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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学理论话语建构的历史考察

2022-07-10李若飞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话语新时期新时代

摘要:中国艺术学理论话语体系是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文本化和理论化的整体,从话语的形成到新时代话语的建构先后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五四运动前后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逐渐形成艺术学理论的基本话语形态,主要是艺术学名称、内涵概念、观念和体系的探讨;在新阶段,艺术学自身的话语受到限制,处于失语状态,主要表现于美学、文艺学和政治话语中;在新时期,艺术学理论话语得到了发展、完善和突破,艺术学获得了独立的身份和确立了门类学科的地位,核心范畴基本得到厘清;在新时代,艺术学理论进入到 “三大体系”和新学科建设话语范式时期,话语体系建设成为一个命题和任务,新学科建设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中国艺术学建设要强化一般艺术学与门类艺术的联系,重视艺术学理论建设在艺术健康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艺术学理论;话语;新阶段;新时期;新时代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22)04-0015-06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22.04.002

“艺术学理论”是一个随着艺术学门类学科建立而产生的一个新词语组合。“艺术学”和“理论”两个词语的联姻,实际上也反映出艺术学发展史上门类学科“艺术学”和一级学科“艺术学”的尴尬处境。笔者认为,我们可以把这种处境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学”从学科的建立到发展成熟过渡阶段的正常现象。艺术学理论,它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研究,它的学科形态在文学门类学科时期是二级学科的“艺术学”,在艺术学门类学科建立后是一级学科的“艺术学理论”。当前一级学科使用“艺术学理论”这个名称主要是为了与门类学科“艺术学”的名称相区分,体现一般艺术学的基本内涵,同时,也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名称,都无法否认这一领域存在的历史、现实和价值。它的理论表现形态,主要是对艺术一般规律的研究,现阶段,除了艺术理论、艺术史、艺术批评传统领域之外,它还包括了出现在艺术领域的一些新艺术现象,因此它又表现出包容性和开放性,把一些不能放入传统艺术范畴和学科的新艺术现象放入到艺术学理论中,承担着“孵化器”的功能。笔者认为,除此之外,理论意义上的“艺术学理论”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艺术学问的理论化和文本化,它关注的重点是具有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当然也有特殊或具体的“艺术”,只不过特殊或具体的艺术不是其主要的关注对象。

为了理清“艺术学理论”的诸种问题,为中国艺术学建设提供一些参考,本文尝试从历史发展的视角,聚焦话语的维度,关注艺术学理论话语建构过程中的学科建设和理论形态,并对“艺术学”(一般艺术学或艺术学理论,后文同)基本内涵和概念的形成,在我国不同发展历史阶段的情况进行考察。一方面是这种话语分析具有可行性。话语作为语言在特定的社会、历史和文化情境下交往和表达的形式,它提供了一种文本定性研究的方式,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依据相应的逻辑准确地传达意义。“某一时代特有的‘话语的秩序’具有规范和规则的功能,它运用组织现实的机制,并生产知识、战略和实践”[1]。因此,历史研究是艺术学理论话语研究的一个有效途径。另一方面,话语是构成语境的基本单位之一,语境又是话语意义的生产者,语境与话语共同构成话语的能指和所指,在语境的关系中,能够发现“话语”所關涉的概念和范畴。历史语境本身也具有能指和所指,它与话语共同构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整体或系统。所以对艺术学理论的研究,也不能脱离它所处的历史语境,我们应该从它所处的历史语境发掘它的意义,建立与传统和历史的联系,从而客观地呈现艺术学理论的学术现象。

一、话语的形成:“艺术学”的名称与近现代学术研究

五四运动前后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这段历史时期,是中国艺术学理论基本话语的形成阶段,主要表现在“艺术学”名称的出现、艺术学范畴的界定和艺术学理论体系的探讨和研究。

