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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中山国中柱盂形器的文化艺术内函研究

2022-06-18张晓鹏

收藏家 2022年4期
关键词:黑陶战国雄鹰

张晓鹏

中柱盂形器,也被称作“空柱盘”“中柱盘”或“中柱盆”等,由于在盂形器的中间竖立着一个空心或实心的中柱而得名。河北博物院的两件中柱盂形器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其所反映的正是战国中山国独具特色的文化内涵。

一、战国中山国中柱盂形器概况

在战国中山国考古发掘中,有两件中柱盂形器具有代表性,鹰柱铜盆和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

(一)鹰柱铜盆

鹰柱铜盆,中山王譬墓出土,水器或陈设品,高47.5、盆径57厘米。由柱、盆和圈座三部分组成。盆壁直立,盆底有束腰形圆柱承托,柱下有圆形圈座。

铜盆中间的圆柱,由盆底中间所伏一龟背驮,圆柱顶端一只类似雄鹰的铜鸟飞驰而过,手中紧紧抓着双蛇头部。雄鹰做展翅飞翔状,长颈斜扭,头顶左、中、右各饰羽冠,头部上扬,两眼视向天空,张嘴长鸣于四方,羽毛丰满充盈,展现出雄视一切的王者之风。铜鸟之下连一筒状銎,将龟背上的圆柱整个套在里面,使铜鸟能够自由向四周转动。另外,铜盆的外壁均匀装饰着四只口衔圆环的飞鸟,似雄鹰。

圆形圈座镂雕四组蟠螭纹,每组由二螭纠结,口衔圈足,尾连束腰圆柱。二螭之间出一小螭,后连双螭,口亦衔圈足。

二组蟠螭间连一卷曲之虺,相邻二螭以爪抓虺,和谐自然。整个器物充满勃勃生机。圈足立壁上自右至左横刻铭文“八祀,冶匀(钧)啬夫孙,工酋”,表明该器做于王譬八年。鹰柱铜盆的铸造工艺精湛,其中铜鸟、中柱、盆体以及圆座均是分别先铸造,铸完成后将圆柱下端桦头插入乌龟背及盆底的圆孔内,由下面浇铅焊牢,再将铜盆和圈座套接后烧铅焊牢。此器物制作工艺高超,几部分虽然焊接而成,但表面却浑然一体,找不到丝毫焊接痕迹。

(二)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

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中山王譬墓出土,高23.4、径36.2厘米。容器部分为直口平折沿圜底盘,附假圈足。盘沿装饰S形纹,盘的侧壁装饰内填横线的卷云纹和内填波折纹的三角纹各一周。圆盘中心的圆柱上挺立一只昂首展翅的飞鸟,两眼圆睁,长喙锐利,昂首展翅,身扁圆球形,铲形尾。飞鸟造型简洁流畅,生动可爱。盘内可盛水象征水池,飞鸟凌水,寓意美好。黑陶的陶胎原本是灰陶,表面呈现黑色是因为烧陶时采用了浓烟熏染的工艺,而黑陶表面的光亮之处是陶工在陶坯的表面反复磨压的结果,陶器表面的花纹是用尖细滑硬的工具在陶胎上压磨而成。烧制出来后,经过压磨的花纹部分又黑又亮,所以称这批黑陶为磨光压划纹黑陶。

二、战国中山国中柱盂形器的艺术特征

(一)以动物为主的装饰题材

战国中山国作为北方白狄族鲜虞部建立的游牧民族政权,无论是在日常放牧、狩猎,还是在军事战斗中,都会与动物接触较多。因此,有别于中原诸侯国,在装饰题材选择上,大多以动物形象为主,具有独特的游牧民族审美情趣。以战国中山国两件中柱盂形器为例,鹰柱铜盆从上至下,分别出现了雄鹰、蛇、乌龟、蟠螭等动物形象,其中雄鹰更是占据整件铜盆的最顶端,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而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中,则以玄鸟为主体,盆内侧的卷云纹、S形纹、三角形纹都是为玄鸟营造一幅水波粼粼的画面,也就是说整个陶盆是以玄鸟为中心设计。可见,战国中山国在装饰主题上动物的独特地位,而就中柱盂形器此类器物而言,鸟类动物形象无疑占据中心位置。

(二)动感十足的艺术造型

游牧民族的独特艺术审美,除了体现在题材选择上,还体现在艺术造型的刻画上。战国中山国青铜器在造型刻画上,往往采取艺术夸张的表现,展现最具动感的一瞬间,给人以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充分展现游牧民族古朴、粗犷的艺术风格。例如,在鹰柱铜盆中,中柱顶端的雄鹰双翼舒展,呈翱翔状,锋利的鹰爪分别抓着双蛇头部,鹰头斜扭向一侧,仿佛胜利者一般仰天呼啸。当铜盆中注满水时,整个铜盆则会展现最具动感的一瞬间,一只雄鹰掠过水面,捕获缠绕双蛇后引颈长啸,呈现出一幅动感刺激的狩猎场面。在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中,中柱顶端的玄鸟双目凸起,正视前方,双翅呈飞翔状,尾部微微翘起,犹如燕子掠过水面一般轻盈自在,给人以优美之感。

