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正香,月色正明
2022-07-04张文舟
张文舟
读申赋渔的《看青》勾起了我的很多回忆,想起幼年时随外婆一起去山上摘槐花,然后小手扒在灶台外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等着槐花饼出锅。如今好几年不曾再有机会尝到槐花的清香,只能借着记忆中的味道聊以慰藉。
孩提时期,春天到了,风也变了样,从原来的寒风刺骨,到现在的徐徐暖风。突然,一缕春风送来一股花香,淡淡的却无比熟悉。嗯,是槐花的香味。我飞似的跑回家去,房后的一块空地上便有一棵槐花树。前些天还害羞得像个小姑娘的花苞,现在都大方地绽开了,毫不遮掩,大片的花香四溢开来,一串一串地挂满枝头,白的似雪,又像一块含有些许杂质的玉。一眼望去,树影婆娑,树上白中带着绿,绿中显着白。槐花不仅看着美丽,而且更加香甜。我缠着外婆,像小蜜蜂似的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嚷着。她受不了我,便找来镰刀去折槐花枝,我高兴地欢呼雀跃。她把槐花连着树枝砍下来,我拿着一个篮子把槐花从树枝上一串一串地捋下来。看槐花从我的手中绽放,满满的一篮子白夹杂着些许绿,煞是好看。我忍不住捧起一把,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着,真是沁人心脾。把刚摘来的槐花,洗净晾干,拌上玉米粉和其他佐料一蒸,可香了。由此,我想到了“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又是一年春天,我又来到外婆家,眼前的槐花树与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合。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棵槐花树,它高而挺拔,它那坚硬的外皮犹如战士的铠甲,为外婆家保驾护航;它那青葱的树叶犹如姑娘柔软的小手,轻轻拂过我的心头。槐花连成白色屏障,风扰乱了一树芳香。在碧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白色的槐花显得分外的美丽,一枝枝槐花,像一串串诱人的葡萄,每一朵槐花都像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姑娘,而含苞欲放的槐花则像灰姑娘的那只水晶鞋。我情不自禁地从树上摘下一枝槐花,轻轻地抚摸着它,抚摸它那细腻、洁白的花瓣。摘下一小朵放进嘴里,我含着,品味着槐花。那片片花瓣在嘴里留下了持久的清香。我和小伙伴提着袋子,捡起一片片花瓣。顷刻间,脚下的一方土地铺了一寸深的白。树上槐花盛开灿烂,风卷起掉落的花瓣,小孩子的衣襟里、发梢里,藏着掉下的槐花,口袋里也是一串串的白。这时,外婆就摇着蒲扇,摇醉了时光,看着我们嬉闹,眉眼弯弯。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股清香悄然而至。我知道那是槐花开了,常不由得沉浸在童年的时光里。外婆住的村子里道旁有两排高大的老槐树,到了春天就会开出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来。走在路上,满鼻子清香,沁人肺腑。其实槐花还可以食用,老百姓喜欢摘些槐花,和面粉掺和在一起烙饼吃,那又软又香的槐花饼是外婆的味道啊!现在看着槐花,觉得它也挺美的,雪白的一串,像是俊俏的邻家小妹。特别是那股清香,隱隐而来,甜甜如糖,闻着就醉倒在无忧的童年里了。
孩童时,最喜外婆做的槐花饼。槐花香浸透面团,在外婆的巧手下捏成花饼的形状。再在锅里滴两滴凉油,炒一盘槐花当下酒菜。霎时,厨房里溢满沁人的香甜。把槐花用瓷盆装起,端入后院,斟上一盏珍藏的桂花酿。晚风吹响银铃,碎了满院静谧。
槐花,没有杜甫笔下“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桃花的艳丽可爱,也没有刘禹锡笔下“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的雍容华贵,更没有白居易笔下“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菊花那不畏寒冬的品质。它只有白,那种普通的、容易令人忽视的白,漫山遍野都是白的,有的只是对童年、对外婆那份美好的回忆。
时光啊,它不听话,总催着人长大,以前有多不爱吃这些乡村常见的食材,现在想吃的执念就有多深,我想我爱的不仅仅是这个味道,而是在找寻童年的踪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