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 规则研究与政策建议

刘晓玲，徐 靖

（义乌工商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 义乌 322000）

RCEP 是目前我国开放水平最高的自贸协定，是我国自贸战略的新突破。自RCEP 发起以来，我国全力推动RCEP协定的签署、生效及实施。2020年11 月，RCEP 协定正式签署；2020年4 月，我国率先完成国内核准程序，努力推动协定2022年1 月生效。深入把握RCEP 的规则特点，有助于推动RCEP 落地实施，抢抓发展机遇，提升开放水平。

一、RCEP 重要性分析

(一)RCEP 带来全球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贸区

RCEP 签署意味着全球最大的自贸区成立。从经济规模来看，RCEP 区域经济总量约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0%。2020年，RCEP 区域经济总量达到26 万亿美元，占全球30.8%，与美加墨、欧日两大自由贸易区经济体量相当。而东盟经济体成为当下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发展潜力巨大。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预计到2030年，东盟将成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GDP 将达到4.5 万亿美元。从人口规模和结构来看，RCEP 国家人口规模约为22.7 亿，占全球人口的29.6%，其中15-64 岁人口约有15.7 亿，占全球的31.4%。不断扩大的劳动力、低劳动力成本和生产率提高的潜力，对投资和增长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从贸易规模来看，2019年RCEP 国家出口规模超5万亿美元，约占全球的30%。预计到2030年，RCEP 将带动成员国年出口净增加5190 亿美元。

(二)RCEP 区域是我国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板块

推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是我国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实践。RCEP 国家是我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优先方向和重要伙伴，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支持者和参与者。当前，除澳大利亚和日本外，RCEP其余12 国(东盟10 国、韩国、新西兰)都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参与者。2019年，我国对这12 个国家的进出口总额约为6.5 万亿元，占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总额的70%左右；2020年，进出口总额约为6.8 万亿元，占比73%左右。因此，RCEP 自贸区的成立和发展必定会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具有重大积极作用。

(三)RCEP自贸区成立有助于推动疫情后全球经济复苏

从全球新冠疫情防控效果来看，RCEP 国家疫情防控工作取得积极成效，在全球率先成功控制疫情并推进经济复苏。从RCEP 国家在疫情期间经贸往来看，在新冠疫情严重制约人员、货物流动的情况下，RCEP 区域贸易展现出较强的韧性。特别中国和东盟国家贸易规模实现逆势增长，2020年，贸易方面，中国对东盟出口3837.2 亿美元，同比增长6.7%；中国自东盟进口3008.8 亿美元，同比增长6.6%。投资方面，中国对东盟全行业直接投资143.6 亿美元，同比增长52.1%，东盟对华实际投资金额为79.5 亿美元，同比增长1.0%。从RCEP 国家合作态度来看，各国都着重指出，要加强合作和协调，以促进以经济复苏。各国均赞成中国提出的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重要倡议，中国也为各国抗议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二、RCEP 规则分析

与其他自贸协定文本类似，RCEP 协定文本仍然是分为正文和附件两大部分。正文部分共有二十章，涉及贸易、投资、人员流动、规则构建、保障机制；附件则是关税、服务、投资及人员流动方面的具体承诺。下面将分领域、章节对RCEP 规则进行分析。

(一)贸易自由化便利化

贸易自由化便利化部分涉及文本的第2 章-第7章，核心条款如表1 所示。

表1 RCEP 文本中涉及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核心条款⑤⑥

1.关税减免

RCEP 的目标是90%以上的货物贸易最终实现零关税，采取立即降税到零和十年内降税到零两种方式。我国承诺的最终零关税税目比例分别为：东盟90.5%、澳大利亚和新西兰90%、日本和韩国86%；立即零关税的比例分别为：东盟67.9%、澳大利亚64.7%、新西兰65%、日本25%、韩国38.6%。降税模式也采取统一关税承诺和不同关税承诺两种方式，其中新加坡、马来西亚、文莱、柬埔寨、老挝、缅甸、澳大利亚、新西兰八个国家采取一张统一的关税承诺表，其他国家则是对不同的成员国适用不同的关税承诺表。

2.原产地规则

原产地认定标准来说，RCEP 采取区域价值成分、税则归类改变(根据海关的HS 编码)、生产工艺规则三种方式作为原产地货物认定标准，且大部分货物符合其中一项标准即可，无需同时满足多个标准。区域价值成分标准下，RCEP 要求区内增值额不低于产品总价值的40%，有直接法和间接法两种计算方法。而RCEP 的一大亮点在于提出了五年内实现区域内原产地完全累积的目标，即货物的原产地价值成分可以在15 个成员国内累积，这将大大降低货物获得原产地资格的门槛，有助于推动RCEP 经济一体化进程。

