跨界市场中的潜在客户需求,从而低成本、快速地抢占不同领域市场。

表4 数字化商业模式价值要素Tab.4 Value elements of digital business model

(2)数字化影响企业价值创造的内容和实现路径。数字表征、连接和聚合能够减少企业对实体要素的依赖,实现对数字资源的无限重用和实时流通,增加价值创造形式的无形性和灵活性。数字表征意味着数字功能与物理实体相分离[11],有助于削弱企业对物理要素的依赖,实现对数据的无限重用,增强价值创造内容的无形性和路径灵活性;数字连接超连通性表明数字技术具有无限开放和交互联接等特征[12],超连通性网络化趋势有助于增强企业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互动,借由数字技术加强企业价值链与顾客、供应商、合作者的多重联系,进而由相对封闭的价值链转向基于关系联结的价值创造网络,通过获取和分享更多资源及信息实现价值共创,提升企业价值创造能力,从而形成新竞争优势;数字聚合将多方数据相结合[11],有助于企业及时掌握动态环境信息,以快速响应并精准提供价值产品和服务,从而以更加开放、无边界、高效的方式进行价值创造,并挖掘更加灵活和多样化的价值生成方式。

(3)数字化促使企业价值获取方式发生改变。数字表征、连接和聚合过程突破企业传统盈利模式,通过多边平台、多层次用户、免费模式增强企业与客户的联动,实现信息、技术与数字化商业模式互惠,扩展企业价值获取渠道[25,28]。其中,数字表征改变了数字逻辑形式[11],这种可编辑性具有可扩展的特点[29],能够降低价值获取成本,提供多样化价值供应渠道,扩展企业传统收益模式;数字连接为价值获取赋予新潜能,新价值获取路径的实现得益于数字技术的高效互连,可以减少数字信息获取成本和产品传播费用,加强与多方潜在用户的连接和协同,提高产品和服务效率;数字聚合能够将解决请求的内容转化为提供建议的内容,不断为客户提供更多迭代产品和服务,促使盈利模式朝多元化方向发展[11]。

综上所述,数字化影响商业模式各个要素的过程也是数字使能和数字增强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商业模式趋于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值得注意的是,现有研究主要关注数字化对商业模式的影响,缺乏商业模式要素对数字化进程的作用(见图3)。按照数字化与商业模式交互观点,数字化商业模式不仅受数字化过程的影响,商业模式内在逻辑(不同维度之间的联系和互动)也会对数字化提出新要求,进而影响数字技术选择和使用(孙新波等,2021),这一相互影响关系是理解数字化商业模式内在机制的关键,值得深入研究。

3.2 数字化商业模式前因变量

(1)个体层面。个体是商业模式设计与创新的行为主体和推动者,主要在数字化环境中协调和开发资源以推动数字化商业模式创新[20,27]。个体层面前因变量主要包括特质、身份和经验等。个体特质方面,具有敏捷性、创新性、主动性和高风险承担能力等心理特质的创业者往往会表现出积极的创业行为,从而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Karimi & Walte[30]分析数字化创新颠覆模式指出,创业敏捷性通过建构数字平台能力影响商业模式创新;Ciampi等[20]发现,在大数据分析情景下,创新性、主动性和风险承担能力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具有正向影响。此外,创业者身份是驱动创业行为、影响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31],其深深“烙印”在数字化商业模式设计和开发中[32]。基于对个体身份的认知[32],创业者往往会采取与自身身份相符的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行为。先前经验可为创新创业者挖掘新数字机会提供重要参考[29],通过吸收以往商业模式开发经验、数字信息储备和知识积累,可以重构数字化商业模式(杨林等,2021)。

(2)组织层面。组织是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的载体,组织属性、组织文化、组织战略和数字化能力均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首先,企业属性如企业成立年限[4]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研究表明,成立年限较短的企业往往具有更高的可塑性[33],更能灵活开发数字化商业模式;而成立年限较长的企业往往资源丰富,能够为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提供更多资源保障,因而企业成立年限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的影响具有权变效应。其次,不同组织文化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具有不同影响[34]。例如,学习型文化氛围有助于塑造企业数字化能力,激励员工进行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强烈的创新创业组织文化能够使团队保持思维开放性与创造性,提高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活力和发展潜力。再次,企业战略是影响数字创业企业成长的关键[8]。例如,Balboni等[35]发现,商业模式设计主题选择影响高科技初创企业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与演化;Tonder等[36]指出,挖掘独特价值创造源泉、重塑业务开展方式和催生新组织形式等企业战略在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中发挥重要作用。最后,企业数字化能力意味着企业能广泛整合数字资产和业务资源,利用数字网络创新产品、服务和流程,以激励组织学习、挖掘客户价值、开发价值创造机会,从而推动商业模式数字化创新[37],并实现高效的数字化商业模式。

(3)环境层面。环境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与发展具有重要影响。数字创新处在动态变化的创业环境中,环境动态性对企业数字化商业模式发展发挥重要推动作用。Ghezzi & Cavallo[34]发现,早期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会根据环境动态性及企业角色差异而进行动态调整。当环境动态性程度适中时,企业重在获取价值;当环境动态性程度较高时,企业会聚焦价值交付;当环境动态性程度很高时,企业则会将重心转移到价值创造上。此外,制度和行业特征等环境要素也会影响企业获取和使用数字资源的途径、与利益相关方的网络关系以及参与经济活动的方式[38-39],进而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