理论意义上“艺术学”与现代意义上“艺术”内涵的形成密切相关。中国现代艺术观念及现代艺术理论的产生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19世纪末,思想界积极引入西方学说,开始了‘旧学’向‘新知’的过渡和转变。经史子集让位于现代分科体系,传统中国的艺术理论与作为现代学科的艺术学相融合,揭开了新的一页”[2]。经、史、子、集是我国古代知识分类的重要方法,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到19世纪末,虽然已经有了西方学术分类思想的传入,但是中国艺术观念并未从经、史、子、集的历史体系中完全走出来,“艺术”的内容与现代意义上的“艺术”也有很大不同,在一部分人观念里,艺术仍是“术”和传统汉字中的“艺”的内涵,不同于现代意义上“艺术”的内涵,如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虽然采用西方的分科方式进行分科探讨,“分科”这一理念或方法本身是源于西方学术思维,但是“艺学科”[3]的内容,却仍是中国传统“六艺”“术”和“艺”的范畴。在20世纪初的10年,我国现代意义上的“艺术”的基本范畴还不成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国内知识界对“艺术学”的理解和认识。最典型的表现就是“美术”经常与“艺术”混用,把二者几乎等同起来,如康有为、梁启超、王国维等都出现过这种现象,20世纪20年代之后,这种现象逐渐减少,“在中国,使用‘艺术’一词作为现代意义上的艺术概念,而将‘美术’作为专指造型艺术的概念,这种术语上的明确分工被确定下来并得到知识界较普遍的认同,大约是在1919年五四运动前夕”[4]。

“艺术学”理论的翻译成为中西艺术学交流的桥梁,对我国“艺术学”名称及其观念、概念、知识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具有代表性的是对日本学者黑田鹏信的艺术理论的译介。1922年,俞寄凡翻译黑田鹏信的《艺术学纲要》,黑田鹏信一方面探讨了“艺术学”的名称问题,另一方面把艺术学与美学作区分,确立艺术学的对象领域,他认为艺术学的对象主要是艺术,也即是“艺术是什么”[5]的问题,他的“艺术学”受德国学者德索等人的影响,包括了艺术的要素、分类、创作、风格、流派、欣赏、历史和效果等,还包括了国民性和时代精神等问题。1928年,丰子恺翻译了黑田鹏信的《艺术概论》,这部著作未使用“艺术学”名称,但是实质上是“艺术学”之作,主要内容是探讨艺术的本质、分类等一般意义上的艺术理论问题,丰子恺在译者序言中还特别指出了该书与俞寄凡《艺术学纲要》翻译读本之间的联系。从研究内容来看,两本著作在内容上既有重复,也有一定的互补,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艺术学”体系。

宗白华是介绍和传播“艺术”“艺术学”概念及理论的重要人物之一,他与翻译家不同的是,在借鉴西方理论的基础上,尝试把西方理论与中国古典理论结合起来,从而探讨中国“艺术学”的基本范畴问题。宗白华留学德国,深受德索、康德等人的影响,在回国教学期间,他也关注和研究了黑田鹏信的《艺术学纲要》(他演讲稿的参考书目之一),他在教学演讲中(主要是1926—1928年)把艺术学研究与美学研究进行区分,他认为,艺术学从美学发展而来,并逐渐脱离美学,有自己的独立对象,其方法和内容不同于美学,“其出发点注重于艺术普遍的问题,最后目的则在得到包括一切艺术的科学,故此为普通的,而非特别的”[6]。他探讨艺术的起源和发展、艺术的本质、形式和内容、风格、分类、欣赏等问题,同时把“意境”等传统范畴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作为艺术学的问题来研究。

在20世纪40年代前期,马采、陈觉玄、蔡仪等人受德国“一般艺术学”和美学思想的影响,系统探讨艺术学的问题。1941年,马采发表艺术学理论研究文章,指出艺术学是一门新兴学科,“是根据艺术特有的规律去研究一般艺术的一门科学”[7],他把艺术学与美学区别开来,强调艺术学应该有自己的独立地位,享有与其它学科平等的地位,并作为联系美学和特殊艺术学的一门科学。陈觉玄也从艺术学的起源、发展和流派进行了系统的研究。1943年,蔡仪《新艺术论》出版,摆脱了翻译学术痕迹,直接使用西方艺术理论与中国艺术现象相结合的方法探讨艺术问题。《新艺术论》的部分章节在1942年已经公开发表,1943年在重庆初次出版。蔡仪把艺术作为一个对象进行普遍意义的研究,虽然他未使用“艺术学”名称,但是书的内容却是“艺术学”的内容。他在序中指出,“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早一点了解艺术之所以为艺术,艺术的特性,即艺术和其他相关的东西的同异之点”[8]。他一方面关注艺术与科学、技术的历史和关系;另一方面重点研究艺术自身的特点、本质、思潮、风格和评价等问题,是一部比较完整的“艺术学”理论著作,并且使用“新艺术论”名称把它与其它艺术研究区别开来。

