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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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李小北一直都不喜欢她的家，放学后她总是拉着我的书包带子不让我走。力气小的我只能妥协，陪她一起写作业。我俩成绩不相上下，所以我还是愿意陪她的。如果她太聪明，我会自卑的;她太笨，我也不想搭理她的。

写完作业李小北还是不想走，其实我要是她，我也不想回去：她臭脾气的奶奶瘫痪在床，她妈妈好生伺候也落不下一句好话，她爸爸也只向着自己的妈妈。整个家的气氛都很恶劣，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李小北在外面开心点儿。

但她还是要回去面对一切，像个大人一样把她能做的事都做好，让奶奶挑不出毛病，妈妈能好受一些。这些不是她告诉我的，是她妈妈以炫耀的口气跟我妈妈讲的。她用语言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拥有懂事孩子的幸福母亲，我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我也小心翼翼地询问过妈妈：“如果大人之间并不相爱，为什么还会凑合过日子？”她皱在一起的眉头在告诉我：“大人的事你少管。”但还是跟我说了，离婚要考虑的东西也很多。很敷衍的回答，我也似懂非懂，觉得婚姻不单单是爱情。

李小北从来不和我讨论她的家庭，她不想说，我也就不提。我们穿着肥大的校服穿梭在校园里，她说想快点长大，我想象着未来的李小北的样子是不是留着长发，穿着西装很飒，然后变成我不认识的人。

但没等她头发长长，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李小北考上了重点高中，我没考上。由于那时候我俩还没有手机，所以彻底杳无音信了。

李小北和路晨走散了。我很矫情地写在日记里。

2

我妈跟我说：“你想联系她，我给你要联系方式去。”我说：“你当家长的怎么能看孩子日记呢！”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完全没有李小北的事儿了。

而我迟来的叛逆期也刚刚开始，越来越嫌我妈啰嗦，大吵大闹是常有的事儿，高一下学期，我就办理了住宿。成绩掉的速度也和我的叛逆程度成正比，我妈妈还打电话冷嘲热讽道：“你和你的小青梅差距越来越大，人家以后肯定看不上你。”我当即挂了电话，把书一摞一摞摆出来，但……学不进去。

夏天的风很黏腻，我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老师在讲什么我压根儿听不清，是我快要入眠的背景音乐。偶尔被老师的粉笔头砸中，问我做了什么梦。我羞赧地说没做梦，老师说既然不做白日梦，那为什么要睡觉？剩下的半节课我端正坐好，但第二天依旧会睡过去。随之脸皮也越来越厚，老师也不再叫醒我了。

3

老师最后一次叫我，是告知我明天不用来上课了，吓得我浑身冷汗，在我眼泪决堤之际老师才告诉我说我妈给我在重点高中整了个借读，她还说有这么好的条件要珍惜。我没头脑地说了句：“老师你教得挺好的。”驴唇不對马嘴，她让我快点收拾东西走人。

我抱着书包看见门口不仅站着姿态高高在上的我妈，还有李小北。

我尴尬地打了招呼：“妈……”

“你周六不上课吗？”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了。

“人家重点高中肯定上课！是我把小北请来的，看看她昔日齐驱并进的好朋友如今混成啥样了？”我妈她今天肯定吃辣椒了。

“路晨，先走吧！”她拿过我的书包，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发言。

我压着火，和两人同行。突然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时间倒流，我一定好好学习，不用面临今天的局面。面对重点高中的李小北，我很难不自卑。

三个人的饭吃得我很艰难，我妈句句不离学习，说我没有未来。我还想在李小北面前当个人，所以声都不敢出，憋了满肚子的话怕一张嘴变成机关枪吓到她，怕她惊讶道：“路晨，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李小北坐在我对面听到这些也很为难，她像只只会进食的金丝猴不停地夹菜。趁我妈结账，我跟她说：“受苦了，我妈更年期。”她说：“理解。”

我觉得她不能不理解，毕竟她的家庭让她早早就明白了大人的喜怒哀乐。而我现在才明白，不知是喜是悲。李小北跟我说：“虽然你妈妈嘴毒，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路晨你要早点追上我！”她眼睛里的真诚无法不让我点头。

回家路上，我妈还在念叨，但我已经没那么恼火了。毕竟是我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还要我的对头跟我收拾烂摊子。

我妈还说小北她父母离婚了，她改跟妈妈姓王了。我真为她开心，终于摆脱了那个给她痛苦的家庭。

4

然后我就走后门进了王小北凭实力考进来的班级，真的很羞愧。比老师在课堂提问睡着的我还要羞愧百倍，我什么都没付出却坐在这里，对很多人都不公平。王小北安慰我说：“既然已经对不起其他人了，就不要再对不起妈妈了。”

秋风吹拂过窗前的柳树枝条，我没有再在课堂睡觉了，老实地记笔记、做作业。我旁边是王小北，她也在记笔记，做作业。这种感觉像时间拐了个弯又回到开始，不会觉得生活平淡，反倒让我想珍惜。

一路向北，走进有你的季节。我们还可以一起畅想未来，走进未来！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