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后青年与青少年群体的情绪与睡眠状态研究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稳定后复工复学阶段
2022-07-11吴梦瑶胡伟坚
吴梦瑶 ,胡伟坚
(1. 西安交通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陕西西安 710049;2. 广州工商学院心理健康教研室,广东广州 510850;3. 澳门城市大学心理分析研究院,澳门 999078)
2019 年底暴发的新冠肺炎(COVID-19)重大疫情,大众的身体健康、生产生活遭受了严重影响,与此同时,疫情对个体心理健康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处于青年早期或青春期,心理状态不稳定,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研究显示,疫情期间该群体的心理状态、情绪、应激均产生了改变[1-2]。2020年4 月之后,我国疫情进入相对稳定期,一方面,个体逐渐降低了对疫情的恐慌情绪,生活方面受到疫情的影响也在降低,逐步恢复正常活动与交往;另一方面,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又面临复工、复学的挑战,其情绪与心理状态必然经历一定的变化。
本次新冠肺炎流行期间,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心理与情绪的变化主要包括焦虑、抑郁、恐惧等应激反应,以及注意力难以集中、睡眠紊乱等现象[3-5]。睡眠与情绪、压力、心理健康息息相关,并且是衡量个体生活状态、心理状态、身体状况的重要指标[6-7]。研究显示,睡眠质量与焦虑情绪、抑郁情绪相关[8]。因此,本研究关注疫情过后正值复工复学这一特殊时期,青年与青少年群体的心理状态是否发生了变化,以及具体的情绪与睡眠状态表现。通过研究与分析,帮助其更平稳地度过特殊时期,维持良好心理状态,同时为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之后的心理干预与心理辅导提供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方法,对象选取条件为年龄12~35 岁的青少年与青年。本次调研在2020 年5 月复工复学期进行,采用问卷星APP 编制问卷,通过在校园微信群组与工作微信群组进行派发。共发放问卷1 750 例,回收有效问卷1 621 例,研究对象涉及全国18 个省份。平均年龄(18±3)岁,35.8%为男性,64.2%为女性;户口类型中城镇为46.9%,农村人口为53.1%;97.9%为校园学生(包括初中生、高中生与大学生),企事业单位员工占2.1%。在疫情期间正常居家951 人,居家隔离626 人,集中隔离44 人。
受测者均被告知研究内容和目的,自愿接受本次问卷调查。
1.2 调查工具
调查内容及工具选用由研究者讨论选定,具体内容包含疫情期间基本情况、焦虑状况、抑郁状况、睡眠状况。其中,焦虑状况采用焦虑自评量表(SAS)、抑郁状况采用抑郁自评量表(SDS)、睡眠状况采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进行评定。以上量表均为自评量表。问卷中设置2 道指定答案的测谎题,用以筛除不认真作答者。
1.2.1 基本情况问卷 采用自制人口学及疫情期间状态基本情况调查问卷,其中包括年龄、性别、疫情期间居住状态、社会身份、校园身份、年级、籍贯、户口类型、每天关注新冠肺炎新闻的时间、每天与父母沟通的时间、用5 个词语形容自己疫情期间的心情等。
1.2.2 SAS 分 析 SAS 由 W.K.Zung 于 1971 年 编制,有20 个反映焦虑主观感受的条目,每个条目按症状出现的频度分为4 级评分,具有较好的信效度,累积各条目得分,分数越高提示焦虑程度越重,评价焦虑的标准分为 50 分,50 分以下为没有焦虑,50~59 分为轻度焦虑,60~69 为中度焦虑,70 分以上为重度焦虑[9]。
1.2.3 SDS 分析 SDS 最初由美国杜克大学教授William W.K.Zung 于 1965 年 研 发 ,共 20 道 题 目 ,10 道正向计分,10 道反向计分。SDS 按症状出现频度评定,分4 个等级。标准分分数越高,症状越严重,评价抑郁的标准分为53 分,53 分以下为没有抑郁,53~62 分为轻度抑郁,63~72 分为中度抑郁,72 分以上为重度抑郁[10]。
1.2.4 PSQI 分析 由美国匹兹堡大学精神科医生Buysse 博士等人于1989 年编制的,总分范围为0~21,得分越高表示睡眠质量越低。量表有7 个因子,分别是: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日间功能障碍,测量指标是7个因子分的总和,具有良好信效度[11]。
1.3 统计学方法
