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乐器制造专业到提琴制作专业
2022-06-30陈自明
陈自明
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从1960年开始建立乐器制造专业,这属于全国首创。当时轻工业部和全国手工业联合会的有关部门都对此十分关心和支持。创建这一专业的是我国著名的音乐音响学专家王湘,他曾到德国留学,学习音响学,后在音乐研究所工作。在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赵沨和民族音乐研究所副所长李元庆的支持下,王湘来到了中央音乐学院。我作为王湘的助手,协助他工作,向他学习音响学,带领学生去工厂实习,同时还教小提琴,也学做小提琴。
当时共招了15名学生,除了学音响学和有关的音乐课程外,还有数学、制图课。很有意思的是,教制图课的是祈宝明师傅,他是赵沨院长的汽车司机,刚开始学生们对此不解,颇有议论。上课后感觉不错,原来他是毕业于清华大学夜校汽车制造专业的,当然有水平。
此外,学生们还按照各人的特长和兴趣确定了专业方向:如赵歧生、宋文杰为小提琴制作,金利生为提琴琴弓的测量和制作,张茂林为笙的制作,王德华为钢琴调音,马桂林、顾伯良为钢琴修理,梁孟元为手风琴的制作。
当时还聘请了北京乐器研究所的吴俊杰来教小提琴制作,本院的陈麟发教钢琴调音,本院的顾子明师傅教钢琴修理。但在此期间,有7名学生因各种原因退学。经过4年紧张的学习后,以上8人除顾伯良提前留校工作外,其他7人均顺利畢业,并安排了对口的工作。
我记得在乐器制造专业学生的毕业仪式上,轻工业部乐器科科长胡传藩表示祝贺,他认为毕业生数量太少,不能满足需要,希望今后多培养乐器专业人才。但当时由于国家经济困难,学院已决定撤销这一专业,当时在场的方堃校长也只得表示遗憾。
还有一件事是我记忆犹新的,就是在乐器制造专业开办不久时,王湘听说北京林业研究所曾进行过提琴琴板的测量试验,大约有200副标准的白松面板和枫木背板都已经过测量,现已不用,可以无偿给我们。我立即请学校派车把这些琴板拉回学校,保存在我们的一间教窒里。
但在文革期间,这间教室被红卫兵撬开,他们把从教师们家里抄来的书籍、乐谱、乐器堆在里面,后来他们看见了琴板,就大量偷窃,等我们发现时只剩下一小部分了,这对我们专业来说是一大损失。
中央音乐学院乐器制造专业停办后,王湘回到民族音乐研究所从事民族乐器改良工作,我也随他到研究所,协助他进行乐改工作。在十年动乱期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文化部五七干校度过。在干校期间,还曾经办过提琴制作车间,采用的也是林业研究所的琴板,工厂的成员有胡显纯(他是在20世纪50年代上海音乐学院谭抒真教授创办的提琴制作培训班的一员,毕业于山东大学物理系,后来到研究所工作)、原乐器制造专业的毕业生宋文杰和我。但时间不长,做的琴也不多。
在干校末期的1975年,中央五七艺术大学音乐学院(由原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音乐学院合并而成)来人借调我去开门办学(上面指示办学要办到基层、农村中去),当时学院负责人赵沨决定在房山县南白大队,办一个为期两年的小提琴制作培训班。培训对象为大队中的中学生,共21人,时间为两年。培训班负责人为教务处高允星,我教小提琴李,乃聪教乐理,申飞教提琴制作。
申飞是由中央乐团的小提琴家罗文明介绍给我的,申飞做的琴确实不错,我当即向赵沨汇报要求将申飞调来,因时间匆促,决定先办借调。但申飞此时下放在承德农村,既偏僻又艰苦,人事部门不愿去。我找到了附中俞慧耕副校长,她听了我的诉说后,当机立断,就派我代表学校,直接到天津找申飞面谈,尽快到学校来,其他手续以后补办,申飞就这样被我匆匆忙忙地借调来了。
当时我们四人每周乘郊区火车去房山,下车后由南白大队用手扶拖拉机接我们,在当地工作一周,周末回北京。我一下子教20个人的小提琴,而且都是白丁,年纪已不小。我只好采取集体课与个别课相结合的方式,重基本功,也用中国民歌培养他们的兴趣,取得了一些效果。
我们制作的是儿童小提琴,用的是北京提琴厂废弃的下脚料,而且用手工制作,因此成本很低。培训班原定两年,但后来因四人帮被打倒、十年动乱终止,培训班也提前结束了。但成立了南白儿童提琴厂,还是为北京郊区播下了音乐和乐器的种子,培养了一些人才,其中有的人一直在坚持小提琴的制作。
到1977年,学院逐渐恢复正常,在我的建议下,建立了小提琴制作研究室,属教务处领导。成员有我和申飞、张准,高允星为负责人,当时教务处处长韩宗和很关心这件事,曾要我去北京乐器厂商调制作高级小提琴的戴洪祥师傅来院,戴师傅想来,但工厂不同意,我们只好聘请戴洪祥师傅来进行定期指导。
当时申飞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我院小提琴老师赵薇(她体型较小)制作一把较小尺寸的小提琴,但琴的音响不能差。这是一个难题,但申飞通过了这一考验,他制作的这把琴音响效果很好,赵薇很满意,向申飞表达了由衷的感谢,直到今天她还在用这把琴。
1978年5月,接到福建建阳木材厂的邀请,我和申飞去建阳山区勘察制琴木材,主要是制背板的枫木,并教木材厂的工人制作小提琴。在这期间,我和申飞曾在山区跋涉,经历了山区气候的千变万化、林区道路的泥泞湿滑,常常满身湿透、摔得泥浆满身,亲身体会到伐取木材的艰难。申飞在短短的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教会了当地工人如何制作小提琴,受到了当地有关部门的感谢。我们也收获了一些枫木材料。
1978年,我正式调入音乐学院亚非拉音乐小组,但仍兼管小提琴制作研究室的工作。不久西德给了中国去学习制作小提琴的名额,上海派了一位姓周的女学生去,我本来想派申飞出去,但因有年龄限制,只得作罢,于是就派了年轻的张准去西德学习。1982年郑荃进来后跟申飞学习制作小提琴。
这时韩宗和又和我商量,我们应该把国内制作小提琴的最高水平学到手,因此就派申飞与郑荃一起到上海音乐学院拜见了中国制作小提琴的老前辈谭抒真副院长,向乐器厂的朱象教师傅学习,到广州向梁国辉、陈锦农、徐弗等师傅学习,到天津乐器厂向刘树贵师傅学习。可以说这趟拜师学习旅程对他们是大有裨益的,使他们实际感受到中国当时制琴的最高水平,以及各位师傅制琴的不同特点和风格。
随后我与韩宗和商量后,又提出小提琴制作研究室的工作方针是研究性的制作,不追求产量数量,要制作精品,每人一年制作的高级小提琴不得超过5把。
郑荃1984年去意大利克里莫那学习。1982年小提琴老师刘育熙的学生焦海斌进来,跟申飞学习小提琴制作。1056AC8E-4657-45B7-9FE6-8DE3A5E9A0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