3.3 数字化商业模式表现

(1)企业绩效。研究表明,企业绩效受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影响[35,40],影响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化内容通过增强和使能企业产品或服务,拓展企业价值创造空间,为企业带来更高的商业利润;另一方面,在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过程中,数字技术便利性不仅能够降低信息和资源获取成本以及数字产品和服务传播成本(孙新波等,2021),还有助于提高员工办公的灵活性和即时性。企业也能够利用数字技术对员工劳动过程进行智能化管理(刘善仕等,2021),从而节约管理成本,优化成本结构,增加企业效益。

(2)组织韧性。数字化商业模式是企业利用多种资源、不断调整自身模式、适应数字环境变化的重要方式,意味着在新机会识别和业务开发过程中注入数字技术能量,利用数字化机遇和潜能应对外部变化与挑战,从而提升组织韧性(组织在不利情境下恢复和反弹,甚至通过逆势成长获得发展和升级的能力[41])。具体而言,利用数字技术调配并连接各种价值要素,创建与新业务相匹配的商业模式,这一过程能够提升系统动态适应能力和承载力[42],为提升组织韧性打下坚实基础;此外,企业将数字化作为升级跳板、利用数字技术增强和使能企业运营过程中,能够促进企业成长和激活企业预期能力[43],进而推动具有敏捷性和灵活特征的组织韧性的产生与发展。

(3)数字创业生态系统。数字创业生态系统是由多种数字要素、数字要素供应者及数字要素使用对象等数字主体及其交互关系所组成的复杂商业系统[44]。各数字主体通过对数字要素和其它资源的交互协作及共享,有助于实现数字企业内部与企业间的价值共创,进而影响数字创业生态系统演化发展。首先,数字化商业模式需要企业获取实时信息并挖掘数字潜能[4],促进数字创业生态系统信息流通,加强业务交流,通过网络连接打破和优化数字创业生态系统边界[45];其次,焦点企业在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中既是资源提供者,也是价值受益者[5],与利益相关方共同影响数字创业生态系统资源配置[19],进而优化数字创业生态系统结构;最后,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往往伴随着价值链拓展与重组[13],在这一过程中企业与价值链伙伴的相互依存度增强,形成交互网络效应和反馈机制[5],有助于拓展数字创业生态系统价值链条和网络结构。

综上所述,本研究梳理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内在机理、前因变量和结果表现,在此基础上,构建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整合框架,如图3所示。这一框架强调:①数字化为新价值的涌现提供了更多可能,通过数字表征、连接、聚合商业模式各价值要素之间的关系,有助于理解数字化商业模式内在机理;②个体、组织和环境层面因素均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③数字化商业模式对企业绩效、组织韧性和数字生态系统具有重要影响。另外,现有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很多研究议题(图3中虚箭线或虚下划线)值得深入探究。

图3 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整合框架Fig.3 Integrated framework for research on digital business model

4 未来展望

本文在对数字化商业模式进行溯源的基础上,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与类型、内在机理、影响因素、结果表现进行归纳和总结,并构建了整合研究框架。结合这一研究框架,为推动数字化商业模式研究进展,提出如下建议:

(1)探究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内在机制及开发过程。尽管当前数字化商业模式实践如火如荼,但学界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尚未形成共识,对于形成机理、开发过程的研究较少,大多数研究仅停留在理论探讨层面,缺乏经验研究。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从数字使能和数字增强两种手段、数字业务化和业务数字化两种开发路径入手,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进行深入探讨。未来可围绕数字使能和数字增强、数字业务化和业务数字化等基本机制与路径,结合经验数据,进一步探讨数字化、网络化和聚合化等数字化过程与商业模式各价值要素的关联关系,以加深对数字化商业模式概念、内在机制及开发过程的认知。

(2)分析数字化商业模式类型及本质属性。数字化商业模式呈多元化发展趋势,前文分析发现数字化商业模式程度和路径存在不同分类并具有不同特点。数字化商业模式是一个复杂现象[4],在当今瞬息万变的数字化环境下,新型商业模式不断涌现,未来可基于归纳和演绎视角,识别与比较不同类型数字化商业模式,进一步挖掘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多样性特征,以加强对其本质属性的认知。

(3)揭示数字化商业模式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如上所述,数字化商业模式受个体、组织和环境层面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但现有研究较为分散,未来需要继续挖掘可能性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一方面,识别重要因素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影响。例如,探寻个体情绪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的影响;考察组织惰性、既有价值观等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过程的影响;探究法律规范、文化氛围等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发展的影响。另一方面,分析前因要素交互作用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影响。如环境动态性与先前经验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交互作用,考察个体特质与组织文化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交互影响等。

(4)关注数字化商业模式“双刃剑”效应及其治理问题。现有研究主要考察数字化商业模式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对负面效应的关注较少。现有研究和实践表明,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存在数据安全、隐私隐患(孙新波等,2021)、平台垄断及数字伦理[38]等问题,未来不仅需要从企业和生态系统层面探讨数字化商业模式开发内在机制,还需要从社会治理角度研究适合我国国情的数字化商业模式治理办法,以推动数字化商业模式可持续发展。

(5)识别数字化商业模式结果表现的边界条件。数字化商业模式影响效应是一个复杂过程,未来应深入挖掘数字化商业模式的作用边界,分析个体、组织和环境因素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影响效应的调节作用。例如,个体因素中的先前经验是否对数字化商业模式平台垄断具有显著影响;企业因素中的组织惰性会不会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与组织韧性关系;环境因素中的法律和社会规范是否影响数字化商业模式及数字伦理问题等。尤其是中国数字化商业模式具有独特的时代性和情境性特征[8],未来可从我国数字创新创业情境要素出发,探讨其对数字化商业模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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