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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征与非表征视角下民宿对乡村空间的叠写与地方再生产
——以成都明月村为例

2022-06-20余正勇

地域研究与开发 2022年3期
关键词:民宿空间

陈 兴,余正勇

(成都理工大学 旅游与城乡规划学院,成都 610059)

0 引言

乡村发展作为“三农”核心问题之一,是国家和地方长期关心的现实问题。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甘溪镇明月村历史上仅是一个寻常的川西林盘村落,2009年以前是市级重点贫困村,百业待兴。经由地方政府的战略改造和民宿实践后,村子不仅脱贫致富,而且成为全国争相效仿学习的乡村建设范本。通过考察和分析发现,民宿对资源要素的资本化运作激发了地方产业活力,构建和重塑了地方空间形象,实现了地方空间意义的叠写与再生产。乡村振兴背景下,大量乡村实践都面临着民宿空间生产及其带来的矛盾冲突,这不仅是乡村实践亟需解决的问题,也是学界关注的理论问题。因此,研究明月村这一典型成功案例有助于深化对民宿空间实践与乡村空间表征与非表征的认知,为乡村建设提供借鉴。

“叠写”概念由P.Duara首次提出,意为“写”在地方意义之上的意义,并以我国关帝为例阐释了不同时期对关帝神话象征赋予的差异化含义[1]。叠写在国家与民间沟通过程中有着重要作用,国家主导层面存在基于保护逻辑驱动的非遗化叠写[2]和经济社会发展驱动的地景叠写[3],具体语境中,“叠写”被视为在地方意义之上的“加封”或景观意义上的“复刻”。然而,国家政府、企业媒体等对节庆、景观等的叠写过程中常常面临不同时期的不同解释和同一时期的不同解释空间,易引发多元主体间无法弥合的解释鸿沟。由于忽视景观等在地方语境中的文化表达,呈现单方面、非对话的叠写,即“叠写的限度”与认同差异化[2,4]。“叠写”作为一种意义生产的机制,而空间意义的叠写作为创新空间生产的要素和生产维度,刻画着空间深层次的内涵;同时,关于空间意义的叠写伴随着空间与地方、主体性与空间性、认同与分异等关系的探讨[5]。然而,空间叠写作为一种叙事方式在具体的空间生产中有着双面性和辩证性,既可创造兴盛也可能面临空间沦陷风险[6]。伴随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和广泛实践,旅游空间生产的叠写与认同成为新时代旅游空间重构的重要议题与理论切入点。

空间与地方作为人文地理学人地关系讨论的重要概念,在彼此互动与实践中进行着空间意义的叠写,伴随着空间意义生产与地方含义的冲突、妥协与协商[5]。空间是地理位置和事实,地方则是特定经验的区域性限定和表达,空间与地方存在密切的内在联系,有着基于实践经验意义的转化路径,即人的空间实践意义的赋予将实现空间向地方的转换;反之,地方更多属于空间和区域[7]。而空间和地方意义的生产、呈现和传达需要借助一定的方式和媒介实现,由此引发了学界对表征与非表征的关注。表征和非表征作为文化地理学的重要概念,也是社会文化地理知识和意义生产的重要维度,二者有着内在的统一性与差异性[8],可以协同视为社会表征系统在文化实践活动中的运作。“表征”强调文本、语言等对真实世界的代表性[9]。“非表征”则以实践与展演作为认识论,强调身体、情感与情绪对空间的塑造力量[10]。单一的表征视角往往造成研究中日常生活、身体与情感等方面的缺失和偏离。而表征与非表征的结合有助于深入阐释空间对地方转型重构的意义生产、传递与呈现,拓展了社会表征系统的阐释广度与深度。

