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2022-07-04冯会成
冯会成
父亲不在世已经三年了。
父亲的去世,我们姊妹五人虽心理已有所准备,但真正的凄然而至,仍悲痛不已。家已残缺,“团圆”一词,今生从此奢求无望。
父亲的一生,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波澜不惊,这与父亲的性格有关,父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性格内向少语、善良宽厚、与世无争。
父亲生于1935年,那时父亲的生活过得很是艰辛。父亲早年丧父,且无兄弟姐妹,十二岁那年就独自支撑家业,和我奶奶相依为命,很小就学会了翻地、摇耧、扬场等农家活儿。我的母亲嫁去的时候更是一贫如洗,家里穷得叮当响。我的母亲说出嫁的那天,舅舅说,要是知道这么穷,说什么也不嫁到这里。两个村虽然距离很近,但那个年代,信息闭塞,结婚之事纯粹媒妁之言。
生活并未因我的母亲嫁过去,而有明显的改变,随着我们姊妹五人的相继出生,家境越发困难,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的母亲常说,咱家是“人多老少户”,每到生产队分粮食的时候,总是分的最少,有时还会拎着空布袋,流着泪回来。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家庭老人、小孩儿多,分不到粮食,而是当时生产队是凭工分分粮食,我家因为平常挣的工分少,所以分的粮食就少—人多“劳”少。
为了生计,我的母亲经常熬夜织布,然后我的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布去山东换红薯干儿。父亲说,晚上回来的路上,有的骑得快,有的骑得慢,跟丢是常有的事,在漆黑的路上,经常空喊“前面的慢点儿”或者“后面的快点儿”,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就这样,父亲一夜骑行两百余里,早晨回到家,浑身湿透,累瘫在那里。
为了生计,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拿着“升子”去邻家借粮食,借平升,还满升,要高高的冒尖,这样来年才好借。记得有一次,老舅带着村里的挖河队伍来到我们村,我家提供锅灶柴火,供挖河队伍使用,作为回报,他们给我家一大碗稠稠的小米干饭,父母不舍得吃,让我吃,因为我最小,那米饭的香气我至今难忘。
为了生计,我父亲参加了村里的建筑队,经常爬高上低,房顶瓦房做活儿是最辛苦危险的,因为穿得少,经常受风寒,父亲的腰早早就有了毛病,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做了一次手术,于是背上留了一个大大的伤疤。
虽然少年磨难,中年艰辛,但这些父亲始终很少提及。如今,自己作为一家之长,为人夫,为人父,在当今环境下也渐感压力。然而,比起父亲,比起为衣食而忧的过去,这又算得了什么?他们为生存而忧,我们为优越而忧,我若放下即能从容,可父亲呢?
因为生病的原因,老父亲的生活质量日趋下降,渐渐变得不能自理,开始对生活失去了兴趣。这是我们做孩子最大的无奈与痛苦。孩子们供养有余,而老父亲的身体太差已无能力消享了。从老父亲的身上,我感悟颇多,我经常跟身边的朋友说:趁着父母健在,赶紧尽孝,物质上供养充足,精神上有所寄托;趁我们自己健康,赶紧感受生活,享受美好!
父亲是早上六点多钟走的,接到二哥的电话,我們一家在县城买了殡葬用的东西,赶紧往家赶,还没进家,门口就聚了很多人。于是,心里已知晓了。果然,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块无情的白布盖在父亲的脸上,小小一块布,阴阳两相隔,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明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了,因为工作的原因,身在千里之外,不能回家,就以此文为祭吧!愿父亲在天堂安好,护佑全家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