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时期《学生救国报》《新湖南》周刊、《新湖南》月刊的比较研究

2022-06-18刘志胜段绍斌黄珊琦胡德华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刘志胜，段绍斌，黄珊琦，胡德华

（1.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湖南长沙 410013;2.中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湖南长沙 410013;3.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湖南长沙 410011）

围绕纪念五四运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活动等重大历史事件，人们都在发掘整理红色基因历史材料，使很多有价值的史料得以面世，为今人的客观研究提供了原始素材，如湖南长沙湘雅医学专门学校（今“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五四时期创办的《学生救国报》（1-4 号）、《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原版刊物相继于2019 年4 月（五四运动100 周年）、2021 年8 月（中国共产党建党100 周年）现世。笔者研究发现，人们对《学生救国报》以及《新湖南》周刊、《新湖南》月刊的混淆认识时而见诸文字。鉴于此，本文对三种刊物进行溯源比较，厘清三种刊物的关系与迥异。

一、《学生救国报》的创建及更名

1919 年6 月3 日，长沙高校积极响应五四运动，湘雅医学专门学校罢课两周，发布临时规约，举行学年考试。6 月9 日，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学生自治会会刊《学生救国报》（周双刊）创刊号在长沙潮宗街发表，面对帝国主义企图瓜分、割据中国的形势，呼吁民众“快来救国”。它是“五四”前后湖南高校中最早、全国高校中较早的学生自治会会刊之一。首任主编是湘雅医学专门学校第三班的学生龙毓莹（字伯坚），编委有该校第五班的李振翩、第四班的张维（五四时期湖南学生联合会的首任会长）等。关于《学生救国报》的问世，湖南《大公报》在1919 年6月10 日第七版《湘雅医校组织救国报》披露道：“省垣各校自罢课后，对于讲演调查等事，莫不亟亟进行。昨湘雅医学专门学校的学生，特组织学生救国报一种，以发扬民气，联络学生感情为宗旨。言论不涉政事。每星期出版两次，以星期一星期四为出版期，不取报资，各界函索即寄。内容分为八栏，一论说，二评论，三要闻，四交际部报告，五调查报告，六演说部报告，七杂录，八时评。所有该报需用各费，即由该校同学减餐担任云。”

《学生救国报》出版后，也得到了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学生的积极参与。根据《学生救国报》（1-4号）原文记载，四张报纸中共有19 人的名字出现，其中湘雅学子就有龙毓莹、张孝骞、汤飞凡、李振翩、高镜朗、应元岳、张维、李启盘、姚克方、熊科贤、纪长庚等，他们为该报服务，或是撰稿人，或是编辑，或是记者。追寻他们的成长轨迹，可以发现他们大多数后来成为了各自专业领域的佼佼者，如首批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张孝骞、被誉为世界“衣原体之父”汤飞凡、著名细菌学家李振翩、公共卫生学家张维、血吸虫病防治专家姚克方以及1956 年评定的一级教授高镜朗、应元岳等。虽然《学生救国报》11 天内前后出版发行了四号，在历史长河中如昙花一现，但以此可窥见在校的爱国学子为救国而呐喊的事实及新文化运动对中国知识分子的深远影响。

《学生救国报》出版至第五期更名为《新湖南》（周刊）。关于更名一事，首任主编龙毓莹在1970 年代纪念五四运动60 周年时撰文回忆说：“《新湖南》周报是我起名的，其由来是：辛亥革命以前，湖南有位著名人物杨守仁（笃生），他在日本留学期间著有一本鼓吹革命的小册子，名《新湖南》，书中有‘在天心阁撞自由钟’这样的话，意思是要唤醒湖南民众。我们当时深受其影响。《新湖南》的刊名就脱胎于《新湖南》这本小册子，每周印一千份，除在省内发行外，还远销北京、浙江一带”[1]162,[2]。

五四运动后，湘雅学子为积极发扬民气奔走呼号，罢课声援五四运动、六三运动，又深入工农民众，开办工人夜校，宣传反对帝国主义，抵制日货，反对封建压迫。他们自发“减餐”创建《学生救国报》，成为五四运动汹涌澎湃浪潮冲进湖南的源头，激起了湘雅校园内反帝反封建、提倡新文化的壮阔波澜。

二、《学生救国报》与《新湖南》月刊原件的发现

2018 年3 月，美国达特茅斯学院高级统计分析员李忠泽先生向美国耶鲁大学图书馆订购有关雅礼协会（Yale-China Association）史料的副本时，惊喜地发现1919 年6 月9 日至19 日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学生救国报社编印的《学生救国报》（1-4号）[3]。湖南省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罗慧等得到李先生提供的史料，并取得引用授权后，于2019 年4 月发表了《读书亦救国的历史见证—湖南长沙湘雅医学专门学校1919 年6 月〈学生救国报〉叙录》，完整地公布了《学生救国报》（1-4 号）。这是《学生救国报》创办100 年后首次被发现，证实了湖南《大公报》1919 年6 月10 日报道的湘雅学生自治会会刊《学生救国报》的存在历史，也直接更正了《学生救国报》1919 年4 月创刊的错误认识，为研究五四时期湖南高校学生参与政治文化运动提供了珍贵历史信息。