通过对学术史的梳理,可以发现在五四运动前后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的这段历史时期,“艺术学”的话语范式,主要有三个基本特点:一是“艺术”现代意义上的内涵基本确定,从而使中国艺术观念与西方艺术学理论能够结合起来,使中国“艺术学”话语和理论的形成成为可能;二是“艺术学”名字的使用和研究对象领域的基本确定,确立了艺术学的概念、内涵和研究对象的一般性,也即是关注艺术的本质、规律、类型、风格等具有普遍意义的艺术问题,把它与美学、特殊艺术研究区别开来;三是系统探讨艺术的问题,形成了“艺术概论”“艺术论”等概念、范畴和研究领域,奠定了艺术学理论研究的基础。

二、多重话语下的失语:新阶段艺术学的专业形态与学科建设

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文艺批评的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统一问题,要求把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社会主义文艺进入发展的新阶段。1949年11月,毛泽东在《关于开展新年画工作的指示》中强调,在新社会,艺术家要用老百姓看得懂的语言去创作,宣传党和政府的思想。受政治话语的影响,在文化艺术领域,文学由于艺术语言的优势,占据重要的地位,“文艺”主导艺术的版图,艺术领域并未形成新阶段“艺术学”的范畴。一方面,文艺界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的“艺术学”研究基于政治因素进行批判。1950年,《时代》杂志发表苏维埃艺术社论《清算艺术学的落后现象》具有代表性。另一方面,艺术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大局,一切艺术为政治服务,即便是在艺术领域形成了戏曲、音乐和舞蹈等几个传统艺术种类及相应的研究机构,艺术学建设的进程常常被政治运动打断或搁浅,处于不确定和变动之中。

1952年,我国开始进行高校专业建设和调整。1953年全国高校共设置了215个专业,其中艺术类的有11个专业。在1953—1957年的专业调整中,在323个专业中,艺术类的专业增加到22种。在1958—1962年的专业调整中,在727个专业中,艺术类专业是41种。1963年,在1957年专业目录的基础上,根据当时的情况,修订和发布了《高等学校通用专业目录》,在这个目录中,艺术作为专业目录的第“十一”部分,有音樂、美术、电影等6个大类和36个小类。到了1965年,在601种高校专业中,艺术类有40种,主要是音乐、美术等传统艺术种类,没有专门的艺术学理论类专业。在这几次专业调整中,“艺术”是与“文科”“师范”“工科”“理科”等并列的,是一个独立的部分。

表11955—1978年艺术、文科、师范专业设置数量依据《中国教育年鉴1949—1981》教育基本统计情况中的设置专业数,在1955—1978年之间,有1955年、1956年、1957年、1962年、1965年和1978年6个年度的统计数据,其它年度没有统计数据,但是在一些文献中有1953年和1963年的数据。把文科放进统计表中,为了方便艺术和文科在专业数量上进行对比。师范专业中有美术、音乐等专业,因此把师范也放入统计表,为学术界提供参考。

在专业建设和调整的同时,学科也进行了两次调整尝试,一次是1954—195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草案)》的制订,当时的工作组讨论过艺术学科的问题。另外一次是1961—1964年对草案进行的修订,但是最后也被搁置下来。前者是按照23个学科的分类方法,首次在新阶段提出了“艺术学”独立学科的设置,但是这个草案由于后来的政治运动而搁置下来。后者是按照学科之间的发展现状和新学科的出现情况综合考虑,分为哲学、文学等十大门类,把艺术划入到文学门类,没有独立的艺术学或艺术学科,这个修改草案同样也没有得到发布,但是这次修订的学科分类情况体现在1981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暂行实施办法》中。这两次学科专业调整,没有形成独立的“艺术学”或“艺术”门类,也没有形成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学理论类学科或专业,艺术类专业主要是具体或特殊艺术种类的专业形态。总之,在新阶段,艺术领域形成了以专业形态为主的学科领域,具有同文科和师范相当的规模,甚至超过了文科和师范的规模,形成了独立于文科等其它学科之外的专门领域,但是主要以几个传统艺术门类为主。

在理论范畴上,新阶段的“艺术学”主要附属于“美学”和“文艺学”等范畴。具有代表性的是1958年作家出版社出版朱光潜翻译的克罗齐的《美学原理》,著作把艺术的一些问题放在美学的范畴探讨,也代表了朱光潜的一些学术观点;另一个是美学大讨论和文艺批判运动,艺术的问题通常体现在美学、文艺学的问题之下。在当时的语境中,“美学”和“文艺学”问题服务于政治运动,政治意识形态属性成为主要的话语特点,艺术学在主流意识形态的包装下,“政治化”的叙事成为主要表达策略,它一方面坚持政治立场的正确性;另一方面它排斥了带有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西方话语及其理论,并由此形成了艺术学在新阶段的主要话语策略和方式。

