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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优势视角下出版业智库的建设路径

2022-07-01翁昌寿

出版广角 2022年10期
关键词:出版业新闻出版智库

【摘 要】近十年来,出版业智库建设实践有智库出版、出版智库两种路径,分别致力于服务智库和建设智库。面对新型高端国家智库建设机遇,出版业智库建设只有坚守出版业的文化原点,才能发挥比较优势。出版业智库建设不仅是一种内容和业务增值策略,还要构建在经典知识文化传承中的影响力。

【关  键  词】出版智库;智库出版;高质量发展;路径;出版优势

【作者单位】翁昌寿,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

【基金项目】中国人民大学“双一流”建设阶段性成果与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研究中心课题研究成果(RMXY2018C005)。

【中图分类号】G239.2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2.10.009

自2013年“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元年以来,我国智库建设经历了从重数量到重质量的发展拐点,步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入场门槛不断提高。近十年的中国特色智库建设实践表明,出版业智库建设必须立足出版,积极面对传播技术、读者迭代、文化发展等多方面的挑战,更好地发挥出版业的比较优势,建设高质量的出版业智库。

新型智库建设是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决策咨询制度开放和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体现。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对智库建设作出重要批示[1],将智库理论与实践中国化,以“新型”“高端”定义了国家智库建设的标准,为出版业的智库规划和建设设定了原点。新闻出版主管部门2018年提出“加快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建设”,2022年组织实施出版智库高质量建设计划。

本文关注的是出版智库建设实践过程,不只限于狭义的出版智库,而是扩展到出版业智库建设。广义的出版业智库建设实践丰富多样,为狭义的出版智库建设提供了支持系统。

一、出版业智库建设路径:智库出版与出版智库

出版业智库建设,是在新型智库基本形成体系的环境中实施的,这就需要出版业找到与智库的协同点,发挥自身比较优势,从而在新型智库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出版业智库建设实践可以归纳为两种路径:智库出版和出版智库。不同的路径体现了出版业对智库的不同认知和实践,也体现了出版业对自身比较优势的认知。

1.智库出版:服务智库建设

智库出版,指出版业发挥其在影响力构建方面的比较优势,为新型高端智库建设提供传播、评价支持平台。出版机构对智库产出进行遴选、出版,智库成果符合出版业做头部产品、出精品的内容生产特征,两者具有天然的协同性。

(1) 智库出版能够发挥出版业在影响力方面的比较优势,服务于智库建设

智库是否围绕重大公共政策问题持续产出有影响力的成果,是评价其是否高端的核心指标,而出版业能够为智库提供构建影响力的平台,两者具有很强的协同性。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TTCSP评价智库质量指标体系包括产出、影响力、资源、效用四个维度,南京大学中国智库研究与评价中心和光明日报智库研究与发布中心联合研发的CTTI评价指标体系包含P(智库成果)、M(治理结构)、R(智库资源)、A(智库活动)四个一级指标,中国新闻新闻出版研究院则更细致地从政策影响力、学术影响力、社会影响力三个维度测量新闻出版行业智库的影响力[2]。

智库如何影响政府决策?美国TTCSP负责人归纳了两种主流模式:一种是社会网络模式,即智库通过媒体、出版物等将产出成果传播给社会和决策者;另一种是“旋转门”模式,即智库专家智囊与决策者直接接觸,专家与官员之间切换身份,促进决策者采纳智库建议。社会网络模式借助媒体吸引公众注意力、设置议题的功能,提升智库影响力,通过媒体发表智库研究成果可以更有效地引导公众、影响决策,并促成公众和决策者达成共识,实现“智库议题—媒体议题—公众议题—政策议题”的良性转化。这也是出版业进行智库建设的固有专业优势。当然,智库也可以选择与更有品牌、更有传播能力的出版机构合作。

(2) 智库出版能够凸显出版内容精品的比较优势,形成资源整合平台

智库产出是系统性、持续性的思想产品,智库出版拓展了知识生产的范围,丰富了出版的服务形式。如同属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依托中国社会科学院资源成为智库出版的重镇。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先后出版了《中国智库名录》《中国智库成果名录》《智库成果蓝皮书》等研究成果,形成了智库出版品牌。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在集团重大出版工程“凤凰文库”中增设“智库系列”,除了出版智库研究报告、调查报告,还提供相关服务,如举办智库研讨会、座谈会、培训等,大大扩展了出版的服务范畴,通过智库出版有效集成与整合专家、智库资源,成为智库资源平台。