民宿发展既顺应乡村振兴的战略背景,也塑造着高质量旅游产品[11-12]。作为多学科交叉领域,民宿早期研究以管理学、经济学为主,内容偏重实际应用,研究方法日趋丰富多样[13-14]。研究内容由民宿体验[15]逐渐向民宿空间设计、空间分布规律[16]、民宿空间对地方的效益[7,17]等方面拓展。其中,民宿对乡村空间重构的影响成为近年来研究关注的新动向[18-19]。伴随民宿空间实践引发家屋空间重构[20],传统“家”到“商业的家”的空间演变[21],乡村民宿聚落系统发展过程的四大动力机制阐释[22],促进生活、生产、生态三生空间的协同演化[23]。从更深层次来看,民宿引发了社会关系重组、文化形态变迁[6],其实践过程往往伴随空间意义的叠写,实现创新空间的构建。回顾该领域研究发现:(1)虽然已有研究揭示了民宿空间的地方表征与建构规律[18],对其进行了反思与批判,但尚未从现实的民宿场域进入,缺乏对研究结论的实践验证;(2)大量研究对于乡村民宿空间实践多局限于符号、图景的表征阐释[8],忽略了多元主体具身实践层面的非表征探讨[24-25];(3)鲜有研究关注民宿实践对地方空间的叠写机理与再生产过程,对其内在作用关系认识尚显薄弱。因此,本研究围绕空间表征与非表征两个维度,审视民宿实践对乡村空间叠写与再生产的机制及具体实践,具有重要的理论及现实意义。

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民宿实践为乡村空间带来何种影响?民宿空间实践如何表征建构地方空间形象?如何解释民宿实践下地方空间的叠写与再生产?成为行业与学界共同关注的现实问题。基于此,本研究选取成都市蒲江县明月村为案例地,基于空间叠写视角,结合空间表征与非表征维度,分析乡村建设示范案例明月村民宿实践对地方空间的重构影响,为新时代背景下民宿实践与乡村发展建设提供借鉴和参考。

1 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对象

明月村位于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甘溪镇,属于浅丘地区,距成都市90 km,占地6.8 km2,有农户723户、共2 218人。2009年以前,明月村是成都市级贫困村。通过种植柑橘、茶叶、雷竹等经济作物走上脱贫之路,2009年人年均可支配收入达到4 772元。2013年地方政府依托明月窑等资源制定了以“明月国际陶艺村”为主导的文创发展思路,开始引入和培育民宿、陶艺工坊、明月染等文创项目。到2018年,明月村引入外来项目45个,入驻外来创客100余位,本地农户创业项目27个。其中,外来创客开办民宿15家,本地农户开办民宿13家。通过开办民宿、民宿就业、原材料供应、民宿文化体验等途径的经济创收,农户年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20 327元。依托民宿实践,明月村在乡村风貌和产业发展等方面得以重构,成为备受游客喜爱的民宿网红打卡村和明月理想村。本研究以明月村作为考察和探讨民宿实践对地方空间生产影响的典型案例,并根据地方发展情况和民宿项目改造实践过程,大致将明月村划分为旧明月村(2013年以前)和新明月村(2013—2021年)时期两个阶段。民宿改造前的旧明月村只是一个普通的川西林盘村落,传统保守、贫穷落败和人口流失等问题突出。民宿改造后的新明月村,游人涌动,年接待游客数10万人次,其中民宿、餐饮每年收入达3 000余万元。

1.2 研究方法

以马蜂窝平台上截至2021年3月1日的有关明月村的旅游评论、留言和攻略等网络数据为主,辅以现场调研和重点人物访谈进行文本验证、补充,2021年3月中旬至4月底先后4次到村内调研访谈,每次调研时长为2 d。对抓取的初始文本进行预处理和规范化处理,去除不相关的广告、交通区位等干扰信息,并纠正文中错别字和随意的口语表达,形成最终分析文本数据。然后,利用文本分析软件Rost CM6进行词频、语义网络等分析,挖掘文本数据中游客的情感特征,更准确地把握游客心中明月村的整体形象、想象及其情感表达。

2 民宿对乡村空间的表征与非表征

民宿实践作为主导力量塑造了地方新的空间形象,其实质是多元主体应市场需求对地方空间形象的多层次构建和包装以完成地方空间的叠写的过程。主要表现在民宿景观功能的表征与民宿具身体验活动的非表征两个构建维度(图1)。