将回收数据进行筛选,剔除无效问卷,对反向计分项目进行整理后,将有效数据进行录入。采用Nvivo12.0 软件对质性资料进行词频分析,主要涉及基本情况问卷中对个人情绪的描述。采用SPSS 23.0 软件对其余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表示,两组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采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探讨焦虑、抑郁状况与睡眠质量之间的相互影响。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自述情绪结果
对基本情况问卷中的“请用五个词语形容自己疫情期间的心情”题目进行分析,采用Nvivo 12.0 软件的词频分析功能,实行近义词合并原则,对近义词进行归类,出现频次前10 的自述情绪词语频次见表1。在被试描述的情绪词汇中,除负面情绪外,同时存在例如感动、期待等积极情绪,被试自我陈述的全部情绪见图1 词语云。
表1 形容心情的频次前10 词语Tab. 1 The frequency of words used to describe the emotion(top 10)
在词语云的呈现中,一半以上是以“焦虑感”为主要体现的情绪状态,这与本研究焦虑自评问卷结果相一致,即高于常模的青少年群体焦虑评分(42.87±9.94)。也与疫情期间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其他研究结果相一致[3-5]。平静、感动、开心等积极情绪的呈现与相关研究所述大学生对疫情防控充满信心与感动相一致[12]。出现比率最高的词语为“无聊”,无聊是一种特有的情绪状态与心理体验,与外部刺激和个体调节能力有关。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外部刺激减少、人际联结受限,消极体验导致调节能力降低,都会影响个体产生无聊感。对于特殊时期无聊感的研究较少,这提示公共卫生事件发生对青少年群体情绪状态新的研究方向。
2.2 睡眠质量指数的人口变量比较与疫情期间状态比较
2.2.1 人口变量比较 睡眠质量指数总分女性高于男性,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其中,女性在睡眠质量因子、入睡时间因子、睡眠障碍因子、日间功能障碍因子的得分均高于男性(P<0.01),其余因子无统计学差异。将样本中的中学生(初中生、中专生、高中生)、大学生(专科生、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和已工作群体进行对比,结果显示睡眠质量指数总分无统计学差异,睡眠质量因子、入睡时间因子、睡眠障碍因子、日间功能障碍的得分均为已工作>大学生>中学生(P<0.05)。睡眠时间因子的得分,已工作>中学生>大学生(P<0.001),催眠药物因子的得分,大学生>已工作>中学生(P<0.05,表2)。
表2 睡眠质量指数的人口变量比较Tab. 2 Comparison of demographic variables for PSQI
2.2.2 疫情期间状态比较 相比正常居家与居家隔离人员,集中隔离人员的睡眠质量指数总分最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每天关注疫情新闻1 h 以内的人员睡眠质量指数总分最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比与父母沟通的其他时长,每天与父母沟通时间1 h 以内睡眠质量指数总分最高(P<0.05),每天与父母沟通时间1 h 以内的人员在睡眠质量因子、睡眠时间因子、睡眠障碍因子、日间功能障碍因子得分最高(P<0.05),其余因子差异不显著。具体结果见表3。
表3 睡眠质量指数在疫情期间状态的比较Tab. 3 Comparison of status during the epidemic period for PSQI
2.3 抑郁情绪、焦虑情绪及睡眠指数与常模的比较
复工复学期接受调研者抑郁自评分数高于全国常模(33.46±8.55)[10],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接受调研者焦虑自评分数显著高于全国常模(29.78±10.07)[9](P<0.001)。
复工复学期大学生睡眠质量指数总分显著低于正常状态下的大学生对照组(5.8±2.4)[13](P<0.001)。除催眠药物因子高于对照组之外(P<0.001),其余因子得分均低于正常状态下大学生的得分,且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表4)。
表4 SDS、SAS、PSQI 样本与对照组的比较Tab. 4 Comparison of samples and control group for SAS, SDS and PSQI
2.4 睡眠质量与焦虑情绪、抑郁情绪的相关分析与多元回归分析
2.4.1 相关分析 睡眠质量指数总分与焦虑自评分数呈显著正相关(r=0.512),PSQI 各因子分数均与焦虑自评分数呈显著正相关(P<0.01)。睡眠质量指数总分与抑郁自评分数呈显著正相关(r=0.532),PSQI 各因子分数均与抑郁自评分数呈显著正相关(P<0.01,表5)。
表5 PSQI 及各因子与焦虑、抑郁的相关分析Tab. 5 Correlation of PSQI with SAS and SDS
