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咪抗癌300天：冷冷的夜吟唱暖暖的歌

安妮　乡愁

曾获得中央电视台歌唱比赛“第4届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通俗唱法冠军的张咪，其代表作品有《奉献》《蓝蓝的夜蓝蓝的梦》《来生再拥抱》等，至今广为传唱。

因各种原因，张咪一度暂别演艺圈。不久，她又重返艺坛。就在她计划着创作出更多为受众所喜爱的音乐作品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绝症将她从希望的巅峰，打落至命运的谷底……

确诊癌症：绝望之余自筹葬礼

2019年4月12日，四川省成都市年轻的音乐人李洛伊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电话是张咪的经纪人杨波打来的，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洛伊，你过来一趟吧。你妈病了，是癌症。”李洛伊当场就怔住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对杨波说：“我这就订机票，马上飞过去！”

张咪就是李洛伊的妈妈，时年54岁。

其实，早在确诊的8个月之前，张咪就已经出现了症状。当时，她觉得嘴巴莫名地有点张不开。起初，她并未在意。到后来，嘴巴张不开的情况一天天严重起来，每次只能张开一条小缝隙，吞咽变得困难起来，只能喝粥、牛奶一类的流食。

当时的张咪正在加拿大。出现症状后，她先后在几家不同的医院，最少问诊过10名医生。这些医生给出的诊断，都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下颌关节紊乱”。张咪一开始并不怀疑医生的判断，因此也只接受了与之相关的一些简单治疗。

谁知，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张咪的病情不仅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感觉情况不妙的张咪，果断地买了回国的机票，从加拿大飞回了中國，于2019年4月12日就诊于北京市协和医院。国内有经验的专家在相关检查没有出来之前，用手摸了摸她的脖颈，初步判断为肿瘤。但医生并未将自己的诊断向张咪明示。

随后，陪同张咪到医院检查的经纪人杨波，拿到了CT检查结果，证实了医生的判断：张咪患上了口咽癌4期，治愈的希望十分渺茫。这个跟了张咪多年的小伙子，眼睛当场就红了。

当红着眼圈的杨波拿着CT片走到自己面前时，张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他：“我该不是得了癌症吧？”杨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号啕大哭起来。而充满了恐惧与无助的张咪，也足足哭了一下午。

很快，张咪在北京的哥哥、弟弟便相继赶到医院。手足们的到来给了张咪一丝慰藉，但她还有一个十分牵挂的人，那就是她的女儿李洛伊。

杨波立即拨通了在成都工作和生活的李洛伊的电话，将张咪被确诊绝症的不幸消息告诉了她。

李洛伊赶到北京时，张咪已经在协和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医生告诉张咪及其亲友们，她的病情较一般人更为严重，治疗过程中，她将承受数倍于他人的痛苦。医生让她和亲友都要有心理准备。

当时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切开右脸，将癌变的舌头切除。这样的方案，对于爱美且视歌唱为生命的张咪来说，完全不能接受。

见此，医生只好采取保守治疗，即先对张咪进行化疗，将病灶缩小后，再考虑是否进行手术。

化疗开始后，一系列的副作用接踵而来，张咪的指甲盖、手指头全部变黑了。每天醒来，都有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走路的样子，颤巍巍的，活像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

如此痛苦的化疗，相比放疗来说，又是小儿科了。放疗开始后，张咪的脸、脖子的皮肤开始蜕皮，皮肤下带着红色血丝的肉清晰可见，舌头上密密麻麻全是破溃的伤口，连喝水这样最简单最基本的生存动作，对她来说也变得异常艰难。

有一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唱歌的张咪，坐到了一架钢琴旁。她抚摸着熟悉的黑白琴键，却无法张嘴。那一刻，她泪如雨下。

比无法唱歌更令人悲哀的是，张咪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因为白细胞和血小板降到最低点，但凡身体内外任何一个部位出血，都会无法遏止，从而导致她失血过多而亡。

死亡的阴影，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张咪的头上。她不知道何时睡去就不再醒来。在离开这个让自己无限热爱的世界之前，张咪决定郑重其事地与世界来一场告别。于是，她开始策划自己的葬礼。张咪为自己精心挑选了一条红裙子和一双高跟鞋，还选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作为遗照。

看着妈妈在张罗自己的葬礼时，还如此爱美，洛伊泪如雨下。她太了解妈妈了。有一次，规定的手术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医生却四处找不到张咪，他们只好问陪护在病房里的洛伊。洛伊觉得妈妈八成是在卫生间捯饬头发呢，后来发现张咪果然是在梳头发。即便是接受手术这样的特殊时刻，妈妈也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世人。

