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李婷婷

多边主义作为协调三个或者更多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要求各国在平等协商基础上开展各项活动。在国际大变局背景下，多种形式的“伪多边主义”粉墨登场，肆意抛弃多边主义原则、开展强权政治、实施单边主义、谋求小集团利益等，严重削弱多边主义基础，破坏国际秩序，亟待“拨乱反正”。中国作为新兴国家的代表，主张真正的多边主义。中国所倡导的真正的多边主义，正视世界各国文明文化、社会制度、思想理念和宗教信仰等差异性，超越国家中心和意识形态分歧，以兼收并蓄的价值取向将人类社会看作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把差异视为全球繁荣的条件，寻求各国和平共处之道，这符合多边主义的初衷和应有之义。真正的多边主义要在开放包容、公平正义的理念下，以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地位为根本遵循，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基础，以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为引领，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

一、回溯多边主义历程，坚定多边主义信念

国际权力结构是影响国际关系的决定性因素，其变化必将对其所衍生的既有秩序和国际机制造成冲击和影响。多边主义伴随国际权力结构的变化而发展，作为协调多个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其演变符合国际现实偶然和必然的综合发展，大致经历了萌芽、发展、兴盛三个时期。可以说多边主义对维护二战后国际秩序的稳定和世界的繁荣发展功不可没。近年来，个别国家假借多边主义之名，行霸权路径和强权政治之实，妄图削弱和边缘化现行的多边主义制度，企图搞带有集团政治色彩的“小多边主义”，使现行的多边主义遭遇前所未有的冲击。在世界形势日益严峻复杂的背景下，世界各国及人民对和平发展、公平正义的期盼和需求更加强烈，回顾多边主义的发展历程和对国际社会发展的贡献，有利于坚定多边主义信念、凝聚多边主义共识，多边主义仍然是未来各国应对共同挑战的唯一出路和最佳选择。

多边主义的萌芽。与现代国际法相联系的多边主义实践始于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和约确立的国家主权原则使国际关系的基本行为体变为国家，在处理国家间关系方面也建立了制度安排。1815年的维也纳会议则是多边主义实践的进一步优化，该体系所创造的欧洲协调机制对维护欧洲和平与均势起到重要作用，但它在制度性和规范性方面仍然欠缺，且多边主义实践局限于欧洲，不适用于全球。19世纪多边主义的渐进式发展，为20世纪多边主义成为“走向制度的运动”奠定了基础。一战后，多边实践的典型案例是国际联盟，这是多边主义的一次重要探索，实现了用多边协商替代单边强制、以制度规则替代寡头权势，这是用国际规则和国际制度维护世界秩序的重要尝试。后因其缺乏普遍性和权威性导致成效不足，最终只能黯然退场，但国际联盟的建立在全球范围内启动了多边主义秩序原则的共识和多边精神。

多边主义的发展。对二战后的美国而言，多边主义是降低霸权成本、实现其主导全球秩序的便捷工具，美国将多边主义國际制度视为美国霸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际联盟失败的基础上，美国主导建立了一个普遍性的国际组织——联合国，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具有普遍和广泛原则的组织。虽然在美苏两极对抗格局下，联合国难以发挥实际作用，甚至成为美苏两个集团对抗的工具，但联合国及其系统下的国际组织在推动国际社会发展方面仍然发挥了重要作用。联合国所确立的多边原则和秩序依然是当今国际社会所认可的准则和规范。这时期，在经济方面也建立了全球性多边主义制度，如关贸总协定、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与此同时，地区性的多边主义也逐渐发展，如欧共体、石油输出国组织、西方七国集团、东南亚国家联盟、不结盟运动、七十七国集团等。二战后多边主义的发展成效使国际社会更加相信只有多边主义才能带来和平与发展。

多边主义的兴盛。冷战结束后，美国将自己定义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并竭力追求美国单极霸权。美国认为只有多边主义才能将其权力合法化地转化为世界影响力，并通过多边全球性组织将其他国家纳入其中，在实现美国利益的同时与美国共担责任。其他大国则努力追求建立多极体系，积极参与全球多边治理，免受美国霸权的限制、胁迫，以寻求自身利益。冷战秩序的终结为多边主义的发展提供了优良的国际环境和广阔平台，联合国成为国际合作的核心平台，新的国际组织和国际机制不断涌现，如亚太经合组织、世界贸易组织、上海合作组织、欧洲联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东盟地区论坛等。全球化浪潮所引发的挑战再次使国际社会形成坚定共识，即多边主义是应对全球化挑战、实现有效治理的基本原则，越来越多国家将多边主义理念融入战略选择和政策取向中。

多边主义的发展历程有力证明了其在维护国际社会和平、推动世界发展、应对全球挑战方面发挥的重要价值。多边主义从危机中诞生，在危机中重生。历经多次考验，多边主义的价值并未过时，面对世界各国相互依赖更加紧密的现实，合作共赢是各国不变的追求，多边主义在全球治理中始终占据无可替代的地位。2021年6月10日，欧洲联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在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加强伙伴关系的在线会议上表示，基于规则的多边主义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或吸引人的词语，“但我们的工作是让它充满生机”。如果没有“基于商定规则的全球合作”，我们将面临“无法解决问题的丛林法则”的风险。