2.4.2 多元回归分析 将单因素分析有意义的变量PSQI 总分作为自变量,SAS 得分、SDS 得分依次作为因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PSQI与SAS 得分有正向关联,解释率为26.1%;PSQI 总分与SDS 有正向关联,解释率为28.3%。除睡眠效率因子外(无统计学意义),以单因素分析有意义的变量PSQI 各因子作为自变量,SAS 作为因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显示睡眠质量指数因子对SAS有正向关联,解释率28.7%。以PSQI 各因子作为自变量(睡眠药物除外,无统计学意义),SDS 作为因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显示睡眠质量指数因子对SDS 有正向关联,解释率29.1%(表6)。
表6 以SAS、SDS 作为因变量的多重线性回归Tab. 6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with SAS and SDS as dependent variables
将单因素分析有意义的变量SAS 得分、SDS 得分分别作为自变量,睡眠质量指数PSQI 总分作为因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SAS 得分与PSQI 总分有正向关联,解释率为26.1%;SDS 得分与PSQI 总分有正向关联,解释率为28.2%(表7)。
表7 以睡眠指数总分作为因变量的多重线性回归Tab. 7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with PSQI as a dependent variable
3 讨 论
在疫情平缓期、复工复学阶段,青年与青少年群体的焦虑情绪、抑郁情绪高于一般状态下,这与疫情期间大众的情绪状态研究结果维持一致[14]。但是,由于本研究除特定量表外,增加了自述情绪研究,使得个体情绪表述更加多元化,发现除通常所研究的普遍性焦虑、抑郁情绪之外,无聊、平静等情绪也成为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在这个阶段的主要情绪体现。同时出现了积极情绪,比如感动、自豪、期待、轻松等。一方面,疫情逐步得到控制,个体增加了信心,也对未来充满期待;另一方面,无论是疫情严重时期还是平缓时期,均应以全面视角看待公众情绪,在负面情绪同时,存在很多积极情绪,比如对国家的信心、对医务人员的感激、对生命的感怀等。这些多样化的情绪体验可以成为对公众进行危机干预、心理辅导的积极资源,帮助公众维持心理平衡,提升心理应激能力。
在疫情平缓期,大学生群体的总体睡眠质量好于一般状态下。这可能由于疫情期间大学生在家休息时间长,睡眠环境、睡眠空间和时间均有所保障,且由于疫情影响,社交活动、娱乐活动相对局限、稳定,没有过多干扰睡眠的因素。本研究中,女性青年与青少年睡眠质量相比男性更差,这与一般状态下的青少年男女性睡眠质量无明显差异的结果呈现出不一致[15-16],这可能由于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女生更容易出现恐慌、担忧心理,焦虑情绪明显高于男生[17]。在睡眠质量因子、入睡时间因子、睡眠障碍因子、日间功能障碍因子中,中学生的睡眠好于大学生及已工作人群,这与以往研究结果维持一致[16]。
相比居家人员,本研究中的隔离人员睡眠质量最差,这可能因为集中隔离条件比较局限,不能保证良好的睡眠环境,且集中隔离人员心理压力较大,易对睡眠产生影响。研究结果显示,在此阶段将每天关注疫情新闻的时间维持在1~4 h 之间者睡眠质量是最好的。一方面此阶段疫情稳定,个体可以在新闻中汲取积极信念,另一方面也不能投入过多时间在网络中而忽略了现实生活。在此期间,与父母沟通时间越长,睡眠质量越好,说明与父母的沟通可以有效维持睡眠质量,保持心理稳定。青年与青少年群体应加强与父母的沟通,从中获取积极社会支持,维持心理健康。
在此特殊时期,总体睡眠质量与焦虑情绪水平、抑郁情绪水平均呈显著正相关,这与一般时期国内外研究结果维持一致[18-19]。同时,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睡眠质量与抑郁情绪水平、焦虑情绪水平相互影响,存在双向关系,与多项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20-22]。青年与青少年群体无论在疫情期还是正常学习工作期间,均应重视睡眠习惯养成,积极调整情绪状态,良好的睡眠习惯与质量有助于促进积极情绪,良好的情绪状态同时有利于睡眠。研究表明参加体育锻炼、保持健康饮食、维持幸福感均与睡眠质量相关[23],应注重良好生活习惯的养成,积极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学校与单位在复工复学阶段应积极关注青少年与青年群体的心理健康状态,针对其心理特征,建立完善的心理关怀制度,积极组织体育运动、团体活动等,注重日常心理健康维护,在需要时可采取心理辅导与心理危机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