图1 明月村民宿多元实践过程

2.1 民宿景观与功能的空间表征

2.1.1地方政策主导民宿空间表征。空间不再只是物质生产的外在条件,也被视为社会关系的产物[21]。政府作为地方转型发展的核心主体之一,通过相关政策吸引、感召和动员内外民宿主体参与在地化改造实践,丰富和重构了地方行动者网络。而重构的社会关系网络最终显化表征为多样化、个性化的民宿景观空间。结合明月村发展历程来看,2013年明月国际陶艺村项目正式启动,通过政府出资、外来资本投入和村民以资源换资本3种形式集中对村内基础设施改造提升,让原本衰落的乡村依托创意改造实现空间增值,初具民宿旅游转型发展的势头;2014年政府带头成立明月村项目领导小组,用活灾后重建政策,将12.5 hm2灾后重建指标规划为17个地块腾出土地资源,为地方民宿等创意休闲项目筑巢引凤;2015年政府结合地方优势经由“安居、乐业、家园”等愿景,动员100多位新村民与地方居民协同参与地方民宿等项目的改造运营,塑造了以“明月宿”为品牌的乡村差异化民宿空间;同年,政府带头引导集体、村民按比成立旅游专业合作社指导民宿创建,严守乡村空间格局与文化肌理的发展底线。同时,政府颁布《蒲江县促进文化创意和旅游产业发展若干意见》《蒲江县人才引进若干意见》等文件,挂牌成立“国家西部旅游人才培训基地乡村旅游实训点”,开展明月讲堂培训等活动。截至2021年,明月村引进项目46个,其中民宿28个,占50%以上,可见地方政策对民宿的扶持力度之大。地方政策作为地方政府的征召、动员措施,协同美好乡村的创意发展愿景激发了内外主体的参与热情,消解了传统的社会关系和组织网络,重构了多元行动主体的新关系网络,在空间层面上呈现多主题、差异化的民宿景观。

2.1.2民宿能人效应引领地方民宿表征。明月村民宿能人包括外来创客精英和地方精英,且多表现为外来精英对地方精英的引导,并对本地居民社区参与模式形成示范带动。入驻的创客精英如远远的阳光房和唔里民宿的主人皆是在广播主持和诗歌文学等领域的知名人物,拥有较强的专业能力、社会影响力和充足的项目资本。相较于本土村民,由100多位外来创客组成的新村民群体往往处于被仰慕和崇拜的强势阶层。因而,他们的加盟不可避免地对地方观念、发展模式带来革新巨变。创客精英带着自身对乡村的理解和认识修建民宿,融合自身优势开发民宿服务产品,能更好地吸引和满足游客的喜好,处于乡村民宿旅游发展的前端。而这一切,通过乡村社区平台交流和参与互动,往往被先知先觉的地方精英主动地学习和效仿,寻找可以参与乡村发展的机会,进而影响带动着更多的村民参与其中。由此,地方居民原本传统保守的乡村观念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在民宿能人的示范引领下成长为更好的乡村民宿旅游产品提供者和服务者。

2.1.3民宿景观与功能的差异化表征。明月村民宿景观与功能的塑造主要围绕乡土营建和产品服务开发进行,由于外来创客精英和本地精英两种实践主体在自身知识、能力、资源和信息整合方面存在客观差异,民宿对地方的空间实践中呈现出景观功能差异化建构与供给的景象,塑造了不同的空间想象。在乡土营建方面,现有民宿充分利用优质的生态环境和川西院落传统乡土风貌,并在建筑改造和景观设计中大量采用乡土材料和乡村景观元素,对地方性和乡土性进行强化,凸显了看得见的乡愁。但外来创客精英民宿不仅对传统的景观进行强化,更多的是一种现代、潮流的接轨和营造,改造设计中现代气息强烈,实现了传统与现代的有机结合;相比之下,本地精英民宿的改造设计相对传统,比较简单随意。在产品服务开发方面,外来创客精英将自身特质融入民宿之中,系统开发茶艺、篆刻、诗歌和文创等活动产品,民宿产品精致、服务多样、主题鲜明、文艺范儿十足,成为民宿网红打卡地;而本地精英则较少接触和意识到对产品服务中的现代性塑造,仍停留在传统的农家乐和简单食宿供给,内容朴素、形式单调,多以住宿和农家菜等乡土美食为特色,凭借原汁原味的乡民、乡音、乡风、乡味优势,营造了浓郁的乡村田园气息,在地方民宿旅游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民宿差异化的景观功能实践不仅强化了地方性,也实现了现代消费新空间的再生产,满足了民宿市场对明月村的多元化想象与个性化需求。

