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柏然无声处清欢山水处从容

张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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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一个午后，我们的拍摄在一方生命力旺盛的自然片场展开。湖光春色，莺飞草长。在紫色的诸葛草花海中泛轻舟，和煦春风拂面;垂钓的人等待湖水的馈赠;芦苇丛里，水鸟们盘旋嬉戏，午后的阳光在水面倒映出夏日的序曲。

波光粼粼，岁月正好。我们与井柏然在自然中相逢，围绕“可持续”的探索也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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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柏然的家中，客厅的木制边柜上搭着一块儿棕色的拼接毛毯，毛毯设计风格鲜明，为家中增添了一份温柔的质感。这张毛毯是他收到的特别礼物，来自朋友的循环再生项目—回收旧衣物，在清洗后进行重新编织，将设计的巧思和循环再利用的理念集结成毛毯的“肌理”，让旧物焕发新的光彩。

“可持续时尚的前提是保证作品的质感。”井柏然说，“虽然只是用不同旧衣的毛线去编织，但这条毛毯从艺术和手工艺的角度体现着设计者的创新，拥有了新的价值。”

可持续的时尚绝不是固守旧物，让时尚循环起来的理念令井柏然很受启发，“我们的生活需要新鲜的事物来刺激自己，不能止步不前，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创新才会进步。”在他看来，围绕着创新的可持续，才是真正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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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井柏然也致力于在社会这个大的循环里，让旧物生发新的故事。他发起了“小井的爱心杂货铺”，在这个分享的平台，他分享着自己想要倡导的一种生活态度：为生活做减法，让闲置再利用，让这种循环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如今，这件在他口中“简简单单却很重要的小事”已经走到第五个年头。井柏然和工作人员一起，利用善款为流浪动物提供医疗救助，也捐过图书、免费午餐，尽己所能，让爱心去到了更多更远的地方 。

慈善只有起點，没有终点。于他，这是一个有趣的可持续的项目，井柏然说，每每看到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他都觉得，像是过年一般。

在享受自然给予的同时，井柏然对生态环境也有着持续的关注与思考。连续两年，他与WWF世界自然基金会一起上山寻找雪豹，融入自然，感知生命。在祁连山脉和卧龙雪豹栖息地，井柏然与雪豹巡护员、生物领域专家等研究团队人员一起，“沉浸式”体验了雪豹保护的野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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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动物园里看动物完全不同，在自然中寻找野生动物踪迹是很困难的。两次深入山区，井柏然和王放教授一同走过食肉动物走的兽道，收集了骨样标本，看到被啃食的岩羊，放置红外相机，回收数据却没有亲眼见到雪豹。“从四川卧龙到一千公里外的甘肃祁连山，两次我都没有找到雪豹。但沿途我看到了很多其他动物，和它们互相‘打量’，还知道了狼的眼睛是绿色的，鹿的眼睛是红色的那是一段非常奇妙的经历。从满怀不切实际的期待，到明白雪豹保护工作的任重道远，或许这就是我们此行的意义。”

在海拔3000米之上的宿营地，井柏然与研究团队的工作人员们共同搭起帐篷。阴雨大雾，气温骤降，生火取暖他也切身感受着环保工作者们的艰辛。“他们的日常就是风餐露宿，还经常遇上极端天气，很多人坚持着这份如信仰般的工作，只为守护难得一见的野生雪豹。”这份责任感和坚持让井柏然感到钦佩。“和研究团队一起走进自然，听到王放教授的讲解，才会明白动物的濒危对人类的生活来讲意味着什么。了解了大自然的食物链、人与自然的关系，就会明白—我们不止是在保护一种动物，更是在保护整个生态系统。”这份来自大自然的启示，带给井柏然更多思考，“其实哪怕是天气很微小的变化，都和生态环境里动植物的多样性息息相关。只不过，我们每天生活在都市很容易忽略这些。所以我想做好这件事，呼吁大家更多地关注自然环境。”

“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舒服的方式去面对世界，用快乐的方式去生活。更多的时候，我是通过角色让自己吸收到更多的营养。”对井柏然来说，“可持续”也是他演艺事业的关键词。

在他看来，演员不断进入新角色，便是一场可持续的旅程。“我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通过体验不同角色的人生，在角色中持续成长，让自己不断进步，打开更大的格局。我觉得不论是人还是事，都要不断进步才能实现可持续，否则是会被淘汰的。让自己有价值，才能可持续地和自己的行业共同发展。”

