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摆河

王近松[回族]

1 ▲ 石头上，青苔

已然成为预警

云朵，逆流而上

以倒叙的方式

讲述马摆河的思绪

2 ▲ 撞击石头并不是水的使命

它通过撞击，赋予水花生命

我不该去用祈使句描述

撞击这个动作是愚蠢的

我知道，水花将在撞击中重生

父亲怕水，当我站在河边

不敢下水

他就像去年风干的蒿

轻轻弯下腰

背我过河

3 ▲ 第三次来到马摆河，再也

没能梦见岩石上陈年的颜料

度过今年的夏天

山雨一来

在最后没有雨滴的地方

蚂蚁正在搬动行人

留下的果皮

4 ▲ 蜜蜂在石缝里酿蜜

已然获得时光的许可

蜂巢成为养蜂人

在马摆河一生的言语

他们再也不会去

打开时光深处的秘密

透明的翅膀，已经成为

悬崖上的标识

父亲半生和蜜蜂打交道

在这里，没有俗世

父亲、蜜蜂，以及

站在河里的人

都将归于山野

5 ▲ 我们将把回归当作来路

河边的羊群，让童年

回到母亲身边

她要买两只岩羊

走到哪里，与人谈论羊群

羊群，就能组织起

母亲童年的记忆

她不需要抄袭别人的喂养技术

她只需种上草籽

将玉米粒碾碎

就能在此刻

定格羊群奔跑的时光

6 ▲ 孤独的河水

没有带来新的消息

马摆河既是分界线

又让云贵两省紧紧联系在一起

站在河中，我没有写诗

河水暗藏孤独

捡起鹅卵石时

我又偷偷想了你一次

7 ▲ 无法判定水中浸泡的螺蛳

是否死去

在思考的瞬间，思念

像一条秘密通道

让我在河水中

抵达你的梦中

只是这山河，不能承载

我对你的爱

8 ▲ 一定要站在较宽的河边

把影子短暂地留在水中

只有流动，才是永恒的

9 ▲ 我们坐在河边，流水仓促

将石头扔进河中

没有一朵浪花

需要等待

悲伤时，泪水洗去

眼里的不愉快

而一条河流，面对污染

它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发泄

无以言表的伤悲

10▲我在河边接电话

声音跨越山谷

春末的流水声，有着

女性温柔的底色

在这里，汹涌

是积聚的爱

11▲放在水中的花瓣，随着

河水奔向远方

那纯净的水中无法命名的白

藏着多少浑浊的爱

藏着多少轮回的密码

12▲在马摆河，写一封信

词语就如河流中流动的沙子

也要写诗

记住一粒沙子的饱满

以及空空荡荡的大河

还要放声歌唱

把未完成的歌譜，都藏在风中

需要后来之人，唤醒虚无的记忆

13▲接受营养液的秧苗

离开大棚

由残疾的种植户种在河边

他们不清楚

今年的雨量有多大

河流是否带来超负荷的泥沙

他们要种植

等待命运的眷顾

14▲马摆河流淌在人间

狭窄处，它挤着身子

向前赶。河水与时光

像孪生姊妹，但它们没有

共同的言语

它们让人间

承担流动的一部分

15▲在马摆河，母亲

熟悉水的呼吸

那些听不见的呼吸

都将是孤独的呼吸

我要在每一朵浪花中

去确认母亲的孤独

母亲没有隐世的决心

她是流动的河流

16▲马摆河，它流经山中

流经脑海，却不曾

随着消逝而枯涸

汹涌的，一定不是气势

运动的河水不知道

浑浊与清晰

一直都是力量和信仰4293EE6F-6C74-4C82-858F-238197A4E9A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