至于《新湖南》刊物，笔者曾在中南大学档案馆见到过《新湖南》月刊的复印本，但是从未发现过原物。有幸的是，值中国共产党建党100 周年，2021 年8 月14 日，周克勤发表了《湖南新文化运动中的一支火炬—〈新湖南〉》[4]一文，使笔者首次见到了《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封面、封二、发刊旨趣书的原版图像。但《新湖南》周刊至今没有发现原物。

图1 《学生救国报》第一号（1919 年6 月9 日星期一出版）第1、2 版

图2 《学生救国报》第二号（1919 年6 月12 日星期四出版）第1、2 版

图3 《学生救国报》第三号（1919 年6 月16 日星期一出版）第1、2 版

图4 《学生救国报》第四号（1919 年6 月19 日星期四出版）第1、2 版

图5 《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封面、封二

三、《学生救国报》《新湖南》周刊、《新湖南》月刊的溯源

在毛泽东1919 年9 月5 日《致黎锦熙信》的出版注释中提及“《新湖南》是五四运动时期由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学生自治会创办的周刊；龙毓莹（伯坚）任主编，编委有李振翩、张维等人；《湘江评论》被查封后，《新湖南》第七号即由毛泽东接手主编，直至第十一号被张敬尧查封为止”[5]，这与《学生救国报》首任主编龙毓莹所述“《新湖南》开始由我担任主编，周刊出完第六期后，我便建议毛泽东同志接编。为此，我曾与编委李振翩、张维一道走访过他。毛泽东同志当时任湖南学生联合会文牍股干事，所以该会出版的《湘江评论》由他主编。我对毛泽东同志的思想、文章极为钦佩。当时《湘江评论》又遭皖系军阀张敬尧的查封，所以我认为由他接编《新湖南》周刊是最合适的”[1]162一致，强调了毛泽东接手主编的是《新湖南》周刊，而非《新湖南》月刊，可见当事人对《新湖南》周刊、《新湖南》月刊的有意区别从侧面反映了两者的不同。

根据《学生救国报》第四号刊载的关于《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的告示，原文标题是“新湖南杂志第一期出版”，正文是“本杂志以改造社会思潮、灌输卫生知识为宗旨，第一期本星期六出版，内有男女问题、遗产制度、公共卫生设施之程序等篇，每册定价一角。购者请至潮宗街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内新湖南社”。《学生救国报》出版第四号后，苏闰坡等组织出版了《新湖南》月刊，他在《发刊旨趣书》中言：“然痛社会之沉沦莫拔，恨国人之恶根劣性太深，实不忍旁观坐视，噤不一言。故敢秉我学生勇猛精进之朝气、不屈不挠之精神，创办《新湖南》杂志”（但只出了一期就停刊了）。办刊宗旨与《新湖南》周刊截然不同。龙毓莹所述“《新湖南》有月刊和周刊两种，月刊是杂志，周刊是报纸，一张一张的，版式大小同现在的长沙日报完全相同，只不过是直行而已”，同样强调的是《新湖南》周刊和月刊的不同。

以上可知，《学生救国报》共发行了11 号，第五号（含）后更名为《新湖南》（周刊）；1-6 号由龙伯坚主编，而后由毛泽东接手主编后五号；《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是《学生救国报》出版第四号后即1919 年6 月21 日发行的，与《新湖南》周刊、《学生救国报》不是同一种刊物。

图6 1919 年9 月5 日，毛泽东致黎锦熙的信

图7 《学生救国报》第四号（1919 年6 月19 日星期四出版）关于《新湖南》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的广告

四、《学生救国报》《新湖南》周刊、《新湖南》月刊的比较

1.毛泽东接手主编《新湖南》周刊前后比较

《学生救国报》第一号发刊词提出的办刊宗旨是：①反对旧礼教，提倡新道德使国人知所取从；②改造家族制；③提倡男女平权生活独立；④提倡劳工神圣，反对分利坐视；⑤提倡平民教育；⑥灌输卫生知识。《学生救国报》第一号至第六号（第五号起更名为《新湖南》），主要内容虽然是反对旧礼教，但弱点是“言论不涉政事”。毛泽东接手主编《新湖南》周刊后，通过革新办刊宗旨和亲自撰写文章，大大加强了该刊物的革命性。1919 年12 月7日《新青年》发表了毛泽东的《〈新湖南〉周刊第七号刷新宣言》[1]86，在宣言中提出“本报第七号以后的宗旨是：一、批评社会；二、改造思想；三、介绍学术；四、讨论问题；第七期以后的本报，同仁尽其之所能，本着这四个宗旨去做，成败利钝，自然非我们所愿。就是一切势力Authority，也更非我们所愿。因为我们的信条是：‘什么都可以牺牲，惟宗旨绝对不能牺牲’”。革新后的《新湖南》周刊继承了《湘江评论》的斗争精神，正面揭露和抨击了地方军阀的暴行统治，基于当时国内外的一些重大问题或分析批判或评论或杂感。如第七期的重要文章有《社会主义是什么？无政府主义是什么？》《评新中国杂志》《哭每周评论》《工读问题》等，内容与形式较龙毓莹主编的前六期迥然不同，“其中精彩真是不少”，使之成为了“复活的《湘江评论》”“《湘江评论》的化身”[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