此外，张咪还列出了一份好朋友的名单，计划在离开人世时，和这些朋友一一进行告别。她感恩朋友给予自己的那些美好时光，在她离去之前，她想认真地对他们最后说一声“谢谢”。

亲情做伴：抗癌300天绝境重生

那天，张咪利用治疗的空闲翻阅手头的书籍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句话：“身先死，不甘，不甘！”

这是作家萧红留下的绝笔。短短31年的人生里，萧红“尽遭白眼冷遇”，只能将满腹诗书才情倾注于笔端。她多么希望生命更绚烂、更持久地绽放啊，所以临终才会发出灵魂的呐喊。

张咪被深深地震撼了！当年，年少的张咪一路南下，颠沛流离。功成名就之后，又遭遇巨大的舆论风波，弄得身心俱疲。如今，美好的生活再次展开瑰丽的画卷，可自己却要主动放弃生命，这是多么懦弱的表现！既然能够直面死亡，何不去挑战死亡？也许能够战胜死亡，赢得未来。就这样，张咪取消已经策划妥当的葬礼，决定与死神来一次终极较量。在接受治疗的同时，张咪开始在社交平台上更新自己的抗癌日记，与粉丝们分享抗击绝症的心得。

那天，接受完新一轮化疗的张咪刚回到病房，一个3岁的小姑娘便跑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喊道：“姥姥……”这是洛伊的女儿沐沐。洛伊知道妈妈特别喜欢外孙女，特地回成都将她带了过来。

看到沐沐的张咪欣喜万分，尽管身体虚弱，但她还是努力地搂紧孩子，问她：“最近练了什么歌？”孩子说她又学会了姥姥的一首歌，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唱了起来：“Darling，你说你不想要寂寞/Oh yes，让我陪伴在你身边/爱没那么简单，爱也并不难/爱就需要任性的热情……”38779F75-47ED-499B-8FB2-150E53445FD6

听着听着，张咪的眼眶湿润了。

而一旁的洛伊也没闲着，她一会儿给妈妈整理生活用品，一会儿给妈妈热点心。对于同样从事音乐创作的洛伊来说，妈妈张咪是她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自己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才不至于给妈妈丢脸。

不过，洛伊也能从妈妈身上找到“优越感”。妈妈在音乐方面是天才，但在生活上却“有所欠缺”。用张咪自嘲的话形容：“洛伊，你就明确地说，妈妈在生活上是弱智，不就完了吗？”

确实，电视的频道怎么调换，网络出了故障怎么排除，微波炉怎么使用，如此簡单的家务活儿，于张咪而言，却难于上青天。有时候，张咪想看一档电视节目，却怎么也调不到想调的那个频道，她索性把遥控器放在一边，打电话给洛伊，让她过来帮忙。哪怕等上洛伊一两个小时，张咪也不在乎。

因为工作关系，洛伊无法每天都在医院陪伴妈妈。但只要有时间，她就一定来到病房，帮妈妈打理日常生活上的事务。除了洛伊，张咪的丈夫、兄弟都给予了她温暖与陪伴。张咪的弟弟一直是以朋友为中心的人，以前来北京时，她几乎很少见到他，因为他每天都是和朋友们在一起。张咪生病后，弟弟哪儿都不去了，每天在家洗碗、擦桌子、打扫房间，把家作为了他生活的中心。

除了血缘至亲，经纪人杨波也令张咪刮目相看。被确诊之初，张咪主动要求杨波离开自己，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结束，跟着她，前途渺茫。但杨波的态度非常明确，他绝对不会离开张咪，更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离开她。张咪住院治疗期间，其他亲友都是轮流陪护，只有杨波这个无血缘关系的朋友，一天也没有缺席过对她的陪伴。

亲情无价，让张咪感觉到，在抗击癌症这条布满荆棘的险路上，自己并不孤单。她积极配合医院的治疗，医生让她吃什么药，做哪些事，她都一一照做，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医生。

治疗期间，张咪每天坚持适量的运动。在患癌之前，张咪吃了近20年的素食，每天都以蔬菜、豆腐、粗粮为主，肉蛋奶几乎不吃。患癌后，她根据医生的建议，改变了原先的素食习惯，坚持荤素搭配、粗细搭配，保持营养均衡的膳食模式。多样化的饮食摄入，起到了促进营养均衡的作用，促进了她的康复。

住院期间，张咪不止一次地问杨波：“我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止步了？我还能不能再唱歌？”他每次都给她肯定的回答：“能！”