在新阶段,由于政治意识形态的主导性地位,“艺术学”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限制,虽然在学科调整上做了尝试和努力,但是最终并未形成一般意义上的“艺术学”,而是以特殊艺术学形式体现于艺术类的专业设置上,并且由于美学大讨论、文艺批判运动和政治运动的影响,使艺术学话语表现出美学话语、文艺学话语和政治话语等多重话语言说方式,没有形成独立系统的理论、学术和学科形态,处于话语的失语状态,这种情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艺术学乃至整个文艺的健康发展,这也是已经过时代证明了的事实。

三、话语的完善与突破:新时期艺术学的独立身份与门类学科建设

在新时期,独立的艺术学身份观念是艺术学理论话语建构的一个主要言说方式。“文革”结束和改革开放基本国策的确立,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表现在文艺领域,是文艺不再强调政治标准第一的问题,文艺不再是政治的工具,要回归文艺本体,尊重艺术自身的规律和审美特征,用艺术的标准来评价艺术,最终确立了文艺在新时期的基调,文艺由政治主导的话语转向了文艺自身话语体系的建构,这也是新时期艺术学理论独立话语建构的一个前提条件。

20世纪80年代,虽然文艺领域发生较大的变化,但是文学话语仍占据重要地位,在198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暂行实施办法》中,文学包括语言学、艺术学等,艺术学主要以专业的形式体现在文学门类学科体系中。新时期阶段,受文学门类的影响,艺术学理论自身话语的建构得益于三个方面的发展:第一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研究的“单列”,这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艺术学不同于文学等学科的身份地位。艺术学的“单列”是由张庚等老一辈学者在1982年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外国文学、文学学科会议上提出的,最终经过会议讨论决定和文化部确定,“艺术学”作为“单列”学科开展项目组织管理工作,并由此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艺术学”项目研究学术话语特点。第二是艺术学的学术研究,一类是从改革开放初期“史”“志”研究和译介学术,逐渐过渡到广阔的理论天地的探讨;另一类是艺术学理论话语核心范畴“艺术学”“一般艺术学”“艺术学学科”“元艺术学”“艺术类型学”“艺术文化学”“艺术人类学”“中国艺术学”和“艺术学门类学科”等范畴的形成,尤其是21世纪初10年,围绕着文学与艺术学的关系、独立艺术学门类学科的大讨论,学术界从独立的艺术学意识最终实现了艺术学的学理性建构。第三是三次学科目录和专业设置的调整。1993年,在学科门类体系中,艺术学逐渐形成了文学门类下的一个学科,主要是专业的形态,但是专业体系还不完善。1997年,艺术学成为文学门类下一个包括八个二级学科的一级学科,逐渐形成一级学科和二级学科的艺术学体系,其中,二级学科的“艺术学”,也即是“艺术学理论”。2011年确立了包括五个一级学科的艺术学门类学科,在原来二级学科“艺术学”的基础上,设置对应的“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

艺术学在学术研究和门类学科确立的过程中,完成了艺术学话语体系核心范畴的建构。从话语的表达方式来看,新时期呈现出中外艺术理论的交流互鉴和转化融合的特点。在某种意义上,新时期艺术学话语的建构带有现代性的因素,大量的域外理论开阔了艺术学的理论视野,从而形成新时期艺术学理论话语表达的方式。

四、话语体系建构:新时代艺术学“三大体系”与新学科建设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作出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的重大判断,标志着我国科学研究从“新时期”进入“新时代”阶段。对于艺术学理论来说,经历了近十年的学科建设,也进入了一种新的话语范式时期,门类学科下的“三大体系”和新学科建设成为艺术学理论话语建设的新特点。