原产地认定程序来说，目前原产地认定证书主要有原产地认定证书(海关和贸促会等机构颁发)、经认证的原产地声明(适用经海关等机构认证的企业)、原产地声明(适用所有企业)三种方式，门槛依次降低。在证明形式的选择上，RCEP 则规定了实施上述三种方式，但实施的时间节点要求不同，对于经认证的原产地声明，RCEP 要求协议生效时即须实施；对于无门槛的原产地声明，则要求不同的成员国在10年内或10-20年内实施。也就是说，从经认证的原产地声明到无门槛的原产地声明存在一个较长的过渡期。

我国当前仍以海关和贸促会签发的原产地认定证书为主，尚未推广实施原产地声明，已签署的自贸协定大多也都不支持原产地声明，企业可选择的证明形式有限。随着RCEP 的生效，其原产地认定程序的简化也将会推动我国原产地认定制度的改革进步，为更多企业释放红利。

3.海关通关便利化

RCEP 强调以预裁定、抵达前处理、信息技术的运用降低货物的通关时间。规定海关尽量在90 天内做出预裁定，并在期限届满前告知申请人。要求尽可能在货物抵达48 小时内放行，对于易腐货物、快运货物，如生鲜、水果等，在抵达后6 小时内放行。海关合作方面，提出各成员国可加强信息化合作，以简化通关手续，便利跨境贸易。

(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

投资自由化便利化部分涉及文本的第8 章和第10章，核心条款如下表所示。

表2 RCEP 文本中涉及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核心条款⑤⑥

1.跨境服务贸易

RCEP 采取“正面清单+负面清单”的跨境服务贸易开放模式，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加坡、文菜、马来西亚、印尼等7 个成员采用负面清单方式承诺，中国等其余8个成员采用正面清单承诺，并将于协定生效后6年内转化为负面清单。15 个国家均作出了高于“10+1”自贸协定水平的开放承诺，除了老挝、柬埔寨、缅甸三个国家外，其他国家承诺的服务部门数量均在100 个以上，我国承诺的服务部门数量达到122 个，并提高了承诺水平。

2.投资

15 国均采用负面清单方式对制造业、农业、林业、渔业、采矿业做出较高水平的开放承诺，大大提高了市场准入的确定性。同时，这也是我国首次在自贸协定项下以负面清单形式对非服务业投资领域承诺，与国内的外商投资负面清单相比，还增加了国民待遇这一重要义务，义务更加全面。此外，RCEP 鼓励成员国之间相互投资，设立投资中心和联络点等，将有助于更好服务企业对外投资。

(三)人员流动便利化

人员流动便利化内容主要涉及第九章，其核心条款如表3 所示。

表3 RCEP 文本中涉及人员流动便利化核心条款⑤⑥

我国对商务人员、公司内部人员、合同服务提供者、安装服务人员4 类人员及其随行家属作出了临时停留和长期居留的具体承诺，其承诺水平也超出了已签署的自贸协定，在RCEP 成员国中属于较高水平。以商务访问人员为例，中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泰国、越南、老挝9 个国家承诺的商务人员临时停留期限均为不超过90 天，其他国家承诺的期限均比较短。

(四)构建高标准规则

规则构建领域涉及知识产权、电子商务、竞争、中小企业、经济技术合作和政府采购，核心条款如表4：

表4 RCEP 文本中涉及规则构建核心条款⑤⑥

RCEP 文本中的知识产权内容，是我国已签署自贸协定中内容最全面的知识产权章节。权力涵盖著作权、商标、专利、外观设计，地理标志、遗传资源、传统知识和民间文学艺术等，范围广泛。同时，扩大了可注册为商标的客体范围，声音也可申请注册为商标，地理标志亦可申请为商标。在执法方面，除了民事救济、边境措施外，还纳入刑事程序和刑罚措施。

电子商务领域的规则标准并不是很高，其核心问仍在于电子传输关税征收问题，RCEP 规定是维持目前不对各成员国之间的电子传输征收关税，而CPTPP 则规定永久不对各成员国之间的电子传输征收关税。

在竞争、中小企业、经济技术合作、政府采购章节，包含较多的软性义务，没有提出太多具体措施和具体承诺，更多的是鼓励各个成员国加强在以上领域的合作交流，体现了更多的灵活性和探索性。

总体而言，RCEP 是一个全面、现代、高质量、互惠的自贸协定，其很多内容、举措、规则都超出了我国已签署的自贸协定水平。特别，我国首次与日本建立自贸关系，这是我国自贸区战略的新突破。同时也应看到，RCEP 与已生效的CPTPP、USMCA 相比，仍有一定差距，在开放的广度和深度上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三、政策建议

第一，推广国家FTA 战略地方经贸合作推进工作机制试点，在全国有条件的地区设立一批RCEP 经贸合作先行区。在国家FTA 战略框架下，探索促进地方经贸合作的路径和机制，提高政府机关和企业利用自贸协定开展对外经贸合作，是落实国家自贸区战略的有效途径。早在2015年，商务部支持青岛建立国家自贸区(FTA)战略地方经贸合作推进工作机制试点，五年多来青岛围绕中韩自贸协定、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在货物贸易、产业合作、国际城市建设等领域都取得较多成果，2020年更是进一步获批建设“中国-上海合作组织地方经贸合作示范区”，打造“一带一路”国际合作新平台；威海依托地理优势建立了威海-仁川地方经贸合作新平台。青岛关于国家FTA 战略下地方经贸合作推进工作机制试点经验、威海落实国家FTA 战略经验对于当下发挥地方作用推进国家FTA 战略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和复制意义。建议国内与RCEP 国家经贸往来密切的城市设立一批RCEP 经贸合作先行区，在货物、投资、人员流动、规则构建等领域深化和RCEP 国家、城市合作。