(3) 智库出版能发挥出版业经典传承的比较优势,成为智库社会评价体系的一部分

智库质量和影响力需要社会评价,在这方面,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皮书研究院的“中国智库评价”“中国人文社会科学学术评价”和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的“中国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影响力评价”,以及前文提及的“中国智库索引”(CTTI)均属此类。因此,从更高的层次来看,智库出版通过对智库成果的持续遴选和出版,构建新型智库的纵向与横向比较坐标,促进智库行业标准和评价体系建设。当然,智库出版的社会评价功能要具备影响力和专业性,形成独立的评价体系,制定科学、有公信力的指标体系和评价程序,并且持续出版评价报告。

可见,智库出版路径体现了出版业的生态意识和增值服务能力,通过为智库建设提供平台支持,使出版业成为新型智库建设生态的有机组成部分。智库出版从选题向影响力构建和评价进阶,发挥了出版业自身的比较优势,与智库建设形成业务协同。同时,由于智库出版基于出版业范式进行,具有主场优势,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较低。

2.出版智库:建设专业智库

出版智库,指出版机构发挥自身行业和专业优势资源,提供原创性、机构化的智库服务。出版智库包括以下两种:一是发挥行业主场优势,对出版业高质量发展、出版强国建设提供高质量智库服务的出版行业智库,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出版智库”;二是专业出版机构基于资源整合能力和品牌影响力优势,为各行业和专业领域提供高质量智库服务的专业知识服务智库。这两种智库都致力于发挥出版业自身的比较优势,使出版智库呈现专业化、多元化特点,丰富了出版智库的内涵。

(1) 行业智库致力于提供高质量的出版政策咨询,为行业高质量发展营造政策氛围

在这方面,官方、准官方背景的智库更能前瞻性地把握宏观政策,有效地实现智库与决策的互动。如新闻出版领域唯一的“国家队”智库、隶属中宣部的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自1999年起持续发布了19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推动全民阅读由行业议题上升为国家战略,使之成为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全民阅读、书香社会的构建显然利好出版业发展,促使行业利益与全社会利益实现共振,也体现了行业智库的专业性和前瞻性。又如,出版行业协会(中国出版协会、中国编辑学会、中国期刊协会、中国书刊发行业协会等)汇聚了跨机构、跨地区、跨所有制、跨业态的出版智囊,作为沟通政府与业界的桥梁,天然具备建设出版智库的优势,有智库化转型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在面向重大公共文化问题的前提下,“国家队”要服务好行业主管部门和国家的出版决策,“地方队”要服务好区域主管部门的出版决策,为行业发展构建良好的政策环境。

出版企业智库则对市场需求和行业发展的现实问题更为敏感,具有应用型智库的优势。如地质出版社、知识产权出版社于2016年联合投资打造的融智库,聚焦前沿性研究和标准研制等,先后承接了国家新闻出版主管部门的知识服务国家标准、AR出版物行业标准、人工智能与新闻出版发展研究等系列课题。融智库以数字出版高端智库为建设起点,未来计划向新闻出版智库、文化产业智库拓展视域[3],体现了务实而前瞻的长远建设规划。从组织管理创新的角度来看,高质量智库建设就是鼓励更多元的企业和社会主体参与智库建设,从而与官办智库、高校科研院所智库形成互补,使智库成果“接地气”“用得上”。

从当前出版智库的结构来看,出版智库建设以官办和准官办、高校科研机构为主,企业和社会智库相对缺乏。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的一项研究分析了收入9大智库名录中的18家新闻出版智库,其中,高校智库有8家,科研院所智库有5家,党政部门智库有2家,媒体企业智库有2家,社会智库有1家。从智库生态来看,在CTTI中,有关“出版政策”研究的有13家,其中,新闻出版领域的专业研究主体只有2家(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广播影视发展研究中心,均为官方机构智库),其余为司法中心、文化研究中心以及社科院等行业外主体,以出版为研究方向的,只有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1家[4]。

随着文化体制改革的深入,出版企业作为创新主体的地位逐渐上升,为此,应当加速培育和发展企业和社会的出版智库,增强其话语权和影响力,使出版智库体系更为完善。在新闻出版署遴选的16家2022年度高质量建设出版智库中,企业智库占到4席,体现了主管部门对业界和市场需求的重视。此外,出版智庫的还要提升专业性,增强开放性,吸引业外智库和智囊进入,推动出版行业议题升级。

