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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留下思念长

2022-07-04李云鹏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9期
关键词:锅铲辣椒味道

李云鹏

冬至马上到了,按照我们蔴源垦殖场的习俗,冬至像清明节、中元节一样,是集中祭奠已故亲人的时节。因此,我想念妈妈的思绪日渐浓烈。

我在厨房煮饭炒菜,总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进而想起妈妈用土办法煸秋辣椒的情景。

妈妈之所以喜欢煸辣椒等食物,是因为一直处于食物短缺的情况下,被迫想出来的一种既要好吃又要省油的好方法。

妈妈披着雪白的头发,身子佝偻着,把我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辣椒,小心翼翼地洗干净。每当此时,我都心痛不已:“妈,您就等一下儿子来洗嘛。”

“儿子啊,我只要还能动弹一下,我就不会闲下来,我闲下来了,就不好了。”我是理解妈妈的意思的。

晚秋,那些稻谷等象征成熟的黄色物象,已经退场,取代丰收的景色的,是绵绵不绝的秋雨,润湿了这个秋天的尾巴。还有凄凉的荒芜,还有枯黄的树叶,向外界展现一个秋天向冬天转折时,萧瑟越来越浓的信号。妻子在菜园里忙着把春季的辣椒连根拔起,要种上冬天的包菜、小白菜、大白菜,还要在连根拔起的辣椒树上摘得半篮子秋辣椒。

这些秋辣椒,个头儿小,一点儿都不光鲜,每一颗辣椒都像是打小儿就没有照顾好的孩子一样,有些营养不良,病恹恹的。只见这些辣椒,长不过三四厘米,大不过无名指或者是尾指般大,一点儿也不起眼儿。要是拿去菜市场卖的话,寿光进来的辣椒卖几块钱一斤,而我的这些秋辣椒,恐怕一块钱一斤也没有人要。可这样的辣椒就算几十块钱一斤我也舍不得卖。

我依稀记得妈妈就是把这种不起眼儿的秋辣椒,用水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这些辣椒切成斜长条状,下了锅,两刻钟不到,一碗美味可口的煸辣椒便端上了饭桌。

我后悔没有掌握妈妈煸秋辣椒的技巧。现在,妈妈不在了,就吃不到妈妈煸的那种味道了。

我曾经试着像妈妈那样切辣椒,也就是把辣椒切成半厘米宽的斜条状,一颗这样的小辣椒切成三条。然后,用一大勺油,把锅烧热,把辣椒下了锅,快手快脚地翻炒起来,最后用少量的水淬它一下。但我做的辣椒,吃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妈妈煸的那种味道。

或许是年纪越大,越对以前的事情回忆得更清晰。我总是回忆,回忆妈妈煸辣椒的诀窍。我记得妈妈用锅铲不停地用力在下了锅的辣椒上面压,还不停地翻过来翻过去。美味就在这细小的细节上,想着想着,我黯然神伤,直想掉泪。

妈妈在世的时候,我的被过继的伯父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只要问一下妈妈,妈妈就会立即告诉我:“叫南生呀,你伯母叫沈根秀,你奶奶叫陈长秀。”这样一大串的人名,顺口溜一般给我说了出来。如果妈妈在世,这样简单的问题,只要一问,就能得到妈妈最完整的解答。而现在,妈妈已经溘然长逝,长眠在九泉之下,我和妈妈阴阳两隔,妈妈再也不能给予我精神上的抚养,不能给我生活哲理上的指点,也再不能给予我过去岁月的追思,我只有痛苦的回忆了。我慨叹:要是我自己没有记牢的东西,得不到妈妈的帮助,就将永远埋葬在历史的长河。

我根据那些大概的记忆,再谨小慎微地按照自己記忆中的步骤,把火烧得很小很小,生怕惹恼铁锅它火爆的脾气。我再像妈妈那样把倒在锅里的辣椒,用锅铲严严实实地压在每一处,所有的辣椒因为我的碾压而由硬邦邦变得服服帖帖。当煸压得半生不熟的时候,我就加了一些食盐到辣椒里面去,辣椒因为有盐,水分渗透得更快,没有加水,水汽也直往上升腾,直钻入我的鼻孔,把我呛得连打几个喷嚏。我往外面边打喷嚏边想:这下一定是妈妈煸辣椒的味道了。我信心倍增,加快了用锅铲压辣椒的频率。煸、压一会儿,又将辣椒翻个身,又用力压,反反复复。只听得锅里发出“噔噔噔”的锅铲撞击铁锅的声音,那些秋辣椒就变成柔柔弱弱的样子,还保持了原本的绿色。我再用食盐撒在辣椒里面,那些细小的盐粒,迅速入编,到了辣椒的队伍当中,浑然一体。盐与辣椒发生了化学反应,一会儿就让辣椒喷发出香喷喷的味道来。我的食欲被激发出来,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夹起辣椒就往嘴巴里塞,“吧嗒吧嗒”咀嚼得津津有味。那种柔软的、香喷喷的,还有呛人的辣味在嘴巴里,回味悠长。

妈妈孕育我的生命,血转化的奶养大了我。当我会自己吞食食物的时候,妈妈千方百计在物资匮乏的时候炒出永世难忘的美味。唇齿留下的思念比日月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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