第二，加强RCEP 与国内自贸试验区平台的联动衔接，推动两种开放模式协同发展。自由贸易试验区与自由贸易区均为构建全方位对外开放新格局的重要内容，同属国家的自贸区战略。自由贸易区是协定式开放，自贸试验区是自主式开放，两种开放模式虽有区别，但也存在相互促进机制，共同承担着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使命。更好地实现两种形式“自贸区”的战略协同，形成“双自联动”优势，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建议进一步加强RCEP 协定与自贸试验区的联动，RCEP 目前仍有很多过渡期措施，可以优先在自贸试验区试点探索。如，我国在RCEP 谈判中约定采用的是跨境服务贸易正面清单，需要在协定生效后6年内转化为负面清单。因此，可以率先制定自贸试验区的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并将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与外商投资负面清单逐步合并，形成统一的负面清单。此外，RCEP 协定中有很多软性义务，国内各个自贸试验区可以加强对这些软性义务的研究探索，以试点形势加快落实。如，在原产地认定程序上，RCEP 要求协议生效时即须实施经认证的原产地声明，这对我国改进简化原产地认定程序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第三，推动地方把握RCEP 发展机遇，与RCEP 国家建立更多合作平台。RCEP 为各国在产业合作、贸易合作、物流合作、人文交流等领域带了重大发展机遇，建议推动各地依托本地优势制定RCEP 落实行动。鼓励支持各个地方举办RCEP 经贸合作论坛，争取以轮流的形式在重点城市举办RCEP 高级别会议。鼓励支持地方搭建国际产业合作平台，加强与RCEP 国家产业园区合作，创新“两国双园”等园区合作新模式。充分发挥与RCEP 国家合作机制作用，推动地方交通部门开展政策法规、规划标准等领域合作交流。支持企业在RCEP 国家主要城市建设国际物流节点，拓展国际物流业务。鼓励支持地方加强与RCEP 国家友城合作，建立地方间高层定期会晤机制，培育RCEP 国家市长论坛品牌活动。推动建立RCEP 城市合作网络，加大与RCEP 国家主要城市结好力度，提升地方合作水平。

第四，加强企业培训指导，做好RCEP 协定生效前的准备工作。从我国已签署的FTA 来看，企业对FTA 的整体利用率不高，FTA 对贸易投资的创造效应和促进作用亟待进一步加强。在推进FTA 战略中，提升企业对FTA 的利用率是当务之急。建议加强对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的指导，不定期向国内外企业进行有关政策的宣讲、培训，指导企业运用RCEP 协定中原产地规则、关税优惠等条款开展进出口贸易，引导企业提高对区域产业链供应链调整变化的认识，优化产业布局。鼓励企业走出去，加强海内外平台支点的联动，鼓励境外合作区的企业在RCEP 内发挥更大作用。可建立企业投资服务平台，为企业在RCEP区内布局提供一站式服务指导。搭建促进中小企业发展的国际网络，带动企业间的科技、国际贸易经验、人才流动、教育和培训等一系列资源的频繁交流。

[注释]

①World Economic Forum. Report-Future of Consumption in Fast-Growth Consumer Markets:ASEAN 2020[R/OL].https://www.weforum.org/reports?year=2020#filter.

②何诗霏.至2030年RCEP 有望带动成员国出口净增5190亿美元为全球经济增长注入强大动力[EB/OL].国际商报，2021-01-20.http://epaper.comnews.cn/xpaper/news/502/5502/26983-1.shtml.

③中央人民政府.2020年我国进出口总值32.16 万亿元同比增1.9%[EB/OL]. 人民日报，(2021-01-15).http://www.gov.cn/xinwen/2021-01/15/content_5580075.htm.

④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中国东盟经贸情况统计:2020年中国—东盟经贸合作简况[EB/OL].(2021-01-25).http://asean.mofcom.gov.cn/article/o/r/202101/20210103033653.shtml.

⑤《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 [EB/OL].(2021-05-08).http://fta.mofcom.gov.cn/.

⑥嘉华律师事务所.RCEP 面面观—协定逐章解析[EB/OL].(2020-12-20).https://www.jiahualaw.com.cn.

⑦RCEP 线上专题培训资料[EB/OL].(2021-01-25).http://fta.mofcom.gov.cn/zwgkp/zwgk.html.

⑧李沛.青岛推进国家自贸区战略六大目标发展地方经贸[EB/OL].青岛晚报,2016-01-22.http://news.qingdaonews.com/qing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