(2) 知识服务型专业智库致力构建出版业特色专业智库,打造专业领域决策支持平台

2020年提出的高端智库标准中,专业化是其中之一。包括美国TTCSP在内的智库评价机构都会对智库进行专业分类,如经济智库、环境智库、科技智库、能源智库、健康智库等。因此,出版智库首先是专业智库中的一种,在此语境下,出版机构的专业智库建设有着更大的可能性。2018年,新闻出版主管部门在《关于加快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建设的指导意见》中提出新闻出版业智库的两大类型:知识服务型专业智库和媒体型智库。相较新闻媒体追求短平快的信息传播特征,出版业更注重对知识文化的系统化整理和传承,因而与知识服务型专业智库更为契合。

在出版的五大板块中[5],主题出版、大型出版工程、专业与学术出版、教育出版都具有资源整合、知识密集、积累深厚的专业特征,中央部委社、专业社等由于长期深耕垂直细分领域,建设知识服务专业智库则更具基础和优势。如人民卫生出版社基于自身专业优势建设的“人卫智库”,有利于构建自身领域、资源、用户闭环。数字出版、媒体平台化的融媒体发展趋势,为专业知识服务提供了技术支持。如中国科技出版传媒建设的“科学智库”等数字化平台,能够为用户提供系统化的科研解决方案;浙江大学出版社计划通过五到十年成为国内“一带一路”研究的文献资源中心、选题策划中心、学科组织中心、成果发布中心与文化传播中心。

知识服务型专业智库建设要结合出版机构自身的资源、人才和行业区位比较优势,不仅要针对用户决策需求定制精、特、尖的具体智库产品,还要构建专业决策支持系统——从业务创新逻辑上来看,类似于新型主流媒体的“中央厨房”模式,可一次采集、多样产出,由此实现出版资源集约化、产品定制化、价值高端化,向包含智库产品在内的内容平台转型。

出版产品向专业知识服务智库拓展,不仅是内容形态的创新,还推动专业出版机构转型为垂直细分领域的知识服务创作生产平台和知识运营数字平台,有力地促进出版业态创新和高质量发展。当然,在互联网知识服务平台“跑马圈地”初步完成后,出版智库的专业知识服务也面临平台垄断等发展不确定性风险,需探索知识付费等基于数字平台的商业模式,更要发挥出版智库功能,前瞻性地提出破除平台垄断、构建知识文化公共平台的决策参考。

(3) 专业智库建设为出版机构转型发展提供可行路径

在出版智库实践中,不少专业化出版机构成功实现智库化转型,成为专业知识服务平台智库,通过内容服务增值获得了发展优势。例如,国外简氏信息集团成为知名的军事智库,经济学人集团成为知名的经济智库;国内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成为图书零售市场的权威数据平台和诊断出版企业、出版业发展的平台智库,中国知网成为国内学术科研的权威平台智库。专业化出版转型为专业智库,发挥了更大的政策和舆论影响力。

纵观出版智库化转型案例,我们可以总结出这一路径的实施要点:一是产品线以智库产品为支柱,强化专业研究和政策咨询服务能力,利用数字化机遇构建内容和服务平台;二是组织架构智库化,编辑专家智囊化,实施领军人才的“旋转门”机制;三是基于垂直细分领域资源优势,形成专业政策咨询支持能力和影响能力。

部分有需求、有条件的出版机构是否可以转型为智库做或者智库支持呢?从主体上来看,这个转型路径更适合于有影响力的行业或专业出版机构。如在文化体制改革中,部委社、专业社的改革发展一直备受关注,由于其积累了深厚的行业和专业资源、智囊资源、决策需求资源,能更好地实现多要素整合,这些比较优势更容易转化为智库建设的基础。从业态上来说,创新驱动的出版集团、数字出版平台更追求良好的政策环境和政策创新,相应地更有建设出版智库和专业智库的能力和动力。

二、出版业智库建设的关键点:谋求行业话语权,坚守文化原点

尽管出版与智库具有高协同性,但出版与智库之间依然存在一定鸿沟,要有效缩小鸿沟,需要历经脱胎换骨的组织再造过程。当然,高质量的出版业智库建设机遇只属于少数有积累、有影响力的出版机构,大多数出版机构只适合服务于新型智库体系建设。只有认清这一现实,才能有效配置和整合行业资源,使出版业在智库生态中发挥更大的赋能作用。