二、直面多边主义危机，警惕“伪多边主义”威胁

逆全球化和民粹主义思潮的涌动、强权政治和单边主义的回归使得多边主义在未来较长一段时期内陷入低潮。多边主义从本质上来说难以摆脱权力政治的影响，逐步沦为美西方维护其利益、抢占势力范围的工具。美西方一方面借用多边主义粉饰其政治野心，背地里却搞有选择性的多边主义，谋求小集团利益;另一方面充分发挥其在全球舆论传播领域的比较优势，将美西方的“帮派家规”贴上“多边主义”的标签，将美国认定的战略对手贴上“威胁多边主义”的标签，从而在日趋激烈的大国战略博弈中，重新占据所谓道义高地。这无疑严重背离了多边主义解决全球问题、谋求共同利益的初衷和民主、法治、平等、包容的价值取向，是典型的“伪多边主义”表现，给现行的多边主义带来严峻挑战，造成多边主义的有效性危机、主导力量缺失危机和合法性危机。

有效性危机。二战后，美国在构建多边主义制度过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并按照自己的意图建立了多边主义制度体系，多边主义已然成为美国强化其霸权地位的工具。从一己私立出发，美国在多边制度内部实施阻挠，造成多边机构的运行瘫痪，使多边主义制度陷入有效性危机。面对席卷全球的新冠病毒疫情，国际协调机制形同虚设，多边国际机构在应对全球性威胁面前难以发挥有效作用。

主导力量缺失危机。21世纪以来，国际力量逐渐呈现出“东升西降”“新升老降”趋势。一方面，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力量开始相对衰落，其在国际体系中的主导权及担责意愿逐渐减弱。比如，美国、加拿大先后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美国曾宣布退出《巴黎协定》，虽然目前拜登提出重返《巴黎协定》，但“退群”造成的影响挥之难去。另一方面，新兴大国群体性崛起，努力寻求改变和完善国际规则和制度，增强参与全球治理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但目前仍无法在国际体系中占据主导权，导致多边主义面临秩序主导国缺失的危机。

合法性危机。多边主义制度的程序合法性基础来源于主权国家的支持，尤其是大国的支持。目前来看，大国对多边主义制度的态度往往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大国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考量拒绝支持多边主义制度，造成多边主义制度合法性大大削弱。另一种是大国将多边主义制度视为牟利工具，把符合国内利益的标准强制设置为国际普遍标准，使其他国家遭受不公正、不合理待遇。在众多国际场合中，不难发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小圈子”经常通过秘密磋商，影响国际制度的决策，反映出多边主义制度的合法性危机。

当前多边主义面临的多重危机，可以说是美国单边主义行为模式长期侵蚀多边主义的结果。而以中国、印度、巴西等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正在整体性崛起，综合实力的增强促使它们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并具有强烈意愿变革多边主义制度。真正的多边主义与国际关系民主化、法治化同向而行，主张大小国家平等，通过合作、谈判、协商而不是以强权、武力、胁迫来处理国与国关系。美西方国家为一己私利主张的“伪多边主义”与真正的多边主义背道而驰，与当前国际社会和世界人民谋求和平发展的主旋律格格不入。中国作为多边主义最坚定的捍卫者和践行者，在多个外交场合一直呼吁和强调要走真正的多边主义之路，并主动发挥大国担当，在国际上做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之表率。

三、中国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在国际权力结构的此消彼长过程中，中国成为最瞩目的新兴大国代表。面对中国与世界关系的历史性变化、多边机制赤字增加的困境和多边主义共识被动摇的国际现实，中国倡导走真正的多边主义之路，按照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办事，不搞单边主义、霸权主义、保护主义，不借多边主义之名行“少边主义”之实，在开放包容理念下，通过广泛协商、凝聚共识不断推进多边主义制度的完善和升级。不同于某些西方国家搞的“小圈子的多边主义”“有选择性的多边主义”“本国利益优先的多边主义”这些“伪多边主义”，中国坚持维护《联合国宪章》所规定的多边原则和多边精神，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开放包容是真正的多邊主义之首要特征。2021年，习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说：“一个和平发展的世界应该承载不同形态的文明，必须兼容走向现代化的道路。”不同于集团政治的“小圈子”，真正的多边主义一定是开放接纳所有国际社会成员，并尊重成员国的诉求和表达。伪多边主义人为凸显意识形态差异，并制造意识形态对立，而真正的多边主义则必须摒弃意识形态的藩篱，真正做到求同存异。

公平正义是真正的多边主义之核心要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多边主义的要义是国际上的事由大家共同商量着办，世界前途命运由各国共同掌握。”真正的多边主义不以国家实力强弱区别对待，主张大小国家皆平等，通过协商、谈判、合作参与国际治理，而不是使用强权或胁迫。