然而,明月村民宿的发展实践既不是对传统乡村的回归,也不是现代化的强势挤占,而是二者更为柔性和科学的融合。从更深层次来看,新与旧的共舞中实质上是民宿对地方资源元素的整合再造,最终实现对地方性的再生产,从而借助民宿本体、景观功能和产品形式等有形可视之物,向内表征着明月新村生产生活形象,向外表征建构着游客对网红、文艺等理想村的休闲消费空间想象。

2.2 民宿具身体验的空间非表征

民宿作为乡村深度休闲旅游的重要承载物之一,不仅以有形可见之物表征地方空间形象,更重要的是在物物互动、人物互动和人人互动的具身体验中实现对地方无形不可见的默会知识空间的非表征。基于消费者的文本足迹分析,能间接有效地窥探民宿游客具身体验的满意度和情感表达。整体来看,明月村游客民宿具身体验主要以人物互动和人人互动为主,并对民宿、明月窑、茶园和美食等符号的感知度较为深刻。将民宿与茶田、竹林等乡村生态环境组合而推出观光游览、漫步体验、生态采摘、美食品尝等体验活动,塑造着生态、乡土、田园的地方空间;将民宿与陶艺、扎染、艺术文化等产业相互融合而推出书画展览、陶艺手工体验、音乐创作、草木染文创等体验活动,塑造着网红、文艺、文创的地方空间;此外,乡村民宿悠闲慢节奏的生活有助于游客进行发呆、冥想等自由体验活动,寻味青春、理想的生活方式,从而为游客带来积极的情感体验。

文本数据呈现的多中心结构中以明月村为网络核心,而民宿、明月、陶艺等作为次级核心节点逐渐向外扩展(图2)。其中,民宿成为核心吸引物。此外,民宿与明月窑、地方、明月食堂和文艺等的节点联系也成为游客对民宿多功能产品服务和周边活动的行动表征和感知,直观呈现出民宿在明月村中的关键作用和社会网络关系。情感分析功能采用心情指数指标来衡量游客对民宿旅游的感知情感倾向,有助于从游客层面直观把握和验证民宿实践对明月村空间的非表征路径。通过软件对文本数据中涉及情感性的表述进行定量处理,分析游客积极、中性、消极情感的情况。游客游览体验后的评论是对明月村民宿产品的一个客观感想(表1)。表1显示,项目产品消费及具身体验中游客情感表达以积极情绪为主(66.04%),在强度上以一般和中度为主,高度略低,表示超一半的游客明确表达对明月村民宿的积极情感倾向,游客的积极评价也肯定了地方民宿的发展,情感感知成为民宿对乡村空间的非表征的关键途径,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如有评论说“明月村的确是民宿体验的好地方,值得再次游览和感受”“这个村真是名副其实的理想村,太有乡土感觉和艺术气息了……”。值得肯定的是,包括民宿景观主题、活动体验、乡味美食等诸多方面表征着游客对明月村的空间想象,且集中表现在文艺、网红村、理想村、值得、舒适、好吃等词汇上。带消极情绪的评价仅占9.43%,更是反映了民宿对明月村旅游空间的成功塑造与积极生产,使游客充分得到情感、情绪层面的正面满足。

图2 游客民宿体验的社会网络和语义网络分析

表1 情感语义分析

同时,民宿游客的具身体验直接或间接地引发空间实践中主客价值共创,包括民宿主层面迎合游客空间体验预期的民宿设计营造、主客在场的乡土体验互动、游客层面的体验评价与反馈,再到民宿主层面的适应性调整设计。在这个循环往复的演进过程中,游客的凝视发挥着主导作用,民宿主层面和地方的展演实践在不断迎合游客需求的反馈与调适中完成地方性的强化与再造,实现了对明月村新村的空间表征与非表征建构。