1.以谋求行业话语权作为智库建设目标

当下,出版业面临2035年全面建成文化强国的发展机遇,出版业智库建设对出版业发展的现实意义尤为突出。为此,出版业需要实现认知升维、行动创新,积极面对传播技术、读者迭代、文化发展等多方面的挑战,有效推动出版业智库建设。如果出版机构要建设高端智库,却不完成产品服务形态创新,不把出版物转化为智库产品、服务和评价体系,不实现组织机制创新,不把编辑部转化为智囊组织,不把作者资源、专业资源转化为智库专家资源,不实现资源整合平台创新,智库建设就可能流于形式。

网上书店的“破坏式创新”就是典型例子。美国创业者贝索斯以网上销售图书为起点构建亚马逊,颠覆了图书发行传统业态。国内不少新华书店、出版机构迅速采纳创新,建立网上书店,期待解决传统发行中的库存、退货等问题,但最终网络书店却成为当当、亚马逊和京东、天猫等电商平台的主场。网络书店由终端到平台的创新发展,不仅改变了发行业态,还逆向驱动图书资源数字化、用户阅读在线化,最终将“创—编—印—发—销—读”出版环节融合成数字出版新兴业态。而大多传统书店和出版机构的发行渠道缺乏自我革新的勇气,只停留在形式主义的创新上,最终只能成为创新扩散中的过客。

因此,出版智库要主动研判发展形势,尤其要在新兴文化产业的视野下进行全面系统的前瞻性、前沿性研究,为行业发展谋求话语权;专业知识服务智库需成为智库生态中的专业支持系统,为出版行业高质量发展、实现新兴产业转型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

2.以坚守文化传承作为智库建设原点

出版的核心是知识文化传承传播,它使出版产品具有更长的生命周期,成为文化和文明的载体。正是得益于由造纸术、印刷术和出版人形成的出版业,中华文明才被传承下来,绵延不断,构成当代中国人的文化自信。因此,在现代传播体系中,出版传播应更偏重于“时间的传承”,用经典流传抵抗岁月流变,而出版业智库建设正是出版创新求变的选择。

尽管出版业经历了铅与火、光与电,全面走向数字化、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但技术更迭带来的只是出版媒介的轻量化、移动化和数字化,并没有改变出版传承知识文化的价值原点。移动互联网各种信息终端与不同的用户需求、时空结合,形成了多样化的信息消费情境。用户既需要刷剧、刷短视频等娱乐情境,也需要阅读电子书报刊、搜索数据库、学习在线知识等工作学习情境;既追求短时的情绪化快感,也追求长期的意义制造,而移动传播给传承知识文化的价值原点带来了更高的可供性。因此,在这个信息碎片化、算法分发、注意力分散的时代,出版业更应生产系统化、体系化、逻辑化的知识文化经典,并一代代传承下去,成为大浪淘沙后的经典传承平台。

三、结语

智库出版路径下,出版机构在智库评价体系和智库产出积累平台建设中具有比较优势;出版智库路径下,行业智库应对行业发展不确定性,专业智库提供支持系统,在文化传承原点上, 智库与出版业达成契合。

智库是建设性、有影响力的思想产品,而不是工业化、感官化、速朽的大众文化产品,追求研究重大公共政策,把握中長期政策预期,管控行业发展的不确定性风险。智库建设需要高端团队的制度化持续积累,实现内容创新和影响力构建,这些都与出版业积累、遴选、传承的文化逻辑一致。移动互联网时代,出版的文化积累和传承功能受到一定挑战,出版业智库建设不仅是一种内容和业务增值策略,还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坚守出版业文化原点的战略。

|参考文献|

[1] 李国强. 对“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认识和探索[J]. 中国行政管理,2014(5):16-19.

[2]张立,梁楠楠,曲俊霖,等. 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影响力评价及特征分析[J]. 出版参考,2021(8):11-16+19.

[3]张新新,郭玉洁. 新型出版智库的探索与实践:以“融智库”为例[J]. 出版参考,2018(9):21-23.

[4]张志强,尹召凯. 中国特色新型出版智库建设:经验坐标与核心要义[J]. 现代出版,2020(1):41-46+84.

[5]周蔚华. 重新理解当代中国出版业[J]. 出版与发行研究,2020(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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