见杨波语气如此肯定，张咪深信不疑。她想，大家没有放弃，自己绝不能放弃。她不仅要抗癌成功，而且还要唱歌，要用歌声让生命继续绚烂。所以，在治疗初见成效之后，张咪便构思起她的新作品。

医务人员与病友中，不乏张咪的歌迷，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周炼就是其中之一。张咪就治的全部过程，周医生都看在眼里，他被女神的顽强生命力深深地震撼。热爱音乐的他，曾和张咪开玩笑，说要不哪天和她合作一首歌曲。张咪欣然答应。

为爱而唱：生命继续如火如炽

2020年初，新冠疫情在全球多点暴发之后，中国医护人员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精神感染了每一个国人。张咪和周炼不约而同地想为这些可爱可敬的白衣天使们创作一首歌。颇有文字功底的周炼，利用业余时间写出了歌词。而身体已经大为好转的张咪，则和好友一起为歌词谱了曲。

不久，这首名为《一如既往》的歌问世。“时光，一如既往/往事，恍如云烟/向前的脚步是我的回答/不怕，不怕，不怕/城市，一如既往/希望，把心点亮/如雨的汗水是我的回答……”

这首创作于病房的新歌经过张咪天籁般的嗓音唱响之后，感动了千千万万的歌迷。

抗癌期间创作的第一首歌一炮而红之后，张咪信心大增。不久，她和经纪人杨波又共同创作了一首新歌《为了爱我的人》，表达自己感恩的心情：“一张照片，一段纪念/一场经历像一部电影/一边回忆，一边继续……为了爱我的人/我不会再流泪/再大的风和雨/手牵手在一起……”

整首歌，节奏缓慢，饱含深情。张咪用她那悲而不伤的低语，诉说着她不愿向命运妥协的信念。纵然病魔狰狞、黑夜降临，但她对美好的追求依然如此执着，如烈火般炽热。绝症蹂躏的是她的躯体，却无法降伏她的灵魂。她用信念与抗争，等来了光亮，等来了暖阳，续写了希望。

积极的治疗加上乐观的心态，以及亲情全方位的守候，张咪的康复之路“气势如虹”。2020年上半年的一天，经过PET-CT、血常规、肿瘤标志物等一系列复查，医生在她的片子里再也找不到肿瘤的蛛丝马迹。换言之，张咪抗癌成功了！

此后，张咪在自己的日志里分享了战胜病魔后的喜悦——

我回来了！

在过去身心煎熬的300多天里，虽然承受了很多，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终于战胜了病魔！

女儿洛伊激动之余，也在自己的微博上发文：“英雄归来！”并配发了两张点赞的表情图。

那段时间，洛伊带着女儿来到了妈妈家里。祖孙三人最大的乐趣就是一起唱歌。继承了姥姥与妈妈艺术基因的沐沐，每天都会用歌声把大家叫醒。张咪的歌，沐沐已经会唱好几首了，屋子里满满的都是欢乐和幸福。

经历这次生死之劫后，此前是工作狂的张咪，放缓了节奏，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关注自己和亲人们的身心健康方面。在生活上自嘲“弱智”的她，也开始尝试着做一些有技术含量的家务活儿，自制酸奶就是其中之一。制作方法是这样的：将酸奶粉用温水搅拌均匀，而后放进冰柜冷藏。10个小时后，从冰柜内取出，即可食用。虽然看似简单，但对张咪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一个进步。

除了关注自身的健康之外，张咪还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更多和自己有类似遭遇的人。她从权威渠道获悉，现在中国每年癌症发病人数约为260万，死亡人数约180万，并且人数还在逐年增加中。有很多人、很多家庭也面临着和癌症的正面交锋，经历着绝望、恐惧和煎熬。张咪想把自己这段抗癌的心路历程写下来，给更多的病友及家属力量。

写作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有时写着写着，张咪的双眼就被泪水给模糊了，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待情绪平复之后，再继续写作。

经过烈火炙烤般的痛苦之后，《逆境重生》一书终于完成，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2022年4月12日，世界癌症日。张咪隆重地将此书推荐给包括歌迷在内的所有人们。在书里，她分享了很多治疗经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找对医生，并且要百分百地相信医生。

张咪坦言不惜“把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样子袒露给大家”，希望“自己重生的经历能给正在经受煎熬的癌症朋友们带去希望”。一如她在歌中所唱的那样：“为了爱我的人/黑暗中你的话语/不放弃，不后退/和伤痛说再见……”

编辑/戴志军38779F75-47ED-499B-8FB2-150E53445FD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