(三)对称平衡的纹饰风格

与同时期其他中柱盂形器不同,战国中山国鹰柱铜盆主要是供贵族阶层使用的礼器,寓意吉祥美好,而并非日常生产生活实用工具。作为具有礼器性质的青铜器,庄重浑厚成为制作的重要审美标准。在鹰柱铜盆中,无论是外壁口衔圆环的四个飞鸟,还是圈座底部的四组蟠螭,都是有规律的均匀分布,呈现出对称平衡的风格,给人以肃穆庄重之感。可见,战国中山国中柱盂形器纹饰风格呈现对称平衡的特征,以此达到了礼器的外观美与精神美和谐统一。同时,对称平衡的风格在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中也得到了充分表现。在盆内侧盘沿口饰S形纹、侧壁内填横线的卷云纹以及波折三角形纹等三层纹饰,环绕盘口一周均匀分布。盘内纹饰对称分布,显得庄重有序,与玄鸟的动感相呼应,展现一种动静结合的庄重之美。

三、战国中山国中柱盂形器的文化内涵

(一)游牧民族文化的传承

战国中山国在青铜器、陶器制作中多见动物造型和纹饰,而鸟类在战国中山国文化中具有特殊的地位。究其原因,要从白狄族的历史谈起,“狄”又称为“翟”,分为白狄、赤狄和众狄。翟本身为一种食鱼的雕鸟,游牧民族为了捕猎而喜养此鸟。据段连勤在《北狄族与中山国》中所描述,翟族是我国远古时期以翟鸟作为崇拜的民族。而作为中山国建立者的白狄族,则保留了对鸟类的崇拜。从鹰柱铜盆的造型可见,高高屹立于中柱顶端的正是雄鹰的造型,雄鹰既是勇猛、强者的象征,也是中山国人将自己视为征服者的愿景。而在铜盆四周也镶嵌着四只口衔圆环的飞鸟,飞鸟形象威严肃穆,仿佛是立于顶端雄鹰的卫士,帮助其守护这片征服的土地。鹰柱铜盆中的鸟类造型,无不给人以狞厉之美,不难感受到中山国人对鸟类的崇敬之情,也能反映出中山国人对征服中原的渴望。

(二)殷商文化的影响

在白狄族鲜虞部东迁之前,战国中山国所辖区域属于殷商地域范围。因此,在青铜器、陶器制作过程中,自然受到当地殷商文化的影响。以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为例,其中柱上的飞鸟形象就是取材于殷商所崇拜的简狄吞玄鸟卵的故事。鸟柱盘正是取自“玄鸟”传说,当在鸟柱盘中注满水,象征着简狄沐浴的水池,而中柱顶端飞过的玄鸟,则寓意吉祥美好之意。当然,战国中山国并非完全照搬殷商文化,而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加以吸收、融合、创新。就玄鸟的意象而言,与殷商神秘威严的形象相比,战国中山国的玄鸟形象更加生动形象,也更加贴近现实生活,在汲取了殷商玄鸟崇拜基础上,丰富了自己的审美观念与审美精神。玄鸟,这鲜明灵动的形象,在中山国人的感触与艺术创作之中得以充分的体现。

(三)中原诸侯国文化的影响

战国中山国除了受到本土殷商文化的影响外,在与周边诸侯国的征战、商贸、文化交流过程中,也受到魏国、赵国、燕国、齐国等中原诸侯国的影响。其中,又以魏国对中山国的影响最为显著,战国时期魏国以乐羊、吴起为大将,经过三年苦战攻克中山国。直至中山桓公复国,魏国统治中山国约20余年,其文化也潜移默化的根植于中山国。战国魏国墓多以磨光压划纹黑陶作为冥器的传统。而中山王墓中出土的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作为中山王陪葬的冥器,可能正是受到魏国墓葬文化的影响。另外,战国中山国在青铜纹饰上,与中原地區各诸侯国的纹饰也基本相同。可见,在白狄族在东迁后,在保持游牧民族特点的基础上,以开放的姿态主动融入中原文化,将生动写实的形象与中原地区发达的制作工艺、装饰技术相结合,开创了青铜艺术的全新风格,成为先秦艺术的翘楚。

(责任编辑:李红娟)E82B78E1-85C5-4CD8-90F5-4711551CFE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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