切实有效是真正的多边主义之根本要求。真正的多边主义必然以问题为导向，以实实在在解决问题为宗旨，而不能任由少数别有用心的国家进行操控，将多边主义变为空中楼阁。有效性是真正的多边主义的根本要求，大国理应做好表率，提升国际多边机构的权威性和有效性，而不应从内部影响多边机构的正常运转。真正的多边主义不仅是一种选择，更是有效解决国际事务的实际需要。

从理论上来说，中国主张的真正的多边主义外交理论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多边主义理论的发展和完善。区别于某些西方国家以利益为驱动力，在外交互动中将多边主义视作攫取利益的工具，中国十分重视多边主义的理论建设，思考和探索真正的多边主义的根本遵循、价值基础和实践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指导作用。

回望历史，重申真正的多边主义之根本遵循。真正的多边主义以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地位为根本遵循。2021年10月25日，习近平主席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50周年纪念会议上强调：“我们应坚决维护联合国权威和地位，共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世界各国应该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联合国是多边主义的产物，也是多边主义的实践平台，是当今世界最具普遍性、代表性和权威性的国际组织，因此必须以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和地位为根本遵循，这也是坚持多边主义的前提和基础。

正本清源，厘清真正的多边主义之价值基础。真正的多边主义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基础。2021年9月21日，习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中指出：“要大力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摈弃小圈子和零和博弈。”这是世界和平发展的价值取向，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我们要警惕某些西方国家打着伪“民主”和“自由”的价值观，搞社会制度、社会文明和意识形态的对立，歪曲多边主义的价值基础。而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一切国家的现实差异和偏好分歧，要积极寻求扩大全球利益的汇合点，画出全人类的最大同心圆。

与时俱进，探索真正的多边主义之实践路径。实现真正的多边主义要以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为引领，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主张扩大治理主体，增加发展中国家的发言权和影响力，强调参与治理主体的平等。当今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动荡时期，人类是休戚与共的共同体，在国际上搞“小山头”“新冷战”只会人为地将世界推向分裂，只有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才能推进全球治理持续发展，维持人类共同利益，这也是真正的多边主义的内在要求。

2021年以来，习近平主席在多个外交场合频繁提到“真正的多边主义”，如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上合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二十一次会议、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三次会晤等。习近平主席提出“真正的多边主义”与当下的时代背景息息相关。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人类社会面临的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发展赤字、和平赤字呈加剧趋势，实现普遍安全、促进共同发展依然任重道远。回望历史，面向未来，中国始终坚持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公共产品的提供者，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积极应对全球性挑战。当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人类社会面临严峻的全球性挑战。全球性问题关系全人类的前途和命运，任何国家都无法独善其身，唯有捍卫真正的多边主义，坚持开放包容、合作共赢，方能成功应对。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须知行合一，以实际行动在全球性挑战中体现大国担当。面对前所未有的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中国主动分享抗疫经验、派出医疗团队、提供防疫物资。面对地区热点问题，中国积极参与朝鲜半岛核问题、伊朗核问题、叙利亚问题、巴以冲突等问题的政治解决，并在反恐、生物安全、气候变化等领域加强与国际社会的合作，为世界的和平稳定贡献中国力量。

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着力破解全球治理困局。逆全球化、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思潮不断抬头，原有的全球治理领导者不愿再承担全球治理责任，少数国家一连串的“退群”操作动摇着全球治理的多边主义根基。中国倡議世界各国共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并为全球治理提供新思路和新方案。如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提出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主张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提出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为多边主义提供更加广阔的合作发展平台，积极参与区域多边机制建设，为地区的繁荣发展注入新动能。

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积极影响全球权力结构。在以美国为主导的多边主义国际机制下，发展中国家一直处于边缘位置，国际机制往往代表着西方大国的利益，边缘国家的利益诉求得不到合理表达。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就要抛弃单边主义，反对暗箱操作，反对个别国家强加不合理规则于他国，进而肆意操弄国际共同事务。要使所有国家平等地发表观点、阐述本国意愿，通过广泛协商达成全球治理共识。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始终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守望相助，帮助发展中国家破除发展瓶颈，在多边机构中，着力提升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壮大多极力量，发展并巩固全球权力结构的多极格局。

同时，我们必须正视现实，即未来世界仍将处于国家间竞争中，美国及其他西方大国普遍出现国家竞争带来的不安全感，这将造成多边主义的长期危机。虽然美国实力相对衰落，但其主导的多边主义国际秩序还未崩溃。对中国来说，在坚定维护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原则基础上，应从理念层面合理表达真正的多边主义倡议和方案，在国际上占据话语主导权;从实践层面，参与塑造周边的地区性多边秩序，从而以区域效应带动全球多边秩序的变革。

〔本文系2018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全球海洋秩序重塑背景下的中国海洋安全话语权体系”（18BZZ043）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金陵科技学院助理研究员）

责任编辑：刘景昌