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最年少·欧阳立安

钟铁球

英烈小档案

欧阳立安（1914—1931），湖南长沙人。曾化名杨立安、杨国华。1929年春进入上海申新五厂做工，同年冬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并任共青团沪东区委委员。1930年春经何孟雄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0年6月作为中国青年工人代表，随刘少奇赴莫斯科参加赤色职工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和少共国际的有关会议，并参加了苏联十月革命13周年纪念活动。同年11月底回国后，担任共青团江苏省委委员和上海总工会青工部部长。

1931年1月17日在参加中共江苏省委的一次会议时，与何孟雄等同志一起被反动军警逮捕。1931年2月7日英勇就义，年仅17岁。

欧阳立安日思夜想的任务终于来了。

一天，父亲欧阳梅生把他叫到跟前，问道：“这里有两封要紧的信，派你去送，办得到吗？”

“办得到！”欧阳立安又惊又喜，毫不犹豫，“一定办得到！”

“这可不是打弹珠子。一路上不要贪玩，不要多事，天黑以前赶回来。你知道去鹦鹉洲的路吗？”

“知道。”儿子点点头。

爸爸告诉了他接头地点和接头人的名字，才把糖纸大小的信件拿了出来。“遇见盘查，要把它毁掉，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你打算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帽檐里行吗？”欧阳立安说，“赵大叔就是放在帽檐里。”他说的赵大叔，是常来送信的交通员，前一天被敌人抓走了。

“不行，”欧阳梅生告诉他，“和这块麦芽糖放一起。遇见敌人，就把它吞下去！”

“万一落在敌人手里，打死也莫说实话！交通员都是这样的。”外面形势很严峻。送立安出门时，欧阳梅生忍不住再一次郑重地叮嘱。

“知道。”欧阳立安没有多说，收拾停当，大步走出家门。

但当天傍晚，欧陽立安迟迟未归，一家人忧心忡忡，尤其是陶承，她有些后悔同意丈夫让孩子承担这样的任务。欧阳梅生却说：“现在大人的行动更引人注意，况且一时找不到交通员，信不能不送，只能锻炼他了。”

好不容易挨到掌灯吃饭的时候，欧阳立安才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送到了！”还来不及喘口气，他赶紧告诉爸爸妈妈结果。

欧阳梅生微微皱着眉头：“怎么才回来？”地下工作最怕误时，约定的时间不见人，就要考虑是否出了意外，是否需要紧急疏散或撤离，会引起连锁反应，不是一件小事。

“街上那些家伙又杀人了！不许通行。”欧阳立安一边擦汗一边说，“我是绕了很远的路才回来的，晚了吗？”

“晚了。”欧阳梅生回答得很干脆，但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他给儿子倒了一碗水。“下次一定要守时。”他嘱咐了一声，就没有再讲其他话了。

第一次任务，尽管出了点纰漏，但总算是成功地完成，欧阳立安从此成了县委机关的正式小交通员。

大革命失败后，武汉处于一片血雨腥风中，白色恐怖日益严重。1928年2月，为了加强党和群众的联系，揭露反动派的罪行，鼓舞群众的斗志，湖北省委决定将原铅印的中共湖北省委党报《大江报》改为八开的油印小报，在武汉工人群众中秘密散发。《大江报》犹如黑夜中的一点烛光，传递着党的信息，指引着大家前进的方向，激励广大党员和革命群众不屈不挠地斗争，号召大家起来打倒屠杀劳苦大众的凶手——国民党新军阀。只是当时环境太过恶劣，报纸编、印、发都是单线。欧阳立安每天要完成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把《大江报》分发到汉阳各地的联络点。每次欧阳立安领到报纸时，陶承便将它们折成很窄的长条，围在他的裤腰里，再用绳子将裤头扎好，外面罩上棉衣。一次捆8张，分送到8个不同的地方。

当时，武汉街头敌人的鹰犬密布，任意搜查行人。欧阳立安有时带着妹妹同行，遇到巡兵、特务，他们便假装吵架、厮打，混过敌人的搜查。如果路上设有检查站，他就绕道走，宁愿多走十几里，以免碰上敌人搜查。虽然环境如此险恶，工作十分辛苦，但当欧阳立安听说自己送的报纸让广大工人知道“总工会还在”“共产党还在领导我们战斗”，进而斗志昂扬、倍感兴奋时，他就丝毫不觉得劳累，丝毫不觉得危险，反倒极为欣慰，饥乏全消。

谢觉哉同志曾这样赞道：“立安同志当小交通员送《大江报》我知道。当时环境恶劣，编报、印报、发报都是单线，这孩子就秘密替我们传送，勇敢机警，常常骗过敌人，真是一位少年斗士。”

交通员工作最担心遇到突发情况。欧阳立安在当小交通员的日子里，碰到过好几次险情，他都机智地应付过去了。

一个冬日，寒冷的北风呼呼作响，大雪不知疲倦地飞舞，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只有瘦弱的小立安孤独地前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今天他要去送一份文件。他搓着手，不住地朝手心哈气，黑溜溜的眼珠顺势朝街道两边瞧，极富经验地戒备着。“今天送给王叔叔的文件特别重要，我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他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一会儿，他到了目的地。奇怪，大门口不见人影，门却虚掩着。往里一瞧，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响。王叔叔呢？他一边心里犯着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缓缓地推开房门。

“站住！干什么的？”猛然间，从角落里跳出一个人，拿枪对准了他。欧阳立安一下愣住了。敌人！王叔叔被捕了？牺牲了？不管哪一种，只怕凶多吉少。他随即反应过来：不行，没时间想这些，我得赶紧想办法对付眼前这家伙。

他迅速镇静下来，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办法。他故意装着害怕的样子，怯生生地说：“把豆腐钱给我吧！”

“混蛋！”那人打了他一个嘴巴，“谁欠你豆腐钱？”

欧阳立安捂着脸，哭着嚷开了：“你不讲理！我爹病了，叫我来收18号的豆腐钱，你不给，还打人……”

“你瞎眼了，这是17号！再不滚，老子崩了你！”敌人见他是个小孩子，以为他真是走错了门，就将他轰走了。

欧阳立安赶紧退了出来。他怕再遇见敌人，忙跑到僻静的地方，把文件藏好，随后又悄悄回到了17号门前，捡了块木炭，在墙上画了两了个“#”号。这是暗号，表示这个交通站出了问题。

回家后，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欧阳梅生，欧阳梅生夸奖道：“做得好，做得好！遇见敌人就得随机应变。”

欧阳立安得到了爸爸难得的鼓励和表扬，高兴得满脸放光。

还有一次，爸爸正召集几个同志在家里开会，欧阳立安照例坐在门口放哨。突然听到一阵狗叫，他立刻站起身，发现一群军警往这边直扑而来。他马上发出警报，并带着大家迅速从后门撤离。

大家快步走到龟山上的一个破庙前，前面又发现了敌人。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大家只得躲入庙内。欧阳立安突然记起，弟弟说过到这座庙里捉蟋蟀时，曾看见菩萨像下面有个洞，便要大家把菩萨像移开。菩萨像座底下果然有洞。他立刻让大家钻进洞，再拼尽全力将菩萨像移回原处，然后在菩萨像前蹲着拉大便。敌人走到庙里，只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又闻见臭气熏天，连忙捂着鼻子，没有再搜查，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大家得以安全脱险。

（摘自“湖湘英烈故事丛书”《英勇最年少·欧阳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