自习近平總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三大体系”建设的命题以来,艺术学界通过学术论坛、学术研究等方式围绕着艺术学、艺术体系、艺术学的中国学派等主题展开了广泛地探讨与研究,形成了新时代艺术学话语研究的基本语境。“三大体系”建设的命题预示着艺术学的话语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三大体系”中的学术体系,相对于学科体系来讲,更具有知识性的价值和意义。艺术学的学术体系主要用来解决艺术学的原理和方法、探索艺术学的规律等问题,包括了元艺术学、艺术基础理论、艺术史和艺术批评。在“三大体系”中,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需要建立在话语体系的基础上,是由具体的话语及其关联体系来描述、陈述和呈现的,话语体系成为“三大体系”最基本和最实质性的部分。话语体系的建设问题,一方面中国艺术实践使得中国艺术种类及其特质不同于西方,在独具特色的历史与经验中,形成了中国特色的艺术体系;另一方面,中国艺术话语言说方式又塑造了独特的中国艺术理论体系。因此,深入发掘和研究独具特色的艺术学理论话语,成为新时代语境下话语体系建设的重要目标和任务。

2021年12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布《关于对〈博士、硕士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专业目录〉及其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的函》,“新学科”建设成为一个话语焦点。在征求意见中,又重新设置了一级学科的“艺术学”,也即是“艺术学理论”,其它六个一级学科去掉了“学”字,这个变化一方面体现了艺术专门人才培养模式和体制上的变化;另一方面体现了艺术创作在学科地位中的明显提升,甚至居于主导性地位。这种新变化,在艺术学界引起比较大的争议,争议的实质仍是艺术创作与艺术理论的“两张皮”问题,创作界和理论界分别持有不同的观点。笔者认为,争议的本身具有两面性,一方面, 学科的调整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进程,但是需要重视学科调整的内在规律性,避免造成新的“失语”现象的产生,给艺术学理论研究带来伤害;另一方面,新学科建设需要立足于“三大体系”建设的根本要求,重视、推动和引导艺术创作和艺术学理论研究的融合发展。

结语

中国艺术学的发生、发展经历了百年学术历程,中国艺术学理论话语是艺术创作实践“话语”和艺术理论“话语”的系统整体。艺术学理论话语体系本质上是一个从艺术创作、传播到接受的过程与艺术理论共同构成的文本化、理论化紧密联系的体系,是对艺术世界的整体性观照,它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艺术学”“艺术”的“失语”和“撕裂”带来的混乱局面的发生。作为“艺术整体”的艺术学理论,具有形而上的性质,同时它也离不开具体话语以及由话语组成的各种“集合体”形而下的文本形式。新学科建设出现的“艺术学”与“艺术”之争、“学”与“术”之争,不仅仅是学生培养的专业性和学术性问题,也是理论话语基础薄弱的直接表现。历史实践证明,艺术的健康发展,需要重视艺术基础理论的研究。

参考文献:

[1]勒薇尔.福柯思想辞典[M].潘培庆,译.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5:40.

[2]韩子勇,祝东力,等.关于中国艺术学“三大体系”建设的若干问题[J].文艺研究,2019(12).

[3]郑观应.盛世危言[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41.

[4]李心峰.20世纪中国艺术理论主题史[M].沈阳:辽海出版社,2005:13.

[5]黑田鹏信.艺术学纲要[M].俞寄凡,译.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0:1.

[6]宗白华.宗白华全集(第1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496.

[7]马采.艺术学与艺术史文集[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97:1.

[8]蔡仪.新艺术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3:1.

A Historical Review on the Discours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Art Theory

LI Ruofei/

Watercolor Department, Hubei Institute of Fine Arts, Wuhan, Hubei 430000,China

Abstract:The discourse system of Chinese art theory covers the textualization and theorization of art creation and art theory as a whole, which has gone through four development stages from its formation to construction in the new era. The basic discourse of art theory gradually formed around May 4th Movement that stretched to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mainly including the discussion of its terms, conceptual connotations, concepts and systems of art; In the new stage, the art discourse was confined within itself with a state of aphasia, which is mainly demonstrated in aesthetics, literature and art and political discourse. In the new period, there witnessed a development, improvement and breakthrough in the discourse of art theory as art had gained an independent identity and won its disciplinary status with core categories being basically clarified. In the new era, the art theory has entered the period of “Three System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paradigm for new disciplines, in which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system has become a proposition and a missio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discipline is an urgent issue to be solved.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art should strengthen the connection between the general art and various art categories and highlight the important role the construction of art theory plays in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art.

Key words:art theory; discourse; new stage; new period; new era

收稿日期:2022-03-22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一般项目“新时期艺术学理论的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研究”(项目编号:19BA10)。

作者简介:李若飞,艺术学博士,文艺美学出站博士后,湖北美术学院水彩画系副教授,研究方向:艺术理论与艺术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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