井柏然不算是高产的演员，但每一部作品的质量都很高。从《捉妖记》《失孤》《后来的我们》到《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女心理师》，他的作品之间都有较长的间隔期。他对剧本有选择，也是为了在安静的时间里，让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再次出发。像是智慧的农人与土地的关系：在耕作后认真休耕，静待时节，让作物汲取大地的养分。他明白，如此才是可持续的事业。

当然，大自然也有其声色俱厉的威严。“最近一直在特别严酷的环境工作，体会到了真正的风吹日晒。”为新剧《归路》的拍摄，井柏然和剧组在新疆生活工作了两个多月，禾木的风雪，克拉玛依的日晒，着实让人感受到来自大自然的考验。

《归路》讲述的是一对情侣破镜重圆的故事，井柏然饰演的男主角路炎晨在毕业后选择远赴他乡成为一名特警。为了更深入感受特警的生活，井柏然开启了长时间的特训，从基本的站姿到部队大比武里的速降、格斗，全盘体验。“不同寻常的体验不仅是为了去塑造角色，更是为了丰富自己，给内心精神食粮。而且看着自己身形的变化，也挺有趣的。”

而這部电视剧的拍摄，也让井柏然在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一直很在意角色逻辑的小井，大多数时候是习惯于按自己的理解把角色情感的迂回整理清楚后再开拍，这样的坚持，有时候会显得有些“锋利”。这次《归路》的拍摄，第三天就遇到一场很重的哭戏，起初，井柏然对这次情绪的爆发持保留态度。经过调整和梳理，“现在我更能从心态上理解别人理解剧组，然后推自己一把，进一步去打开自己。我发现，某种程度上清空自己，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反而会有更好的结果。”面对挑战，他相信“只要努力，就会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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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的一头，花海被一条沙土小径分开，秋千悬在树上正摇摇晃晃。在场工作人员神色都有些紧张，而井柏然眉头都没皱一下，从容地攀上了秋千。大抵是此前大量的力量训练，让井柏然洞悉了身体在动态中如何保持稳定的秘钥，摇摆不定的秋千迅速被井柏然驯服，在空中，他舒展地伸开手臂，悬垂的绳索成为发力点，他自在而悠闲地用身体与自然对话。

和自然对话，也会让人回到本真的状态。“在新疆两个多月时间，让我的习惯有了转变。”由于身居自然深处，物流没有大城市便利，剧组的快递要集中取件，“有时候七天甚至更长时间才有机会拿到快递。”突如其来地体验“从前慢”，让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别处。“每天都在被自然的风景治愈，这段日子也给了我很重要的启发，我开始用新的角度思考生活，给生活做了很多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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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前几日，井柏然在剧组度过了自己的33岁生日。低调如他，不喜欢在剧组搞多大的庆祝场面。那天收工之后，和井柏然合作六年的替身演员，悄悄地送给他一个小蛋糕和亲手制作的印章。“礼物很特别，朋友给我讲了制作这枚印章的想法，我很感动。”触动到井柏然的，还有那份持续的情义，他喜欢这种安静不张扬的友谊。“我们两个人结识六年，是一种特殊的陪伴。各自遇到人生起伏，都和对方讲几句，虽然不会有多浓烈，但彼此都知道有个人会在那里。”

岁月悄无声息，带来年龄的增长，井柏然对此很淡然。“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岁月该给我的都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很知足。”

他把自己的生活维持在相对低频的节奏里，“我很喜欢待在家里，家是让我觉得最放松的地方。也有很多人和我谈过‘为我好’的话，说如果我更努力还可以怎样怎样。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把自己完全投入到极高频的工作当中，我也许会拥有更多，但性格使然，我挺满意现在的自己，一切都刚刚好。”井柏然说，“生活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

如果说减少浪费是对环境可持续的承诺，那么减少精神内耗，则是对可持续人生的健康生活提案。“大家讲‘可持續’会想到环境，我想‘可持续’应当从自己开始。” 井柏然说，“每个人都可以从最基本的生活和精神世界里降低能耗，持续地热爱生活。人不该为了别人眼里理想的自己活着。我现在更遵从自己的感受，更在意如何正确看待自己、接纳自己，这样会对自己有自信，不怕选择，不怕舍弃。当自己想开了，生活和内心世界就会从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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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井柏然对话，我们得以从他的目光与神态，看见他心底的纯粹与从容。外界的纷扰似乎影响不到他为自己撑起的内心世界：面对内卷的世界，他用内在的定力去平衡;在喧嚣的世界，他以纯粹闹中取静，让自己获得一种超越的心灵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