3 民宿对乡村空间的叠写与意义固化

3.1 民宿发展对乡村空间的叠写

空间意义的叠写是旅游空间实践中普遍的景象,表现为生产出不同于原生空间的行为与过程[6]。明月新村的形成实现了地方空间的叠写,但与学者郭文研究翁丁村的遭遇不同[5],明月村以民宿项目作为空间实践触媒的过程中并未出现空间叠写的限度;相反,该村建设不仅有效带动了全村脱贫致富,更是被全国各地作为乡村建设范本争相学习效仿。究其原因,主要源于地方政策对民宿项目的差异化培育和支持,民宿的兴起改变了地方传统的农业生产生活空间。民宿实践将地方原有的传统保守和贫困落后等空间形象进行叠写与再生产,营造了游客心中网红文艺村和理想村等空间想象,极大激发了明月村内外发展活力。总体而言,明月村空间叠写的背后是多元主体利益的平衡与协商,在政府的引导下,成立地方合作社和项目组,重构了地方社会组织结构,强化了地方经济和社会集群联系,规范了外来创客资本和地方居民的参与秩序,既保障了资本引导下的旅游民宿空间实践的自由,也避免了地方居民主体因处于弱势地位而被边缘化的危机。地方空间有效再生产背后是多方利益的调和,民宿实践作为明月村创客资本以及政府和地方居民谋求发展的利益共同点和价值选择,利用陶瓷、扎染、茶海和竹林等在地资源要素在资本主导下的系统化运作,实现对地方空间的叠写,促进原生空间得以创新再生产。同时,这样的空间叠写与再生产有助于强化个体的认同感与获得感,提高社区参与程度,共建共享共治明月理想村。

3.2 媒介宣传对乡村新地方意义的固化

媒介宣传中文本再现的过程也是地方性想象与建构的过程,并对地方预期的或已完成的形象塑造加以固化。一定程度上,民宿实践下明月村的空间重构与叠写亦是媒介与地方协商合谋的乡村民宿旅游展演。媒介宣传作为前台向不在场的潜在游客表演和通告,建构起游客对地方的认知和情感联结,最终触发游客的出游动机,地方则作为后台对游客的民宿旅游协同筹划和准备,并有计划地参与游客在场互动体验。媒介与地方的前后台角色处于相互交换甚至同台竞技的动态编排中,其目的在于塑造和固化地方意义。在空间地理意义上,媒介的宣传促使明月村由原来较为边缘的县域中的寻常村落与成都等大都市空间建立了密切联系,将明月村构建为都市人群休闲度假选择网络中的地方。例如:全国百佳乡村旅游目的地、成都市“新旅游·潮成都”主题旅游目的地等称号的评选与宣传报道,使明月村有效嵌入消费社会符号系统,引发空间与地方的层级转换升级。同时,媒介是一个泛化的概念,小到主客日常体验后的口碑宣传与微博微信分享,大到媒体网页的报道都囊括在媒介宣传内。明月村凭借丰富多元的媒介宣传方式差异化地刻画着地方想象,实现对明月理想村空间意义的固化。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民宿产业发展已然成为地方空间实践的重要力量,民宿发展使乡村成为流变空间,进行系列转型与重构,传统空间分化为生产、生活、休闲、娱乐、审美等多功能空间,构建了不同于原生乡村的创新空间,完成了民宿实践下的空间意义的叠写,即在原有空间意义上进行再写,创新和延展了空间社会文化知识和意义的生产。然而,民宿对乡村空间的叠写刻画了乡村更深层次的空间内涵,原有的社会关系、组织治理机构、行动者网络都面临着转型与重构,以全新的或新旧交替的空间意义和形象展示于公众。民宿实践中,乡村形象的构建和展示既依托于民宿物质符号、文本等静态的表征维度,也蕴涵于日常生活、具身实践和情绪等动态的非表征维度。民宿空间表征与非表征维度的结合不仅有助于完善以往单方面研究对民宿空间实践阐释的不足,也有利于协同地方空间社会文化知识和意义的生产,通过空间与地方、内外主体、人类与非人类的动态交互实践进行经验意义的赋予、改写、再写和积累,并在媒介化实践中加以固化,最终完成对地方空间的再生产,协商构建多主体差异化价值取向下的地方认同与互动关系。

4.2 讨论

空间的重构与叠写并非是一蹴而就或静止稳定的,而是伴随着地方空间实践不断演变的,并受到来自政策、资本、社会文化和市场的多种因素影响。民宿实践与乡村空间再生产无疑是综合复杂的动态演化系统,为更加深入持续地阐释其互动机制与演变逻辑,一方面要因地制宜,结合具体的现实场域加以审视;另一方面,可以结合行动者网络、资本循环、情感地理学、结构化等理论视角,整体把握和分析结构性和非结构性力量、人类与非人类活动主体间的交互影响与协同建构效应,避免乡村振兴进程中民宿发展的激进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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